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红衣主教鸟

作品:《笼中的爱人

    第二天白明醒来时,外头天光大亮,身旁被单微微的凹陷尚有余温,霍权已经走了。


    白明半梦半醒地蜷缩四肢,抱紧了身旁的被子。


    只这一动,尖锐的酸痛从骨子里咔啦咔啦地爬出来,纵欲过度的疲倦如海潮般吞没白明,钻进每个细小的毛孔。


    身体干燥洁净,应该是在他后半夜完全昏厥的时候,霍权把他抱进浴室,替他做了清洁。


    然而白明还是累得睁不开眼,纤长睫毛落在眼底,神色烦倦恹恹。


    这反应完全是下意识的。身体因为过度的疲倦而渴求睡眠,意识却挣扎着浮向清醒边沿。


    很明显地,他总感觉最近越来越疲累和嗜睡。


    干白明这行的,熬夜、通宵、连轴赶工,是常态,甚至是一种必备技能。他年纪轻轻能当上芯片行业高级架构师,有些成绩和履历,往往是拿青春健康的精力体魄榨换来的。


    ……但白明从来没想到,自己的体力和精神会以这样快的速度,从巅峰消退下去。


    就像他根本无法预测到,自己会在跳槽到数视科技半年后遇到霍权,把他原本人生的轨道,硬生生地拗向另一条路。


    白明眉头慢慢蹙起,冷皙脸颊在被单上蹭了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像是一流无声的叹息,又像是一缕微渺转逝的风。


    ……被褥有柔顺剂的味道,身下床垫也更软一点儿。这是客卧的床。


    他们昨天厮混了一夜,主卧那床估计糟蹋得没法看,两人后面是一块儿挪到客卧睡的——当然,那时候白明已经完全没意识了。


    昨天晚上霍权做得尤其久、尤其狠。他持续不断地亲他、吻他,从白明脖子一路舔吻撕咬到肩胛骨。


    霍权似乎特别喜欢白明颈部这块儿地方,每次都孜孜不倦地在上头留印子,跟大型动物标记领地似的,恨不得连皮带骨撕吧撕吧吞进去,白明怎么抗议怎么躲都没用。


    前天晚上和昨天晚上,霍权都把白明折腾得差点下不来床——前者是因为白明对于陪霍权参加晚席这事表现出冷淡的拒绝;后者白明不知道为什么、也没力气细想,但一定和他们这伙公子哥儿们的聚会脱不开关系。


    这个男人跟他的名字一样,极其的强硬,极其的强势,精力和需求旺盛得恐怖,简直像一台运转精密的电脑、一头不知疲倦的怪物。


    昨天早上,霍权才刚刚飞苏城,中午去跟发创委的人吃饭,晚上和这群同样家世富贵、眼高于顶的二代们聚会,傍晚居然还能挤出时间赶回市中心大平层,把猫在房间修代码不欲出门的白明一把扛起来,塞进车里。


    在司机恨不得把头埋进衣领里的车辆启动声中,霍权一只手把白明摁在后座上,另一只手亲昵占有地摸他细润的黑发,压着他重重吻了好一会儿才出发。


    联系前后两夜的纵欲,有时候白明简直觉得霍权不是人——不管是从他野蛮冷硬、专横独断的占有欲来说,还是从他超于常人、堪称变态的精力来说。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白明的手机从来不静音。他不仅是一个重要项目算法、前后端、验证、软件工具链团队的实际技术沟通管理层,还是整个自动驾驶SoC芯片组的总负责人,必须时时刻刻准备好接收下属的信息、主管领导的指令,以及甲方意想不到的修改需求。


    他勉强睁开眼睛,一只吻痕红迹遍布的手探出被子,四下摸了摸,抓起手机,把屏幕压到耳边,哑声道:


    “我是白明,请说。”


    “白总工,我是樊姗,”樊姗是白明手底下GPU实时图形计算小组副组长,半年前和白明同一时期被猎头挖到数视的技术骨干,不知为何此时语气有点儿犹豫踟蹰,“您现在方便吗?”


    “方便。”白明撑着胳膊慢慢起身,换了只手拿电话,拖着酸痛的身体到衣柜前,手指一顿,抽出一件灰色高卷领毛衣,随后打开免提,“别着急。出什么事了?你们昨天回测有问题吗?”


    他把手机顺手放在柜边,手指一划,信息页面赫然跳出两条留言。


    【公司有事,我走了。】


    【饭菜在桌上。】


    白明一动不动看着霍权发来的消息,随后抬起手,轻描淡写地往旁边一划,消息框的红点瞬间消失。


    “樊珊?”


    “不,不是技术问题。”樊姗咽了口口水,不自觉挺直了背,伸长脖子往门外瞄了一眼。


    中年秃顶、略微发福的杨经理还在外头,背着手,昂着头,慢慢悠悠地跟GPU组长语重深长、指指点点。


    “杨经理今天一早过来视察工作,要求我们改需求,大改,最好搞出一个能容纳各种变化的万能架构,把热设计功耗的负荷对半砍,还问为什么渲染流程为什么不能改、不好改、不快改……”


    白明对镜翻着领子,眉头微微皱起,正细细遮着脖子上猩红斑驳的吻痕,闻言指尖一停,揉了揉眉心,胸中唰然明镜似的,声音骤冷:


    “你们组长呢?”


    樊姗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心想不愧是白总工,明明年纪和她看起来差不多,却能当到这么高的高层,技术过硬,人情练达,一表人才还洞若观火,杨经理那点小九九,人家心里门清着呢!于是撇了撇嘴,说:“杨经理刚刚看起来不大高兴,现在在和组长单独谈着呢。”


    “杨经理过来开会,提出一些建议,也有他的道理。这样吧,你带着组员先去处理别的板块。”


    白明披上风衣,电脑包拎在手里,快步走过客厅,没有理会餐桌上的饭菜,咔嚓一下打开门把手。


    通堂的早春冷风顿时呼一下灌了进来,将他苍冷的侧脸吹得如玉一般透明,发丝又如墨一般的润泽轻逸。


    “我现在过来公司,今天会跟曹总工、杨经理商量好,交代你们组一个确切的方向。”


    这层的物业管家早已笑容和煦地走过来候着,看到白明挂了电话,才恭恭敬敬地问候道:“白先生,早上好。”


    白明正翻着手机,眉头微微蹙着,显然心绪纷乱浮面:“早。”


    “霍先生交代说,他今天给您指派了一辆车,配了一位司机,方便您就近出行。您现在要出门吗?我去为您知会目的地,您看怎么样?”


    “不用。”白明的视线从屏幕上移开,静静地看了管家几秒,格外薄而鲜红的嘴唇吐出几个字,“……谢谢。”


    白明的眼型非常优美、走向和静明丽,睫毛垂落若鸦羽,眼珠黑白分明,像两汪深深的潭水,盯着人看久了,却仿佛会将水底津津的凉意投到对方心头。


    物业管家露出一个很难做的微笑,语气放软:“白先生……”


    “我知道,你有工作要做,”白明回过头去,削薄秀美侧脸显现出一种无懈可击的冷淡,淡淡道,“跟你们霍总说,这是我的意思。”


    “这个……”


    白明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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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声,那笑容像一柄刀刃,薄如蝉翼轻如丝绸,却挟着摄人心魄的清明寒光。


    “这里是市中心,现在是早高峰,”叮的一声电梯到了,他反手指指窗外,头也不回地走进电梯,“我去上班,坐地铁更快。迟到了,他赔我工资?”


    管家立刻笑逐颜开,点头哈腰地:“是是,白先生考虑得周到,我们后面会注意——”


    咔哒一声,电梯门合上,管家的话尾夹在金属门外头,周边瞬间安静沉寂。


    发动机运行的声音低沉均匀,白明转过身来,背脊抵着梯壁,面无表情地盯着门缝。


    细长狭窄的光条明了又暗,暗了又明。又是叮的一声,电梯抵达一楼,车水马龙的喧嚣声好像越过堤坝的小小浪花,从围墙外渺然传来,如同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白明现今住在杭城市中心,著名的文院九号豪宅群,四百平起步复式大平层,地理位置堪称黄金地段,门口的武光路早上八九点时候奇堵无比,离地铁站得步行十分钟。


    显然建筑师规划的时候压根没想到这一点——文院九号里的业主非富即贵,每个楼顶必配备标准停机坪。难道还真有人会为早晚高峰、地铁出行不便利而发愁?


    白明看看表,无声地叹了口气,摸出手机,准备打网约车。


    他一点也不想住在这里,但他没有办法,因为这是霍权的常住房产,而霍权从一开始就要求白明离开他原来租的房子,搬到文院九号,和自己住在一起。


    白明表示过拒绝,但抗议在霍权面前毫无作用。工作中霍权是白明作风强势、严厉缜密的新上司、大老板;在他们的关系中,从始至终霍权都是掌握话语权的那方。


    就像年轻、嗜血、强悍的野兽,一口咬住心仪的猎物后便不会松口,将其拖到自己的巢穴里,吃干抹净、占为己有。


    ……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之一,就是每天都得见到老板。比这还痛苦的,就是下班了还要面对上司,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上床。


    但即使白明再不情愿、再厌恶这种糅杂着胁迫的、畸形的上下级和情人关系,他从一开始就别无选择。


    以霍权的权势地位,他做的决定、要的东西,一定会得其所愿,只不过是费功夫一点,还是少花力气一些的区别罢了。


    啪地关上车门,车辆缓缓启动,白明望向车窗外。


    大小建筑物从他眼里倒行而过,电动三轮嘎吱嘎吱地往前骑着,左转停在五金修车行旁。一群双休放假的小孩儿在一边吱哇乱叫,拍手笑闹。


    这里离文院九号只不过几百米,横纹白大理石的围墙华贵典雅、高不可越,将社会分割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那里富有、傲慢而静谧。


    这里贫穷、匆忙而吵嚷。


    白明曾觉得自己后半辈子都会属于后者,大概是为了生活而奔波,辛苦但平淡,如细水长流。


    ——直到数十天前,震余集团收购数视科技,核心高层会议结束当日。


    白明踏出数视科技的大门准备下班,一辆黑色奥迪稳稳停在白明脚尖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一名文质彬彬、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男子从驾驶座下来,微笑上前。


    “……汪秘书?”白明愣了愣。


    “白总工。”汪秘书笑容专业无可挑剔,语气温和却坚定,比了个“请”的手势。


    “霍总想和你谈谈。请上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