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青坐在家里的大理石地板上仔细观察，她在看虎子想做什么。


    因为从吃完早饭后，虎子就开始时不时看向沙发，地面，她在评估，眼看着马上要上学，许虎子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决定躺在沙发上，身体轻轻滚了滚。


    赵元青：？


    “你……你干什么呢？”


    “……”虎子没答她，又滚了滚，她想了想，看向地面，有点为难，最终“啊呜啊呜”叫了两声。


    像幼猫似的。


    她起身走过去抱起虎子，捏了捏她小脸蛋：“不想上学？”


    她立刻点头。


    “小朋友们太幼稚了，我想和锤子阿姨待在一起。”


    赵元青哼笑。


    “锤子阿姨今天要接你胜男阿姨，可能一天会有些波折，没办法带你去玩，也去吗？”


    “去！”许不悔答的很坚定。


    “行，那我跟你小星星老师请个假，今天可以不去，但明天你们要去海洋馆，你要去，好吗？”


    “好！诶……？人、人从……”


    她回头一看，啊……丰月，他从神龛中钻了出来。


    “处理好了？”


    丰月一开口就是抱怨：“何等不知好歹的女人，竟敢质疑我。总之暂且算平息。”他说话时看到了许不悔，她正搂着堂姐的脖颈警惕而冷淡地看着他。


    他忍不住上前两步仔细端详这个四五岁的女娃。


    “不行，别看了，不管你说什么都不行，你那边太小气了，虎子不学你们那种。”赵元青先一步拒绝。


    “我可以让李家教她。”


    “你别逼我揍你啊。”赵元青沉下脸，她刚说完，许不悔松开手一拳欲打，被丰月轻巧跳后避开。


    “她叫什么？似乎与我有些缘分。”


    “你少给我来这套，你看不出来。”赵元青瞪他一眼，“去拿车钥匙，接你的领路人去。丰月，打她的主意你会死。我不会管。”


    堂姐说会死，那就一定会死，丰月立刻老实不少。转头去拿钥匙，毕恭毕敬地引路下楼。


    三人一路开车，许不悔坐在副驾，丰月坐在后面，到机场接了金胜男，她应该是从家那边来的，赵元青低头确认航班，抬头时金胜男已在眼前，冲过来率先抱住许不悔：“哎呀我滴妈啊，这谁家大宝贝啊？长得这么俊？内什么，小青儿，你闺女？咋妹听你说啊？我的妈呀，我一出来就瞅着这紫青之气，嘎嘎猛。”


    “朋友家的，普通小孩，胜男，你刚去……海边度过假吗？”为什么会带着草帽穿着背心裤衩来？像某个航海王。


    许不悔开始挣扎，被赵元青重新抱在怀里才安静下来。


    “看见没？这种叫会看。”赵元青回头瞪丰月一眼，金胜男这才看到丰月，她皱着眉仔细打量他，突然一拍大腿。


    “唉呀妈呀，这不老熟人吗？唉你哪个神社的来着？头回我瞅你你搁轿子上呢，咋了？从良了？”


    丰月忍气吞声。


    她说完微微震惊地看着赵元青：“不是，不是他吧？不可能啊，我听内谁和内谁说你被你对象管的死死的啊，怎么可能还有接触别的男人的机会？”


    王乐乐和邱婷，赵元青默默填空。


    “走吧，我堂弟，唉，就是他。”她真情实感地叹了口气。


    “得先考试啊，我还得录像提交呢，80分以上他才能算实习生，都是思想品德题，老简单了，我头一回啥也没看就答了一个九十五。”


    赵元青身子一僵，死鱼眼看向丰月。


    丰月吸了口气：“我……堂姐，我一定会考过的！”


    你最好是！她心中恶狠狠强调，带着一堆活爹回到车上，驱车回家。


    金胜男极爱逗小孩，不喜欢管那些复杂的事情，反正她都来了，考不过拉倒，眼前小丫头看着更可爱点。


    因此从上车到回去都一路上逗着许不悔，名字年纪学校兴趣爱好问了个遍，在听到名字时不禁一愣，“你妈看武侠吗？”


    许不悔摇头：“我不知道。”


    赵元青正按电梯，等进了家门才答她。


    “不悔是做了事就不要后悔的意思，要慎重对待自己的选择，认真地过好每一天，到年纪大的时候回看一生不要留有遗憾。她的长辈不会因为一个男人给她起名字。”


    金胜男“哦哦”两声赞叹：“那确实是个好名字。”


    “你叫她虎子就行。我带她去里面玩，你们在客厅里考试，我就不跟你客气了。中午在家吃。”等金胜男点头，她带许不悔去里面的游戏室铺上厚垫子，和小孩玩摔跤。


    丰月后背已经沁出一层冷汗，他在看金胜男支手机架，从口袋中掏出试卷。


    金胜男咳了咳，清了清嗓子，特意站得笔直，将手机摄像头对准自己，脸上瞬间切换成一种极其庄重：“《相信科学》记录组正式记者金胜男，代号圣灵童，于某时某地，对实习生候选人丰月代号待定，进行了思想品德基础考核。我将忠于我的信仰，相信科学，秉持求真、务实、向善之原则，以记录真相、探寻规律、守护秩序为己任。不偏不倚，不欺不瞒，不为外物所惑，不为私欲所驱。以客观之眼，记录世间万象；以赤诚之心，服务广大众生。”


    她说完又看向丰月：“你跟我读一遍。”


    丰月乖乖照做。


    然后她面对摄像头继续开口：“考试过程全程录像监控，确保公平、公正、公开！答题开始。”


    丰月拿起笔低头看第一题。


    1、在执行任务中，若发现委托目标与预期描述严重不符，且可能涉及重大隐情，你应该？


    A.按原计划执行，完成委托


    B.立刻中止任务，向上级汇报


    C.自行调查清楚再做决定


    D.当作没看见，拿钱走人


    他的笔首先停在D上，微微犹豫后……放到A上，最终含泪选了B。


    第2题：当发现同事存在明显违反安全规范的操作时，你应该？


    A.立刻大声制止


    B.私下善意提醒


    C.报告上级主管


    D.视而不见，避免冲突


    这个他选的很快，肯定是C，让别人来解决，不给自己添麻烦，而且他擅长打小报告。


    题量不大，只有二十道。丰月答得不算快，每道题都仔细斟酌仔细揣摩可能的答案，最终提交后分数定在80分，刚刚擦过及格线，他松了口气。


    金胜男有点嫌弃，但最终没说什么，收起东西坐到茶几旁问他：“你给你自己想个代号。”


    “金小姐的代号是如何起的？”


    “啊？我吗？也我前辈起的。对了，也不着急代号，转正才用得上。”


    “……”


    “审核过了后我通知你行动时间，加个联系方式，我联系你，下午我去游乐园你去不？”


    “……”丰月摇头，他感觉还不如去便利店老老实实上班。


    “临时工基本就这样，之后半年要考一次思想品德，你个人能力我上报后说不用考，那就这么地了啊。对了，干活的时候要先以德服人……鬼，实在讲不通道理的再弄死他，懂吗？现在先叫声前辈听听。”


    “……前辈。”丰月警示自己，要忍常人不能忍。


    “该干嘛干嘛去吧。”


    她说完自己先欢呼一声，跑去里面敲门，一边敲一边喊：“青儿啊，给我开门儿，我来啦乖宝宝！”


    赵元青正被虎子压着，小孩出了一些薄汗，眼睛晶亮，面颊红润，一听到屋外有人，立刻起身抹汗端坐好。


    她一边起身一边感慨，谁能不喜欢虎子啊，这么有力气，真是报恩孩子，给金胜男开了门。


    “走啊，带老虎去游乐园，虎子，你喜欢去吗？游乐园，大飞机，嘎嘎猛。”


    “你不是约了鹿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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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


    “唉呀妈呀，她胆儿可小了，我之前找她玩过，去就找那帮男的打卡拍照，还把我封为她的僚机，你说她要真成个事儿，我也不说啥，啥也不是，就搁那看，拍照，问就是暂时封心锁爱。整得我老闹挺了。”


    许不悔摇头：“胜男阿姨，我暂时去不了游乐园，我还小。祝你们玩得开心。”锤子阿姨答应带她下午去捞鱼，摸猴子，游泳，她更想玩那些。


    金胜男也没强求，凑过去摸了摸她小脑袋瓜，“行，那胜男阿姨回来给你带好玩的！”


    几人各干各的，赵元青带许不悔去市场捞鱼，认识蔬菜，告诉她挑蔬菜的技巧和方法，让她自己再练习挑喜欢吃的，最后开车带她去一个豪华酒店，订了房后去酒店游泳池练习游泳。


    她觉得这里的水应该干净一些。


    游完泳，浑身湿漉漉但精神焕发的一大一小换了干净衣服，赵元青开车带许不悔来到一个位于老城区的独门小院前。院墙不高，爬满了绿油油的爬山虎，上面还装着铁丝网，铁门有些锈迹，透着一股岁月的沉淀感，墙上歪歪扭扭地刷着大快乐马戏团。


    赵元青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夹杂着几声不太响亮的动物叫声。片刻，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一个穿着汗衫、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大爷探出头，脸上沟壑纵横，眼神却亮得很。


    “干嘛呐，跟我还客气上了，直接进不完了？”


    赵元青嘿嘿一笑：“李大爷，我带朋友女儿来看看小动物。”


    “进来进来！”李大爷拉开铁门，热情地招呼。


    院子不大，收拾得却干净利落，角落里种着些花花草草。真正吸引人的，是院子一角用铁网围起来的一片区域，以及旁边几个大小不一的笼舍。


    笼舍里，一只毛发稀疏、动作有些迟缓的老狗看到来人，条件反射般地试图立起前爪，低低叫了两声。胖胖的猫咪蜷在铺着软垫的窝里，懒洋洋地掀开眼皮看了一眼，又合上了。铁网围栏里还有只正蹲在木架上的猴子。它看起来年纪也不小了，毛色有些暗淡。


    空气中弥漫着动物皮毛混合的味道，不太好闻，稀稀拉拉的一些老年动物，身体多多少少带着伤痕。


    李大爷心态好，吹了声口哨：“帅子，给咱们小公主鞠一个！”


    那狗子动了，略微积极地作揖。


    “三毛，跳一跳。”


    他指挥一个动一个，许不悔睁大双眼。


    赵元青哈哈一笑，放下许不悔。


    “大爷你别折腾它们了，都退休了，歇着吧。”


    “嗐，我懂你意思。”李大爷摆摆手，脸上的笑容带着点感慨，“就是没什么人来，它们也寂寞。难得有功夫展示展示，你说说这人……咱们笋子以前也是京南市马戏团响当当的大明星，现在不受欢迎咯。”他目光扫过那只还在木架上的老猴子。


    “年纪大，就难免寂寞，人啊，动物啊，岁数大了与其说是怕死，还不如说是更怕那种孤独和空寂感。”李大爷掏出根烟，看见许不悔又放回去。


    “三毛要不行了，前一阵子带它去医院，人说年纪太大了，身上带着伤，能活这么大岁数够可以了。”


    他挨个走过去，把一个个笼舍的门打开。


    “今天没义工吗？”


    “啊，天热，甭让人家晒了，两个小姑娘，人特别好，有爱心。我这也没什么活，主要让她们陪陪这些老家伙。太亲人了，看不着人时想。”


    那条叫帅子的狗跃下来，步伐不快，围着赵元青和许不悔作揖，被赵元青按住：“歇你的吧，来，给你梳毛。”


    她很熟这里，掏出给许不悔自备的小手套，教许不悔帮动物们打理毛发，陪伴动物，做动物饭。


    许不悔学得很认真，等二人忙完，天完全黑下来，回到车上后，赵元青看到许不悔歪着头看她：“锤子阿姨，寂寞是什么？孤独又是什么？它们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