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落樱死死咬着下唇，难压胸中的怒火，却不得不听从堂姐苏落雪的安排。


    “你若是忍不住，就回房间待着去！我记得你同胞兄弟正在议亲，你若是犯傻，连累兄弟亲事，想必婶母也不会饶了你的。”苏落雪摇摇头，失望看着不服气的堂妹。


    她已经将事情的利害关系说明，若苏落樱还敢明知故犯，那谁也救不了了。她在人群中迅速找到苏落樱母亲，“婶母，我本不是多嘴之人，但为了婶母一家的性命，不得不多嘴一句。程知是帝后钦点的探花，又是陆怀骰的夫人，无论如何，苏家不会为了一个名声败坏的人去得罪程知。真出了事，婶母一家都逃不了，您那未寻到的儿媳更是不敢出现。”


    苏落樱母亲知道错在自己女儿，但听苏落雪这般讲话，心里实在不舒服。可听到会影响儿子，她立马谨慎起来，“你说的，我明白，会看好落樱的。落樱也是因为受了委屈才有怨气，好端端的，让一个姑娘在家里待到老，换了谁都会不舒服。”


    分明是苏落樱杀人未遂，苏老夫人求和才保下来的性命，在苏落樱母女身上却看不到一丝愧疚。


    苏落雪不想搭理这母女，身为苏家女，她已经尽职尽责了，拂袖而去。


    寿宴热闹，苏老夫人这位老寿星除了一开席与众人寒暄几句，便拉着崔惜华在一旁说笑。


    苏家人都知道苏老夫人和崔惜华的情谊，让人伺候好两位祖宗，其他的客人自然由苏夫人等人去接待。


    程知饥肠辘辘，优雅选了几样吃食，享受苏家的美味，拿了一块糕点给梳月，“梳月，尝尝，好吃的话我们带些给云岫尝尝。”


    比起在云鬓坊经营的云岫，梳月跟在程知身边明显要惬意许多，“小姐，我想要酒杯旁边紫色的那个。”


    程知挑眉，按着梳月的意思，拿了一块紫色的糕点给她，揶揄道：“你还挑上了。”


    梳月捂嘴嬉笑，“哎呀，小姐，苏家这些我都没见过，每一个都想试试呢。”


    苏老夫人六十大寿，苏家格外重视，特地聘请大宸的各地名厨，专门打造了一场色香味俱全的宴席。


    程知欣赏着胡旋舞，品尝着佳肴，看见林氏鬼鬼祟祟凑过来，她身体微微后倾，疑惑对视。


    梳月也靠近程知身旁，随时做好防备。


    由于黄书兰的原因，程知与苗氏、林氏并不熟络，说得上陌生。


    林氏对程知心生向往，多次想靠近程知，却苦于没有机会。眼下正好与程知距离较近，又没人注意到她们之间的动作，林氏才鼓起勇气，拉着苗氏亲近程知。


    可当直面程知的眼神时，林氏明显因为心虚被吓到，哆哆嗦嗦轻唤了一声“大嫂。”


    后面的苗氏沉稳些，恭敬道：“大嫂。”


    说起来，林氏还比程知虚长了半岁，而苗氏更是要年长三岁。


    只不过陆怀骰是兄弟中最年长的，程知的位份也跟着涨。


    她们对程知并无直接冲突，程知对她们不会故意为难，但也不会主动接近。况且还有陆怀骰这一层关系在，程知更是希望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她淡淡回应，“怎么了？”


    林氏不知道为什么，对程知有些发怵，缩着身子，双手背后拉苗氏，“没……没什么。天气渐凉，大嫂穿得单薄，我们怕大嫂着凉，我那里还有件披风，让人拿来给大嫂用。”


    “多谢，不必麻烦了。”程知依旧保持疏离感，直接拒绝。


    程知阅人无数，却看不出林氏的意图，只觉得林氏不太对劲。


    “呵呵。”被拒绝的林氏尬笑，“那大嫂不需要就算了，我们没什么事。”


    别说程知看不懂林氏，就连林氏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自找没趣？不知该如何与程知打交道，拉着苗氏做回自己的位置。


    苗氏被迫跟着壮胆，又稀里糊涂被拉回来，“刚刚上前的时候，不是胆挺大的，才说了一句话，怎么就回来了？”


    “哎呀，二嫂你看她那眼神，可吓死我了，我哪里还跟说话？”林氏在闺阁中长大，除了婆婆黄书兰严肃了些，别人对她都是温声细语，不曾见过向程知那般冷漠的表情。


    “她又不会吃了你，怕什么嘛。”苗氏轻拍着林氏的后背，试图安抚她。


    林氏苦恼，气自己胆小，丢人现眼。


    她们这突然靠近，急匆匆离开，看得梳月迷糊，“小姐，那两位少夫人，是几个意思？”


    “不懂。”程知也是稀里糊涂，继续品尝美食。


    再次感觉到有人靠近，程知抬眸时看见苏落雪笑着走近，起身相待，“苏小姐？”


    苏落雪终于鼓起勇气，温和问候，“程探花，这餐食可还合口？”


    想必林氏的畏畏缩缩，苏落雪大大方方更容易让程知接受。再者，苏落雪是外人，程知该有的礼节不会少，同样温声道：“有劳款待，宴席色香味俱全。连这龙井百合酥都格外美味，倒是让我多用了几块。”


    苏落雪原本还担心程知高冷，或者会记恨苏家人，没想到程知说话如此平易近人。她心里更加欣赏程知，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轻松，“程探花喜欢就好，也算是厨子的荣幸，待会让人多带些回去。”


    “恭敬不如从命，多谢苏小姐。我那里有一些皇后娘娘赏赐的新茶，明日让人带到小姐府上。”程知从容收下苏落雪的好意，并礼尚往来。


    没人注意到，程知身边的梳月正偷笑，她最喜欢的便是那龙井百合酥。


    苏落雪心中大喜，不仅没被程知博了面子，还得到皇后娘娘的新茶，“如此，落雪便先行谢过程探花。”


    听得出语气友好，程知言行举止皆是温柔以待。


    她本就欣赏同科进士的才学，此刻见苏落雪全无芥蒂，目光中更添几分真诚的欣赏。


    双方都感受到彼此的善意，苏落雪害羞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落雪久仰程探花大名，早有拜访之心。只怪先前有些事情发生，使得落雪不敢轻易打扰，今夜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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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相见，特地厚着脸皮来攀谈几句。”


    苏落雪紧张看着程知的反应，清楚地感受到内心的忐忑。


    本是名门苏家小姐的她，生平第一次这般主动求交友，说出这些难为情的话，她难为有些害羞。


    听到真诚发言，程知面露喜色，“程知也有交谈之心，苦于没有机会与苏小姐相识。”


    两人相视一笑，握着手坐下。


    程知为苏落雪添上茶水，关切问道：“听闻苏小姐在京外任职，一切可还顺遂？”


    今科放榜后，身为探花的程知已在翰林院任职两月有余，而第三甲的苏落雪只能在一月前到京外去，需得机遇得当且能力出众才有回京的可能。


    苏落雪眼睫扑闪，明媚的眼光瞬间黯淡下来，“承蒙关心，都好。只是……只是离家有些远。”


    远？


    苏落雪任职地方虽在京外，但以苏家的能力，苏落雪定不会沦落到偏远之地。


    程知有所怀疑苏落雪的理由，想必是京外之地多为裙带关系，众人合着伙暗地里欺负苏落雪一位女子，便如两个月前的程知在翰林院的处境。不过，程知在皇宫之中，深受帝后宠爱，又有陆怀骰常到翰林院看望，无形之中在为程知撑腰，确保翰林院无人敢在明面上欺负程知。


    思虑一番，程知细心鼓励，“回京尚需时机，以苏小姐的才能，待时机成熟，总有回京赴任那一日。”


    苏落雪浅笑，“借程探花吉言。”


    “苏小姐，唤我程知即可。”


    “程知，你称呼我为落雪。”


    觥筹交错间，两人相谈甚欢，突然有一明媚声音走近。


    “你便是程探花吧。”


    程知闻声站起，只觉得眼前人眼熟，一时记不起了。


    苏落雪做起了介绍，“程知，这位是崔家的崔锦禾，丈夫是户部尚书，是今科第二甲榜的进士。说起来，你们还算亲戚呢。惜华的爷爷崔相是崔老夫人的兄长。”


    放榜那日，程知了解过榜上的女子，也知眼前的崔锦禾考中进士后并未在京中或者京外任职。凭借她父亲崔家或者丈夫王家，若她想要，她必不会沦落到无处可去的地步。


    听了苏落雪的介绍，程知谦和有礼，“崔夫人好。”


    “程探花好。”比起程知和苏落雪，崔锦禾言行更加放松自在。


    三位同坐，皆是今科进士，所谈之事皆围绕着科考，相谈甚欢。


    见话语融洽，程知问出自己的疑惑，“程知有一事不解，崔夫人科考不易，为何考取功名后，并无任何赴任的迹象？”


    崔锦禾聊得投机，又逢知己，便将心中的愁绪告知，“程探花有所不知，我崔家乃医学世家，我自幼向祖父、父亲等人学习医术，志在医治百病。可我崔家有一条规矩，医术只可救治百姓，不可入宫太医院。我虽考得功名，却无心朝堂的尔虞我诈，既然让我碰上千载难逢的女子科考，不过想为天底下的女子争口气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