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监双手合十，“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杨氏笑道：“佛主还说，出家人不打诳语呢。”


    寺监哈哈大笑起来。


    后面的银笙和玉箫小声嘀咕：“夫人今日这般高兴，还能说笑了。”


    徐徽泠听见银笙的话，平静地看着杨氏。


    徐徽韵偏过头，瞥了徐徽泠一眼，嘴角勾起一抹阴森的笑。


    寺监把她们带到了最里面的一间静室，便离开了。


    杨氏进门，让丫鬟把后面的窗打开。


    窗后就是净土寺的后院墙，墙后能看见被雪压着的树干，杂乱又密集。


    杨氏不畏寒风，站在窗后看了好一会，才让丫鬟把窗扇关上。


    她转身道：“你们歇一会，我们就出去上香吧。”


    徐徽韵道：“我倒也不觉得累，不用歇了。”


    杨氏看徐徽泠。


    徐徽泠道：“我也不累。”


    杨氏就和徐徽韵先出门了。


    徐徽泠跟着，她看着前面徐徽韵的背影，无声一笑。


    徐徽韵自负美貌，往日出门在外，总会时时留心自己的妆容。


    上次她们到净土寺，徐徽韵还让丫鬟拿出镜子，不止检查妆容，就是身上的衣裳也逐一检查过才出去。


    今日真是难得，她居然没有惦记这些了。


    由于杨氏订的静室在最里面，还是转了一个弯才到，她们走了好一会，才遇到其他静室的香客。


    杨氏以前也在名利场应酬往来，皇都中有身份的，基本都认识。


    今日遇到的香客，默契地对她视若无睹，倒是向跟在后面的徐徽泠客气打招呼。


    杨氏脸色阴沉下来。


    徐徽韵笑着劝她，“阿娘，今日是浴佛会，是惩恶扬善的好日子，您该高兴才是。”


    “惩恶扬善。”杨氏浮起一点笑，“你说的是，待会我们去韦驮殿上香，求韦驮菩萨把那些邪祟小人，通通降伏。”


    寺中的人很多，杨氏回头对徐徽泠道：“二丫头，你跟紧一点，别跟丢了。”


    徐徽泠含笑应道：“好，我会的。”


    她们到最前面的韦驮殿，徐徽韵吩咐徐徽泠：“韦驮菩萨是驱魔除障的，你不用进去了，就在门口等着我们。”


    徐徽泠温顺地答应。


    她披着蓝锻梅花暗纹斗篷，秀丽的脸庞薄施粉黛，俏生生地立于殿门边，不少进出的香客偷偷看着。


    有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子，面带横肉，手笼在撒满污渍的棉衣袖袍中，两次进出韦驮殿，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徐徽泠身上打转着，带着令人作呕的阴笑，还点了点头。


    玉箫不安起来，“姑娘，那人看模样就是个恶人，他那样盯着您，奴婢怕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光天化日之下，他能做出什么事情来？”杨氏的声音响起。


    她和徐徽韵从殿内走出来。


    徐徽韵附和杨氏指桑骂槐：“那不是，人这么多，谁敢做什么事？你们不要整天想着有人要害你们姑娘，她不害别人……”


    话未说完，她急忙停下。


    徐徽泠假装听不仔细，诺诺道：“是，是我们多心了。”


    “走吧，我们去大雄宝殿那边。”杨氏道。


    大雄宝殿已经人满为患，杨氏和徐徽韵挤不进去，只能先去后面的观音殿。


    观音殿内人也是很多，但勉强挤得进去，里面檀香的烟雾缭绕着，混杂着各种气味，徐徽泠赶紧拜过菩萨就出来了。


    杨氏和徐徽韵后面才出来。


    许是被烟雾熏到，又憋闷，杨是手捂着胸口，拧着眉头，脸色很不好。


    徐徽泠关切地问道：“母亲，您怎么了？”


    杨氏咳嗽了几声，没有回答，徐徽韵和翡翠等人把她扶到左侧配殿廊下坐着。


    徐徽韵给杨氏拍着后背，“阿娘，舒服点了吗？”


    杨氏虚弱地说道：“我胸口还是闷得慌。”


    徐徽泠道：“里头人太多了，又点着许多香烛，待久了会难受的。”


    徐徽韵翻白眼，“你这不是废话吗？谁不知？”


    徐徽泠低下头，不敢再言语。


    杨氏缓了缓，对徐徽泠道：“我带了一点丹药过来，就在蓝色的包裹里头，你去静室帮我拿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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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徐徽泠应道。


    徐徽韵催促她：“你可要快点。”


    徐徽泠提着斗篷，带着玉箫和银笙飞快地往静室走去。


    待她被人群遮挡，杨氏就坐直了身子，和徐徽韵一起，母女俩阴沉而得意地同时笑起来。


    徐徽韵笑道：“阿娘，我们什么时候去请燕王过来，看看他的好王妃如何与男人厮混呢？”


    杨氏道：“半个时辰，燕王就能知道了。”


    她说着，重重呸了一口，“商贾生出来的**胚子，也想攀上高枝，白日做梦！”


    徐徽韵道：“阿娘，我想过了，等那个贱蹄子死后，我们就说兄长是被她陷害，因为兄长训斥过她**无耻，和男人厮混，她就怀恨在心，陷害兄长！”


    杨氏转头看女儿，欢喜异常，“我的阿韵竟能想出这么好的法子！”


    “对，就是让她**也得背着污名，恒儿是我的心头肉，若不是这个贱蹄子，他何至于被发配到西南。”


    也不知是不是思儿过甚，杨氏恍惚看见徐徽恒就在前面不远处。


    她愣了一下，猛然站起身，直直盯那人。


    那人一身布衣，面巾蒙住一半的脸面，但身材，还有眉眼，和徐徽恒极为相似。


    “阿韵，”杨氏颤抖地指着那人，“那个，是不是你的兄长。”


    徐徽韵顺着她指的地方看去，错愕道：“兄长不是在西南吗？怎么会在此处？”


    那人东张西望，似乎在找什么人，但又很惊慌。


    他看见两个巡视的衙差过来，赶紧躲到柱子后面，等到衙差走远，才又谨慎地出来。


    “一定是你兄长，定然是他悄悄回来了。”杨氏激动不已，快速向那人走去。


    “阿娘！”徐徽韵想拉住杨氏，告诉她不要着急，先确认再说。


    但有几个香客突然挤到她们之间，说说笑笑。


    徐徽韵着急，绕过他们，杨氏已经走得很远，那个神似徐徽恒的人不知道在哪里。


    徐徽韵有些慌乱，要追上杨氏，可香客太多，她不时被香客挤到，好不容易走到方才杨氏所在的地方，杨氏已不见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