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Chapter 8
作品:《祝你明天好》 陈其夏走上楼才发现余岁聿背走了自己的书包,想着没有什么东西,便没再回头。
她打开家门,看到陈文的鞋先是一愣。
随后突然想起,今天是陈明珠的生日。
陈文听到门口的轻响,出了房间和正在换鞋的陈其夏对上视线。
陈文眼眶微红,望向陈其夏的眼里夹杂着恨意。
“夏志杰这个月给你生活费了吗?”
陈文的语气严肃,陈其夏小心翼翼地点头。
“给了。”
“呵。”陈文轻笑一声,“难为他记得你。”
陈其夏蹙眉,听出她话里有话,不愿纠缠。
陈文不依不饶,向前走了两步,继续道:“这个点,谁让你回来的?”
“班主任打电话,你没接。”陈其夏的声音低了些。
“你有问过我吗?”陈文的声音陡然拔高。
“不是,我……”陈其夏抬起头,目光撞上陈文,心里漫过一阵无力的酸涩。
最终将话咽了下去。
她知道,陈文气的是夏志杰。
“你在怪我吗?”陈文的质问让陈其夏愣了神。
陈其夏不可置信地望向陈文。
似乎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陈文侧身让她进去,语气硬邦邦的:“没有下次。”
陈其夏站在原地没动,视线紧紧盯着她。
“所以,妈,”拳头紧握又松开,指尖泛白,语气有些颤抖,“我不能怪你吗?”
陈文望向她的眼里带着不解:“你有什么资格怪我?
如果不是我,你以为你现在就能住在夏志杰家里吗?”
“我从来没想过去夏志杰家。”陈其夏摇摇头。
“陈其夏,你认清楚现实。”陈文语气嘲弄,“夏志杰每个月给你的生活费,够不上他那个小三的十分之一。你以为他给你钱就是爱你吗?别做梦了。”
陈其夏拳头紧握又松开,看着陈文嘲弄的眼问道:“那你呢?你爱我吗?”
陈文没想到她问的直白。
愣了一瞬,随即将话题岔开:“行了,药放下就回学校。”
陈其夏轻笑一声。
心里泛起苦涩。
“您知道我怎么了吗?”陈其夏问道。
陈文后知后觉,从她进门开始,没有问一句陈其夏为什么请假。
因为她不在乎。
但被陈其夏戳破,她还是有些挂不住脸,“不是开了药吗?吃完还不能去学校吗?你不要给我在这装。”
“妈,”陈其夏开口打断了她,“医生说我鸡蛋过敏。”
“你不吃不就好了。”陈文语气冷漠,轻飘飘的一句话,划在陈其夏心上。
陈其夏陷入一种深深地无力中,“我知道了,我等会去学校。”
余岁聿一推开家门,迎面和端着泡面的曲芸撞了个正着。
“你来干嘛?”他语气随意,将手中的书包扔在沙发上。
“这个点,你怎么回来了?”曲芸抽出一张纸擦擦手,随手扔在桌上。
扫了眼书包,问道:“不是你的吧?”
“拿错了。有事?”他斜靠着墙,指尖夹着手机,漫不经心地问。
“我就想问问你,我和余则成离婚,你跟谁?”曲芸搅了搅面,好像就只是在问他吃什么。
“又来。”
余岁聿有些无语,从他小时候开始,这句话就成了曲芸的日常问题。
曲芸和余则成闹了那么多年,每次离婚都问他跟谁,最后都离不了。
余岁聿早已经习惯。
一开始他还会认真思考,后来对于这种没意义的问题,他不想再多花心思。
“是妈妈对不起你。”
曲芸望向她的眼里带着愧疚。
余岁聿第一次听她这么说,耸耸肩,故作轻松道:“无所谓,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
“如果我和你爸离婚,临芜这套房子,妈妈会留给你。”
余岁聿总觉得曲芸今天很奇怪,和平时的咋咋呼呼判若两人。
“你们真的要离了吗?”
他问的认真,目光落在曲芸的脸上。
曲芸错开了他的视线,扯出一抹笑:“没有,就问问你。”
“无不无聊?”
余岁聿扔下一句,转身离开客厅。
曲芸的视线落在他的背影,直到房间门“咔哒”一声关上,她才缓缓低下头,将没动几口的面随手扔进垃圾桶,提着包离开。
[现在怎么样了?]
余岁聿发给陈其夏的消息久久没有回应,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
两人上一次的聊天还停留在加好友那天。
他退出聊天框,点进和张梧漾宋至诚的群聊,发了条消息:[为什么她总是回消息那么慢?]
张梧漾喜欢将手机带进学校,回的很快:[爱上了?]
聿:[滚。]
张梧漾撇撇嘴。
余岁聿自己看不清楚,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可不会看不清楚。
明明成熟地要死的拽哥突然对一个女生开始做那些幼稚的事情,莫名其妙的关心,不是喜欢还能是什么?
她只发了一句话:[承认一见钟情不羞耻。]
余岁聿没再回复。
在他看来,一见钟情和见色起意没有区别。
那还是人吗?
陈其夏在卫生间拿出药涂在长出红疹的地方。
刘海有些长,挡住了视线。
她找了个皮筋随手扎起,才看见额头上一小片一小片的红疹。
药膏抹在额头,冰凉的触感迅速散开。
陈其夏望着镜子里的人叹了口气,转身离开卫生间。
她去医院时没带什么东西,两手空空离开房间打算去学校。
一出门,陈文看到陈其夏瞳孔缩了下,立刻变了神色。
“谁让你把刘海弄上去的?”陈文突如其来的激动让陈其夏愣住了。
不等她反应,陈文猛得冲过来,伸手攥住她头顶的皮筋,拽了下来。
“嘶。”陈其夏倒吸一口凉气,头皮火辣辣地疼。
散落的头发糊在药膏上,黏腻的触感让她蹙眉,想伸手去拨开,却被陈文一把拍开。
白皙的手上清晰可见的指印。
“你干什么?”她的声音带着些委屈。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要把刘海弄上去。”陈文胸口剧烈起伏,质问道。
“我抹药了,等干了我就会放下去。”陈其夏辩解道。
“我管你什么原因,我说不许就是不许。”陈文厉声打断她。
陈其夏想问是因为有刘海像姐姐吗?
结果鬼使神差地问成了“是因为像姐姐吗?”
陈其夏的话如同魔咒将陈文钉在原地。
空气静了两秒,随即被陈文更汹涌的愤怒淹没。
“像她?你也配?”陈文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声尖利又刺耳,“你拿什么和明珠比?”
陈其夏愣住了。
她知道,自己说对了。
她一直以为,陈文让她留刘海,是因为这样像陈明珠。
却没想到,是因为怕她像陈明珠。
她的嘴唇有些颤抖,问道:“所以,你不让我穿裙子;不让我戴发卡都是因为陈明珠喜欢,对吗?”
陈文没有说话。
陈其夏不可置信地看她,“所以,你让我做的,都是陈明珠不喜欢的,对吗?”
“我让你做的,和明珠喜不喜欢有什么关系?我做错了吗?你都能活在这个世界上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那我去死,行吗?”陈其夏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
“去啊。”
陈文接得迅速,不带一丝犹豫。
快到陈其夏一时分不清,她说的到底是气话还是心里话。
但她知道,如果有机会,陈文真的想用她的命换陈明珠的命。
两人间的目光交汇,都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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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重的恨意。
陈文似乎察觉到了不妥,率先移开了视线。
空气陷入死寂,沉重又压抑。
陈其夏没说话,抬起手背抹了把眼泪,径直推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开。
陈文像是突然得到了释放,看着陈明珠的遗像泣不成声。
三月夜晚的冷风裹挟冷意。
陈其夏裹紧了身上的外套,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
她没去学校,就这么静静地走了一条街又一条街。
路灯昏黄的光透过枝桠,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
她不知道此刻应该去哪里。
夜渐渐深了,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偶尔有汽车驶过,刺眼的车灯晃得她睁不开眼。
她蹲在公交站台的长椅旁,把脸埋进膝盖,肩膀微微耸动着。
“姐姐,我妈妈让我给你的。”陈其夏抬头,一个小女孩将手中的纸塞给她,蹦蹦跳跳地走向一个女人身边。
“宝贝真棒。”女人摸了摸小女孩的头,牵着她上了公交车。
陈其夏吸了吸鼻子。
心里更是空得发疼。她想起陈文最后那张狰狞的脸,想起那句轻飘飘的“去啊”,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头顶的光线被挡住,一片阴影落下来。
陈其夏愣了愣,以为是过路的行人,没动。直到那道阴影迟迟没有挪开,带着淡淡的、干净的皂角味,飘进她的鼻腔。
她才慢慢抬起头。
路灯的光从那人身后漫过来,勾勒出少年挺拔的轮廓。
余岁聿站在她面前,手里拎着的,正是她早上落在教室里的书包,背带被风吹得轻轻晃着。
他没说话,只是垂眸看着她,那双总是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眼睛里,此刻盛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陈其夏的脸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睫毛湿漉漉地黏在眼睑上,鼻尖通红。
她看着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像堵着一团棉花,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有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她慌忙低下头,不愿被他看见自己的情绪。
余岁聿跟了她一路。
本以为她只是心情不好,可发现她直到现在都不回家,才终于站在了她的身前。
余岁聿心脏有些疼。
没问她原因,只是蹲下身,将她稳稳地抱进怀里。
少年的胸膛宽阔又温暖。
陈其夏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彻底崩塌,积攒了一整晚的委屈和绝望轰然决堤,她攥着他的衣角,肩膀剧烈地颤抖着,终于泣不成声。
余岁聿的手轻轻抚上她颤抖的肩,掌心传来的温热触感,让他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张梧漾说对了。
他喜欢上她了。
一见钟情。
只是一见钟情。
终于等她的哭声渐渐低下去,肩膀不再剧烈颤抖,他才放轻了声音开口:“送你回家吗?”
陈其夏摇摇头,下巴埋在臂弯里,声音沉闷。
“吃饭了吗?”
陈其夏还是摇摇头,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站台的地砖缝隙。
余岁聿指尖小心翼翼地拨开她额前凌乱的碎发,目光掠过她红肿的眼睛,眼神沉了沉。
察觉到她下意识躲闪的视线,他没再多说什么,直起身,想扶她起身。
陈其夏却轻轻拽住了他的衣角。
她有很多问题想问他。
可话到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
或许是怕唯一的朋友远离她。
总之,她一点都不愿让他知道。
最终,她只哑着嗓子问了一句:“你怎么在这?”
余岁聿垂眸看着她,半晌,才淡淡吐出两个字:“路过。”
陈其夏没再追问,她借着他的力道起身,腿有些麻,身子晃了一下。
余岁聿的手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胳膊。
“想去哪?”余岁聿轻声问道。
“去你家,行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