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你不配

作品:《小厨娘不想攻略大佬

    第二日,童白坐着崔家的马车前脚离了家,后脚童寄便出了门,与张勇于北坊门汇合。


    才见面,童寄拿出从家里拿的蒸饼,张勇接过,几口便吞了下去。


    “真好吃,自童小娘子去十九爷府上做事后,我便再未尝到她做的吃食。”张勇感慨。


    童寄对他这话十分受用,只是不解:“崔将军不是将你给十九爷了,怎么你还住在延寿坊?”按理来说,张勇是十九爷的人,应随着十九爷住在安仁坊,而不是在延寿坊。


    张勇眼神微闪,含糊道:“主子们的安排,咱可猜不透。”


    童寄深深看他一眼,不再追问。有些事,点到即止,心照不宣。


    童寄:“回头家里做了,我让二郎送点在胡长春那,你去那儿拿。”至于再像前段时间那般送到延寿坊,不合适了。


    女儿哪怕没有卖身给安仁坊崔家,在世人看来,她已烙上了十九爷府上的印记,包括他自己,再跟延寿坊那边亲近上,会显得他们童家想吃两碗饭,哪怕这两碗饭都姓崔。


    想到此,他眼神不由深邃几分,但他也明白,大女儿当初只为活命!


    命都快要没了,谁能庇佑,谁能给自家一口饭吃,可不就本能的靠上去了。


    想着前几日半夜摸进门的盗匪,只能感慨,女儿的选择并没有错。


    俩人的步伐都不慢,过去县衙的时候,时间也才上午八九点。张勇跟门口的衙役表明身份后,被领着去了县尉的值房。


    县尉看过张勇手中代表身份的令牌后,神色微微缓和,“不知武侯大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巡城武侯和他们衙门之人是两个体系,平日里井水不犯河水。


    “是这样的,大人。”张勇拱手行礼,“我是崇延坊拐军眷幼童案的报案人,这位是受害军眷的父亲,在延寿坊崔将军麾下的先锋营任校尉,我们这趟前来是为了解此案后续情况。”虽说当时已有判决,但他近些时日一直在巡防营中忙碌,并未跟进后续。


    县尉大人未发一语,若是寻常百姓,这请求他完全不用理会,但从对方表明的身份来看,算不上什么厉害的,但他也不想得罪。“二位在此稍等片刻,我去了解下。”


    张勇颔首,瞧着县尉大人跨出值房,与童寄对视一眼,俩人在房中等候。


    一炷香后,县尉手执一卷竹简跨入值房,“适才查过卷宗,主犯陈大河判了三个月,从犯一个月……”


    这些情况,童寄从家人和张勇嘴中已然了解,但他一点也没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只静静地看向县尉,静等着县尉后续的话语。


    “……现如今,”县尉脸色也不大好,“主犯其家人花银钱赎罪出狱,从犯尚在县衙大牢。”


    花钱赎罪在本朝并不罕见,可像陈大河这等身份的人,肯为区区三个月刑期花五十两银子,就有些蹊跷了


    张勇看了眼身旁的人,沉声问:“请问大人,是谁人所赎,赎银几何?”


    童寄视线一直追随着县尉。


    县尉摊开手中的竹简,目光落在尾处,“赎银五十两,为家人所赎。”


    “五十两……”童寄在心中默念,这三个字像一把烧红的钝刀,狠狠剐过他的心口。他半生搏杀换来的军功,在银钱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


    张勇面露愤慨,欲要上前,却被童寄伸手拦住。


    童寄:“谢过县尉大人,我们便不多打扰了。”晚了就是晚了,他们在此多做纠缠无益。


    离开县衙之后,张勇几次看向童寄,话语哽在喉头,却始终未能说出。


    这一切全怪他大意了,以为关入县衙便算是安生,没想到……


    “这般,并不怪你。”童寄在张勇第四次望向自己时,开口道,“反倒如此,证明了这陈大河身后必定有人。”且身后之人有势力,却不多。


    张勇闻言,心中有些感动,童大哥肯定是怕他自责才这么说的,“童大哥……”


    童寄抬手重重一拍张勇肩头,“大丈夫行事,爽利些!别学那女儿家作态。你护住了我家二郎,这份情,我记着。”


    张勇这糙汉子,听得心头一热,重重一点头:“成!那我可就馋着了!”


    “嘿!”童寄又是一掌,“行!”


    他转身望向长安城灰蒙蒙的天,心头如同这天色一般,沉郁压抑和挫败。


    拼杀半生挣来的军功,仍护不住身后一家老小。


    还不够,远远不够。


    张勇顺着童寄的视线瞧了眼天色,“童大哥,接下来你打算去哪儿,我与你一起。”


    童寄转身过来时,脸上神情早已恢复正常,“好,我要去城外收些新鲜菌菇,你若是能弄来马车,我便做主等那吃食做好了,送你一些。”女儿做的菌菇干货能换吃食、通胡商,多收些新鲜菌菇,既能帮衬女儿,也能为家里多攒些底气。这也是他力所能及的。


    张勇点头,“好!”


    *


    安仁坊崔家小厨房


    充斥着良米焦香气味的小厨房中,菜刀与木菜墩接触,发出有节奏的清脆声,灶火噼里啪啦燃烧着,灶上的陶瓮散出阵阵白气。


    童白执长勺缓缓搅动,炒米被熬煮后特有的焦香与米香,随着她的动作,暖融融地弥漫在空气里。


    “用炒米熬粥,米香之外更添一股焦香,最能祛除春日湿寒。”她边搅动边讲解,随即撒入细碎的嫩绿菜叶,“撤火。”


    翠娘利索地将灶膛明火移走。


    候在门外的小厮快步进来,用厚布巾裹住滚烫的陶瓮,装入竹筐。童白将麻香豆腐和香煎鸡排放入食盒。


    一行人抬筐提盒,向童白行礼后,匆匆赶往学堂。


    崔老站在门外,瞧着几人配合默契的一幕。


    待得童白洗净双手,他才出声:“童小厨娘,大厨房那边早已安排好,请随我过去挑选。”


    童白用布巾擦手,颔首:“有劳崔老。”


    她转身对二人吩咐:“我去去就来,你们按照我之前吩咐的,继续练。”


    “是。”徐忠与翠娘齐声应道。


    天空阴暗,不如前几日春光明媚,童白随崔老过去时,大厨房外零零落落的八人,他们或站或蹲,有气无力,中心靠前位置的私人脸上时不时露出不愤和讥讽。反倒是边角落的几人垂首静立。


    “崔老,童小厨娘。”站在最前方的管事首先发现俩人的身影,快步迎上前。


    随着他的话音,蹲着的人站起了身,打量的目光一直落在童白身上。


    童白挺直腰,神情淡然地走在崔老身后。


    崔老站在台阶上,目光扫视众人,这一动作,让原本懒散着的人也都紧了紧神。


    “过段时日府上宴请客人,本次宴席的主厨是小厨房的童……厨娘,今日将你们召集在此,便是让童厨娘来挑选可用之人,现在,你们将自己擅长的手艺介绍一番。”


    童白视线随着崔老的话语在这些人的脸上移动,这里面好些个面孔都出现在前几日的小厨房中过,只是没有瞧见吴大厨的身影。


    “方通,擅炖煮……”


    “许明,擅切菜……”


    ……


    “胡大,擅烧火……”


    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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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群里发出一阵笑声,童白朝声音处瞧去,就见几人脸上挂着讥讽,看向后端的一名男子,那男子身形高大,却缩手缩脚,显得特别怯懦。


    童白心下明白,这就是翠娘的男人,不过很快又将注意力收回。


    稀稀落落的汇报声结束后,崔老看向童白,询问:“不知童小娘子可有看中的”


    童白目光扫过了那些眼神飘忽、看着就心思活络的帮厨,嘴角勾出一抹浅笑,“崔老,我们这些靠手艺吃饭的,是骡子是马,得拉出来溜溜才知,我建议是与其在此说,不若让大家真正来展示一番。”


    此话一出,方通首先跳出来:“要我说,既然是展示,不若小厨房的跟我们一起展示。”他进府的时间最早,当初吴大厨来的时候,他便不服气,但吴大厨背景厉害,他无话可说。


    但从小厨房里的那些人传回来的话语来,小厨娘也就是靠着能说,才得了主家的青眼。刀工都不行,基本功都没出师,就敢自称厨娘,简直就是败坏了他们这些厨师的名声。


    这小娘子凭几句讲解就掌勺宴席,他进府三年熬炖煮样样精通却只能做帮厨,凭什么!


    崔老看向童白,打算她要是没有成算就帮她解决,当然,要是她有处理的办法,他便不说话,主子交代过。


    童白看向对面一群人,他们这会儿的眼神大多都带上了不屑,这要是个寻常人怕是就要答应了,但童白不是,“为何要比试?”


    “呵,不敢比试就直说。”方通冷笑。


    童白不以为意,“我并不觉得需要比试。”说着,面向崔老,她福身道:“崔老,我已经挑好了,只需……”她点了两名站在边角的低垂着头,一直没有言语的人。


    没有方通、许明这些帮厨,连翠娘男人胡大,她也没有挑选。


    “这俩人……”崔老视线看向厨房管事,管事答道:“这俩人是厨房的杂役,劈柴,担水,洗菜洗碗等活计是他们负责。”


    崔老拍板:“这俩人去小厨房当值。”


    管事应下,崔老挥手,其他人散开,除了两名被点着的杂役外,还有方通站在原地,他红着眼,瞪向童白,“你这小娘子莫不是怕了我?”


    童白目光淡然地扫过他因愤怒而涨红的脸,“并非不敢,而是不必。”她转向崔老,福身道:“崔老,既然人选我已选好,容我告退。”


    小厨房要的是能踏实做事的手,而非一心只想踩着主厨出风头的眼。


    适才说那么多,只是投石问路罢了。


    崔老点头,“麻烦童小厨娘了。”


    方通僵在原地,满脸不敢置信,他蓄满力的一拳,仿佛打在了空处,对方连与他过招都不屑。


    ……


    崔家发生的事情很快传到了文奶娘这。


    玉娘抿着唇,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目光时不时看向面前的姨母,她们几次跟童家交锋,没有占到便宜,她想要先这样算了,但是姨母却不愿。


    “这事我知道,你先回去吧,要是有什么,我再来跟你说。”文奶娘似是才回神,挥手让外甥女离开。


    玉娘“嗯”了声,离开了这里,脚步有些急迫。


    房门合上,文奶娘嘴角耷拉,眼中闪过一丝嫌弃。


    外甥女跟那童家的斗了那么些年,也没斗过,肯定是因为天生霉运。


    童白,比她想的还要难缠。不过无妨,且让这童家的多蹦跶几日,捧得越高,摔下来才会越痛。


    哼,文奶娘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谁叫这童家谁不巴结,偏偏巴结上了十九爷。


    夫人可最看不惯十九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