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 18 章

作品:《得罪竹马丞相怎么办

    正骨复位,后腰的疼痛几乎消失,被衾温暖,佟惜雨无语地趴在那儿,只想这人快点离开:


    “冯相还有何事?”


    室内无声,只余窗外的风号树吼。


    人,早已离开。


    轻微的失落油然而生,佟惜雨阖上眼,一觉到天明。


    ——


    三日后,紫垣殿内。


    居坐首位者,脚穿干净的皮制六合靴,腰间绕皮革制成的九环带,一身赤黄色圆领窄袖袍衫。一向不怒自威之人此刻却是火冒三丈,抓起一沓策论,狠狠朝殿下的冯憬陌砸去:


    “放肆!”


    冯憬陌惶然跪下,眼泪似触发开关流个不停,浇湿了衣袖:“儿臣有罪。”


    一旁的冯砚修和御史大夫面面相觑片刻,也躬身跪下。


    “你何止有罪,”女帝咬牙切齿,“朕还没死,你就想着动摇国本,开放烟草,简直是罪大恶极!”


    此次制举,冯砚修、御史大夫和冯憬陌各出一题,由太女整合出卷,冯砚修和御史大夫审核,一同判卷。


    奈何当时,冯砚修和御史大夫本已驳回了第三条策问,太女不听反而暗讽他们专断,才出此事故。


    女帝一上来就问罪冯憬陌,显然知道来龙去脉。


    但她这话十分严重,既怀疑冯憬陌居心叵测,又极大否定了冯憬陌的理政才能,甚至有废储的苗头。


    御史大夫听得冷汗直冒,身子微颤,反观冯砚修跪姿标准,神情平淡,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至于冯憬陌,彻底受到惊吓,哪还有半点体面,磕头如捣蒜,额头撞地发出砰砰的声响:“儿臣该死!儿臣该死!”


    “尔之监国需再议,”女帝语气决断,“制举办完,给朕在东宫思过!细省己身,听后发落。”


    她语气虽重,但雷声大雨点小,处罚却轻,给足冯憬陌面子,御史大夫这才松口气。


    若扳倒宁亲王,女帝为了制衡朝局,冯憬陌日后必定会受到重用。


    冯砚修对今日女帝的发落,倒是了如指掌。


    “还有你们,”女帝也没放过冯砚修和御史大夫,“罚俸半年!作为主考官,若连考卷的内容都无法左右,趁早卸职归田!”


    冯砚修和御史大夫哪敢吱声,跪拜称是。


    此事之后,判卷则更加容易。


    凡支持放宽政策者,判不及格,记录在案,永不录用。


    三分之一考生被踢出局,剩下的考生再择优选择。


    “制举及第者共十三人:一等一人,二等两人,三等十人。原进士出身洛元义,拟录为吏部员外郎;原校书郎守选官佟惜雨与商户宋蕴盈同属二等,拟录吏部和户部正六品主事,余下十人补六部主事和司务。”


    冯砚修将拟录结果宣读,和策论一起呈给女帝。


    女帝看他一眼,意味深长。


    上次明明提点过他,如今看来却是执迷不悟。


    从十几篇策论当中,女帝抽出冯砚修最在乎的那一份,令侍立的恩禄读卷。


    “陛下开创旷古未有之局,定女科之制,广纳天下之才女得报国门。然今女科之制,严分内外,女官受世俗旧制所累,未能尽其才……”


    原以为冯砚修在做傻事,没想到此女确实有才,女帝出声:


    “思虑周全,深谙吏部之道,然读其文尤见风骨铮铮,此子何人?”


    “佟惜雨出身商户,原在兰台任职,今年刚进入守选期。”


    太女冯憬陌抢先回答。


    女帝脸色微变,心中的猜疑忌惮陡升,当年那事她竟知道如此之多,却仍下死手,当真是居心叵测。


    停顿几秒,女帝恢复平静,开始试探:“你倒是有心。此女若作主事有些可惜,尔等可有更好安排?”


    “东宫近日有一职位空缺,”冯憬陌接道,“太女中舍人,掌东宫命令起草、文书传达。”


    她这是想将冯砚修的软肋,拿捏在自己手中,倒是不笨。


    女帝面色如常,侧头看向同样冷静的冯砚修:“冯卿以为如何?”


    “臣以为,此女可任吏部员外郎。”


    冯砚修面上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却还知回护。


    旁边的御史大夫附和:“太女中舍人需伶俐,此女文风宁折不弯,恐不懂变通,难以胜任。”


    女帝斟酌良久,决定放佟惜雨一马:“依冯卿所言。”


    她又看了洛元义的那篇策论,辞锋犀利,如笔挟风雷。


    “太过锋芒毕露,”女帝皱了眉,显然不欣赏他的风格,“文风师承御史台,不若做个御史。”


    其他人早知如此,相视一叹,并无异议。


    春闱在即,南方漕运事端还没完全平息,六部急须人手。


    女帝上午商议完,下午即着人去宫门前放榜。


    “太女中舍人?!”


    太女中舍人乃当今储君的近臣,职位关键而清贵,前途无量。


    榜上出现此官,引起轰动。


    “宋蕴盈二等,拜太女中舍人……”


    “谁是宋蕴盈?”


    “竟是一女子?!”


    “姓宋的,她是不是在东市卖布匹?”


    “……”


    知晓结果后,宋蕴盈紧攀着佟惜雨的臂膀,激动又兴奋。


    “柳司弘三等,户部主事。”


    柳司弘数着榜,平淡的神情也多了一丝喜悦。


    已知官职的佟惜雨和洛元义,拍拍柳司弘的肩膀,表示恭喜。


    恭喜他们都已及第。


    但制举之后,太女幽禁东宫,一干考生永不录用,引起轩然大波。


    众人再次深刻意识到,触碰红线,便是死路一条。


    制举放榜之后,也有宫中赐宴。但因太女一事,往后推延。


    佟惜雨他们明日入职,今日庆贺。


    酒楼定在槐柯轩一侧,半年前佟惜雨曾在这儿听曲,从未想过再来。


    噩梦般的那晚,她失去挚爱之人。


    琳琅满目的可口菜品在前,佟惜雨却被热汤腾腾的丸子汤熏湿双眼。


    朝店家要了酒,佟惜雨一杯接一杯往肚子里灌。


    众人以为她是太开心,没有阻拦。


    “以后同朝为官,”腰背几乎痊愈,佟惜雨趴在桌子上小声嘀咕,“一定要手下留情。”


    “放心!”宋蕴盈信誓旦旦地拍胸脯,“老娘要是飞黄腾达,一定不会忘了各位。”


    “我不敢保证,”洛元义没有乱夸海口,“若是各位日后守不住本心,在下到时候只能多有得罪。”


    “哎,”柳司弘突然低叹一声,“还是在道观日子过得舒坦。”


    咯咯一笑,洛元义醉眼迷离:“晚了,柳兄。”


    月上中天,街边寂静。


    散伙之后,各奔东西。


    只有佟惜雨停在原地,直愣愣盯着地面,思考今夜是否有雨。


    “今夜无雨。”


    耳旁响起低沉的声音,佟惜雨循声望去,一蓝袍公子正笑盈盈看她。


    好生眼熟。


    “不下雨?”佟惜雨想不起他是谁,听到他的回答,却松了口气,“甚好。”


    “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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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哪?”


    锦衣男子跟在她旁侧,不依不饶。


    “去……”佟惜雨犹豫片刻,像是在思考合适的措辞,“去见我一好友,她的竹雪酿好喝。”


    “酿酒的朋友?”


    “对,”终于确定了目的地,佟惜雨不再迷茫,“要是今天没打烊,我请你吃酒。”


    男子一愣,轻轻答应:“好。”


    东市灯火稀疏,他随佟惜雨越走越深。


    即使醉酒,她还记得路。


    男子终是不忍,一手牵制住她:“我冷。”


    衣袖被如冷玉的修长手掌扯住,佟惜雨停下脚步。扯开那只好看的手,她心血来潮握住:“我给你暖暖。”


    那人身形一顿,本意只是送她归家,没想到有意外之喜。


    紧紧攥住佟惜雨的冰凉小手,男子妥协。


    远处的灯火昏黄,将两人相牵的身影拉长。


    狭窄的小巷深处,低矮的土墙依旧,旗幡没有了踪影。


    佟惜雨一惊,想飞奔过去确认,却被身侧之人拽住。


    “莫慌。”


    男子牵住她走,稳稳推门去看故人。


    新坟历经风雪,却未沾染半分尘雪,显然被精心打理。


    碑前放有两只小酒杯,莹白干净。


    佟惜雨如梦初醒,低叹一声,面对现实。


    神情恍惚中带有明显的心伤,她松开他的手:“抱歉,今晚无法请你吃酒。”


    还没有认出他,冯砚修有些失落,却强装出善解人意,温和道:“不喝酒无妨,你陪在我身边就好。”


    “可我没办法陪你,”佟惜雨有些为难,看向墓碑,“我需要陪他们。”


    “那由我来陪你。”


    佟惜雨想不通这话跟刚才的有什么区别,昏昏沉沉地点头:“但是你不能出声。”


    “好。”


    佟惜雨席地而坐,男子学她坐在身旁。


    她熟练地从怀中掏出自己的酒杯,拿出藏在暗处的一壶酒,于各个酒杯之中蓄满酒。


    “我很好。”佟惜雨一顿,“你们也要好好的。”


    说完,她酒撒墓前,自己也一饮而尽。


    冬夜漫长寒冷,佟惜雨坐了许久,困意上头。


    “睡吧。”


    身旁之人喟叹,让她靠在肩头。


    梅香入梦,佟惜雨闭上了眼睛。


    冯砚修陪御史大夫在槐柯轩品茶,见佟惜雨进了隔壁酒楼。跟御史大夫分开后,鬼使神差的,他在佟惜雨隔壁开一间房,听他们肆意笑闹,醉成一团,于夜深时分开。


    佟惜雨醉酒,每走一段路,便盯着地面停好一会儿。她步子零碎,朝雨夜那晚的酒馆走走停停。


    直到冯砚修见她越走越吃力,不得不打断她的愣神,告诉她:“今夜无雨。”


    今夜无雨。


    伸手轻轻抚摸佟惜雨的脸颊,冯砚修微微叹息。


    即使有雨来,他也不会再让她淋到。


    从他们相遇开始,佟惜雨便被他牵连,并一直为此付出代价。


    若他远离,佟惜雨孑然一身该当如何?


    冯砚修想起父亲去世、母亲杳无音信的那段时日,他像是被困在永不结束的江南雨季,自己一个人怎么样都走不出来,了无生念。


    幸运的是,衣裙明媚的少女张扬有力地扯住他,在他的至暗时刻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将她打横抱起,冯砚修拢在怀中。


    她是自己暗夜行舟时所遇的神明,他不会让她黯淡。


    佟惜雨,即使痛苦,也要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