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骨肉之情

作品:《太子发癫日常

    未央宫一如往日,威严,静寂,肃穆。


    宣政殿内灯火通明,武帝回宫后,本想第一时间就去看看他的太子的,谁料小儿凤四喜来了。


    “爹,能给儿子讲讲今日猎场上的事吗?”


    凤四喜是个小墩墩,生的结实,像一块儿从天而降的磨盘,直直的砸过来。


    武帝撑着劲儿,接住他,见小儿一脸的好奇,只能说了些无关紧要的事,什么李广利猎着一头鹿了什么的。


    然后就道“好了,回去玩吧!爹今日忙的很,改日再说。”


    不然,让他在这待着,不出一盏茶的功夫,这宣政殿必出状况,上次他来,宣政殿差点被烧掉!


    “不嘛,不嘛!”


    凤四喜死活不答应,他本来就因为年纪小,没赶上围猎的热闹,结果才听了几句就被撵,他自然不乐意。


    他蹦着高,围着武帝转圈,表示自己的不满,“不嘛!不嘛!不嘛!”


    一个闹腾的老二,简直比得上十个太子!


    武帝有点头疼:“……”


    凤四喜自然也不甘示弱,撅着嘴,仰着脑袋,就是不想走。


    父子两个对视片刻后,武帝终于决定要出狠招了,


    “你的小乘法口诀都背会了吗?”


    其实,他平时的时候,他都是直接问一到十,数数会了吗?


    可今日,他真的怕儿子会了,在这不走,所以才突然拔高了难度,不出所料,这小子没学会。


    凤四喜先是愤怒,然后抿着嘴回头看了李延年一眼,见李延年摇摇头,这才不得不低头,辞别道:


    “爹,孩儿饿了,先回去吃饭了……”


    话说完,人就跑没影了,来的时候,匆匆一阵风,走的时候也是。


    凤四喜一走,武帝心底里那点对凤三元的种种不满,瞬间消散。


    一个三岁就识字,一个五岁,不要说认字,至今十个手指头还数不明白!


    太子与小儿相比,够聪慧。


    与自己幼年比,够安分。


    要知道,他当太子那会儿闹腾的更厉害,最过分的一次是他和吴国太子下棋,两人吵架,他一棋盘将人抡死了。


    事后,还是先帝出面给吴太子修了一座堪比太子待遇的陵,才将这事勉强掩盖过去。


    所以,还说什么呢?


    他什么都不想说了,见时候不早了,先看了看今日的军要之奏折,待简单的吃了一碗素粥,又问起太子。


    “太子……在蓬莱殿可吃过饭?”


    这事,肯定没有!


    之前太子去蓬莱殿是闭门思过,武帝下令严禁皇后和博望苑的人进出,如此,哪会有人给她送饭?


    没吃饭?


    武帝有些心疼,本来翻折子的动作突然一滞。


    李延年见武帝如此心寄太子,一时尚猜不透武帝问话的目的,便老实道:


    “蓬莱殿来报,太子静心静气,正在殿内凝神思过。”


    不是和狗打架?还凝神思过?


    这听起来就玄乎,他怎么就不信呢?


    “走,去看看!”


    武帝扔了手头的朱批笔,从御案前起身,一边抬脚往外走,一边又想起什么驻足回头道:


    “对了,把戒尺带上!”


    ……


    于是,等凤三元瞧见武帝进殿,就误会了!


    这是要干什么?要收拾她?


    武帝带着戒尺,其实就是想借着机会,吓吓太子,问点事。


    什么事呢?嬴离的事。


    凤三元不知道武帝身边的人,和他说了些什么,搞得武帝如临大敌,都带上戒尺了!


    她心里忐忑的很,这心境和前世早恋那会儿有些像,那时她上初中,喜欢上了一个黄毛。


    不说老师了,就连她爹都一副天塌了的模样,急匆匆从外地赶回来,不为别的,就为拆散他们那一对苦命的小鸳鸯!


    要知道,她爹那人,对事业一向重视,就连亲妈过大寿,他都不回来的。


    如今,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凤三元有些感动,也有些叹息。


    这一次,真的误会了好吗?


    可武帝不觉得!


    “你先出去!”这话是对狗头狗脑的李延年说的。


    “站直了!”,这话是冲凤三元说的。


    武帝语气里的嫌弃充斥着个大殿,看着眼前的闺女,苦大仇深。


    他皱着眉头,将视线挪到别处,等闺女站直后,又挪回视线打量起眼前这个衣着鲜亮的闺女。


    凤三元回来换过一身衣服,穿搭很正式,头戴进贤冠,身服大科绫罗紫色袍衫,瞧着像模像样的,像他年轻的时候,英俊神武的很。


    这样的闺女,武帝心里满意,但是有些问题,该教训的还是得教训。


    “听说,你昨日新得了一个美人?叫什么嬴什么弱?”


    武帝和凤三元前世的亲爹一样,对不怎么瞧得上的人物……名字是念不全的!


    她记得前世的亲爹一直到高中毕业了,还动不动喊她那位初中同学“小黄毛”!


    所以,武帝问话的语气,她熟,至于嬴离的事,也不是大事。


    凤三元心里有数,身心放松,她晃着脑袋,踱步到窗边的木榻,坐下,随手从榻桌抽屉里掏出一个橘子,剥着皮,随口道:


    “不是嬴弱,是赢离!”


    武帝轻哼一声,“朕懒得管他叫什么,他叫狗剩,朕也不管!朕只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真想不管,就不会在这生气了!


    凤三元吃了一瓣橘子,回的坦白,


    “美人?爹,他那样的,算不上吧,反正就是病恹恹的,只是看着有些楚楚动人罢了。”


    都楚楚动人了,还嘴硬说不喜欢!


    武帝:“……”


    凤三元生怕武帝要动武,想到这,她赶紧解释道:


    “对了,他吧,和甘泉宫那位大同小异,反正就那样吧,爹,我这喜欢和你差不多,你能理解吧?”


    理解个屁,他理解!


    武帝像被捏到痛处一样,咆哮道:


    “什么理解不理解的,那嬴离,那就是个乐府宫探子,四喜他娘李氏不一样,她是良家子。”


    哼!良家子!谁不知道李延年是犯事后入宫的,李夫人身家能清白?


    骗鬼呢!


    凤三元一副你说什么都对的表情,歪着脑袋,无所谓道:


    “好吧,我是说不过爹的,反正随您怎么说吧!


    不过,先不提身世,就只说一件事,孩儿随您,就您喜欢的类型,孩儿也喜欢。


    爹,圣人有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您可不能自己喜欢着,还不让别人喜欢。爹,这样不好!”


    这什么眼神?不孝啊!


    武帝:“……”


    请戒尺来这地方,还真是请对了!


    他先为自己的心软叹息了一声,然后抬左手将戒尺从右手袖子里掏了出来!


    “……”


    凤三元瞧清武帝的动作,立即用余光四处观察环境,以防不测!


    然后,还不忘在口头上安抚她老子。


    “爹,三思!孩儿没有怒发冲冠为红颜的癖好,您不用如此!真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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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假的,不管了。


    话说完,她扭身就跑,可倒霉催的,她今晚穿的软底鞋,这金砖太滑了,直接趴地上了!


    武帝:“……”


    他原以为,今日,他们父女两个必然会你追我赶,较量一番,但是今日的太子有些不走运呐!


    不过,孩子都趴下了,他正好听点真话。


    听真话,就得有耐心,武帝干脆坐在地上盘起腿。


    凤三元:“……”


    此刻两人能以如此意外的方式相对,确实出乎意料。


    武帝打算用真心换真心,语重心长道:


    “太子,你长大了,可爹不知为何,只觉得心离你越来越远。”


    这是要谈心……还是要刺探敌情呢?


    姑且是父女谈心吧!


    凤三元双手撑着,在武帝对面坐起来,想起自己穿越后的这些事,思索后,斟酌道:


    “爹,我怕死,您说,我能活到终老嘛?”


    蓬莱殿殿内的书很多,史类的一扎扎,一册册,前朝的,前前朝的。


    百年,千年,甚至万年,许多皇帝、太子、权臣的一生,就这么被太史家几页纸写尽了。


    至于章元太子,按照原本的历史,原身应该是死于几年后——勋贵宫廷皇权相互叠加的乱局中。


    凤三元相信武帝不想让她死,可真到了那一天,武帝真的会相信她没有谋反之心吗?


    凤三元不敢冒险,毕竟史书中皇权下的太子……死的太多了。


    武帝抬眼看着太子,有欣慰,也有震惊。


    他年轻的时候,也担忧过这个问题,焦虑之下,看谁都是叛贼。


    直到吴国太子的事,他才意识到,焦虑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他得迈出自己的人生中最关键的一步,就像今日的太子,她终于开始思量自己的往后余生。


    殿内的灯摇曳着,两人的影子,被映射在墙上,像两团半身佛像,岿然不动,直到武帝抬手。


    他抚摸着凤三元的脑门,感受着她脑袋上根根粗硬的发质,突然笑了一下。


    “真是这么多年,都没变过,你出生后第一次剃发,头发就硬到出奇,你娘还怕你以后脾气太犟,容易吃亏。”


    话说到这,他自己也意识到太子的脾气确实一直刚猛如魁罡,他想起什么,从腰带上拆下来了一块儿龙纹玉佩。


    拉过凤三元的手,放到她手心里,沉默片刻后,感慨道:


    “这是先帝传给朕的,如今爹将它传给你,你要记得,玉佩不唯一,但是朕的太子只有你一个。”


    凤三元接过玉佩,捏在了手里,沉默着继续听武帝道:


    “你出生前,爹等了你十四年,等你长到十六岁,一共三十年,三十年,耗尽了爹的半辈子,太久了,爹已经没有耐心和精力再等一个太子长大了。”


    他膝下就两个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太子今日问的这话,简直如剜心一般。


    “你要记得,爹永远都希望你活着,任何时候!”


    武帝相信,真到了那一天,以太子的脾气绝对不会苟活于世。


    凤三元没敢看他的眼睛,她感觉老头快哭了。


    他自己是做过太子的,在他之前,他的大哥也是太子,被废后的次年身故,是先帝亲自了结了自己的儿子。


    先帝的手段,他这辈子都学不会,因为先帝的儿子多,太子说废就废,可他这辈子只打算立这么一个!


    爹永远都希望你活着,任何时候!


    任何时候。


    这四个字,是约定。


    更是恳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