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国公府。


    夜晚，正在与娄昭君互诉衷情的高欢听闻了外面一阵响动声。


    “阿爷！”


    高欢披着一件单衣，走了出来，看着高澄，问道：


    “何事？”


    “金镛城中有变！”


    高欢听了，面色大变。


    “如何？”


    “金镛宫调了一千甲兵进城。”


    如今这个时候动兵，显然有些异常。


    高欢摸着自己的胡须，却有些摸不着头脑。


    “如今谁在金镛城中？”


    “梁郡公尚在城中！”


    高欢听了这话，便挥了挥手，道：


    “无妨，等天亮再说。”


    “可！”


    高澄年纪毕竟轻，对于这种异动缺乏应对经验。


    高欢却是一笑，指了指隔壁。


    “学学人家宇文泰，他肯定也知道了此事，可却没有一点动静。”


    高澄听了，哦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高欢转身回到了屋中，躺会了床榻之上，娄昭君在旁，问道：


    “贺六浑，不会出事了吧？”


    高欢也没有他看上去那般冷静，握住了自己媳妇的手，道：


    “我也不知，明日就知晓了。”


    ……


    东宫。


    晨光熹微，元钦刚刚梳洗完毕，太子詹事便匆匆走了过来，面上是遏制不住的喜意。


    “太子，好事！”


    元钦有些诧异，问道：


    “何事？”


    元烈看了看四周，凑近了，轻声道：


    “金镛城传来了消息，大野爽病倒了。”


    元钦的脸上从不可置信缓缓变成了狂喜，激动道：


    “可知如何了？”


    “侯景把控了内外，尚不能得之。不过辽东乃苦寒之地，或许是大野爽征讨途中染了疫疾，也未可知。”


    元钦听了，兴奋的摸了摸手，道：


    “他要是病死了，可就太好了。”


    说着，元钦忍不住来回走动，吩咐道：


    “走，孤要入宫见父皇！”


    ……


    “不见！”


    元宝炬也得知了金镛城的状况，对于元钦如此急切的模样，骂了一声。


    “尽会捣乱。”


    元宝炬看着自己的妻子乙弗氏，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有些忐忑。


    “这里面不会有咱们什么事吧？”


    乙弗皇后听了，面色越发的难看，终究，她还是说了出来。


    “甘泉宫之事，或许与元钦有关！”


    元宝炬听了，转瞬间面色变得苍白，差点昏厥过去。


    “陛下！陛下！”


    乙弗皇宫→后掐着人中，才将元宝炬给抢救了过来。


    元宝炬悠悠醒转，迷迷糊糊的，嚷嚷着。


    “快，将那竖子给我绑了，我要去负荆请罪。”


    乙弗皇后却是握住了元宝炬的手，劝道：


    “此时形势未明，以秦王之雄才，如何能为此事病倒，或许另有缘故。陛下贸然前去，恐会让事态不可收拾。”


    元宝炬嘴唇都被吓得泛白了，道：


    “把元赞调去东宫，再把他宫中的属臣、侍卫、内侍、宫女都给朕换掉。从今日起，让他给朕待在东宫，不得踏出一步。”


    ——


    金镛宫。


    此时的金镛宫外，高欢、宇文泰正在等待着。


    高欢缓缓走到了侯景身边，小声道：


    “万景，你跟我透个风，到底为何？”


    侯景一脸为难，守卫了金镛宫一夜，此时也有些疲倦。


    “这事不好说，反正挺麻烦的……”


    见侯景如此吞吞吐吐的，待在一旁竖着耳朵正想要知道怎么回事的宇文泰十分焦急。


    此时，殿门缓缓打开。


    高欢、宇文泰两人并肩，走在最前面。


    宇文泰正欲跨进去，却见高欢迈着小碎步先一步跑了进去，嘴里还在嚷嚷着。


    “大王如何了？大王如何了？”


    宇文泰看着这一幕，心里骂了一声。


    怀朔人！


    尽管心中谩骂，可高欢已经走到了前面，看着李爽，道：


    “大王何以如此？”


    宇文泰缓缓跟了上来，正见高欢神情激动，道：


    “大王一身干系社稷黎民，臣心中何安？究竟是哪个奸臣惹得大王如此神伤，臣一定要让这贼子碎尸万段。”


    高欢滔滔不绝表演了一通，李爽却是不为所动，坐在王位上，耷拉着身子。


    “原也不想要以此模样来见诸位，实在是事情到了这里。”


    说着，李爽又叹了一口气。


    宇文泰看了，越发疑惑。


    这时，侯景走到了众人面前，简明扼要的说出了李爽如此神伤的原因。


    “此次征讨辽东之事……赔了！”


    高欢听了，疑惑道：


    “高句丽可是经营了辽东百年，我们得其大半积累，怎么会赔了呢？”


    侯景解释道：


    “此次我等动用了数百艘海船，外加购置了数百架投石车，又征调了大量的劳役，八九万人马长途行军数月，人吃马嚼，耗费良多。大王昨晚一对帐，发现亏了不少。”


    侯景说完，王座之上的李爽抬起了头，面容沧桑，目光之中仿佛失去了光芒。


    “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这幽怨的话语回荡在了众人的耳边，那股寥落感，让众人都起了一声鸡皮疙瘩。


    “万景，你说我是不是老了？”


    侯景注视着李爽看来的目光，忽然抽泣了起来，还抹了抹眼泪。


    “不瞒大王说，臣也老了，很多时候都感觉力不从心了。”


    侯景这么一说，李爽更加激动了，从王座之上走了下来，来到了侯景面前，道：


    “万景！”


    “大王！”


    君臣相拥而泣。


    看着这幅感人至深的画面，高欢忽然也哭了起来。


    “不瞒大王，臣也老了，感觉比不了年轻之时了。”


    “贺六浑，你也是如此么？”


    面对李爽的询问，高欢点了点头，接着，加入了这哭诉感伤的队伍之中。


    身后也传来了哭泣之声。


    宇文泰看着这一幕，也想要哭泣几声，可终究没有那么不要脸。


    “大王！”


    宇文泰这一声，惊动了殿宇之中所有人。


    看着众人望向他的目光，宇文泰道：


    “此非大王之失！”


    宇文泰目光坚定，躬身道：


    “实乃高句丽王不修德政，以至于此。”


    便在此时，忙活了一夜的祖珽走了进来，看着殿宇之中这诡异的场景。


    “大王，那十万高句丽人、二十万头牛羊、三十三座城……”


    祖珽越说心里越慌，却见侯景挥了挥手。


    “这点小事此时不要来烦扰大王。”


    ……


    祖珽走出了大殿，见到秦王府中一众学士。


    “殿中何以哭泣，大王又何以病了？”


    “此次征战，战死两千余人，大王为此神伤，故而哭泣！”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