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5章 英国公张维贤!

作品:《吾乃崇祯,续命大明

    御书房中,没有想象中的威压,更没有横眉冷对。


    只有一张小饭桌,袁妃正从食盒里端菜,还有正在向他挥手的皇帝。


    “国公快坐,陪朕用膳。”


    “臣,张维贤拜见陛下,拜见袁妃娘娘。”


    “平身,免礼,快坐。”


    这一刻的气氛更像是寻常人家饭点赶上客人上门。


    袁妃微微颔首,替崇祯摆好了菜后悄然退下。


    御书房里,只剩皇帝与英国公。


    张维贤并不轻松。


    他知道,这位年少的君王不是请他吃饭。


    而是,要他表态。


    对这位英国公,后人褒贬不一。


    有人说他中立,也有人说他圆滑。


    唯一确定的是,所有人都认为他是忠诚的。


    但崇祯心里清楚,他不是忠于君王,也不是忠于天下。


    他忠于的是自己的利益。


    这位国公很强。


    连魏忠贤当年最猖狂之时也不敢招惹他。


    东林党、言官,从来不敢弹劾这位英国公。


    就是这样的强人,在历史上却没有给崇祯多少助力。


    反倒是他的孙子张世泽在北京城破那夜,拒降,被乱刀砍死。


    忠烈是有的,只是太晚。


    崇祯当然明白这位国公的心思。


    他怕。


    怕朱家的皇帝。


    就在英国公入御书房前,崇祯才刚看完一批由方正化亲自从皇史宬搬出的秘档。


    那是皇家绝密。


    看完那些记载,崇祯明白他在怕什么,朱家人,确实有卸磨杀驴的传统。


    崇祯轻抿一口酒,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桩小事:


    “朕昨日见了孙承宗,问起东江毛文龙之事。


    国公乃大明肱骨,又领京营重权,朕想听听你的看法。”


    语速缓慢,声线柔和。


    也正因如此,让张维贤猜不透他的用意。


    张维贤连忙起身陪饮,斟酌着答道:


    “启禀陛下,东江对辽东战局至关重要。欲复辽东,必先稳东江。”


    崇祯轻轻点头。


    “不错。毛文龙,是钉在皇太极心口的一根刺。若无他,建奴早该长驱直入。”


    话锋一转。


    “但朕听闻,毛文龙谎报兵数、劫掠商船、抗诏不奉有不臣之心。国公以为,朕该如何处置?”


    这话一出,让英国公心头一沉。


    陛下说的,不是毛文龙是否有不臣之心,而是确定他有有不臣之心,要如何处置。


    张维贤知道,这并非谈论毛文龙,而是在借题试己。


    毛文龙拥兵自重,玩的是中立。


    自己稳坐中枢,玩的又何尝不是中立?


    陛下真正问的是,朕若要收权,像这种中立之人该如何处置。


    张维贤缓缓起身,低头躬身道:


    “陛下,臣以为毛文龙并无不臣之心,其所行,不过自保而已。”


    崇祯淡淡一笑,语气如冰:


    “自保?


    怕朕杀他?


    那他更该明白,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崇祯顿了顿,似笑非笑:


    “国公,朕说得可对?”


    御书房中,烛影微摇。


    崇祯再次端起酒杯,像张维贤一举,淡淡一笑。


    张维贤连忙俯身,一饮而尽。


    他明白,今日这杯酒,不是敬,而是逼。


    陛下要他表态。


    事到如今,他已别无选择。


    要么硬扛,被皇帝视作绊脚石,


    要么俯首,倒向皇权。


    他原想着以退为进,辞去京营提督之职,


    可崇祯却先一步开口。


    “世人常言,心有灵犀不言自通。”


    崇祯的声音平静,却透着一股森寒。


    “可朕却不这么认为。”


    他顿了顿,似是在追忆,又似在冷笑。


    “当年叔高祖朱文正,抵挡陈友谅六十万大军,坚守八十五日。


    战后太祖问他想要何赏,他却说先赏他人,功成富贵自不缺。


    太祖大喜,以为其忠义,遂未加封赏。


    可后来呢?


    这位叔高祖反了。”


    烛火轻跳,崇祯的声音愈发低沉:


    “所谓以退为进,若用得不好,便是叛心。”


    这一瞬,张维贤的背心彻底被冷汗浸透。


    陛下话里的意思,他听得明白。


    辞官?


    那也是反心。


    他已无退路。


    皇帝要的,不是言辞,而是投名状。


    他正思索如何表态,却见崇祯抬手,朝门口一招:


    “进来。”


    魏忠贤弯腰入内,声音沙哑恭顺。


    “回皇爷,京营在册兵卒二十万。奴婢暗查,实有战力者不足三万,空饷者七成,其余皆老弱病残。”


    话音落,崇祯眉头一沉。


    “英国公就在朕身边,你这话可是在参奏英国公贪墨?”


    魏忠贤忙跪地,连连叩首。


    “奴婢不敢!”


    “滚下去,自领二十军棍长长记性。


    以后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奴婢领旨!”


    魏忠贤退下。


    张维贤明白,这该说什么话,不是说魏忠贤,而是说他。


    为什么在他将要开口时召魏忠贤?


    这是在打样。


    哪怕是权倾朝野的魏厂公,也得俯首如犬。


    他的中立本就是为了牵制权臣。


    可如今的权臣已经俯首。


    那他的存在就只剩下了牵制……皇权!


    这是警告,也是信号。


    张维贤起身,深吸一口气。


    “京营糜烂,臣罪该万死!”


    他抬头,语气已变得铿锵。


    “臣也曾想整顿京营,但阻力太大,无银可用。


    户部拨银未至军中便所剩无几。


    欲维持军心,只能虚报人数求得银两。


    而那虚报所得,真正能落到兵卒身上的,不足一成。”


    崇祯眼神微眯。


    他不想逼这位英国公。


    但若不先打碎其倚仗,京营永无整顿之日。


    英国公并非奸佞,只是无能为力。


    京营成了勋贵与朝臣的银库,年年拨银,却战力不足三成。


    这已非军队,而是特权的附庸。


    “该当如何?”


    张维贤沉默良久,终是吐出两个字:


    “勋贵。”


    说完这两个字,张维贤像是卸下千斤重担,便再无顾忌。


    “京营之败,在于勋贵特权。


    按律,京营应受兵部调度、五军都督府节制,但时过境迁,权分利益,祖训护身。


    朝臣与勋贵交好,可得银两与支持。


    久而久之,京营已不归陛下,而归于他们。


    欲整京营,必先废勋贵特权!”


    崇祯沉默。


    片刻后,他缓步走到御书房窗前,目光穿过宫墙,望向午门的方向。


    他抬手一指,“朕打算在那里修一座学堂,起名明堂。


    世泽也该入那明堂。”


    世泽,张维贤七岁的孙子。


    也是后世史书中最后一位英国公。


    北京城破,战死殉国。


    崇祯的语气温和,像是在闲话家常。


    但张维贤却毫不迟疑,当即跪地叩首谢恩。


    因为他听懂了。


    陛下不只是给了张家机会,还给了传承的名份。


    圣上能叫出他孙子的姓名,又钦点入学明堂,那已非荣宠,而是承诺。


    张维贤在御书房中停留了整整半个时辰。


    当他走出门外时,却见魏忠贤已候在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