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相遇
作品:《病柳折腰记》 下朝出了殿外,蒋迁被两名羽林卫拖走,嘴里幽怨喊着:“顾洵言!老夫素日与你无冤无仇,甚至还多有照拂,你怎可如此害我?”
“你以为这样就能一朝攀龙附凤?告诉你,老夫今日之境遇,便是你来日之下场!”
老者身上的朝服已被剥去,满头发丝垂落,两手不停地往前扒,凶狠的双眼直剜顾洵言,但还是没能换来他的回答,反而引他发笑。
蒋迁自诩素日对他照顾有加,不过是想借他与容道光打好照面罢了。
等到耳边盘旋的惨叫和咒骂声消弭,人也已经被拖走不见踪影。
顾洵言方觉的清净了不少,正准备抬步向前走,却被人叫住。
“顾员外郎。”
顾洵言回过头,看清来人道:“李大人?”
来者正是方在殿内激奋指控蒋迁的李新苗。
“顾员外郎莫见怪,叫住你,并非有其他企图。”李新苗虽额角还鼓起一个青包,但坦荡荡的面容衬得那个鼓包像是不存在,他道,“我是来与你道谢的。”
“多谢你愿意相信我。”
李新苗弯下腰朝顾洵言鞠了个躬,却被男子抬手拦住:“李大人这般,实在是折煞下官。”
“李大人明知今日这番,是下官行径无耻,利用了你。”
“顾大人言重了,我们也算是各取所需,若是没有你,我不知几时才能为二娘报仇。”
他总算是了却心中夙愿,报了蒋蝶被辱害至死的仇。
李新苗的眼里揉着一丝遗憾,思绪飘飞,望向天边,像是看着远方的故人般。
当年,他与蒋家二小姐蒋蝶本是年少相识,青梅竹马,只差谈婚论嫁的地步,是蒋迁逼迫蒋蝶步她大姐的后路,叫她嫁给迟勋做了续弦,让好好的一对璧人被迫诀别。
若是姻缘石没刻下他们二人的缘分便罢了,至少男当婚、女当嫁,往后各自为好,互不打扰,可是蒋蝶自从进了迟家大门后整日郁郁寡欢,不受待见,还被迟勋那看似老实本分,实则纨绔禽兽的浪荡子几番羞辱,将她放逐在伶优歌姬当中一同肉袒玩乐,让她在宠妾面前俯跪洗脚。
她几次上吊未遂,还被迟勋以更加变本加厉的恶劣行径对待。
蒋蝶最后羞愤不堪,投井自杀。
后来,是蒋蝶身边的贴身婢女逃出迟府,告诉李新苗蒋蝶是如何被折磨至死,他郁闷悔恨,如果当初知道会是这个下场,他死也不会任由蒋蝶嫁过去。
可无论在说什么,都为时晚亦,毕竟故人已逝。
因为这些事,他对蒋、迟两家积怨已深,但一直隐忍不发,待时而动,直到顾洵言找上他,他毅然答应指认蒋迁及迟勋二人之事。
作恶多端的本就应该受到惩罚,也好告慰在天亡魂……
“原以为是京中讹传,不想却是真的,李大人对蒋家二小姐果真是情深似海,恕下官那日唐突闯入贵府,叨扰了大人。”
“哪里的话。”李新苗毫不在意道,“还要多谢你找上我,李某也能不负陛下深信。”
顾洵言没想到李新苗会猜到这件事还有沈昭的参与,因而笑了笑:“什么都瞒不过李大人的眼。”
李新苗同样回笑,道了一句:“再怎么说,我也是混迹官场二十多载,圣人的心思倒能揣度几分。”
顾洵言回想那日令祖墨死在牢狱之时,他连夜进宫面见天子,沈昭虽没在这件事上责怪他,但却对他说了另一番话。
沈昭面上哀愁未消,但眼里却多了几分坚毅和决绝,他道:“也要借此,将这朝堂再翻一翻了。”
因他这句话,顾洵言便懂,沈昭是想重振朝堂,将那些怠政之风一并革除,曾经颇有威望的令祖墨已死,那么下一个,便是拿几次和皇室公然叫板的蒋迁开刀。
当初宁策吾暗中贪墨军饷,他身为一个兵部尚书居然毫不知情,若他能收敛些道也无妨,可今日大殿上这场闹剧足以表明,他根本没有把沈氏皇族放在眼里。
那就不怪沈昭动手。
从兴平元年伊始,他是第一次如此明确地要对这群士子下手,若再任这群无所事事的官员威胁齐悦社稷,江山迟早易主。
现下,前有令祖墨之死,后又蒋迁被贬,众位朝臣惶恐自危,再也没有人敢看轻这位少年帝王。
“恕在下冒昧,听闻李大人曾许下终身不娶的誓言,便为了蒋家二小姐?”
李新苗忽大笑不止:“哈哈哈哈哈,我实在厌倦朝堂上明里暗里互攀议亲之事,就当李某人离经叛道自断香火罢,反正我的心早已经随二娘去了。”
他又打量了一下顾洵言道:“看顾员外郎这般模样,似乎还没将心思放在这些上,若是你以后遇到心仪的女子,便会懂我今日所作所为。”
“我知道你与令国公的宿怨,心中也必定有一根刺,那种日夜恨不得将仇人碎骨鞭尸的恨几乎要将我噬灭,但作为过来人想告诉你,仇报了,便是了了。”
“了了,便要忘了。”
顾洵言没有反应,而是仔细想了想他这句话,了了,真的能忘吗?
他一时还想不清楚,也不想忘,但为了不辜负李新苗的一番真心,道:“多谢李大人指点,晚辈受教。”
李新苗看他的面上谦虚,可是眼神中淬着火,看穿后摇摇头,叹了一声道:“原以为这些会随着我带进棺材里,没想到有朝一日还会同一位后生讲,当真是缘分呐。”
“罢了,也算是失意之人的肺腑之言,顾员外郎就当个乐子听罢。”
说罢,飘飘然往前走着,留顾洵言看着他寥寥的背影,潇洒中透露着一丝孤寂。
……
朝堂风波平息,因令祖墨和蒋迁之事的确有了威慑,朝中除了为长公主准备下葬事宜,也没什么大事要处理。
恰在此时,前线传来了喜报,宁弈携北府军大破厥然虎狼之军,并且乘胜追击,大获全胜。
不到半个月的鏖战,厉兵秣马,围追堵截,北府军损失不少,但较之厥然几乎倾覆,也算是大功毕成。
王师屡战屡胜的捷报传回上都,也让所有人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
一轮不算灼热的烈日悬在空中,跟在地上的人儿身后移动。
严婉兮问:“柳大哥,我们已经走了这么些日子,几时能到图兰呀?”
柳幸手拿着皮鞭,懒洋洋地坐在马车上,嘴边叼着一根杂草,道:“小兮妹子别急,过了前面吴家庄,再走上大概十里地也就到了。”
本来按照柳幸这群人的速度,早个五六天就能到,哪要近半个月还没进图兰,只因严婉兮一个姑娘家跟着遭罪,时常发晕冒汗,赶不了太久的路,需停下歇息。
严婉兮睁大眼睛点头:“哦哦,辛苦柳大哥。”
随即,又将手里的水囊递给他,柳幸接过来,仰头饮了一口。
这几日或跋山涉水,或风吹日晒,严婉兮从前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如今不能指望着谁来伺候她,于是也学会了自理,让自己勉强有个人样。
严婉兮看着自己有些发黑,甚至起了茧子的双手,有点想念当初在上都的生活,怀念温暖的暖阁,怀念美味的珍馐,还有母亲的怀抱与羽翼……但她转念摇摇头,断绝自己的念头。
走都走出来了,哪有再回头的道理!
正游神想着,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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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被人拉住回扯,柳幸长“吁——”一声。
他们被一群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人拦住,还恶劣地朝他们哄笑。
“哟!没想到啊,还真让我们等到好货了!”
“大哥!没准干完这票我们就可以收手了!”
“你小子就这点骨气,你是不知道半年前老脱儿他们抢的那一批,那才是金山银山……”
柳幸长久游走在外,如何不清楚这群人的来历,皱着眉看着这群身着粗布衣服之人,分明就是一群劫匪。
“哪条道上的?小爷的镖局也敢拦?”
为首的头目是一名肥头大耳的光头,他道:“哼,老子凭啥告诉你,识相的话,留下你的东西。”
“还有……”那人眼神色眯眯地停留在严婉兮身上,像要将她浑身上下看穿一般:“这位美人儿,老子就放你们过去。”
柳幸不屑一顾地嘲笑道:“小爷就从来没有保不住的货银,更别提一个活生生的人。”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山贼也不纠缠,号召各兄弟们冲上前开抢,“弟兄们,给我上!”
“小兮妹子,呆在这里哪也别去!”
柳幸旋即跳下马车,喊着镖局的人抽刀砍这群毛贼。
独留严婉兮呆在敞蔽的马车上慌张无措,她出来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大的危险,心里慌张乱跳,柳幸都下车跑出好远她才反应过来,大喊一声:“柳大哥,要小心!”
双方人马纠缠不休,拔刀想向,那群山贼就是奔着柳幸一行人押送的宝物来的,见严婉兮顺道跟着他们,又起了财色两取的心思。
毛贼们手法娴熟,看起来像是经常做打家劫舍的勾当,使出的刀法极其流畅,又像是有人专门训练过一般。
没想到就连柳幸这样一行训练有素的镖师都没办法完全招架,落了下风。
霎那间,那光头匪首飞身靠近马车,用长刀砍破车上的宝箱锁,里面的金银珠宝闪闪发光,勾得他们双眼发光。
“哈哈哈哈哈,全都是老子的。”那贼匪又转眼看向严婉兮,“这个美娇娘也是老子的。”
说罢,他扑身上前,将严婉兮拽下马车。
“放开我!柳大哥,救命!”
柳幸被两名毛贼拖住,回头间看到严婉兮狼狈在地,又被那脸上露出猥琐笑容的壮汉抓起来。
“小兮妹子!”
严婉兮奋力挣扎,捶打在那壮汉前胸,但纹丝不动,又一巴掌狠狠地扇在男子脸上。
“啪——”
“臭婆娘,敢打老子!”
他一把将严婉兮摔在地上,作势就要扑上去,开始扒她的衣服。
“你这个禽兽!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是要触法的,放开我!”严婉兮极度恐惧地大叫,双脚乱踢。
“法?老子就是这里的法。”
“最喜欢你这样性子烈的,不如从了老子,老子带你快活!”
流氓之辈说出口的污言秽语不堪入耳,是严婉兮走出家门前从未听过的。
正当她筋疲力尽,就快要绝望之时,眼前掠过一道飒爽的身影。
那人一脚踹飞趴在严婉兮身前的汉子,又跃身上前砰砰几拳捶在那人脸上,将人揍得鼻窍流血,连牙齿都被打掉喷飞泥地上,拳拳到肉狠下死手,几乎快要把人打死。
“大、大侠饶命......”那匪首连说话都漏风,语息低微。
但这声求饶并没有叫眼前人停下动作。
严婉兮整理好衣裳,混乱的人群中,她几乎一眼就认出眼前这人,虽衣衫破旧,但难掩神姿,是她朝思暮想的身影。
她哭泣喊道:“王将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