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白鹭

作品:《笼中的爱人

    杭城,道南茶楼。


    江南的三月春寒料峭,外头地气还没有完全热起来,楼厅里却十分暖和。


    这座高端私人会所装潢很是协美精细,连空气循环系统都是特别考究过的,空气温暖湿润,没有南方干开空调那种让脸发紧发皱的难受感,比和风细雨的春天还柔和惬意。


    下一刻“呼”地一声,檀木大门应声而开,几缕冷飕飕的空气钻了进来。


    男人脚步匆匆地大步踏入茶馆,背后跟着个身形微胖、鼻梁架眼镜的中年人。身后,两名满面微笑的旗袍女服务生雅致地欠身,袅袅婷婷扶着把手合上门,把冰凉的风挡在外头。


    “邓总,你可叫我们好等啊!”冯家乐笑着站起身来,又往一边招招手,茶楼主理人便恭恭敬敬地走了过来,“把我寄存在你们这儿的老班章拿来,给各位老总好好沏上。”


    主理人满面堆笑地应了声是,转身退下。


    正巧邓总与他擦肩而过,几步踏上湖中亭的台阶,抽开椅子一屁股坐到空位上,笑着连连摆手:“抱歉抱歉,碰上了点要紧事儿,不得已掉头回去,先处理干净再赶过来——我以茶代酒,以茶代酒!先敬各位一杯!”


    两排服制统一悦目的服务生鱼贯而入,女服务生眉目精描、身形窈窕,指尖稳稳端着青花瓷的茶盏;男服务生清爽周正、利落挺拔,手里提着竹织柄白釉壶,将热水稳稳注入茶盏里。


    瓷底的普洱茶叶立刻舒展开来,顺着水涡慢慢打转,老班章刚烈强劲的茶气四散而去。


    朦胧的白雾缓缓上升,宴席桌所在的湖中亭,像是真变成了烟云袅袅的仙境。


    虽说称作“老总”,但坐在“正席”上的七八个男人,年龄都并不大,至多不过二三十岁,称得上一句“年轻有为”。


    所谓“正席”,就是真正能拍板做决定的人坐的座位,无不是非富即贵的精英;有“正席”就有“副席”,在这种更加亲近和私人一点的场所,“正席”的老总可以带下属或者秘书,也可以带亮得出手的新欢情人。


    不同的“副席”会给人带来不同印象,也是隐晦表达“正席”在会面谈判中态度、地位、甚至话语权的一种手段。比如说冯家乐攒局但只是作陪,他就带了个清秀周正的男孩子过来;邓广生则是真有心分一杯羹,身后的中年男人是他公司得力的副总。


    几个总裁你一句我一句接着话,品赞茶水如何回甘生津。宴席慢慢地活泛起来,数道视线却有意无意地往一个地方瞟,带着心照不宣的打量探究,却隐晦得涟漪般一碰即散。


    迟到的邓广生仰头一饮而尽,把茶盏啪嗒轻轻一放,不动声色一一扫过在场所有人。


    下一秒,他视线忽然戛然而止,直勾勾地盯着主位的副席,一动不动看了好一会儿。


    趁着白雾遮挡视线,邓广生暗戳冯家乐的臂弯,后者正端着茶细酌慢饮,差点没把滚水撒到指甲盖上。


    “霍总带的那个男的,是谁?”邓广生凑到冯家乐耳边,轻声问,“之前没见过啊?”


    冯家乐抬头看了一眼,嘴角仍然挂着那抹玩世不恭、惬意懒散的笑:“没见过就对了。你难道见霍总带人来过?”


    邓广生心中一惊。


    在他们这种身价地位的圈层,对于论资排辈、尊卑主客的规矩,会更加严谨着意。会面时坐在主位,从来不带副席,说明在场各人中,这个男人是最不用卖其他人面子、最不用关心其他人态度的。


    在场所有人都清楚,霍权在这场宴席中占据着绝对的主动权,他就是他们这堆人里当之无愧的主位。


    没有其他原因,就是因为霍权实力最强、地位最高、手腕最硬。


    在其他人还被爹妈老董压着一头的年纪,霍权就联合他家集团的股东高管,把老霍总半逼半请地“赶”下了台;又雷霆手段弹压他继母和弟弟的势力,干脆利落独掌大权,迈完了很多富二代半辈子都跨不完的步子!


    冯家乐和霍权关系最好,这个局就是冯家乐为霍权组的;邓广生和冯家乐稍微亲厚点,跟霍权就走得没那么近了。


    连冯家乐都讳莫如深的人,从古至今第一个被霍权带到他副席上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是霍权的下属,还是他的……别的什么人?


    “这人长得还真是……”邓广生看着那副席的脸,即使他对男的一向没感觉,也不能否认那是一张及其引人瞩目、让人移不开眼的面孔,“最近娱乐圈爆红的那个奶油小生,姓林的,你知道吧?跟这位一比,简直是降维打击。”


    “哎哎,我可什么都没说啊,”冯家乐吸溜了一口茶水,翘着脚笑道,“都二十一世纪了,你怎么还以貌取人那?人就不能是我们霍总的得力干将吗?心思不纯洁,该罚。”


    邓广生哈哈一笑,端起补满茶水的瓷盏,猛地牛饮一口,咂咂嘴:“真不说?”


    冯家乐神秘一笑,压低声音,挤眉弄眼:“你想知道,自己去问啊。”


    邓广生当然不会直接问。他从鼻孔里闷闷笑了一声,慢悠悠地往黄花梨木凳椅背上一靠,懒洋洋打量着主位上的人。


    命运不公,霍权含着金汤匙出生,老天偏还给他一副相当英俊硬朗的相貌。他五官极其深刻,骨骼走向如刀削斧凿般清晰冷硬,眉骨、鼻梁、颧骨都非常英挺,嘴唇削薄,眉眼间的气势非常足。


    这种长相的人,说好听点,就是天生当掌权人的料子,一言一行挟带压迫,冷峻不失威严,给人一种深沉不可捉摸、不能轻易招惹的印象。


    说难听点,霍权长得太狠、太凌厉沉厚,见到他的人没有不怕不惧的。那种难以掩盖的侵略性就像刀刃,尤其会使其他同类感到警惕与不适。


    但是,即使这样一个气场不可忽略、身份有权有势的男人坐在那里,所有人的视线仍然会不由自主地、被那位素未谋面的副席吸引。


    年轻人端坐不动,没有喝茶,也没有说话。


    他气质非常的独特,非常的干净,一看就不是娱乐圈、模特界那种大染缸里的人,也不像油滑成精的精英高层、商务人士,甚至也说不上是传统意义上那种“坐办公室的”,反而有种极度内敛的、矜持、隔离和疏冷的感觉。


    ——倒像是搞学术的。


    不知为何,邓广生脑子里突兀地跳出了这么一个印象。


    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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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无表情,睫毛敛垂,神情出离的冷漠。他下巴窄尖,面容清瘦而俊秀,五官极度的漂亮和谐,就像用冰雪雕出来似的。


    他披着驼色的风衣,里头穿了一件高领白色羊绒毛衣,松松裹到喉结上方。


    这种穿法其实对于人的外形比例相当苛刻,尤其是上半身,脖子短的就直接被压吞完了,不会好看。


    但这人的肩颈格外地优越,特别是脖颈,从领口露出纤长匀称的一寸,比那白花花的羊绒还细腻白皙,一路上掐到清晰的下颌,优美得无可挑剔,看着就让人心头热乎发痒,想把指腹慢慢捻上去,把那截高领慢慢地、一点点地扯落下来……


    霍权没急着加入别人的话题,而是缓缓地抿了口茶。


    他常年坚持锻炼,体格精悍高大,视觉上直逼一米九,高定衬衫穿得跟野性绅士的美式模特似的,又有种天然加权钱滋养出来的气场。即使坐在那里什么都不做,霍权都会让人感到物理和精神上的双重压力。


    “白明,”他转过头,嘴上带着淡淡的笑,盯着白明的眼睛却沉沉的,瞳孔深黑,“冯总说,请你喝茶。”


    邓广生有点意外。他和霍权家世差不了太多,少年时代就认识,虽说现在没有冯家乐跟霍权那么亲近,但算得上是发小、朋友,当然也知道霍权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这个人,骨子里比脸更狠,性格非常深沉,城府像片深不见底的汪洋大海。霍权仿佛天生就是为了在名利场厮杀而生的,想要得到一定会得到,下决心剿灭的必定会赶尽杀绝,极度的强硬,极度的强势。


    事成之前无比能算能忍,下手时凌厉冷酷至极。这样的作风,从霍权夺他爸他继母的权这件事里,就体现得淋漓尽致。


    当年,全杭城有头有脸的商界长辈无不被霍权的手段震慑到,又是感叹后生可畏,又是忌惮霍家有此子掌权,强盛之势不可止。


    所以,至少邓广生是不知道霍权找过对象、包过情人的,他甚至觉得霍权根本不需要性或者感情这玩意儿来……寄托和消遣。


    所以当他看到这一幕时,瞬间咂摸出两人中间微妙的气氛,忽然有种奇异的感觉,心下顿时了然。


    ——这个叫白明的年轻人,应该不是……不只是霍权的下属。


    被霍权这么盯着,白明的反应却很平淡,连看都没看霍权一眼,只是安静地望向前方。


    邓广生顺着他目光看去,道南茶楼室内的人工小湖里,荷花荷叶和芦苇娉婷合簇,潺潺的流水从碧绿根部冲刷而过,几尾名贵锦鲤摆尾穿梭游动。


    亏得老板审美相当在线,三百平出头的一层,硬生生造出了重叠起伏的景来,把茶楼搞得像小园林似的。宴会桌就摆在中央的湖中亭上,亭下无声地流漾着清澈的溪水,景观相当高端雅致。


    室内灯调得偏暗又偏柔,纱一般的光微微映亮白明眼底,有种格外落寞和朦胧的感觉。


    邓广生心头恪楞一跳,看得不由呆了。


    直到一声格外冷淡平静的声音响起,极轻地钻入邓广生耳膜,让他不知怎么手腕激灵一颤,猛地回过神来。


    “我不渴,”白明淡淡道,“不想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