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动的云散去，露出久不见天日的月亮，月亮高悬于上空，人站在山顶，洁白的月牙散发出诱惑，让人忽视了客观距离，给人一触就碰的错觉。


    这点肉眼上的距离被氪星人的超级视力弥补，乔纳森的视野被月亮表面的坑坑洼洼所占据。


    “我们像极了对月拜神的邪教徒。”他突然开口，得到达米安的嘲笑，“邪教徒可没你这么好心。”


    “你不会想知道哥谭的邪教徒有多少数的。”达米安目光落在了半山腰上的村落，拿出腰包中的望远镜，聚焦在冒着浓烟的住宅上：“少看点稀奇古怪的小说，月亮只不过是一个被人赋予了不同意义的工具。”


    夜已深，村庄里大多都熄了灯。这是个与外界与世隔绝的‘好地方’，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难以出去，现代科技伪装在乡野民风间。


    “你把你听说过的内容完完整整地说一遍。”


    达米安的目光从冒浓烟的烟囱上收回，放下手中的望远镜回看身旁的人：“只是一个孤僻的人？”


    “大概？”乔纳森抵着下巴回忆：“这个范围也太不准确了，恶霸想要干坏事只需要一个借口，可不用分辨借口的真假。”


    “白痴。”达米安冷哼，转而又问：“你不是一早就盯上了这个人，这么长时间早该收集到信息。”


    “达米安。”从感叹月亮起就只说过一句话的乔纳森真心实意地说道：“你还是这么不会说话。”他继而愤愤道：“我不是你的小弟！”


    “消息呢？”达米安只当没听见，继续以一种老大问小弟的口吻在人底线上蹦迪：“我可是很民主地听取你的意见。”


    “可真民主哈。”乔纳森咬牙切齿，说出来的信息却无错误：“威廉·诺顿，一家三口居住在山居，母亲不详，其父在他三岁的时候参加宗教祭祀活动时死亡，目前和爷爷奶奶居住，一家人没有一个正经的劳动力，无固定生活资金来源，平日会参加一些小零工用来当生活费。“


    “工作时被那些脑中全是空气的人看见了。”零秒猜出被孤立的原因，达米安哼了一声，不想对这些空气泡泡浪费口舌，他的关注点在那场时隔多年的祭祀活动上：“非法宗教活动……这倒有意思，旧人已死，新鲜的生命这些人怎么会放弃。”


    他从腰包中掏出了几个窃听器，转头和乔纳森商量了几个地点，领会到他意思的人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接过他手中的东西簌的一声离开，又簌的一声回来，带起一阵寒风，卷起披风。


    “给你个任务，超级小子。”达米安伸手制止了他的行动，“去和威廉·诺顿交好。”


    乔纳森问：“你怀疑他？”


    隐隐有个念头从脑中跑过，没来得及抓住。


    达米安没有解答，举着望远镜巡视底下其他地方。外表都装修得相似的房子处处显示无害，耳边从窃听器中传来窃窃私语，一些无聊的家常话在耳边环绕。


    越是在告诉外人无害，越是让人起了怀疑。


    挂在电线杆上的乌鸦发出一声叫喊，打着手电筒出来的人鬼鬼祟祟进了房，再也没出来过。


    时间会证明真假。


    ·


    半夜，韦恩庄园里。


    从窗台相见的两人相顾无言，隔着几米远的距离纷纷摆脸。


    两人总是刻意营造出不熟的气氛。


    一路走过去，提姆瞟了眼旁边还带着婴儿肥的脸，问道：“我要去厨房，你去吗？”


    说完这话，提姆懊悔自己多嘴，又瞟了眼对方稚嫩的脸颊，无奈地想到，罢了，算他多管闲事。


    浑然不知对面人把自己想成什么样的达米安本能想要拒绝，话到嘴边转念一想，这是个机会，转而点头。


    一路上相安无事，厨房里早有阿尔弗雷德一早准备的食物，这个年纪的少年高消耗一通往往都会饿得能啃一头牛，更别说家中还有两位正处在生长期的年轻人。


    分量绝对有多的三明治被切开摆放在盘中，提姆走过去将三明治放进微波炉里进行加热。达米安很自觉地从柜子里摸出两个玻璃杯，拿出冰箱中存放的牛奶分别倒入杯中，一个放到对面桌上，自己坐在位置上等待，难得有几分乖巧。


    等待的过程略显煎熬，两个人很少有机会这么平静地身处在一个空间里，一时倒显得踌躇起来，竟无人开口。


    难得学会在提姆面前沉默的少年小口抿着牛奶，多洛米面具摘下，留下点残胶在眼眶边缘。还未长开的绿眼睛转了圈，敛下眼，那一抹幽绿被长长的睫毛给遮住。


    提姆就这样偏头看过去，他们难得这么和平地相处，这还是提姆第一回从这种视角去看达米安。


    大部分时间里，提姆眼中的达米安是桀骜不驯的，这个小混蛋总有旺盛的精力去折腾一切人和事。


    这个折腾特指对他。


    他们两人这么多年还是这么糟糕的关系，这里面达米安付出众多。


    迪克眼中的达米安是这样的吗？一个乖巧又偶尔闹腾的小弟弟……提姆瞧着，还是无法想象把这两个词放到达米安身上。


    许是今晚的月亮真的添了酒精，让照到的人微醺起来。


    一个很久前就想过的念头又一次冒出来，冥冥中告诉提姆——我们大抵是当不了兄弟的。


    不是一张纸件上黑白分明的文字，是像和迪克、杰森那样……但这不能说他们不是家人。


    达米安是提姆人生中的一道滑铁卢。


    ……


    微波炉发出‘叮’的一声，热气腾腾的三明治连带着盘子一同端出来，放到了厨房的小桌上。


    两个人坐在这一大盘的面前，默契地拿自己这边的分量。


    达米安嚼着，腮帮鼓起。他清楚地知道提姆的注视，德雷克还是这么不知道收敛动作。


    他大言不惭地心想，德雷克的脑中又在想些什么东西，他有没有察觉到我希望他知道，他到底是故作不知还是等着我开口。


    眼见时间越来越近，提姆迟迟未表态，达米安虽忧过几分钟，却不愁。


    他太知道提姆的想法了，这个恶劣的家伙恶趣味不小，有热闹看绝对不会错过。


    达米安收回看过去的目光，心里有了答案。


    “父亲将会在宇宙逗留近一个月。”


    他突然开口，选了个中规中矩的话题当作谈话跳板。


    提姆：“B的重心在哥谭，出去一趟就会把之前需要他做的事做完，一个月也不长，很快就会过去。”


    “对盯着蝙蝠侠的人来说就不一定了。”看他说得乐观，达米安就想说些扫兴话：“对罪犯来说，一天时间就能让人恢复元气。”


    “那他们得去申请专利。”对这话，提姆不以为意，还有心情笑出声：“快速恢复元气的方法，不知道有多少人需要。”


    “你真该出去看看，那些每天都要出去工作的人眼中的怨气。”


    达米安谦虚道：“你才是人家眼中万恶的资本家。”


    “资本家的儿子可没资格说话。”提姆耸了耸肩，不经意间随口问道：“你最近长大了，学会收敛脾气了。”


    “TT，少装长辈，德雷克。”达米安秒变脸，目光望着凝视过来的蓝眼睛，提姆似笑非笑地扫过来，像是在问你在装什么乖孩子。


    “……搞清楚，你没比我大几岁。”话音一转，达米安生硬地开口，抬着下巴带着几分傲慢的质问。


    “还是有区别的。”提姆没诈出对方的话也不恼，仍是游刃有余：“至少你走出问人家提起你我，我也是你哥哥。”


    达米安嗤笑一声，打量他含笑的嘴角，眼睛一眯闪过几分危险：“你还是这样会摆架子。”


    “得了吧，我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


    提姆捻去指尖上的面包碎屑，闷头喝掉牛奶，直起身轻飘飘地留下一句话，不去看达米安的脸色离去。


    “最后的人收拾干净。”


    达米安·最后那个人·韦恩：“…………”幼稚！


    维持着表面平衡，两人就这样磕磕绊绊地等着谁先耐心告急。


    隔天，达米安从储物柜中看到那张眼熟的海报。


    他的目光从那些不敢和他对视的人身上掠过，最终走向最有可能的人选。


    生得明媚，整个人散发出阳光气息的氪星人正拉着一个人，热切地和那陌生人交流。


    威廉·诺顿？


    达米安看了眼对方瘦小的脸，收回迈出来的脚，退回门后，把空间让给乔纳森自由发挥。


    走廊上，有人气势汹汹地往前，满脸写着来者不善，领头人肥头大耳，一看便知是在家中无法无天惯了的人。


    达米安一眼便知这是来寻人的，目前在为里面人把关的少年很‘好心’地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


    “呦——哪家动物园的动物跑出来了。”


    本质也不是什么善茬的少年可不知说话的委婉，靠在窗户上，双手插兜，脸上带着嘲讽。


    领头人认出了达米安这张脸，碍于达米安韦恩的身份没有动作，眼神中的阴狠怎么也收不住。


    “韦恩，你少得意。”


    达米安太知道怎么戳人痛脚了，他不以为意地瞟了对方一眼，讥讽道：“你不是韦恩是因为你不想吗？”


    “滚吧，白痴，动动脖子上的东西，你以为有多少人愿意替你兜事呢。”


    “你……”


    对方赫赫了几声，似是气得不轻。达米安也不是会替人解释的好心人，自觉这回吸引了火力，对方应该没闲心再去找别人的茬，悠然地转身离去。


    领头人愤恨地望着人离去的身影，不自觉地握紧拳头。


    跟随的小弟很有眼力见地拉着人离开这个是非地。


    隔着一个门框，这回总算堵到人的乔纳森淡定地偏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