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太平鸟
作品:《笼中的爱人》 冯家乐上一秒还在那里衣冠楚楚地搔首弄姿、装作不经意地梳理头发左顾右盼,下一秒听见邓广生喊出那两个名字时,整个人顿时僵在那里,通体上下过电似的一震!
他不敢置信地、脖子一节一节地、咯吱咯吱地慢慢扭过去,正对上霍权杀意毕露的眼神,以及在霍权身后刚刚下车的白明。
霍权杀气腾腾的眼神绝对不是装出来的,冯家乐那一刻简直有种误入大型野兽领地还被死死盯上的感觉,在这种强悍的同性前自己只有被嚼成骨沫肉渣的份儿!
那瞬间他真想转身跳进车里,方向盘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掉头冲出这片是非之地,跑得越远越好!
心里问候了邓广生以及他全家八百遍,冯家乐以混迹情场多年的应变能力和老道嘴脸,身轻如燕而又无比自然地后退三步,一把搂住邓广生的肩膀,把他伸起来打招呼的那只狐狸爪子狠狠摁下去,脸上笑得光风霁月清纯无害:
“哈哈,白老师你们也在啊!这可真是无巧不成书啊哈哈哈……我跟邓总正打算去外围溜溜呢!——你二位先走,先走哈!我们不打扰了!”
霍权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你——”
“在这里杵着干什么?”
白明系着一条方格子的棕榈色围巾,双手静静插在口袋里,旁若无人地从霍权身后走出,看了冯家乐和邓广生惨不忍睹的姿势一眼,头也不回地淡淡道:“进去了。”
然后冯家乐和邓广生两人,大眼瞪小眼地看着霍权发作到一半被硬生生打断,居然只冷冷剜了他们两眼,一点脾气不发地跟在白明后头,转身走了!
二人身影消失在道路尽头,工作人员毕恭毕敬地把铁门轻轻合上,冯家乐一口长气才从嗓子里呼出来,虚弱而不可置信道:“我打包票霍权这回栽了,他以后绝对是个如假包换的妻管严——邓广生你个孙子!在这摆我一道是吧!”
邓广生被冯家乐揪着领子哐当一声摁在车玻璃上,那张清隽儒雅的脸跟冯家乐风流俊逸的怒容咫尺相对,外人看来颇似浪荡风月公子恃威胁迫纯良斯文帅哥。
然而冯家乐跟邓广生多年交情,邓广生是个什么剖开全是黑的货色,他简直不要太门儿清!
“我说过我是找人来谈生意的,只是顺带一提今天这儿有个如假包换的绝世美人要来。是你自己一定要跟过来看看的啊,冯总,”邓广生被紧紧提着领口,一脸的无辜,两手一摊,“我找霍权谈合作,有问题吗?你就说白老师是不是绝世美人吧?”
冯家乐无言以对,脑门青筋狂跳,只能从牙缝里逼出一句:“……我真他奶奶的信了你的邪!”
“云海集团来势汹汹,对独自鲸吞容氏集团势在必得、丝毫不让;蒋氏又受重创退出,却色集团那边的态度暧昧不定。”邓广生悠然笑道,“我不比冯总你哪哪都吃得开,只能想办法再从霍总地方讨点漏的——听说你在A国上小学的时候,还跟云海现任老总亚尔曼是同班同学?”
冯家乐没被邓广生牵着鼻子走,反而从上到下地扫视了他一遍,忽然松开手,哼笑了一声:“广生啊广生,你未免太小看我了。你邓总今天不请自来,还带上了我这么个挡箭牌,实则跟项庄舞剑有什么区别?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意在谁。”
“哦?”邓广生笑笑,“你为什么这么觉得呢?”
冯家乐从喉咙里“呵”了一声,举起食指往邓广生脑门上隔空狠狠一点,神色耐人寻味:“我觉不觉得并不重要,但你如果真有这贼胆,就洗洗好等死吧你!”随后毫不留恋地拂袖而去,大步流星直直擦过邓广生的肩膀,挥手让工作人员拉开铁门。
邓广生站在原地,微笑看着冯家乐远去的背影,慢慢地把领口上的金丝眼睛折开,妥帖地架在鼻梁上。
“如果你一点腥也不想沾,为什么还不离开呢,冯家乐?——不过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
“因为你跟我是一样的,不是吗?”
春风拂面,天光柔和。大片大片的茶田漫山遍野流淌而下,未干的露水折射日光,自上往下看去,恍若一片波光粼粼的绿海。
这座花园别墅说是别墅,不如说更像是一处小型度假村,坐落于晨雾未散的茶山山脊;东侧就是亮如平镜的西湖,无边无际的水面一直延伸到世界的另一边,湖水仿佛无暇的玻璃在流动。
三月转暖后的花园,像一颗流光溢彩的碧玺,镶嵌在绿海和白水之间。玉兰、樱花、桃花、二月兰、雪柳、郁金香一片一片地盛开,无数浅色花瓣如细雨缤纷般飘落,以至于小径边沿都覆上了一层绵密的花毯。
要达到这种花海花雨、密而不乱的既视感,一定要费极大的人力物力,精心设计、专心伺候,据说连园艺匠人都是从比利时请过来的一级大师,精雕细琢大半个冬季,只为呈现出杭城晚春气候变换那十日不到的、最美最赏心悦目的梦幻景观。
原本霍权觉得这种设计只能哄哄没见识的小男孩儿小女孩儿,然而当他真的跟白明并肩漫步其中,确实从心底感到了一种难以言表的空灵感。
天地辽阔,晨雾散去;曙光在地平线上闪烁。一切喧嚣繁杂都倏然退潮远离,好像这个世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静得只剩下鞋底摩擦花瓣树叶的“沙沙”声。
先是牵手,再是十指相扣,最后是接吻。
霍权把白明背身摁在花田间亭的墙上,一只小臂绕到前方,紧紧圈着白明的腰身,另一只手则强势地把白明的下巴扳过来,逼迫他扭着头和自己亲吻。
这个亲吻并不粗暴或者急切,而是更加的漫长和深沉,像潮汐将河流拖入海洋,连每一丝最微弱的鼻息都能触碰殆尽,每一次最短促的心跳都能捕捉。
白明紧紧地闭着眼;霍权却一动不动地看着白明,距离那样近、神色又是那样专注,睫毛几乎要扑到他眉心。
他眉头微微蹙着,半个下巴都被掐在掌心里。柔和的晨光从远处映来,勾勒出白明立体鲜明的面部轮廓,甚至有种清透得像冰瓷一般的质感,脸颊边沿细小的绒毛近乎透明,似乎碰一下就会碎得撒一地。
他和我接吻的时候会想什么呢?
他喜欢吗?习惯吗?还是不得不为之的无奈、难过甚至嫌恶呢?
但如果白明真的一点儿也不喜欢我,他为什么一开始就不留余地地拒绝我?为什么不像从前那样狠狠推开我?
他的心跳为什么还会像柔软灵巧的小鸟儿一样,从胸膛长着翅膀一路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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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唇,急促怦然得连我都能捕捉到呢?
——他现在,有没有一点点的喜欢我、接受我呢?
这种想法是那样的被动、茫然甚至卑微,就像把自己的心连血带肉地挖出双手奉上,除了等待审判之外别无他法。
霍权人生的前二十几年,在任何领域都是审判别人的那个人。他出身豪门,是霍家众星捧月的大少,是震余集团铁板钉钉的继承人,是有权有势的商界新贵。无数人匍匐在他脚下,为权为利为色,图名图誉图私,而他端坐在高不可攀的铁王座之上,冷眼接受众人的朝拜、祈求、畏惧和追随。
但在白明面前,金钱、权势、财富、地位,他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无足轻重。他能用手段和特权把白明这个人留在自己身边,但没办法把白明的心与爱占为己有。
他从高高的审判之位跌落凡尘,而白明静静地坐在铁王座上,高洁冷漠如神明,吝啬施舍哪怕一点点的温柔、一点点的真心、一点点的爱。
拇指轻柔地将白明掉落的碎发别到耳后,霍权在白明唇瓣上轻抿了一下,放开了桎梏他下颌的手。
白明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他只是站在那里,任由围巾一角扬起飘动,面容雪白,眼睫微掩,目光平静,神色冷淡温顺。
天空淡蓝如浅色的欧珀,亭顶爬满了黛色的紫藤萝,穗串坠若瀑布;花瓣随春风吹拂而摇摆散落,轻逸短暂如蝶翼扑朔,落入泥土,再也静止不动。
美人立于花丛之前,这本来是一帧很惊艳的画面,如果被某位过路的艺术家或者摄影师捕捉到,完全可以成就一幅美感与意境兼具的作品。
但霍权看着他,忽然从心底生出一种非常令人胆寒和恐慌的冷意。那冰冷的寒意像一只血淋淋的大手紧紧攥住了心脏血管,把五脏六腑都狠狠扯到了躯体的最底端。
他忽然觉得白明就像一朵盛开的花,在他最风华正茂和魅力四射的年纪灿烂得不可方物;但那种极度的绽放以余生的生命为代价,越是美丽引人注目,就越是接近盛大的糜烂和衰亡。
这种想法毫无来源根据,甚至一点形成过程都没有;它犹如一道霹雳击穿了霍权的心理防线,让他在三月温暖如水的春风中,第一次感到透彻骨髓的寒冷。
霍权恍惚间赫然上前一步,如垂死之人抓住生之纺线尾端般,他一把抓住白明的手腕,因为力气太大而连手臂都在微微地发颤:“白明……”
“邓总在那边等着。”白明轻描淡写地、一寸寸地把霍权的手,从自己的手腕上拖了下去,语气平静没有波澜,“或许有什么要紧事要找你。”
“白——”
“我有点累了,想自己在这里走走。”
微风从二人中掠过,哗哗的花瓣枝叶摩擦声此起彼伏,恍若海浪击礁,绵延不绝。
霍权沉默地站在原地,慢慢地收回手,垂在身侧。
“……我去去就来。”
白明转过身,手肘松松搭上观景亭的栏杆扶手,任由夹杂着花蜜味的甜风吹起乌黑的发丝。
“冯总,有话不妨出来直说。”他懒洋洋地伸手,两只捏住一片飘落的紫藤萝花瓣,头也不回道,“你这样的人,又何必作壁上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