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chapter 16

作品:《看见终极

    “抱歉!”阮阳昭立刻蹲下身帮忙拾取。


    画稿上是各种机场百态:依偎着打盹的老夫妇,盯着航班信息屏神色焦虑的商务客,还有一张,是他刚才靠在柱子边看手机时,略带不耐的侧影。线条简洁流畅,捕捉神韵极准。


    “画得真好。”他由衷赞叹,将画稿递还。


    女孩抬起头,道了声“谢谢”。


    “随便画画,消磨时间。”她接过画稿,动作轻柔地将它们理齐。


    “刚到?”阮阳昭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下,很自然地搭话。


    他注意到她手边的行李箱上贴的标还没撕下来。


    “嗯。”女孩点了点头,目光又落回速写本上,似乎不打算继续交谈。


    阮阳昭却不气馁,追问:“也在等人?”


    没什么营养的聊天内容。


    “嗯。”女孩还是低头整理着速写本,把里面的纸张一张纸理好,夹在一起,往背包里放。


    他看到她速写本边缘露出一角书封,是博尔赫斯的诗集。


    “你也喜欢博尔赫斯?”


    女孩有些意外地抬眼看他。


    “我喜欢他那句,‘天堂应该是图书馆的模样’。”阮阳昭笑起来,露出一口算不上整齐的白牙,像这个失真的夏日阳光。


    女孩紧绷的神情似乎松动了一丝,她轻声接道:“但他也说,‘时间是组成我的物质’。”


    “时间是一条载我飞逝的大河,而我就是这条大河。”阮阳昭流畅地接了下去。


    北城的交通堵得要命,尤其是早晚高峰。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中午,川流不息的车从西四环堵到了东六环,迟到两个小时,陈归澜终于气喘吁吁地赶到机场。


    “瑞晓!”


    看见陈归澜,阮阳昭招了招手,然后合上速写本,站起身。


    “我要走了。”她对阮阳昭说。


    “等等,还没问你名字和联系方式……”


    女孩犹豫了一下,只是指了指速写本签名处的一个缩写:R.X.。


    她不想让陌生人知晓她的名姓,更不会给陌生人她的联系方式。


    有缘自会相见,无缘……有联系方式又怎样?只要不主动打出那通电话,再深厚的情缘都没用。


    女孩拖着行李箱朝陈归澜快步走去,陈归澜道歉:“瑞晓,不好意思,今天太堵了,害你在机场等了这么久。”


    前段时间,陈归澜偶然在网上看见几张画作,普通铅笔画的,有时候画在A4纸上,有时候画在作业本上。线条明朗,风格简单,又有自己的表达。


    作者“R.X.”。


    年初的时候,她在家里找到几本白越的画册。因为受潮,画册有好几页都糊掉了,线条融在一起,歪歪扭扭,严重的甚至看不出他曾经要表达的是什么。她想过修复那几张,但画画的技术实在有限。于是,她点开了R.X.的主页。


    联系上作者后,陈归澜邀请她来北城帮忙修复画作,并得知R.X.本名阮瑞晓。


    阮瑞晓摇摇头,温和地笑着:“没事。还要感谢你为我这趟出行买单,不然,还真没机会来北城。”


    “哪里的话,是我有求于你,报销车旅费是应该的。”


    “说不上求不求的,我很喜欢白老师的画册,能帮上忙也是我的荣幸。”


    或许是不愿意再提起白越,陈归澜深呼吸:“酒店在我家附近。这段时间,修复的工作麻烦你来我家完成,其他的事情我们可以一起在北城逛逛。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我……”阮瑞晓想了想,“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挑一天,自己出去逛吗?”


    “当然可以,这是你的自由。”陈归澜诧异于阮瑞晓会因为这个问题纠结。


    陈归澜:“你放心,到酒店我会给你一笔旅行经费,你怎么花都可以,多退少补。”


    通过R.X.的主页内容,陈归澜大致猜测阮瑞晓的家庭情况不是很好。这次来北城又是她找阮瑞晓帮忙,理应负责开销。


    “谢谢你,归澜。”阮瑞晓诚恳地道谢。


    -


    陈归澜为阮瑞晓预定的住处是家附近一家由老四合院改造的民宿,交通方便,房东太太也住在里面,人还不错。


    院子里有棵百年槐树,枝叶繁茂,遮住大半暑气。


    房间干净简洁,窗台上放着一盏手工陶灯,灯光柔和。


    “这段时间你先住在这里,如果有什么不适应直接跟我说,我来解决。”阮瑞晓是南方人,陈归澜担心她不适应北城的气候和人情,特别叮嘱,“千万不要觉得是给我添麻烦,画家要状态好,才能画出更好的内容。”


    “好,我会尽全力的!”阮瑞晓好像并没有注意到后一句话是为了突出前一句话,只听到要画出更好的内容。


    放下行李后,两人步行去附近吃饭。


    街边梧桐投下斑驳的影,蝉鸣稀疏,不似盛夏。


    “除了铅笔,你画画还会用到什么工具?”陈归澜问,语调平缓。


    陈归澜想,分别的时候,送阮瑞晓一套画画的工具,如果她对电子画板感兴趣,也可以送一套电子画板。


    “我自学的画画。”阮瑞晓低着头回答,“手边有什么,就用什么画,没有特定的工具。”


    难怪……陈归澜忽然想到R.X.的作品里,除了线条,色块的边缘都是朦胧模糊的,泥土是泥土的颜色,树叶是树叶的颜色。


    看来,陈归澜可以送她两套工具。


    -


    餐厅“招摇”占据着环球金融中心顶层的最佳观景位,名字张扬,装潢更是将低调的奢华做到极致,鱼肚白大理石墙面,原木定制长桌,工匠手工打造的水晶吊灯如瀑布倾泻,成千上万颗切割精细的水晶折射出并不刺眼的光。


    薛离慵懒地陷在沙发里,修长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杯壁,看着对面心不在焉翻菜单的阮阳昭,挑眉敲了敲桌面。


    “喂,四年不见,你就用这张魂不守舍的脸给我接风?我人都坐这儿了,你的魂儿还留在哪个角落?”


    阮阳昭合上菜单,没好气地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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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眼:“少来。你迟到两小时的账我还没跟你算。这顿你请。”


    “行行行,我请。”薛离举手作投降状,手腕上的机械表在水晶灯下闪了闪,嘴角却噙着玩味的笑,“说说吧,刚才在机场,是不是有什么奇遇?之前还好好的,现在你这脸上就差写上‘春天来了’四个字,虽然现在夏天都过得半死不活。”


    阮阳昭被他说得一噎,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仿佛真能摸到那藏不住的异样。他靠在舒适的椅背上,身体陷进柔软的沙发里,目光再次投向窗外。


    此时夜色渐浓,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像散落人间的星辰,将天际线勾勒得愈发清晰。


    “遇见一个女孩……感觉很特别。”他简单描述了阮瑞晓的样子,以及那场因风而起的短暂交谈,提到她的画和博尔赫斯。


    “R.X.?就一个缩写?”薛离嗤笑,“阮阳昭啊阮阳昭,你也有今天!连人家名字都没问出来,联系方式都没有一个,就在这儿单相思?北城多大啊,人海茫茫,你上哪儿找去?”


    “感觉不一样,薛离。”阮阳昭难得收起了平日里的淡然,语气带着几分认真,却又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我知道听起来很傻,但就是莫名其妙,忘不掉。”


    明明半天不到,她的样子却开始变得模糊了。


    薛离看着他脸上带着点迷茫的认真,收起了几分玩笑的神色,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行,纯情少年。那你打算怎么办?满北城贴寻人启事?‘寻找R.X.小姐,特征:安静,会画画,喜欢博尔赫斯’?”


    “滚蛋。”阮阳昭笑骂,“随缘吧。或许……真的没缘分。”


    -


    陈归澜家的书房有一张面落地窗。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地板上,被窗格切割成几块朦胧的、近乎长方形的光斑。


    阮瑞晓伏在宽大的工作台上,肩背微微弓起,修复白越留下来的画册。


    陈归澜端着一杯水进来,轻轻放在桌角,没有打扰。


    画册上,那些被水渍晕开、线条模糊断裂的地方,正被阮瑞晓用极轻、极耐心的笔触,一点点重新连接、勾勒,在阅读那些残存的痕迹,顺着纸张纤维里留下的印记,揣摩着原作者下笔时的力道和意图,然后小心翼翼地缝合。


    “这里,”阮瑞晓忽然轻声开口,没有抬头,笔尖悬停在一处尤其模糊的色块上方,“原来应该是一道向右的弧线,很轻快。你看这边缘,虽然糊了,但还留着一点起势的尖。”


    陈归澜凑近细看,果然在那团混沌里看出一点微妙的指向。


    “你好像……很懂这种修复。”


    阮瑞晓的笔尖顿了顿,依旧没有抬头。


    “小时候,没什么玩具。唯一的乐趣就是捡别人丢掉的旧书本,或者墙上剥落的碎海报。很多画都模糊了,破损了。我就自己猜,原来这里画的是什么,然后用能找到的笔,按照自己的想法把它补全。”她声音很平,听不出情绪,“后来才知道,这大概算一种……野蛮生长的修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