第411章 刘备处中国以临万邦,势大难敌,大王需避他锋芒

作品:《三国:昭烈谋主,三兴炎汉

    东宫内,满室茶香袅袅。


    殿中只剩李翊与刘禅二人。


    李翊缓步起身,背着手,看向窗外:


    “老夫尝闻此文王诸子采薇而食,不知殿下可知其深意?”


    刘禅微微一笑,道:


    “兄弟既具,和乐且孺。”


    “父皇昔日常教导儿臣,兄弟当如手足。”


    李翊来回踱了两步,放下茶盏,青瓷底碰在花梨木案上发出轻响、


    “若他日诸王中有与殿下生隙者,当如何处之?”


    太子怔了怔,玉迟疑道:


    “诸弟皆恭顺知礼,何来此虑?”


    “老臣是说假如。”


    李翊目光如炬。


    刘禅犹豫许久,乃正色道:


    “若真有此事,自当明辨是非。”


    “倘系儿臣之过,必负荆请罪。”


    “若是诸弟有失,亦当规劝导正。”


    答得流畅,显然背诵过圣贤书。


    “若论不清对错呢?”


    李翊向前倾身,殿外忽然掠过一阵风,吹得竹帘簌簌作响。


    “这……世间怎么可能没有是非对错?”


    刘禅满脸不解地问道,“相父自幼不是便教导禅要能够明辨是非吗?”


    李翊凝起眸子,道:


    “譬如有人为权位利益所惑,纵是骨肉至亲也要相逼。”


    太子手中茶盏微微一颤,碧色茶汤漾出涟漪:


    “这……儿臣实未想过。”


    李翊忽然压低声音:


    “若有人举兵相胁,殿下可会……”


    他指尖在案上划过,“清理门户?”


    “相父!”


    刘禅猛地起身,玉带撞翻茶盏也浑然不觉。


    “父皇常教导儿臣,要与诸弟手相迭,相父当时亦在场!”


    他撩袍跪地,额头触在冰凉地板上。


    “儿臣宁效伯夷叔齐饿死首阳,绝不做戕害手足之事!”


    良久,一双略显苍老的手扶起他。


    李翊望着年轻人泛红的眼眶,老宰相终是缓了神色。


    自袖中取出一卷奏本投入兽炭炉中,火舌倏忽吞没了“越王结党”四字。


    “老臣知道了。”


    他为太子整了整歪斜的玉冠,声音里带着说不尽的疲惫。


    “只是殿下要记住,棠棣之华终有凋时,而社稷重器……”


    话未说完,殿外已传来食盒香气。


    星彩领着侍女捧来银丝卷、驼蹄羹,笑吟吟布菜。


    李翊恢复雍容气度,尝了一口赞道:


    “娘娘好手艺。”


    没吃两口,李翊便起身告辞回府去了。


    刘禅与张星彩亲自送别。


    太子望着相父远去的背影。


    忽然发现朱红宫墙外的柳絮,已落得如雪一般了。


    ……


    仲夏时节,驿道上的马蹄声惊起白鹭。


    翼王刘封奉旨南巡的旌旗尚在百里之外,消息已如插翅般飞入建业城中。


    吴王府内。


    刘永正临摹书法,忽闻急报。


    狼毫笔在纸上拖出墨痕:


    “刘封?父皇竟派这个假子来江南?”


    他掷笔于案,转身问阶下老者。


    “子瑜先生,此为何意?”


    诸葛瑾捋须沉吟:


    “……殿下慎言。”


    “翼王纵非陛下血脉,既持节而来,便是代天巡狩。”


    他示意侍从呈上江南舆图。


    “当务之急,是教使者见吴地升平景象。”


    “莫非要让本王亲自迎他?”


    刘永冷笑,腰间玉玦撞在剑鞘上铿然作响。


    “昔年我父荆州巡县时,他不过是个执戟郎。”


    “仅靠博得我父皇欢心,讨了个国姓,就他也配姓刘?”


    “正因如此才更需郑重。”


    诸葛瑾指向城外新筑的迎恩亭。


    “若老臣所料不差,翼王此来必为吴越之争。”


    “吴王前日上奏弹劾越王一事,陛下岂能不察?”


    说到这儿,诸葛瑾心中暗叹。


    这位王爷真是不令人省心。


    之前说好了不要上奏,他还背着自己上奏。


    这不,惹出事来了吧?


    吴王弹劾谁不好,偏偏连陈登都弹劾了。


    陈登那是谁?


    那是当今内阁首相,前首相李翊钦点的接班人。


    你连他都敢弹劾,那不是厕所里打灯笼,找死(屎)吗?


    经诸葛瑾提醒过后,刘永最后还是决定见一见这个假子。


    三日后的晨雾中,刘封车队抵至建业。


    但见城门洞开,百名锦衣护卫持戟列队。


    刘永竟真着九章冕服立于甬道中央。


    刘封急下马车还礼,玄端朝服下的青铜虎符隐隐可见。


    “吴王如此盛情,折煞小王了。”


    刘封躬身时,目光扫过道旁新漆的坊墙——青灰底色下犹见战火焦痕。


    显然,这是临时装饰过的。


    刘永执其手笑曰:


    “孤已备下鲥鱼宴,翼王定要尝鲜。”


    沿途经朱雀大街,但见商铺栉比,绸缎盈柜。


    甚至还有胡商叫卖珊瑚。


    刘封却注意到摊贩指尖的老茧,与那些过于崭新的秤杆。


    登临观星台时,诸葛瑾指着河畔连绵的瓦舍:


    “去岁战毁的三百民宅,今已悉数重建。”


    刘封却望见屋檐下晾晒的破旧葛衣,只淡淡回应道:


    “吴地恢复之速,当表奏陛下。”


    宴毕,刘封取出锦盒:


    “此乃陛下随身玉佩,特赐吴王。”


    盒中白玉蟠龙佩卧在紫绒上,刻着“兄友弟恭”四字。


    刘永正要谢恩,却听刘封又道:


    “陛下有言:永、理皆朕骨血。”


    “当如这双龙佩,阴阳相合。”


    “若兄弟手足而残,则汉室江山早晚将要倾覆。”


    刘永指一愣,尖发白,面上仍带笑:


    “父皇教诲,孤谨记。”


    待送走刘封侯,刘永返身摔碎案上越窑青瓷,大发雷霆喝道:


    “假子安敢欺我!”


    “当年若非父皇收留,他早饿死荒野矣!”


    诸葛瑾默默拾起碎片:


    “殿下可知,方才宴席所用银器,皆是向城中富户借调?”


    “翼王何等眼力,岂看不出这虚设繁华?”


    “他急着往钱塘去,定是要帮刘理那竖子!


    刘永突然惊醒,“速传令关闭桐庐关,就说……就说发现山越余孽!”


    ……


    桐庐关的吊桥在晨雾中吱呀升起,铁索绞动声惊起寒鸦阵阵。


    刘封的旌节车队被迫停在关前,但见城垛箭孔间寒光闪烁。


    竟是满弓待发之势。


    “翼王恕罪!”


    守关都尉在城头拱手,铁甲撞在雉堞上当当作响。


    “吴王有令,山越余孽流窜,三日内不得开关通行。”


    刘封玄色大氅一振,手持九节金钺踏车而立。


    “此乃陛下亲赐节钺,如天子亲临!”


    “尔等欲反耶?”


    日光掠过钺刃上的蟠龙纹,照得守军目眩。


    士卒们面面相觑,忽然齐刷刷跪倒一片。


    都尉叩首出血:


    “翼王明鉴!若放殿下过关,吴王必斩末将三族。”


    “若不放行,陛下怪罪亦是死罪。”


    “求王爷体谅我等蝼蚁之命,勿要为难我等!”


    言罢,竟解下头盔,露出斑白鬓发。


    “末将当年随陛下战赤壁时,背上还留着江东的箭疮啊!”


    正僵持间,关外忽然响起鸾铃清响之声。


    但见十骑白马踏尘而来,当先青年官员着孔雀补服,手持玉笏朗笑:


    “越王闻翼王驾临,特遣下官迎候!”


    金线绣的“陈”字旗在风中舒展。


    来者正是越王麾下散骑侍郎陈泰。


    守将见着陈泰,陡然变色:


    “陈侍郎!此乃吴地关防……”


    话音未落,陈泰已扬鞭指关:


    “桐庐关虽属吴地,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尔等欲拦天子节钺乎?”


    城头偏将低声提醒都尉:


    “陈泰之父陈群掌天下刑狱,而越王后面更是有内阁首相陈登撑腰。”


    话未说完,陈泰突然掷出鱼符:


    “即刻查验!此乃越王通关文书,盖着尚书台大印!”


    竹简在众人手中传递,众人面面相觑。


    都尉汗出如浆,忽见关外尘头大起——越王仪仗的朱雀旗隐约可见。


    他猛一跺脚:


    “开关!所有罪责末将一人承担!”


    吊桥轰然落下时,他褪去铠甲低语:


    “请翼王转奏陛下,桐庐关守卒赵広,永为汉臣。”


    桐庐关的吊桥甫落,


    刘封便见越王刘理竟布衣芒鞋,亲自率十骑在山道相迎。


    相较于吴地九旒冕服的盛大仪仗,这位三皇子只简单束着银冠。


    腰间佩的竟是半旧铁剑。


    “王兄辛苦。”


    刘理执手行礼时,掌心粗茧磨过刘封指节。


    “山路崎岖,不及吴地平坦,望兄海涵。”


    比起刘永直接在国都建业迎接不同。


    刘理得知刘封要来后,是直接来到了吴会边地迎接。


    并且刘理并没有采取相对取巧的称呼方式,而是大大咧咧地直接称呼刘封为王兄。


    因为在他看来,既然刘备已经收刘封为义子并赐国姓。


    自己如果不以兄礼视之,反而不好。


    车队沿富春江蜿蜒南行,但见两岸梯田如绿阶登天。


    农人赤膊戽水,渠堰间竟以连筒水车相接。


    刘封忽指山间银练:


    “此堰似是新筑法?”


    刘理含笑:


    “此前诸葛使君治理交州时,便广开水渠。”


    “还令人绘制了《山河堰图》,越地毗邻交州,地貌又相类。”


    “弟便在此基础上略加改制。”


    “越地多山,唯借水力可活万民。”


    至会稽城下。


    竟无守军盘查,唯有老卒持扫洒洗街道。


    市集虽无吴地绸缎耀目,却见竹器、葛布、山货堆积如山。


    一老妪捧陶瓮追至王驾前:


    “王爷尝尝新酿杨梅酒!”


    侍卫欲拦,刘理却下马接饮,还赠三枚五铢钱。


    “越民淳朴如此?”


    刘封捻须沉吟。


    刘理叹道:


    “去岁大疫,百姓鬻子完税。”


    “弟与妃陈氏散尽妆奁购药,方得存活。”


    “自此官民同心,何需严防?”


    登临府库时,但见粮囤虽不盈溢,每袋皆插木牌标明的户缴纳日期。


    刘理抽出一袋:


    “此户孤老免赋,仍强送三斗新麦。”


    掌库官呈上竹简:


    “百越部族今岁首纳粮赋,称‘汉家不欺’。”


    夜宴也相当简朴,仅四菜一汤。


    陈王妃亲自布箸,发间唯插木簪。


    刘封注视席间漆器——竟是军械改制,底款刻着“章武十年吴越督造”。


    “王兄见笑了。”


    刘理拂过漆器裂痕。


    “去岁吴地扣下三万军械,只得熔铸为农具。”


    “倒是百越猎人献犀角,制弓千张反输北军。”


    刘封夜宿客舍时,忽闻机杼声不绝。


    推窗但见百架纺车沿溪排列,老幼皆趁月纺织。


    巡吏敲梆传话:


    “陈妃令:织满三匹者,免今岁口赋!”


    更深时分,刘理叩门而入,携来一坛土酒:


    “方才宴间未敢尽言。”


    “吴地虚报垦田数,强征粮米贩与胡商。”


    刘封默然取出刘备玉佩,双龙在烛光下如活物游动。


    刘理却退后三步,整衣行大礼:


    “请王兄转奏父皇:儿臣愿永守越地,唯求吴越百姓同沐皇恩。”


    刘封闻言默然,良久,方才缓声开口:


    “越王殿下宽心,封一定将在吴越之地的所见所闻,如实汇报给陛下。”


    刘理整衣冠谢过。


    次日,刘封辞行。


    车队行出十里,刘封回首望见会稽城头飘起数十面赤旄——


    竟是百姓自发扎起的红麻布,在青山间如血如霞。


    会稽城头,刘理负手立于谯楼,目送翼王仪仗消失于富春江转弯处。


    身后环佩轻响,越王妃陈瑶执素绢伞而来,湘裙拂过青苔斑驳的垛口。


    “大王何苦如此?”


    她望着江面渐散的舟影轻叹。


    “翼王所见梯田,仍是三年前旧貌。”


    “实则去岁朝廷拨付的十万斛粮种,已在山南垦出新田千顷……”


    伞沿明珠微颤,映出她眼底不解。


    刘理执起妻子微凉的手,引她俯瞰城中炊烟:


    “瑶儿可知昨日宴饮所用漆器,为何偏选有裂痕者?”


    他指尖划过垛口石缝里蓬勃的野草。


    “刘封虽不是父皇亲生,但既被父皇委任来江南,便是其耳目。”


    “唯有见着这裂痕,才信越地果真贫瘠。”


    陈瑶蹙眉:


    “妾闻吴王以锦缎铺街迎驾,大王却故意示弱……”


    “王兄错矣。”


    刘理忽然指向江边浣衣妇.


    “你看那妇人捣衣之石,可是普通青石?”


    日光渐亮,照见石块隐隐泛着铜绿——竟是废弃的矿砧。


    陈瑶骤然明悟:


    “大王故意让翼王看废弃的铜矿?”


    “正是。”


    刘理从袖中取出一卷帛书。


    “这是岳父大人的密信,言朝廷今岁欲减诸侯俸禄。”


    “若见越地富庶,户部必先克减粮饷。”


    他展开舆图,指尖点向山南新垦区。


    “唯有让父皇知我越民食不果腹,那千顷新田才免于赋税。”


    李翊主政时,是提出了要扶贫的政策的。


    把那些贫困的郡县,尽量带富起来,好让老百姓都过上好日子。


    这就使得许多贫困的郡县,有大量政策扶持与资源倾斜。


    比如徭役更轻,赋税更少。


    国家补助的种子、耕牛相对也会更多。


    李翊的扶贫政策,不论是出发点,还是唯结果论无疑都是向好的。


    但这世间从来就没有完美的政策。


    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有的地方官员当然也会借此钻空子。


    刘理年岁虽小,却亲身经历了国家一系列的地方治理。


    所以他也知道,李翊的“扶贫”政策是有漏洞可以钻的。


    当然,钻漏洞也不是他一个人钻。


    是地方许多郡县都要钻。


    但这并不能说明李翊的政策就不好,就是错的。


    还是那句话,


    上位者,永远是从国家宏观角度去思考问题。


    就类似P社玩家,只要能让国家整体上富强起来。


    中间的细节过程,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其实李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因为他认为,不论是经商也好,治国也好,都应该懂得“让利”。


    人们只有在面对利益时,才会努力干活。


    至于谁能够抓住机会,把握住时代风口,成为政策的既得利益者。


    那就看个人的本事了。


    既然李翊默许了这种行为,那刘理自然没有不受的道理。


    况且他也确实是合情合理的接受朝廷补助。


    毕竟越国确实相当落后,虽然有些县乡的农事已经得到了发展。


    但密集的山林,沼泽,依然是制约越国发展的一项重大因素。


    ……


    仲夏的东海之滨,咸风裹挟着象牙与胡椒的异香扑面而来。


    吴王刘永与相国诸葛瑾立于新建的望海楼顶层,俯瞰着绵延十里的刺桐港。


    但见艨艟巨舰如群鲸聚首,波斯琉璃瓦在烈日下折射出炫目光斑。


    相比于东汉和西汉,刘备所建立的齐汉并不是一个重农抑商的国家。


    这当然是受李翊的影响。


    李翊高度重视商业发展,尤其是对外贸易。


    尽管现在航海、医疗事业都还不算发达。


    汉朝人几乎只能跟南亚、东南亚商人做生意。


    但李翊认为这依然是一条不能够放弃的重要商路。


    因为做生意,没有人能够做赢中国人。


    中国人靠着特殊的地理环境,养成了吃苦耐劳的品质。


    使得他们十分“卷”,从古卷到今。


    通过贸易逆差,可以使得海外大量的奇珍异宝流入中土。


    所以,


    濒临沿海,且造船业基础雄厚的吴国,便吃到了时代的红利。


    海外贸易相当繁盛。


    这也使得即便获得巨额补助的越国,这两年跟吴国的贫富差距依然拉开的很大。


    “今岁岁入预计将翻三番。”


    诸葛瑾展开紫檀算盘,玉珠轻响间报出数字。


    “去岁仅市舶税便收珊瑚币五十万贯。”


    他指向港中最大的一艘双桅帆船。


    “此天竺商船载来的金刚石,可抵荆州半年粮赋。”


    刘永立于港口的望海楼上,凭栏远眺。


    时值夏末,海风裹挟着咸腥气息扑面而来。


    港中千帆林立,番邦商船与中土货舶交错停泊。


    俨然一派万国津梁的盛景。


    “殿下请看,那面绘太阳纹的商船便是夷州来的。”


    市舶使指着港隅一角:


    “半月前初次入港时,守军还当是海寇来袭,险些放火箭驱赶。”


    刘永顺着指引望去,但见十余名赤足文身的土人正从船上卸下竹篓。


    古铜色肌肤在烈日下泛着油光。


    最奇的是他们颈间皆悬玉玦,形制竟是春秋时吴越样式。


    “唤其首领来见。”


    刘永轻抚腰间玉带,眼中掠过一丝兴味。


    不过片刻,一个束发插雉羽的壮汉被引至楼阁。


    那人虽行跪拜礼,目光却直直望向案上冰镇荔枝,喉结不住滚动。


    “夷州瘴疠之地,尔等如何跨海而来?”


    “本地之民,不服王化,不开明智。”


    “得何以渡?”


    刘永推过琉璃盏,荔枝在冰块间莹莹生光。


    土人抓起荔枝连壳嚼咽,汁水淋漓地答道:


    “昔者我等穴居野处,以射猎为生。”


    “自东海来一神人,教民烧荒垦田。”


    “取桐油造船,今已能岁岁北渡。”


    阁中官员闻言,皆掩口嗤笑。


    唯诸葛瑾手中麈尾忽停:


    “所云神人,可具名姓?”


    “大王赐名孙公,今立国号曰“吴”,都于东安城。”


    土人又从怀中掏出一枚龟钮金印,


    “此乃通关信物,云是旧时故物。”


    金印传至刘永手中,但见阴刻篆文「讨虏将军」四字。


    印钮磨损处露出赤金底色。


    吴王指节骤然发白,玉带扣环琅然作响。


    “他是个吴王,孤也是个吴王。”


    刘永饶有兴致地说道。


    “可是孙权孙仲谋?”


    诸葛瑾蓦然起身,麈尾遥指东南。


    “建业城破时,都说他乘艨艟遁海,原来是流亡到了夷州去。”


    “竟是窝在夷州当起土王了?”


    刘永突然纵声大笑,震得梁间海燕纷飞。


    “好个坐断东南的孙仲谋,如今竟在蛮荒之地教土人种地造船!”


    当下,刘永命人取来南海珊瑚、合浦明珠、并锦绣十匹。


    其余所赐昂贵之物,不可尽数。


    当然,这相比于吴国之富庶,还是九牛一毛。


    尽数赐予土人,并言道:


    “归告汝主,孤王念其开拓蛮疆不易,特许岁岁来朝。”


    “若记得当年称臣旧事,自当遣使奉表而来。”


    待土人叩谢离去,诸葛瑾蹙眉近前:


    “殿下真欲招抚孙权?彼虽败走,终究是吴氏余孽啊。”


    “……先生多虑了。”


    刘永指尖轻叩舷窗,望着一船船夷州香料卸入官仓。


    “猛虎归山乃患,落水狗窜入荒岛却成佳话。”


    “今上春秋鼎盛,正需万国来朝装点太平——”


    “让孙权在夷州称臣纳贡,岂不比死在那个荒岛强?”


    忽有海鸥掠过楼船,投下清厉鸣声。


    吴王解下腰间错金弩,信手搭箭射去。


    白羽划破长天时,他的笑声混在海风里传得很远:


    “告诉市舶司,夷商关税减半。”


    “总要教孙仲谋知晓,在中原当条贡犬,比在蛮荒称王快活得多。”


    夕阳西沉时,那艘太阳纹商船扬帆起航。


    诸葛瑾望着渐逝的帆影,心里不知作何感想。


    ……


    夷州之地,东临沧海,西凭峻岭。


    岛上山峦迭翠,云雾缭绕。


    土人结草为庐,以渔猎为生。


    虽得天地之灵气,然物产匮乏。


    每逢飓风海啸,则饥馑相随,民生甚艰。


    时值章武十一年年,孙权抵达夷州。


    欲在此地,立足脚跟。


    到此后,教民耕织,兴修水利,夷州始得开化。


    然较之中原沃土千里、市井繁华。


    夷州仍如萤火比之皓月,贫瘠不堪言说。


    这一日,海风送帆。


    夷州酋长阿蛮率三艘帆船抵东安港。


    船上载有吴王刘永所赐锦缎百匹、瓷器五十件、青铜器三十件、稻种十石及农书数卷。


    阿蛮抚摸着这些珍宝,黝黑的脸上泛起红光。


    登岸后,


    阿蛮不敢怠慢,即刻求见吴王孙权。


    孙权此时居于东安别宫,虽失了江东根基,却仍保持着王者的威仪。


    见阿蛮伏地行礼,他微微抬手道:


    “不必多礼,你走这一趟辛苦了。”


    阿蛮再拜而言:


    “蒙吴王刘永厚待,赐下诸多珍宝,且命小臣传话:”


    “沧海虽阔,不隔同心。”


    “夷夏虽远,可通有无。”


    “愿与东安永结盟好,互通贸易。”


    孙权听罢,长舒一口气,眉间积郁稍解。


    他深知夷州土地贫瘠,仅靠本土产出,难以为继。


    近年来虽经整治,不过勉强自足。


    若要与中土富庶之地相比,不啻天壤之别。


    “对了,夷州现今情形若何?”


    孙权问道。


    孙权虽然就身处夷州,但他主要活动范围就在东安。


    其余地方,他是没去过,具体情况也是不清楚的。


    阿蛮恭敬回答:


    “自蒙吴王教化,我等学会了耕种纺织,修建水渠。”


    “已不再如往日那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然岛上土地稀薄,所产稻米粒小产量低。”


    “织出的布匹粗糙,仍不能与中土相提并论。”


    孙权颔首不语,心中已有计较。


    次日,


    孙权召吕范、是仪等旧臣商议。


    吕范进言道:


    “刘永既示善意,主公何不借此通路,向刘备称臣纳贡?”


    “今刘备拥百万之众,处中国以临万邦,势大难敌。”


    “若得通好,不但夷州可得供给,东安将士亦有了退路。”


    是仪亦道:


    “刘永既被封为吴王,主公宜避其讳,改换封号。”


    “至于新封号,不妨请刘备赐封,以示归顺之意。”


    孙权沉思良久,想起当年赤壁之战与刘备并肩抗曹。


    又想起后来争夺荆州之旧事,不禁慨然长叹: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


    “吾为江东子弟计,为夷州百姓计,称臣纳贡亦非不可为。”


    遂决议取消自己吴王封号,遣使通过刘永向刘备称臣纳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