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污染爆发后失忆
作品:《和阎王对赌保命后他成了我榜一大哥》 淡绿色的荧光浓雾如同有生命的实体,缓慢地翻滚、流动,将“迷雾瘴林”的入口渲染得如同异界之门。即便隔着特制防护服和能量屏障,那股混杂着极致的生机与陈腐的、令人作呕的甜腥气息,依旧无孔不入地试图渗透进来。
“这雾……不仅仅是水汽和瘴气,是高度浓缩、且被污染的灵性实体。”苏晚盯着探测仪上爆表的读数,银眸中闪过一丝凝重,“内部能量流动完全停滞,像是一大块凝固的生命果冻。常规手段无法驱散。”
林风试着朝雾里扔了个小型探测球,球体没入雾气不到三米,信号便彻底中断,被“吞噬”了。“物理和能量探测都无效,里面完全是盲区。”
白小洁的净化之力触及雾气边缘,白光与绿雾接触,发出轻微的“滋滋”声,雾气被净化掉一小片,但更远处的雾气立刻补充过来,仿佛无穷无尽。“净化效率太低,消耗太大。”
陈默站在最前方,体内的混沌生机对这片凝固的灵性浓雾产生了强烈的反应。不是排斥,也不是亲近,而是一种想要将其“疏通”、“活化”、“导入正轨”的强烈冲动。这雾气,就像是那个痛苦沉睡意志外溢的、病变的“血液”或“淋巴液”。
“不能硬闯,也不能在外面干等。”陈默观察着雾气的流动规律,“这雾气虽然浓,但并非完全均匀。苏晚,能看出能量相对稀薄或流动稍快的‘脉络’吗?”
苏晚闻言,闭上双眼,将天机推演与灵能感知结合,仔细感应了片刻,随后伸手指向雾气左侧某个方位:“那里。有一道极其微弱的‘灵性暗流’,方向指向内部,相对‘稀薄’,像是……这个‘生命体’无意识循环的某个‘毛细血管’末端。”
“就从那里进去。”陈默当机立断,“林风,用你最隐蔽的导引法,试着在我们周围形成一个临时的、与那‘暗流’频率同步的微型气场,让我们‘融入’进去,减少排斥。小白,你负责净化我们自身可能沾染的污染,并警惕雾中可能出现的实体畸变体。苏晚,持续指引方向和监测能量变化。”
分工明确,四人立刻行动。
林风从百宝囊中掏出一把特制的、刻满了仿生符文的玉粉,小心翼翼地撒在周围,同时口中念念有词,双手结印。很快,一个极其淡薄、几乎不可见的能量场笼罩住四人,这能量场的波动频率,在苏晚的精确指引下,开始模拟那道“灵性暗流”的特性。
陈默则走在前方,将混沌生机凝聚于双掌,如同最精妙的手术刀和润滑剂,轻轻拨开前方过于浓稠、凝固的雾气,同时将一丝温和的“活化”意念注入那“暗流”之中,使其流动稍微顺畅一丝,为他们前进提供一点点助力。
白小洁的净化白光缩至体表一层,如同最贴身的防护膜,不断清除着试图附着上来的污染颗粒。苏晚则如同人形雷达,不断微调着方向,确保他们始终沿着那微弱“暗流”的轨迹,向核心深入。
进入雾中,视线彻底被剥夺,只剩下一片混沌的淡绿色。声音也消失了,只有自己粗重的呼吸和心跳在耳边回响。一种沉闷的、仿佛被包裹在粘稠胶体中的压力从四面八方传来。各种混乱的生命意象与痛苦的低语,比外面强烈百倍地冲击着他们的感知防线。
沿途,他们看到了更多匪夷所思的畸变景象凝固在雾中——由无数菌类和昆虫外壳构成的“雕塑”,半植物半动物的沉睡怪物,流淌着荧光液体的“灵性水潭”……一切都静止着,却又仿佛在缓慢地“生长”或“腐烂”。
不知走了多久,或许只有几百米,却感觉像跋涉了几个世纪。就在林风维持的伪装气场开始不稳,白小洁的净化消耗加剧之时,前方的雾气忽然变得稀薄了一些。
苏晚低声道:“暗流在前方汇聚,进入一个更大的‘腔体’或‘节点’。小心,那里的灵性浓度和活性会急剧升高,那个沉睡意志的核心……可能就在附近。”
四人打起精神,更加谨慎地向前。
终于,他们穿过了最后一道浓雾屏障,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也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被浓雾穹顶笼罩的地下湖。湖水并非寻常颜色,而是如同融化的翡翠,散发着柔和的、却蕴含着恐怖生命能量的荧光。湖面平静如镜,倒映着穹顶上流动的雾光。
而在这翡翠湖泊的中央,生长着一棵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树”。
它并非真实的树木,更像是无数粗壮的光之根须、灵性脉络、以及实质化的生命法则,以一种无比复杂而美丽的方式,交织、缠绕、生长而成的一株“灵性巨树”。树冠没入上方的浓雾穹顶,树干上流淌着七彩的光晕,无数光点如同孢子般从树冠飘落,融入湖水或雾气之中。
这棵“灵性巨树”,散发着浩瀚、古老、纯净的生命本源气息,本该是孕育万物的神圣存在。
然而,此刻,它却呈现出一种令人心碎的病态。
在树干接近根部的位置,有一片巨大的、暗沉发黑的“坏死区域”。那片区域的光芒完全熄灭,脉络枯槁断裂,不断渗出粘稠的、散发着腐朽甜腥味的黑色汁液。这些黑色汁液污染了周围的湖水,也顺着巨树的脉络向上蔓延,侵蚀着那些原本纯净的光之脉络,使其变得晦暗、扭曲。整个巨树都在微微颤抖,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它散发出的灵性波动中,充满了无助、迷茫与阵阵压抑的哀鸣。
而那些黑色的坏死汁液和晦暗脉络,正是外部所有生命畸变与灵性污染的源头!
更让陈默心头巨震的是,他体内的混沌生机,在看到这棵“灵性巨树”和那片坏死区域的瞬间,产生了前所未有的、近乎悲恸与愤怒的共鸣!
这并非普通的自然存在,这是……天地灵根的某种显化或分支!是世界生命本源在此地的具现之一!
它受伤了,被某种极其恶毒的力量侵蚀、污染了!
陈默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片坏死区域的核心,隐约看到,在那里,似乎嵌着一块不断脉动的、散发出不祥黑暗与冰冷吞噬气息的异物!
翡翠湖畔,灵性巨树的痛苦颤抖与哀鸣无声地回荡在每个人的心头。那股浩瀚而古老的悲伤,几乎要淹没一切理性思考。
“这是……天地灵根的一部分?!”林风瞪大了眼睛,声音干涩,第一次收起了所有嬉笑,“哪个天杀的敢对它下手?!”
白小洁脸色凝重,她能感觉到,这棵巨树本身蕴含的净化与秩序本源,比她强大了无数倍,可即便如此,依旧被侵蚀成这般模样。那黑色坏死区域中蕴含的污染力量,何其恶毒!
苏晚银眸紧紧盯着树干上那片坏死的区域,以及核心处那块脉动的异物,试图解析其本质:“异物能量性质……与深渊、虚无教团有相似之处,但更加‘凝聚’和‘针对性’,仿佛专门为了侵蚀生命本源而打造。它正在不断吸收灵根的生命力,转化出那种黑色的、扭曲的污染物质。”
陈默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最初的震撼与悲愤中冷静下来。混沌生机在体内奔涌,传递着强烈的“治愈”、“驱除”、“守护”的意念。他明白,单纯的愤怒无济于事,必须想办法。
“那异物是关键。”陈默沉声道,“必须将其取出或摧毁,切断污染源头。然后,才有可能帮助灵根本身清除残留污染,恢复生机。”
“怎么靠近?怎么取?”林风看着湖中心那散发着恐怖能量波动的巨树,以及周围浓稠得化不开的、被污染的灵性湖水,头皮发麻,“我们一靠近,估计就会被它无意识的防御机制或者那污染力量攻击成渣吧?”
陈默的目光落在平静如镜、却蕴含着恐怖能量的翡翠湖水上,又看了看那棵巨树根部的坏死区域。混沌生机与这片空间的感应最为清晰。
“湖水是灵根本源力量的部分显化,被污染后,既是屏障,也是……通道。”陈默缓缓道,“那异物嵌入灵根,汲取力量,其污染也顺着灵根脉络和湖水扩散。如果我们能暂时‘安抚’或‘引导’一部分相对‘平静’的湖水力量,或许能开辟一条通往根部的临时路径。”
“怎么做?”白小洁问。
“以生机引生机,以混沌纳万变。”陈默眼中闪过决断,“我需要进入湖中,以混沌生机为媒介,尝试与灵根尚未被完全污染的部分建立短暂共鸣,引导其力量,在污染中开辟一条缝隙。这需要绝对的专注,不能受到任何干扰。”
他看向三位同伴:“林风,你在岸边布下最强的隐匿与防御阵法,隔绝外部可能存在的窥探或干扰,并准备接应。苏晚,你全力监测湖水能量与异物状态变化,一旦我成功接近异物,立刻找出它最脆弱的‘能量节点’或‘连接点’。小白,你的净化之力至关重要——当我开始处理异物时,必然引发污染反扑,你需要全力净化从异物中爆发的污染能量,并保护我的意识不被侵蚀。”
分工明确,但每个人都清楚其中的凶险。陈默要以身犯险,深入污染核心;白小洁要直面最强烈的污染爆发;苏晚和林风则需在高压下保持绝对精准。
没有犹豫,没有废话。
“开始!”
林风立刻行动起来,各种阵旗、符石、法器如同变戏法般撒出,在岸边布下层层叠叠的阵法,光华流转,将他们的气息与外界暂时隔绝。
苏晚盘膝坐下,竹简悬浮于身前,银眸璀璨,将全部心神投入到对灵根、湖水、异物的能量解析中,寻找着那稍纵即逝的破绽。
白小洁站在最靠近湖岸的地方,哭丧棒横于胸前,纯净的白光凝而不发,如同即将出鞘的利剑,周身气势提升到顶点。
陈默则缓缓脱下碍事的外套,只留贴身防护。他走到湖边,最后深吸一口带着甜腥与悲伤的空气,然后,毫不犹豫地,一步踏入了那翡翠色的湖水之中。
冰寒刺骨!并非物理上的低温,而是生命本源被玷污、被掠夺后散发出的、深入灵魂的寒意与痛苦!无数混乱的、充满污染的生命灵性瞬间如同食人鱼般向他涌来,试图将他同化、吞噬!
陈默闷哼一声,立刻全力运转混沌生机!灰蒙蒙、内蕴绿意的光晕透体而出,如同一个坚韧的气泡,将他和湖水隔开。混沌生机的“调和”特性在此刻展现,它不是硬扛,而是如同最柔韧的膜,将侵袭过来的污染能量一一“弹开”、“分解”、“中和”,艰难地维持着一个狭小的安全空间。
但这只是开始。他必须下沉,接近湖底的灵根根部。
他闭上眼睛,将感知延伸向湖水深处,尝试去“倾听”那灵根本源尚未被完全污染的、微弱而痛苦的“心跳”。混沌生机如同最细的丝线,小心翼翼地探出,在污浊的湖水中寻找着那一丝丝纯净的、属于巨树本身的灵性波动。
这个过程极其缓慢,也极其耗费心神。他如同在雷区中行走的盲人,全靠直觉与混沌生机的微妙感应。污浊的能量不断冲击,试图干扰、误导、吞噬他的探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岸边的林风额头见汗,维持多重阵法的消耗巨大。苏晚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高强度推演让她神魂负荷接近极限。白小洁紧紧盯着湖面,手中哭丧棒的白光越来越炽烈,随时准备爆发。
终于!
在不知尝试了多少次,抵御了多少次污染冲击后,陈默的混沌生机,终于捕捉到了一缕极其微弱、却坚韧无比的、带着古老生命韵律的灵性脉动——来自巨树根部相对完好的一侧!
就是现在!
他集中全部精神,将混沌生机化为最温和、最纯粹的“生机之引”,如同涓涓细流,注入那缕灵性脉动之中,并传递出“求助”、“引导”、“开辟通路”的意念。
仿佛沉睡了无数岁月的巨人,在极度的痛苦中,感应到了一丝来自同源的、温暖而充满希望的触碰。
那棵巨大的灵性巨树,猛地一震!
并不是攻击,而是一种……回应!
以陈默所在的位置为中心,周围被污染的翡翠湖水,竟然开始缓慢地、艰难地向两旁分开!一条狭窄的、由相对纯净的灵性光辉构成的水下通道,在污浊的湖水中,如同伤口中挤出的新鲜血液,向着湖底灵根坏死的区域,艰难地延伸而去!
通道狭窄而脆弱,两侧是不断翻涌、试图合拢的黑色污染潮水。
但路,通了!
“就是现在!”苏晚的声音如同惊雷,在陈默脑海中炸响,“异物核心能量节点——位于其下方三分,左偏七度,形如逆鳞!全力攻击此处,可断其根!注意,攻击时会引发大规模污染反噬!”
陈默眼中精光爆射,不再有丝毫迟疑,将速度提升到极致,沿着那脆弱的灵性通道,如同离弦之箭,直射湖底那片巨大的坏死区域!
目标,异物下方,逆鳞状的能量节点!
意识像沉在深海的碎片,一点点上浮,却拼凑不出完整的轮廓。
首先感知到的是痛。不是尖锐的、定位明确的痛,而是弥漫性的、从骨髓深处渗出来的钝痛,伴随着一种被彻底掏空后的虚弱,以及……某种顽固的、盘踞在灵魂深处的阴冷灼烧感。
然后,是光。
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铅,陈默花了极大的力气,才勉强掀开一条缝隙。
惨白的天花板,单调的吸顶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视线缓慢移动,旁边是挂着透明滴管的金属支架,软管连接着他手背上的留置针。纯白的床单,纯白的被套,身上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
医院?自己为什么在医院?
他试图思考,大脑却传来一阵针扎似的刺痛,紧接着是更深的茫然。我是谁?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在这里?
记忆的仓库空空如也,门扉紧闭,连寻找钥匙的念头都显得无力。
“陈默?你醒了?!”
一个带着惊喜,却又强行压低了的声音从床边传来。
陈默转动僵硬的脖颈,看向声音来源。
床边站着三个人,两男一女,都穿着便服,但气质与这普通的病房格格不入。
最靠近他的,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青年,眉眼清秀,甚至有点娃娃脸,但此刻眼眶发红,脸上混合着如释重负和后怕,正紧紧盯着他。见陈默看过来,他下意识想往前凑,又硬生生止住,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稍远些,是一个穿着素雅长裙的少女,气质干净得有些透明,手里无意识地握着一根……造型奇特的白色短棒?她的眼神最为复杂,有关切,有担忧,还有一种深切的、仿佛目睹了某种不可挽回之事的悲伤。她只是静静站着,却让陈默感到一种奇异的安宁感。
最后方,靠窗而立的,是一个身材高挑、穿着现代简约服饰的女子,银白色的长发在脑后束成利落的马尾,容颜极美,却笼罩着一层生人勿近的冰霜。她的银眸正锐利地审视着陈默,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肉,直抵灵魂,让陈默本能地感到一丝不安和……警惕?不,不像是针对他的敌意,更像是在评估某种严重的状况。
他们认识我?陈默想开口询问,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像样的声音,只溢出一声嘶哑的气音。
“水……” 娃娃脸青年立刻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去拿床头柜上的水杯,插好吸管,小心地递到陈默唇边。
温水润过喉咙,稍微缓解了不适。陈默尝试了几次,终于挤出沙哑的声音:“你们……是谁?我……怎么了?”
这句话问出口,病房内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
三个人交换了一个极其短暂、却又意味深长的眼神。那眼神里有震惊,有“果然如此”的苦涩,还有某种迅速达成一致的决断。
“我叫林风,他是陈默,这是白小洁,那位是苏晚。”娃娃脸青年——林风率先开口,语气尽量放得轻松自然,但手指却不自觉地蜷缩着,“我们是……你的队友。你之前执行任务时受了重伤,昏迷了好几天,现在刚醒。”
队友?任务?重伤?
这些词汇在陈默空白的脑海里激起微弱的涟漪,但无法形成任何有意义的画面或关联。他皱了皱眉,直觉告诉他,事情没那么简单。这三个人身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不同于普通人的平淡,他们周围似乎环绕着某种无形的“场”,而他自己的身体深处,也隐隐有某种沉睡的力量在呼应,或者说……在抗拒那无处不在的虚弱和阴冷。
“任务?”陈默重复,目光带着纯粹的疑惑扫过三人。
白小洁轻轻吸了口气,走上前一步,声音柔和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一些特殊的‘清理’工作。你为了保护……一些重要的东西,付出了很大代价。”她顿了顿,看向陈默的眼睛,“你还记得什么吗?任何事,哪怕一个画面,一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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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默闭上眼,努力在空茫的黑暗中搜寻。只有一些支离破碎的、无法理解的色块和声音残响——浓得化不开的绿雾,翡翠色的光,巨大的、颤抖的阴影,尖锐的、充满恶意的嘶鸣,还有最后……仿佛要将灵魂都冻结又焚尽的冰冷与灼热交织的爆炸……
他猛地睁开眼,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呼吸也有些急促。那些碎片带来的只有更深的痛苦和心悸,毫无逻辑可言。
他摇了摇头,脸色更白了几分。
苏晚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床尾,银眸中的冰霜似乎更重了些,但她的声音却异常冷静,甚至有些过于程序化:“记忆受损是预料之中的后遗症之一。颅内灵压曾短暂失衡,对部分神经记忆回路造成了不可逆冲击。目前看来,属于选择性失忆,主要集中在与最近重大事件相关的‘情景记忆’和‘语义记忆’片段上。基础认知、语言、运动功能保留尚可。”
她的话像一份冰冷的医学报告,让林风忍不住瞪了她一眼,但苏晚毫不在意,只是继续看着陈默:“更关键的是你身体的现状。自我感知一下,除了虚弱和头痛,还有什么异常?尤其是……能量循环方面。”
能量循环?这个词让陈默微微一怔。他下意识地内视——这个动作仿佛与生俱来——然后,他“看”到了。
原本想象中应有的、如江河般奔涌的力量,此刻只剩下干涸龟裂的河床,以及零星散落的、微弱得几乎要熄灭的“水洼”。而在那意识感知的“丹田”深处,或者说灵魂核心的位置,盘踞着一小团顽固的、不断散发出阴冷与灼痛双重感觉的“异物”。它不像是实体,更像是一种烙印,一种诅咒,持续地蚕食着他恢复生机的可能。
不仅如此……
陈默的目光落向自己的左手手腕。
在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袖子下,手腕内侧的皮肤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痕迹。
不是伤口,不是淤青。
那是一道细小的、线条扭曲的黑色纹路,大约寸许长,像是一簇被强行按进皮肤里、凝固了的火焰余烬,边缘还透着一种不祥的暗红色微光。它静静地烙印在那里,没有丝毫突起,触摸上去,只有一片平滑,然而内里传递出的,却是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恒定的灼烫感。
这纹路……是什么时候有的?它是什么?
陈默伸出右手,指尖轻轻拂过那道黑色余烬纹。
一瞬间!
冰冷的灼痛感骤然加剧,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黑色针芒从纹路中刺出,扎向他的神经末梢!与此同时,那纹路似乎微微亮了一下,一股极其微弱、却充满扭曲与吞噬意味的波动散发开来。
“别碰它!”
白小洁和林风同时低喝出声。
苏晚已经一步上前,手腕一翻,指尖不知何时夹住了一枚薄如蝉翼、泛着银色流光的符箓,轻轻一按,贴在了陈默手腕那道黑色纹路的上方寸许位置。
冰凉的触感从符箓传来,带着一种镇定与封锁的意味,暂时压制了那纹路的异动和传递出的痛楚。
“这是什么?”陈默缩回手,盯着那道被银色符箓半遮住的黑色纹路,心头笼罩上一层浓重的阴影。这东西给他极其不好的感觉,充满了不祥。
林风脸色难看,拳头握紧了又松开:“是‘业火余烬’……那东西最后爆开时留下的烙印。我们试了很多方法,都无法祛除。它……它在持续消耗你的本源,压制你的恢复,甚至可能……”
“可能成为某种‘坐标’或者‘诱饵’。”苏晚接过了话头,声音依旧冷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严峻,“那异物背后的力量,可能通过这缕‘余烬’感知到你,或者吸引其他被类似力量污染的存在靠近你。”
坐标?诱饵?
陈默的心沉了下去。失去记忆,力量枯竭,体内还埋着这么一颗定时炸弹?不,是永续的毒瘤和灯塔。
“有什么办法?”他问,声音干涩。
病房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白小洁轻轻摇头,眼中悲伤更浓:“我和苏晚试过净化与封印,只能暂时压制,无法根除。它与你现在的生命状态,甚至与那部分受损的记忆……似乎产生了某种深层次的纠缠。”
苏晚点头:“数据支持这一判断。强行祛除,可能导致你本就脆弱的灵性彻底崩溃,或者引发更剧烈的反噬。目前只能维持现状,加强封印,同时寻找破解之道。而破解的关键,可能在于……”
她看向陈默的眼睛:“在于你失去的那些记忆,以及你‘混沌生机’本质的彻底复苏。只有你自身的力量恢复到一定程度,并理解这‘余烬’的构成,才有可能从内部将其化解。”
记忆……力量……
这两样,恰恰是他现在最缺失的。
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涌上心头,但与此同时,心底深处,那干涸河床的某处,似乎有极其微弱的、不甘的波动震颤了一下。很轻,却切实存在。
陈默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的茫然并未完全散去,却多了一丝决绝。
“告诉我,”他看着眼前三位“队友”,尽管依旧陌生,但他们眼中那份真切的担忧和并肩作战留下的无形羁绊,他隐约能感觉到,“在我‘忘记’之前,我们是什么人?我们在做什么?而我又……需要做什么?”
林风张了张嘴,看向苏晚和白小洁。
苏晚与白小洁对视一眼,白小洁轻轻点了点头。
苏晚走回窗边,背对着病房内的光线,她的身影显得有些朦胧,声音清晰地传来:
“我们隶属于一个非公开的‘异常事务调查与处理机构’,你可以暂时理解为处理常规世界之外‘麻烦’的人。你的能力,‘混沌生机’,是极其特殊且关键的一种。”
“上次的任务,我们接触到了一个被严重污染的‘灵枢节点’——你可以理解为世界生命脉络的一个重要交汇点。污染源是一块来自未知领域的‘噬灵之骸’,它的目的是侵蚀并夺取节点的生命力。”
“你的任务是核心。你成功沟通了节点残存的意识,引导力量,破坏了‘噬灵之骸’的能量核心。任务成功,节点污染被切断,开始缓慢自我净化。”
“但‘噬灵之骸’在最后时刻,将最精粹的一缕反噬与诅咒,结合爆发的污染,打入了你的体内。这就是‘业火余烬’的由来。你也因此受到重创,记忆受损。”
她转过身,银眸直视陈默:“现在,你需要做的,首先是在安全环境下恢复身体基础,适应目前的状态。‘业火余烬’的威胁暂时被封印,但并非高枕无忧。机构会为你提供必要的医疗和观测支持。”
“其次,尝试逐步找回记忆和力量。这没有捷径,可能需要接触旧物、旧地,执行一些低风险任务进行刺激,但必须在严密监控下进行,避免引发‘余烬’异动或招来不必要的注意。”
“最后,”苏晚的语气加重,“保持警惕。‘噬灵之骸’背后的存在未必会善罢甘休。‘业火余烬’在你身上,就像黑夜里的火星。而我们,是你的队友,至少在你恢复记忆、做出其他选择之前,我们会负责你的安全,并协助你解决这个问题。”
队友……安全……恢复……
信息量很大,陈默默默消化着。虽然依旧毫无实感,但一条模糊的道路似乎在眼前展开。布满荆棘,通往未知,但总好过躺在病床上溺毙于空茫。
他点了点头,目光再次落到手腕那被银色符箓镇压的黑色纹路上。
业火余烬。
失忆的迷雾,力量的废墟,还有这如影随形的诅咒与标记。
这就是他醒来后,所要面对的全部世界。
而关于“我是谁”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就藏在那被遗忘的浓雾深处,藏在这灼烫的余烬之中,等待他一点一点,重新拾起,或者……重新定义。
窗外的天色,不知何时已经暗了下来。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隔着玻璃,显得遥远而模糊。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仪器轻微的滴答声。
陈默看着天花板,那一片空白的脑海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像是一颗被深埋灰烬之下的种子,感受到了某种呼唤。
尽管微弱,尽管渺茫。
但它确实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