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chapter 3

作品:《看见终极

    可叫上一句师父……赵许一不禁打量起江敬寒。


    他和江敬寒认识接近四年,但也只在赛车场有过几面之交,偶尔一起出去庆功,说不上交心,更谈不上知根知底。


    在赵许一眼里,江敬寒已经变成了豪门世家只看利益不论感情的冷血之人,而当事人却全然不知。


    “就是不见了,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或许是死了,尸骨无存,或许是离开了,只留下存在过的痕迹。”江敬寒解释,“我一个朋友说,他变成了风。”


    赵许一的脚步顿住。


    “风?”


    一个人,变成一阵风?赵许一看向江敬寒的目光多了一点怜悯。


    这个心理医生该不会是医者不自医,精神出问题了吧?


    江敬寒注意到赵许一奇怪的眼神,顿了顿,澄清:“我脑子没问题。那个朋友说,我师父本来就不是人,是一团气,后来……我不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我师父就变成了一阵风,变成了他渴望变成的形态,自由自在地游走在世间。”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赵许一眼里的同情和怜悯更多了。


    江敬寒:“……算了。这件事我管不了,我师父不见踪迹。总之,还是得找陈归澜。”


    又回到了原点。


    “可陈归澜不是不愿意?江医生,你有什么办法能劝劝她吗?”


    谈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停车的地方。


    江敬寒打开车门,没有邀请赵许一一起离开的意思。


    “明天吧,我去找她试试。”


    “好。”


    -


    次日十点,店员收拾好店里的设备,打开纹身店的大门。


    陈归澜不怎么喜欢自己动手给顾客纹身,店里生意又太好,她就招了几个店员,有几个有预约排期才过来,还有两个天选打工人,有事没事都过来。


    陈归澜老说她俩是白雪与红玫瑰的翻版,穿衣打扮一样,性格也都差不多,都很勤奋、开朗,白雪比红玫瑰又多了点安静和温柔。


    “归澜,你要老这么说,我可不来了。”邓佳欣不满地抗议。


    她是“红玫瑰”,但更喜欢“白雪”。


    米利安笑着揉了一把她的头顶,戳穿她:“你每回都这么说,可没见你缺过一次勤。”


    邓佳欣像是恼羞成怒一样扁了扁嘴,然后一头扎进清理室,嘴里嚷嚷着要把待会儿要来纹身的客人需要的工具准备好。


    陈归澜摇摇头,目光落在柜台旁密封袋装着的工具上。


    也不知道是谁刚才清理好工具才出来。


    米利安笑着把密封袋拿起来,准备给邓佳欣送过去。


    “归澜,你最近心情不好?”


    陈归澜没有否认:“日子就那样,心情好、心情不好,都是那么过。”


    米利安和邓佳欣八年前就在这家纹身店工作了,那时候这家店还是她的妈妈在经营,算是见证了她的成长、恋爱和失意。


    “话不能这么说。”米利安把密封袋放到一旁,索性坐下来,“你选择继续经营这家纹身店,是为了你的姥爷和母亲。”


    陈归澜不置可否。


    “但这并不是你的兴趣。”陈归澜这些年的遭遇她都看在眼里,心疼却也无可奈何,米利安劝她,“归澜,我是你的员工,是你妈妈的朋友,也算得上你的半个朋友。站在你妈妈或你朋友的立场,我都希望你能去做值得、有意义的事情,而不是将一辈子都耗在这里。”


    陈归澜看着米利安,微微叹了一口气。


    “可是人生的意义是什么呢?”


    陈归澜的目光越过米利安的肩头,投向窗外缓慢移动的流云。


    “米利安,你说值得、有意义,可这些词像透明的气球,看起来有形有状,一伸手却只能摸到空气。”她转回视线,“以前我也以为意义在于创造,在于改变,在于留下痕迹,活得轰轰烈烈,人生璀璨绚烂……可是,你也知道,我经历过什么,在我眼里,再轰轰烈烈、璀璨绚烂,最终都会随着人的逝去而消散,没有什么能够永恒存在。现在我常想,所有这些意义,不过都是我们临时搭建的帐篷,用来遮挡宇宙那片庞大而无意义的星空。”


    米利安微微蹙眉,却没有打断。


    “你看过那些深空望远镜传回的照片吗?”陈归澜继续说,“亿万星系像散落的沙粒,每个星系又有亿万恒星。在那样尺度下,任何文明的存在不过是一瞬闪光。我们建造的一切,珍视的一切,终将随恒星熄灭而消散。那么,此刻我选择留在这里,或是离开,在终极的终极里,又有什么区别?”


    第一层终极是宇宙物理学的终极,是人生的终点,即死亡。人做很多事情是为了在生命结束前实现价值。


    但终极的终极呢?个人会死,但人类文明、地球、太阳系呢?最终,太阳会熄灭,银河系会与仙女座星系相撞,宇宙可能走向热寂或大撕裂,所有物质和能量都消散殆尽,不再有生命,不再有记忆,不再有任何痕迹。在这样百亿年尺度下,人类文明的存在与否毫无意义。


    第二层终极是哲学与存在主义的终极,是人赋予生活的主观意义,比如爱、创造、奉献、快乐、留下遗产。


    但终极的终极呢?这些意义本身,是不是为了对抗存在的虚无而编造出来的临时帐篷?如果宇宙本身没有预设任何目的,那么这些短暂、偶然存在的生命,所创造出的任何意义,其根基何在?它是否是真实的,还是仅仅是一种自我安慰?剥开“我觉得有意义”这层外壳,里面是否是空的?


    第三层终极是认知与视角的终极,是人所能观察和理解的极限,比如物理定律、宇宙的起源。


    但终极的终极呢?大爆炸之前是什么?为什么会有“有”而不是“无”?支配这个宇宙的规律本身,为何存在?人的大脑和逻辑,是进化来在丛林中求生的,它们真的有能力理解“存在”本身的终极答案吗?人可能永远无法触及那个最终的“为什么”。


    她的问题悬在空气中,像一颗缓缓膨胀的恒星。米利安静静思考了片刻,工作室里的钟表秒针走过完整一圈。


    “归澜,你说的对。在百亿年之后,也许不会有任何我们存在的证据留下。但你想过没有,看见终极这个行为本身,就已经改变了终极的意义。”她的声音轻柔却坚定,“正因为我们知道自己渺小,知道自己短暂,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在宇宙尺度上毫无意义,却依然选择去爱,去创造,去在乎某些东西,这个明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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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意义却依然选择的行为,反而成了最深刻的意义。”


    她向前倾身,眼神温暖:“就像此刻,在这里,两个短暂存在的生命在讨论永恒的问题,这个画面本身,就是对虚无最有力的反驳。宇宙不在乎,但我们在乎。而这份在乎,就是意义诞生的地方。”


    陈归澜长久地注视着米利安。她想回答,陷在虚无主义中的人是很难理解存在主义的,可看着米利安的眼睛,她实在不忍心说出口。


    窗外,一片云恰好飘走,阳光突然洒入室内,在米利安的身后留下一圈光环。


    “我知道,我会尽力尝试……”


    去寻找终极,寻找存在的意义。


    “我妈这两天准备回国,现在应该在巴黎。归澜,有什么想要的?我妈说,她要给你带点礼物。”


    陈归澜摇头:“不用了,什么都不缺。”


    话音刚落,陈归澜眼睛微眯,看向门口。


    工作室的大门被推开,一个穿白色衬衫、米色西装裤的男人走进来,手里抱着一件黑色风衣外套,白衬衫上的金色领针反射着金色的阳光,有些刺眼。


    米利安顺着陈归澜的视线回头,有些意外:“敬寒?好久不见啊,快来坐。”


    说着,米利安起身,拍了拍旁边的椅子。


    “Miriam,好久不见,最近还好吗?”


    米利安不是英文名,但江敬寒一直把这当英文名,总是Miriam、Miriam的叫她,久而久之,就都习惯了。


    陈归澜看着江敬寒熟络地跟米利安打招呼,默默坐到椅子上。


    “老样子。敬寒,听说你研究生毕业,现在已经是心理医生了?恭喜啊。”


    江敬寒挑眉:“归澜跟你说的?”


    “是啊。”米利安只知道三年前,白越去世之后,江敬寒就很少过来纹身店了,这一年里更是没有任何联系,“你们虽然很长时间没有联系,但归澜可是有一直关注你的情况。”


    陈归澜:“……”


    明明是米利安和江敬寒的姑姑关系还不错,打听来又跟陈归澜说的,陈归澜可没有主动打听过他。


    “是吗?”江敬寒有些意外地看着陈归澜,“那昨天装作不认识?因为赵许一?”


    米利安察觉到气氛不对,拿起密封袋:“我进去帮邓佳欣清理工具,你们聊。”


    陈归澜摇头:“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认识的。”


    “因为白越?”


    陈归澜忽然沉默。


    这个人总是这么讨厌……她难过的、心痛的、无法释怀的人,他总能云淡风轻地提起那个名字,明明他们当初是最好的朋友,明明十几年的情谊,他却看不出任何难过。


    “归澜,你有没有想过,重新给自己纹身?”


    陈归澜抚上左手纹身洗去的痕迹,手指微微颤抖。


    “没有。”


    “为什么?”


    “如果他回来了呢?我怕……我看不见……”


    江敬寒看着陈归澜失意的模样,也沉默很久。


    他和陈归澜认识的契机是白越,白越去世之后,他记着白越的嘱托,经常来找陈归澜,但陈归澜都避而不见,慢慢的,两人就不怎么联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