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太阳还没有下山的痕迹，他们又刚活动完回来，身上还带着些与深秋不符的热气。


    于是在重新踏入安全屋的时候，莱伊终于发现了一个问题：“为什么暖气开得那么足？”


    这温度在冬天里都显得有些热了，明明他们两个都出去做任务了。


    莱伊倒不是想为组织省经费，只是单纯地疑惑：难道苏格兰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疾病？


    苏格兰完全不知道自己形象在莱伊心目中进一步扭曲，弯下腰从阳台门前抱起换个地方晒太阳的暹罗猫：“为了让它保持漂亮的毛色！”


    被苏格兰举在手里的猫咪，只有脸部中间一圈、四肢末端和尾巴是巧克力色的，其余部位都还保留着淡金色，在阳光下泛着甚是好看的光泽。


    它刚刚并没有睡着，被自家饲主猝不及防地抱起来，小小的猫脸上居然人性化地露出了类似于“温柔地无可奈何”的表情，额前两抹过长的毛发自动交叉在一起，尾巴自动圈上了苏格兰的手腕，深色的毛绒显得猫眼狙击手的皮肤格外白皙。


    根本没养过猫、对养猫知识也少有涉猎的莱伊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ho”后才下结论：“为了给芹菜保鲜。”


    听到自己喜爱的食物名字，暹罗猫的耳朵动了一下，落在莱伊的眼里，就变成了这是因为它被喊了名字。


    苏格兰抱着暹罗猫回了他自己房间，而中午因为苏格兰主宠痛失几块牛肉的莱伊，则走进了厨房看看有没有食物。


    结果看到了正在保温的三菜一汤——两人份。


    怎么也回想不起苏格兰在午餐过后有做饭的莱伊：“……”


    这总不会真的是苏格兰的猫做的吧？


    诸伏景光现在尚未注意到厨房里多出来的饭菜，他把zero放到平时惯常趴着的枕头上面，然后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开始看监控。


    虽然这是“安全屋”，却并不代表真的百分百安全，诸伏景光会在必要的地方放上监控，相信刚入住的莱伊也会这么做。


    为了确保自己的安全，原本在没察觉到异常的情况下诸伏景光三到四天才查看一次监控，但现在莱伊来了，他会缩短间隔。


    监控视频很无聊，倍速中只能看到两天前自家的暹罗猫在他大清早出门做任务后，没多久就紧跟着醒了，简单洗漱后缩小到正常猫咪大小，拉开窗台后离开了。


    诸伏景光对此见怪不怪，他的zero在没他陪着的时候，总是喜欢到处溜达，睡眠时间也很不固定，两天前早上估计是被他吵醒了。


    快速看完监控视频，诸伏景光开始写给公安的报告，着重写了这两次有关联的药物任务以及琴酒对他和莱伊的猜疑，又把两天前那个几乎没有任何具体信息的组织代号成员也写上。


    其实，就算他没有主动提及，公安也一定会询问那天的细节。


    因为，那天苏格兰成功“击杀”的，并非真正的任务目标，而是经过偷梁换柱的、装扮得与任务目标一模一样的公安。


    诸伏景光自成为组织狙击手以来，殒命于其枪下的生命他甚至已经数不清楚了，并非个个都是罪大恶极的，但其中很少有能让他连同警视厅公安救下的。


    那太危险了，苏格兰作为中途进入组织的成员，在组织中本就不够被信任，公安也不想他们送出那么多卧底中目前唯一一个获得代号的轻易被废弃。


    可那次任务目标，诸伏景光在前一天任务开始前无意中听到伏特加和琴酒的对话后，心惊不已。


    如若那一位当真被组织除去，那么不仅国内的金融要震一震，连政坛都得起波澜……其中还牵涉到警视厅。


    诸伏景光不喜欢这些，却不代表他不懂这些，也明白如果他没有及时和警视厅公安那边沟通，他可能会面临什么。


    于是在连夜和联络员对接后，公安拟定了一个替换任务目标的计划，让诸伏景光在不暴露卧底身份的前提下尽量完成。


    诸伏景光接下了任务，心底却清楚以这次任务目标的重要程度，如果他没有拼着卧底身份暴露的风险也要去完成的话，公安这个计划能成功的概率并不高。


    但他是警察，是公安，在这种劣势下也会尽自己所能来完成自己身上的任务。


    任务地点在一家国际会议中心，任务目标上午将在那里参加集团的年度会议兼庆功会。


    诸伏景光在任务里的身份是集团里的一名底层员工，是个可以充分利用其打杂身份穿梭于各个区域的好身份，也是组织提前做好准备的身份。


    等到部门领导准备致辞的环节，他需要从两栋大楼中间的连廊走到另一边的准备室里，领着刚到场的任务目标进到会场特定位置，然后再次折回准备室把订好的花束搬来现场。


    这就是苏格兰狙击的时机，也是诸伏景光和公安唯一可以动手脚的时机。


    按照公安的计划，替换掉目标人物的那名公安已经在清晨保洁进入准备室清洁的时候藏入准备室洗手间里。等到目标人物和诸伏景光都进入准备室后，他要敲晕目标人物，然后借助观光电梯的掩饰，把目标人物从准备室移动到正下方的客房。


    整个计划的风险在于时间的把控，会有公安搭乘电梯从楼顶下来，但为了不引起组织的注意，公安不会阻止其他人进入观光电梯，这必然导致观光电梯抵达准备室外的时间不固定。


    但年会流程是固定的，诸伏景光进入准备室和任务目标通过连廊进入会场的时间也都是固定的，这个小小的环节给出的时间只有五分钟，可供诸伏景光操作的时间很紧。


    如果没能和观光电梯的时间对上，他是不敢贸然在无观光电梯的掩护下把目标人物送离准备室的。


    因为自从进入这栋大楼以来，诸伏景光的视野里就再也没出现过某个身影。


    他看不到琴酒的身影。


    这位组织的top killer很可能就身处大楼的某处，监视着苏格兰的行动，再糟糕一点或许手里也拿着一把狙击枪，发现不对就亲自结束任务目标的生命，然后再把准星对向苏格兰。


    此时距离诸伏景光动身前往连廊只剩下五分钟。


    台上的集团经理正在说着他的结束语，腔调激昂有力，服务生们手上端着盛放了香槟酒杯的托盘，正逐一给台下已经把上一杯酒喝空的员工们发放，就等经理鞠躬致谢的时候举杯庆祝。


    诸伏景光的手上自然也端着一杯香槟，只是从它液面降下去的高度来看，这杯酒充其量只受到了皮肉伤。


    他不需要服务生帮忙更换新的酒，却有笨手笨脚的服务生在给诸伏景光附近的另一名员工递香槟的时候，手上的托盘失去平衡，最后那杯酒洒在了诸伏景光的袖子上。


    “抱歉抱歉，我这就去拿东西给您擦干净。”那服务生鞠着躬连连道歉，可等诸伏景光抬头看去的时候，却只能看到对方走过拐角处时浅金色头发，其步伐之快，与其刚刚笨拙的举动似乎略有些不符。


    蓝色猫眼中闪过一抹深思，诸伏景光对着身边差点也被波及到、正抱怨说怎么国际大酒店居然还有这种素质不过关的服务生的员工点头示意道：“快到时间了，我先过去准备室，刚好可以把衣服处理一下。”


    这名员工当然不认识诸伏景光，在职场里的社交本能却促使着他应和诸伏景光的话：“是的，还是尽早处理比较好，说不定还能借机和等下那位聊两句呢。”


    猫眼青年把酒杯放到一旁，方才拿来擦拭袖子的手帕仿佛不经意般从上轻轻拂过，上面由他留下的痕迹便被清理得一干二净。


    比预定时间要早两分钟进入准备室，诸伏景光和公安按照原本的计划进行，等到两分钟后观光电梯下到准备室面前的时候，已经换上干净衣服的诸伏景光把被敲晕的任务目标移动到正下方的客房。


    做完这一切，诸伏景光看了一眼时间，打开耳麦，正式开始进行组织的任务。


    后面的一切就很顺利了，从“击杀”成功已经走到最佳狙击位置的“任务目标”，到在混乱中撤退。他们甚至没有和隔壁街道迅速赶来的刑警遇上。


    明明视野中没有发现任何诸伏景光所知道的组织成员，耳麦中也没有出现过除了他自己、琴酒和伏特加的声音，任务却进行得异常顺利，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动着这一切。


    在那之后，“有一个能力出众但神秘的代号成员”这一猜测从琴酒和伏特加的口中得到了证实。


    完美完成公安任务并未能丝毫改善诸伏景光的沉重心情，因为诸伏景光想起他把那件脏了的西装衬衫收起来的时候，发现上面不仅有被泼上的香槟气息。


    还有轻微却不容忽视的，波本酒气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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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第 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