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为夏油杰开出了一片苍月草花海。


    月色下，漫天的花海被镀上一层银光，闪耀在夏油杰的眼中。


    他很喜欢，也很开心。但看着眼前的花，眼泪又流了出来。


    因为他找到了诅咒五条悟的原因。


    八岁，夏油杰误入那片花海，蓝色的苍月草将他包裹，若隐若现的美丽脸庞让他好奇。


    这一切都太美太梦幻，夏油杰生出了强烈的想要拥有的念头。


    于是花海里的妖怪被他诅咒，变成花瓣落在他手心，又变成眼睛寄宿在了他的身体里。


    是因为太喜欢、太想要，所以不自觉发动了能力，将悟困在了自己身体里。


    整整七年啊，这么美丽的一只妖怪，就这么被他剥夺了自由。


    他应该属于日光、属于风、属于大自然......而不是被困在身体里。


    泪水模糊了视线，夏油杰眼中的花变成了星星点点的蓝，一条银河，铺在脚下。


    五条悟伸手为他拭去眼泪，夏油杰就哭得更凶。


    一边哭一边道：“明明是我诅咒了悟，是我将悟囚禁在我身边。为什么悟还要对我这么温柔？对不起......”


    “为什么？”五条悟弯腰，捧着夏油杰的脸，“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夏油杰愣了下，他都说这么直白了，还不懂吗？


    就算是妖怪，被剥夺了七年的自由，也该生一下气吧。


    “笨......笨蛋啊你。”夏油杰又哭又笑，“笨妖。”


    五条悟笑起来，“是杰诅咒了我，但也是杰教会了我。”


    夏油杰不哭了，吸了吸鼻子，问：“我教会了悟？”


    “教会我人类是什么样子。”五条悟道。


    他作为妖怪孤独地生活了太久太久，他对这个世界是陌生的，也是剥离的。


    但他被夏油杰诅咒，寄宿在夏油杰身上，明白了人类的生活，明白了人类的感情，也明白了陪伴和喜爱。


    并且，他也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杰，是我想要的东西。”五条悟伸手揩掉夏油杰眼尾的泪珠，“我很开心。”


    “就算被我诅咒，被我困住，也开心？”夏油杰疑惑道。


    五条悟点头，“嗯，那些都没关系。因为我找到了杰。”


    夏油杰：“......”


    所有的懊悔、难过与自责，现在都被一点点融化。


    夏油杰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转身背对五条悟，看着眼前的花海嘀咕一句“笨蛋”。


    “杰喜欢的话，以后每晚，我都可以为杰开出一片花海。”五条悟从背后抱住夏油杰，将脑袋磕在夏油杰的肩膀上。


    柔软的头发扫在夏油杰脖颈，怪痒的。夏油杰伸手摸摸五条悟的脑袋，“谢谢你，悟。”


    一人一妖坐在空中欣赏着月色下的花海，夜风轻拂，苍月草摇曳，几片花瓣飞到夏油杰手中。


    他盯着手里的花，问五条悟：“悟，这是你身体的一部分吗？”


    五条悟回答：“这么说也可以。”


    夏油杰突发奇想，“那如果......我吃掉它呢？”


    没等五条悟说什么，夏油杰已经将花瓣咬在了齿间。


    五条悟睫毛轻颤了一下，去摸夏油杰的脸。“吃掉也没关系。”


    “不会痛吗？”夏油杰还是没忍心吃掉。


    五条悟：“不会。”


    “那可以做成干花标本吗？”


    “可以。”


    “泡水喝呢？”


    “应该......也可以。”


    ......


    直到月色褪去，两个人才离开回了家。


    重新躺下，夏油杰伸手去摸五条悟的脸。觉得一切恍若梦境。


    “悟，真的愿意待在我身边吗？”


    他本来已经把五条悟诅咒成了“我的”，但现在五条悟从他身体里出来了，也就表示五条悟是自由的，是随时可以离开的。


    一想到这里，夏油杰就觉得不安。于是他想要确认。


    五条悟语气平淡，眼里流露出一丝柔情。


    “杰是我的东西，我当然会待在杰的身边。”顿了下，又道，“杰哪里也别想去。”


    夏油杰于是笑开，“什么嘛，应该是悟哪里也别想去，就好好待在我身边。而且，不能用‘东西’来形容人吧。”


    “反正杰是我的，是我找到的。”


    是在漫长的妖怪人生中，自己终于寻找到的想要的东西。


    “那我们......”夏油杰顿住了，“拉钩”两个字立刻被咽回肚子里。


    他不能再说什么做什么类似于承诺或者捆绑的话和事了。


    因为如果那样，又会不小心就诅咒了悟的。


    他不要那种强制的契约，他要自由的、心甘情愿的心意。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五条悟伸手抚上被夏油杰抿红的嘴唇，轻轻捻了捻，而后放开。


    夏油杰腾地一下红了脸，埋下头，“你别......别做这种事。”


    五条悟眨了眨眼睛，看向夏油杰的耳朵，奇怪道：“杰，你耳朵也好红。”


    “我、我......你别看！”夏油杰蒙上被子，心脏打鼓一样跳得骇人。


    很奇怪，五条悟做出一些亲密举动的时候，身体就莫名其妙变得紧张，心脏也变得不正常。


    夏油杰觉得自己一定生病了。


    他以前从来没这样过。


    次日被佣人叫醒吃早饭，夏油杰睡眼朦胧地爬起来，没看到五条悟的身影。


    “你们看到悟了吗？”佣人端来早饭的时候，夏油杰问道。


    佣人一脸茫然，不知道夏油杰在说什么。


    悟？是什么宠物的名字吗？还是式神？


    “啊，我忘了你们没见过悟。”夏油杰挥手让佣人退下，开始四处寻找起来。


    “杰君，找什么呢？”夏油夫人路过，看到在走廊里奔跑的夏油杰，喊住了人。


    夏油杰喘着气，一脸慌乱。夏油夫人突然想起什么，“书包的话，我让静子洗了，今天会晒干的，不耽误明天上学。”


    夏油杰摇头，“不，我在找悟。”


    “悟？”夏油夫人想起昨晚谈到过话，“它从你身体里出来了？”


    “嗯。哦？”夏油杰刚刚点完了头，突然发现不对劲。


    身体、身体里很奇怪。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


    夏油杰转身就往自己卧室跑，一边跑一边对夏油夫人道：“抱歉妈妈，我下次一定不会在家里这样乱跑了。还有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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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帮我洗包。”


    夏油夫人愣了下，“这孩子......”


    跑回卧室后，夏油杰脱了衣服，一眼看到正在他肋骨上爬的眼睛。


    “悟！”夏油杰惊了，“你怎么......怎了么又回到我身体里了？”


    难道昨晚见到的悟是错觉吗？


    是中了幻术还没好？


    夏油杰试图伸手去碰到眼睛，“悟，你快从我身体里出来吧。”


    然而眼睛只是透过镜子看了夏油杰两眼，便又在夏油杰身体里游荡起来。


    夏油杰一整天都很恍惚。


    五条悟重新回到身体里这件事让他觉得奇怪，他想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夏油，你怎么了？”夏目贵志关切道。


    为了散心，夏油杰去找了夏目贵志。


    两个人走在田间，一开始本来还在讨论国学课上的趣事，可说着说着夏油杰就没了声音，盯着脚下，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夏目，我好像生病了。”夏油杰垂头丧气地叹息。


    “诶？”夏目贵志紧张起来，“生病了？夏油你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猫咪老师也停下了抓蝴蝶，从田埂上折返回来，跳进夏目贵志的怀里。“是被妖怪伤到了元气吧。”


    夏目贵志一愣，“是昨天的那幅画吗？”


    夏油杰摇头。猫咪老师打量了一下夏油杰的身体，眯眼道：“那就是身上那高傲的家伙了。”


    说完，就见眼睛从夏油杰的领口里钻出来，爬到脖子上，怒瞪着猫咪老师。


    “喂说的就是你！你个狂妄的家伙！”被瞪的猫咪老师立刻炸毛，“收起你那幼稚的占有欲，别再做伤害小鬼的事了！”


    “诶？”夏目贵志困惑道，“猫咪老师和它很熟吗？”


    “哼！才不熟！”猫咪老师转头哼了声，“就它这样的大妖怪，我能打十个。”


    “噗！”夏油杰突然笑了，因为他想象了一下猫咪老师跟悟打架的样子。


    那不就是一朵苍月草跟一只猫互挠吗？


    想想也觉得好笑。


    “干嘛，小鬼？你是在怀疑我的实力吗？”猫咪老师气道。


    夏油杰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就是觉得，两个都挺可爱的。就算打起架来，也非常可爱。”


    猫咪老师：“......”


    身体里的眼睛：“......”


    双方互瞪一眼，又各自跑了。


    “所以，你是说你身体里的眼睛，变成人的样子出现了？”听完夏油杰的陈述，夏目贵志道。


    “那应该也是他的原身吧，就像猫咪老师的原身是帅气的斑一样。”夏油杰嘴角上扬，“悟的原身，很漂亮。”


    “明明从身体里出来了，却又回到了身体......”夏目贵志思忖着，“会不会是因为白天会限制他的力量？”


    夏油杰顿了下，立刻摇头。


    按理说，像悟这么强大的妖怪，没道理会被限制才对。


    “不然的话，就是因为诅咒还没有解除。”夏目贵志分析道，“夏油不是说是自己诅咒的他吗，如果他还在你的身体里，那是不是说明诅咒其实并没有解除呢？”


    闻言，夏油杰一怔。“是......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