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胶卷02

作品:《重回影帝少年时代

    安庭说完就转身走了。


    走出去还没几步,他听见后头传来从地上爬起来的窸窣声响,然后是一阵脚步声。


    陆灼颂果然又跟上来了,几步就跑到他身后:“那一起走啊,你也回教室吧?”


    “我不回。”安庭说。


    “诶?”


    脚步声在身后停下。


    安庭又往前走了些许,才停下身,转过头。


    陆灼颂停在他身后稍远的地方,不解地看着他。


    “我回家了。”安庭说,“今天不想上了,别跟着我。”


    “那我也不上了,我跟你回家吧。”


    “我都说了,别跟着我。”安庭说,“你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安庭说这话时,脸上泪痕还在,眼睛也通红,泪还没流干。


    陆灼颂忽然僵在原地。


    神色对着安庭这边又欲言又止几下,陆灼颂却再没说出一句话。他又是那副心疼懊悔的表情,安庭心里累得有心无力,再生不出什么想法。


    他转身走了,陆灼颂没再跟上来。


    “安庭,”陆灼颂最后还是说,“我会帮你的,你别怕。”


    安庭脚步一顿。


    也只是一顿而已,他旋即又往外走。


    从学校外墙慢吞吞地翻墙出去,安庭心思游离,下去的时候一不小心踩了个空,直接整个人摔了下去。他干脆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头也不抬地死了几分钟,等身上好些了,才重新爬了起来。


    拍拍身上的灰,他回家去了。


    正好到了中午,是饭点。


    家里边开着火,厨房里咚咚锵锵地在忙。


    他妈张霞正在咚咚地切肉,上了年纪的油烟机哇哇大叫地工作着。声音太大,她没听见门口的动静。


    安庭开了门又关上门,张霞头都没回一个。


    他哥倒是出来了。安庭脱了鞋,再一抬头,就看见他哥从南卧里探出一张皮包骨头的瘦脸,有些讶异地望着他。


    这病秧子咳嗽几声,问他:“怎么回来了?”


    安庭没回话,低着脑袋往杂物间去。


    把杂物间的门关了大半,他就听见他哥开始叫:“妈,妈。”


    安庭一回头,从还剩一小半的门缝里,看见病秧子往厨房慢腾腾地走去了——又去告他的状,这货总跟爸妈告他的状。


    安庭懒得理,把门一锁,转头就脱了外套往屋里一躺。眼睛红肿得要睁不开了,他整个人都已经哭得没力气,眼睛沉沉一闭,拉起被子就睡了过去。


    很快进入梦乡,他却听见一阵喧闹声。


    ——像是一场宴会。


    一片黑暗里,混乱的喧哗四处响起,逐渐把他脑袋吵得剧烈作痛。


    【安老师……】


    【安老师,安老师。】


    【安老师,你也来这场宴会了呀?】


    【你看,这是我们公司的新人——】


    【是不是又被奖项提名了?你就带带我们公司的新人嘛。反正你还没cp,得绑定一个嘛,这一行都这样,就带上综艺去——】


    一声又一声,一直有人叫他,一直有人说话。


    说的所有话全都混在一起,越来越大声。安庭越睡越不安稳,疼得耳朵里都要流血。他低低呻.吟了声出来,伸手捂住半边耳朵。


    突然,所有的声音倏地安静。


    世界安宁了。


    “那是陆少啊。”


    须臾的宁静后,安庭又恍恍惚惚地听见了有人说话。


    但这次只有一道声音在长吁短叹,动静不大。


    视野里也终于有了画面。还什么都看不清,他就听见那人继续喃喃着,声音像蒙着层纸似的发闷,“那是陆少,哎……真是命好。”


    眼前逐渐清晰,他看清了。


    他站在一个盛大的宴会场里。场地大得可怕,四面八方全都是精致的上流人。四周灯光耀眼,男女老少纷纷攘攘地聚集在一起,礼裙和西装都漂亮得发光。


    地上红毯铺遍,墙上复古花纹繁复无比,一个水晶吊灯璀璨地挂在头上。巨大的香槟塔摆在正中央,堆得像个金山,酒液和杯子被灯光照射着,亮得刺眼。


    人人手里都端着杯香槟,气氛却有些古怪。


    所有人都望着宴会场入口,一动未动,连交头接耳的说话声都很轻,像生怕惊扰了谁。


    安庭望向入口那里。


    有个身着华贵西服的拄杖男人,正在对一个薄肌窄腰、肩高腿长的红发青年点头哈腰,陪笑着讨好——那是这场宴会的主人,全娱乐圈最有钱的赞助商。


    宴会主人点头哈腰得都像太监拜见皇上了,红发青年却连个眼神都没给他。那人高调地扬起脑袋,一张傲脸混不在乎,扫了一圈整个宴会场之后,才拿那双生得极好的蓝眼眸凉薄地撇了宴会主几眼。


    “那是陆氏财阀的二公子。只要他一句话,随随便便就能封杀一波人。”


    身边的声音又继续说话。安庭回过神,转头一看,才看见自己身边也簇拥了一群形形色色的人。


    而说话的,是一个穿着漂亮长裙的年长女性。一头大卷发,脸上有些许皱纹,但岁月不败美人,她漂亮得依然明显。


    “刚出道两三个月吧,是唱摇滚的。听说刚从海外毕业回来,是英国的皇家音乐学院来着?”


    她叹着说,“一回国,陆氏就开了个娱乐公司,全公司上下就捧他一个艺人。这才多长时间,就是国内顶流了。”


    “乐坛才几个顶流,易诗城和李老师那几个人,诚诚恳恳地唱了好多年,才在榜上站稳名字,时不时争争第一。他一出来,全都退居第二三四五,给太子爷让位了。”


    “真是命好,”女人说,“投胎投的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幸亏不是学表演的。要是那位陆少学的是表演,该给太子爷让位的,”女人意味深长地看向安庭,“就是你了。”


    安庭捏着一杯香槟,依然面带微笑。不为所动地望了几眼那位陆少,他一声没吭地抬手,喝了几口香槟。


    宴会主从佣人手里拿过一瓶红酒,对着陆少双手奉上。


    陆少摸摸手上比人命都贵的劳力士,兴致缺缺地点了头,依然凉薄,笑都懒得笑一下。宴会主却如蒙大赦,高高兴兴地请着陆少,把他带去宴会的豪贵一角,品酒去了。


    确实命好。


    看着早习惯被人这么讨好了,真是命好,这种到处是资本的社交宴会场上,也可以冷着脸。


    嘴巴里忽然没了酒,安庭一顿,才发觉杯子里的香槟都被自己喝光了。


    他指尖开始无意识地发抖,嘴角也有点发僵,坚持不住地垂了下来。安庭把空酒杯往旁边桌子上一放,抬手揉揉嘴角,悄悄地把嘴角硬往上拉了一下。


    太累了。


    在宴会场里又呆了几十分钟,脑子里开始发乱了,他找了个借口离开。


    推开宴会厅圆形的落地门窗,走到外头的露台上。大作的冷风迎面一吹,像要发病似的乱麻脑袋终于清醒许多。


    安庭松了口气,转身背过大风,从西装外套的内口袋里掏出个打火机和一包烟,背身点上了火。


    他又转回身。脱了外套,只穿着件单薄衬衫,晃晃悠悠地走到了露台边上。


    终于能不笑了,他叼着烟往外望,上身靠着栏杆,面无表情的一张脸放空得麻木不仁。他听不到身后那只一窗之隔的宴会热闹声了,只看见遥远无际的黑暗天色,身上已经被冻得毫无知觉。


    真是有钱,宴会场底下就是庄园前院,宽阔的草坪一望无际,漂亮路灯一个又一个,像公园似的,全都亮着,不知道一晚上得多少电费。


    冷风吹得浑身发抖,头疼欲裂,安庭一动没动。他发抖的指尖划了两下冻僵的皮肤,两处都毫无知觉。已经心悸得浑身发躁,他全然分不清到底是被冻的还是发病了。


    安庭望着露台底下,两层楼的高度。


    摔下去能不能死?


    他出神地思考起这事儿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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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地面都在眼睛里忽远忽近。心思又飞出去了,乱七八糟地乱作一团,他一会儿想自己摔死的死相,一会儿想明天能上的热搜头条,一会儿想宴会里那帮明星导演得吓成什么样。


    想的越来越吓人,他却一点都不害怕,甚至除此以外也没什么情绪。他好像真死了,情绪像块没了命的烂肉。


    忽然,身边窸窣一响,安庭回过了神。


    一转头,他看见一个红发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旁边。


    安庭愣了须臾。


    他熟稔地扯出个商业假笑,把嘴里的烟拿掉:“陆少,您好。”


    陆少不知怎么也愣了,安庭出声叫他,他才应了声:“啊。”


    安庭直起身,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个随身小烟盒,把手里的烟往里一摁,灭了之后,塞回口袋:“您出来透口气?”


    “呃,差不多。”陆少说,“你没事吧?”


    安庭僵了瞬。


    冷风肆虐,陆少额前的碎发被吹得翻飞。几缕扫过他眉眼,凌乱之间,朗星似的眼睛亮得吓人。


    “你没事吧?”陆少又问他,“你叫安庭来着?”


    “对,我没事。”安庭保持微笑,“怎么这么问?”


    “你看起来不像没事。”


    陆少说完就突然嘶了声,剑眉一拧,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一脸不耐。


    这是喝酒喝着了,在头痛。


    安庭看得出来。跟安庭不一样,他这大少爷一疼就很明显。毕竟命好,从来不需要忍疼。


    安庭笑着朝他弯弯身,轻轻道了声谢谢,转身就走。


    “等等。”陆少又叫他。


    安庭回过身。


    “给我个联系方式。”陆少眯着半只眼说。


    “……”


    怎么会有这么理直气壮管人家要联系方式的人。


    安庭一边抽出钢笔,往自己名片后边写上微信号,一边这样想。


    不是这么玩的吧?一般不都是礼貌地先询问“您方便给我个联系方式吗”,先试探试探那样。


    不管是商业目的还是出于别的想法。


    安庭脸上的笑容有点难绷。他嘴角抽搐几下,抬眸,悄悄瞥了陆少一眼。


    这人站在他面前,还是那个死样,脑袋微扬着,嘴角往下,笑都懒得笑一下,凉薄地瞥着他手上的动作,和刚刚余老板给他上供红酒一模一样,好像这一切理所当然。


    行吧。


    安庭多少理解点了,这少爷过的就是这种要什么有什么的日子。根本不用试探,他要什么,别人就得给他什么。


    安庭把钢笔盖上盖,递出了名片:“前面有电话,后面是微信号,您随时可以加。”


    “哦。”陆灼颂接了过去,“谢谢。”


    还行,知道说谢谢。


    安庭笑着点点头:“不敢当。”


    他朝着陆少一弯身,将钢笔塞回胸前的口袋,转身把外套一披,回了宴会场里。


    等宴会散掉,安庭上了商务车,一开手机,微信里已经有了个小红点。


    他加上了陆少,在聊天界面礼貌地打了招呼。


    第二天一早,陆少当头给他一个霹雳,发来一条消息:【你有女朋友没?】


    安庭:“……”


    安庭放下手机。


    他刚起床,还在厨房里吃早药。看完这条,他就把刚睡醒的鸡窝脑袋砰地磕在家里的岛台厨房上,额头冰冰凉凉地冷静好久,又站起来,神经质地抖着手,从药板里多抠了两颗药片,一口水送进了嘴里。


    【没有。】他终于回复。


    陆少秒发下一句:【男朋友?】


    【……也没有。】


    陆少没再说话。在对面琢磨半晌,又发:【你喜欢男的女的?】


    安庭两眼一黑。


    他直挺挺地躺回卧室去了,把被子一拉,又睡了一觉,没有回陆少。


    怎么会有这种人。


    他想,怎么会有这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