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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南北南北》 第三十一章
31.
现在回想, 其实也不是那么疼,大概是她太紧张了。
苏北窝在床上, 漫不经心地回想着,那些细节一点一点地爬上来, 像细小的蚂蚁一样,慢慢啃噬着她的神经,痒痒的, 麻麻的。
苏北有些心猿意马, 想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再试试。
可这事怎么说出口呀!苏北犯了难,只觉得那天自己真是有勇气,到现在回想都觉得羞耻地脸发红。
对那天的印象, 只剩下……手酸!
唔, 太羞耻了,苏北把被子蒙在头上,躲进被子里。
宿舍已经没人了, 陈雅婷参加了社团,这会儿应该是去会场布置了。
方夏和云朵相约去吃火锅了, 这样冷的天,倒是很适合去吃火锅,热气腾腾的红油汤锅,吃到汗津津的时候,走在漫天雪地里也不会冷。
苏北这样想着,仿佛浑身也暖洋洋的, 于是就这样睡着了。
再醒来是陈雅婷在叫她,激动地扒着床栏叫她的名字,“阿北阿北阿北……”
苏北混沌睁开眼,去拍她的手,“干嘛呀,吓我一跳。”
她只笑,“你猜晚上的舞会谁会来?”
谁会来?无非是哪个系的系草,陈雅婷自从开学之后,最大的乐趣就是搜罗各式美男了,可苏北有小叔了,其他的花花草草都入不了她的眼,所以并不感兴趣。
只听陈雅婷说:“陆嘉林啊!他是我们学校的,你不会忘了吧?”
苏北“啊?”了一声,还真是忘了,他学那什么专业,苏北连名字都记不太清,特别冷门,全系三个人,真是难为他那躁动不安的性子了,从不敢迟到早退,不然一抓一个准。
“他来做什么?”苏北直了身,披上外套从床上爬下来,“我好久都没看到他了。”
陈雅婷在椅子上坐下来,笑得暧昧,“当然是来看你的啦!”
苏北踢了她一脚,“你别笑得那么暧昧,我将来是要做他小舅妈的。”
陈雅婷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虽然陆嘉林比她大了一岁,可也不妨碍她做他小舅妈啊!
“我听说她之前看上外语系的系花来着,那姑娘不是对他很感兴趣吗?”苏北忽然想起来这么一件事。
“是啊,我正想告诉你呢!陆嘉林最近情伤呢!不知道谁告诉系花陆嘉林是个gay了,把他和……”陈雅婷原本还兴高采烈的样子突然停顿了下来,缓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把他和江坤的事说给系花听了,系花可能太笔直了,气得不得了,不仅和他分手了,还打了他一耳光,说他恶心。”
苏北才不管陆骚包和系花的恩恩怨怨呢,苏北只是悲伤地看了陈雅婷一眼,没想到过了这么久,提起江坤,她还是会突然沉默。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瞬,可苏北感受到了她的难过。
其实过去很久了,真的很久了,久到苏北总是会忘记,忘记陈雅婷曾经那么喜欢过一个叫江坤的人。
陈雅婷本来觉得没什么,有些人来过,有些人走了,有些人藏在心里,有时候连她自己都会觉得自己忘记了,可记忆翻搅上来,依旧如刀子一样,剜心戳骨,痛不欲生。
可她能忍啊,就当做,从没认识过他。
就好了。
可苏北这样一看她,她就想哭,在幸福的人面前,悲伤被放大无数倍。她真羡慕苏北啊,有一个人那么爱她,好像那么多的阻碍都不存在似的。
她真的哭了出来,猝不及防的,苏北眼睁睁看她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扭曲出哭意,大颗大颗的眼泪转瞬就砸了下来。
苏北一瞬间几乎反应不过来,陈雅婷已经趴在了桌子上,肩膀剧烈地耸动着,痛哭声从臂弯里传出来。
“婷婷……”苏北手足无措地握住她的手腕,低喃了句,她从小就不大会安慰人,碰见人哭的时候恨不得抱着人一起哭,这会儿全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真的,不敢听见他名字,不敢想起他,阿北你说,我怎么这么没用!”她声音抽抽噎噎地传出来,从没想到自己会变得这样矫情。从小到大,江坤就很少给她好脸色,总是板着脸教训她,不是嫌弃她笨,就是嫌弃她烦人,她拼命读书,不敢离他太近,又不愿离他太远,那时还小,从不知道有个词,叫做卑微,只是喜欢他,所以愿意做任何事。
有时候他看她一眼,她就心跳急速,他给她一个笑脸,能欢喜好几天。
这样喜欢他,怎么会这样喜欢他!
苏北把抽纸一张张抽出来给她,憋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安慰的话,“山水有相逢,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再见了呢!缘分这事,谁说得清。”
不过短短几分钟,陈雅婷便止了声,破涕而笑,“谁要和他相逢,最好一辈子不见面,下辈子下下辈子,再也不见才好啊!”
她立了最毒的誓,往后最糟糕,也不过如此了。
苏北见她笑了,也露出一个笑意,可心里还是沉甸甸,后来看婷婷她毫无异样了,才慢慢松了口气。
苏北是不敢再提江坤,转了话题,和她聊着学院里的一些趣事。
晚上终于到了,陈雅婷又变得精神奕奕,早早拉着苏北换衣服,宿舍的暖气烧了一天了,可还是让人无法鼓起勇气脱去棉衣,穿上那么轻薄的衣服。
可既然都决定要去了,苏北只能咬咬牙,去换衣服,红色的纱裙裹身,繁复的带子系好,苏北在镜子前又看了一遍,再次打退堂鼓,“我可以不去吗?”
穿成这样,怎么见人啊!
陈雅婷把长长的羽绒服披在她身上,字字铿锵地说,“不、可、以!我挑衣服挑的容易吗?”
两个人仔仔细细化了妆,苏北不会弄,还是陈雅婷帮她搞的,祸国妖妃妆,苏北朝着镜子里笑了笑,感觉下一秒就要去跟纣王撒娇,祸害他去烽火戏诸侯了。
陈雅婷捏着她的下巴啧啧赞叹,“漂亮!”
也不知道是夸自己化妆技术呢,还是夸苏北呢!
晚上将近七点钟的时候,两个坐着穿梭车去大礼堂,脚脖子冻得直抽搐,苏北尽力缩着,好让衣服能裹住脚踝,下车的时候,哆哆嗦嗦地吐槽,“到底是谁想出这样丧心病狂的活动呀!”
陈雅婷咯咯笑,“学生会组织部部长,待会儿见了他,记得臭骂他一顿。”
苏北顿时没话了,学生会组织部部长是林阳,林阳好像特别适合这样的工作,以前高中的时候就是纪律部的部长,刚进大学就进了学生会,后来好像组织部部长因故被革职,临时选用了林阳,据说他是近十年,唯一一个在大一刚入学就担任部长一职的人。
苏北经常去图书馆借书,他也经常去,总是能看见他,有时候他会提前帮她占个位置,也算有点儿革命友谊,苏北可不敢骂。
两个人从后门进的,门口立着两个穿黑色巫女服的人,给进去的每个人发道具,苏北领了一个蒙脸的纱巾,半透明的红色轻纱,跟她的衣服倒是很相配,苏北觉得这个还蛮好,脸一档,总算没那么羞耻了。
陈雅婷领了一个黄金面具,只能挡住眼角处的那四分之一的脸,看起来倒是很帅气的。
两个人走进去的时候,才发现,简直跟进盘丝洞了一样,两个人穿的还算正常的,吸血鬼、蜘蛛侠、法老王、哪吒、朋克青年、蛇女……简直囊括中外,贯穿古今,应有尽有。
这就是个大型cos现场吧!
动漫社的人更是惹眼,扮相惊人,一群人拉着他们在拍照,新闻部的人甚至背着专业的相机过来,看见有趣的就拍过去。
舞会当然是吃吃喝喝唱唱跳跳,还有很多有趣的小游戏,游戏还有积分,能赢礼品,外联部拉来的赞助不少,所以经费充足,奖品丰厚,陈雅婷想要一套古风书签,于是两个人就去玩游戏赚积分。
她们玩的游戏都很简单,成语接龙啊,对歌啊,苏北只记得最后一关是邀请在场任何一位男士跳一支舞,这舞必须符合自己今天扮演的角色。
苏北哪会儿跳舞啊,可刚刚一关陈雅婷淘汰了,两个人积分目前加起来还不够兑换奖品,半途而废多亏啊!其实大学氛围挺轻松的,扭扭捏捏的惹人讨厌,苏北就大大方方去寻了,陈雅婷在背后出着馊主意,“那个美国队长,哇,身材好好诶。”
苏北觉得自己穿这衣服和美国队长跳舞很奇怪吧!
“那个吸血鬼伯爵,特别帅!”
也不行。
苏北四处乱看,企图找陆嘉林那小子,好歹认识,不至于那么别扭。
可苏北找了半天没找到,眼看着快过时限了,忽然一个人拍了她的肩膀,苏北扭头看,是林阳,他今天扮作波斯王子,戴着金色的卷毛发套,腰间配着弯刀,戴了一副绿色的美瞳,仔细看,还挺好看。
他似乎是有些意外,上下打量了苏北一下,迟疑地叫了声,“苏北?”
苏北的妆挺浓的,且极妖艳,又戴着遮脸的纱巾,也难怪他会迟疑了。
苏北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忽然眼一亮,扯着他说:“帮我一个忙?”
陆嘉林今天来得晚,一进场就看见苏北和林阳在跳舞,小姑娘长大了,陆嘉林总觉得她长高了些,发育也更好了,胸是胸,腰是腰,身体比例很好,所以显得腿很长,此时穿得跟个要吃唐僧肉的女妖精似的,妩媚得不像话。
陆嘉林简直觉得闪瞎狗眼,揉了好几下眼才问陈雅婷,“我没看错吧?”
陈雅婷得意自己的杰作,挑眉问,“是不是特别美?有没有被迷到?”
陆嘉林摆摆手,“这可不敢乱说,我小舅非挖我眼不可。”说到小舅,陆嘉林忽然咧嘴一笑,掏出自己的手机,开了相机,“我得给我小舅看看他媳妇儿。”说完得意地笑出了声,“他今晚肯定睡不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预告:苏北喝醉了,蹲在礼堂门口嚷着小叔不来接她就不走。陆崇南只好再次把她扛回家了……
第三十二章
32.
苏北抱着装书签的木盒子给陈雅婷的时候, 颇有些得意的神色,“瞧, 这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
积分还有余,陈雅婷仔细挑了挑, 给苏北挑了一支玫瑰,簪在她的胸前,“这也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 不许取下来。”
戏精, 都是戏精,两个人哈哈大笑,抱做一团。
这样热闹的场景,到处都是吃的喝的玩的, 原本连最不想来的苏北也有些乐不思蜀了。
到处钻着, 到处找乐子。
有人过来拍照,苏北就摆了一个造型,笑眯眯给人拍, 冲那男生嚷着,“拍好送我一张呀!”
小哥哥被她那妩媚的笑意晃了眼, 脸都红了,满口应着。
陈雅婷在那儿捅苏北的腰,“小妖精!”
苏北犹自迟钝着,“啊?”了一声,陈雅婷只自己乐,也不告诉她。
林阳就在一旁看着, 看着苏北扯着陈雅婷在会场里四处走,像只翩翩起舞的花蝴蝶,她今天真美,脸上的笑容仿佛带着某种圣光,让他觉得恍惚。
恍惚还是高三的时候,初见她的人,总会觉得她冷冷的,可其实她内里是很温和很热情的人,你对她好一分,她会十分还给你。
林阳第一次听说她啊,很早了,早到初中的时候,那时候他们其实是在一个学校的,但班级隔的远,三年,竟从未见过面,只是总听人说,苏北怎么怎么样了,她又拿了第一名,她在大赛中获了奖,她把自以为是的数学老师反问的哑口无言,听得多了,好像这个人,他认识了许久一样,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他第一次面对面见她是高三开学的第一天,虽然那天他和她只说了一句话。
他抱着值班本,认真而严肃地问她,“班级,姓名!”
她尴尬地冲他笑了下,小声却清晰地对他说:“零班,苏北。”
很寻常的对话,他曾经很多次对每一个迟到的人说过,可这样例行公事的话语,在那天仿佛都有别样的意义。
他记得很多细节,记得那天清晨夹杂着暑热的微风,记得她额头冒出的汗珠,记得小声却清晰地话语,记得自己砰砰的心跳,像是不属于自己了。
那天是很明媚的天,校园门口不知名的花树开的灿烂,粉紫色细碎的花瓣随着风纷纷扬扬往下撒,撒得满地都是,有几片飘过来,卧在她绒绒的发梢,他静静看着,看着,时光都慢了。
如果她抬头,一定能看见他眼里的热切。
但她没有。
幸好她没有。
她总是迟到,有时候过了八点钟,他的目光就会忍不住飘向校门外,一直飘,飘到马路对面,飘到公交站点,11路来的时候,她就会从上面跳下来,然后他能看见她飞奔的身影,太阳穿透她的胸膛,散射出万千光线,在她飞扬的发梢开出金色的花朵,她像一只长足的海鸟,掠过海平面,就要着陆了。
他看着她,直到她气喘吁吁地在他面前站定。
她会丧气地指指自己,“还是我。”
他当然知道她是谁,因为他就是在这里等她。
等她说一句话,等着对她点一下头,这一天,就这一次,他有勇气端端正正地站在她面前。
这机会,多难得。
白天他是没机会和她说话的,她总是有很多题要做,她总是很认真,像她这样优秀的人,还是要不停地战斗,为那万恶的高考,不过或许她不是,她对待学习就像对待吃饭喝水,认真而自然,不像他,一边憎恶,一边强装笑脸。
如果整个班级不算江坤和苏北的座位,他的座位在最后一排,靠近右窗的位置,其实离苏北很近,可他从未主动和她说过话,但他总体把头扭向左侧,装作出神的样子,用余光去看她,大多数时间,她在埋首写题,有时她会咬笔头,像个孩子一样,江坤会忍不住骂她——他大概有强迫症。
很多人会去问她题,她那样优秀,从来都优秀,每一届的老师都会喜欢她,对她夸夸其谈,最严苛的老师,都会忍不住对她展露笑脸。
她永远都是淡定而从容的,她从来不敷衍,所以从来不畏缩,他记得他们的数学老师是个脾气特别臭的老头,即便在零班,每次他提问,所有人都会低下头去,因为他的问题总是刁钻而古怪,但苏北从来不会,她依旧是那样清淡而坚定的目光,如果老头让她站起来,即便她不会,也会说不自己的想法,有一次老头骂了半个班的人,最后她站起来,清晰而坚定地说:“这道题根本就没有答案,少了一个变量,题目是错的。”
老头愣了片刻,继而哈哈大笑,扫视全班,“看见没有,这就是差距。”
她总是那样,自信而从容,每次他被那些难缠的题目搞的死去活来的时候,他就偏头看看她,只看一看她,就能平静下来。
他想,他是喜欢上她了。
缠绵的情丝紧紧包裹着他,欢喜和忧愁都与她有关,他总是喜欢看她,看一眼就觉得满足。
他知道她保送燕大之后,把自己的高考志愿也定在燕大,那对他来说有点儿困难,但她在那里,便给了他无穷的动力。
录取通知书拿到手的时候,他躺在床上开心地笑了,喜悦盈满心脏,好像得到了全世界一样。
哪怕这一切,她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
真傻啊,太傻了,可就是愿意傻下去。
林阳就站在那里看苏北,像一个王子在看他的公主,公主无忧无虑,王子便觉得开心。
苏北扯着陈雅婷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看见林阳还站在那里,他出着神,不知道在想什么,苏北想,他大概是没有找到同伴,他看起来有些孤独。
苏北感激他刚刚帮她,于是拍了他的肩膀,笑说:“那边在即兴表演,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看?”
“好……好啊!”
他们挤过人海,到舞台那边去,这其实也是一个游戏,随机抽一个开头场景,然后编一个故事演下去,看看谁演的精彩。
这样的场合,当然是怎么恶搞怎么来啊!
苏北和陈雅婷捧腹大笑,陆嘉林在一旁翻白眼,林阳也在笑,因为苏北在笑,所以他便觉得开心。
四个人看得好好的,然后外语系的系花出来了,她扮演林黛玉,和伏地魔演一段爱情故事。似乎是网络的段子,被拿来做题目。
周围人都在叫好,因为伏地魔是哪个学院的院草,俊男美女,自然惹人注目。
系花娇羞地笑着,陆嘉林忽然沉着脸拂袖而去,苏北刚说了一句,“这系花长得就是好看。”
一转眼陆嘉林就不见了,陈雅婷歪歪头,无声开口,“情伤呢!”
哦,苏北晓得,男男女女谈恋爱,有些人分手了是会难过得要死要活的,可苏北没想到陆嘉林这一肚子花花肠子的人也会闹情绪。
三个人追了上去,苏北扯住陆嘉林,问他,“诶,别难过啊!”
苏北又没经历过情伤,竟一时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安慰,最后只拍了拍他的肩膀,“那边有调理师在炫技,我们去喝几杯怎么样?”
陆嘉林被苏北生拉硬拽地过去了,四个人围在小桌子前,调酒师是个浪漫的卷发男人,一双笑眼看起来格外讨喜,他嘴巴也甜,看苏北漂亮就多给了她几杯酒。
陆嘉林虽然还沉着脸,可看见这场景忍不住说了句,“别瞎打主意啊,这花啊,有主了。”
调酒师眯着眼笑,“那真是可惜了。”
苏北被闹得脸红,只招呼说:“喝酒喝酒!”
被子叮当碰到一起,然后一饮而尽。
“痛快!”陈雅婷说。
陆嘉林就数落她,“你是不是个女孩子呀!”
“我是不是女孩子你看不出来吗?”
陆嘉林嘴巴永远那么损,上下一打量,“还真看不大出来。”
陈雅婷是个挺辣的妹子,闻言挺着胸说,“那是你瞎!”
苏北忙去劝和,“干杯,干杯!”然后拉着林阳说:“你也喝呀,一起喝。”
林阳一激动,一口喝了一满杯,辣得两眼含泪,直咳嗽,可心里却是愉悦的。
苏北就笑他,“你不会喝干嘛这么猛啊!”
他也笑,尔后又喝,和她碰着杯。
他们总共喝了也没多少,度数又不高,谁也没担心会醉。
谁知到最后,还真有人喝醉了。
陆嘉林和陈雅婷正兴高采烈地谈论恋爱经呢,可一转头,就看见苏北抱着酒瓶子在那儿大着舌头嘟囔什么。
林阳想拍拍她的背,她制止了,嘟囔着,“不能碰我,小叔……会生气。”
喝醉了谁也不能碰她,小叔说。
嗯,她记得的。
她摇摇晃晃站起来,“我要去找陆崇南,我……我小叔。”
天啊,十几度的鸡尾酒,苏北这个菜鸡,陈雅婷啧啧了两声,赶紧跟上去,问她,“阿北,你去哪儿?”
苏北转头,“我?我回家呀!”
“回哪?”
苏北嘻嘻笑,偷偷趴在陈雅婷耳朵上,“我去找我小叔,喝酒了,不能乱跑。”
陈雅婷哭笑不得,“你还知道喝酒了不能乱跑呀!”
“嗯,小叔说,不能乱跑。”
陆嘉林乐呵呵在一旁拍照录像,“苏北,你告诉我,你找我小舅干嘛!”
“我找他……”苏北突然捂住嘴巴,狠狠瞪了陆嘉林一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得,还不算傻。
她拉住陈雅婷,嘻嘻笑说:“我才……不告诉他呢!谁……谁也不告诉。”
陈雅婷看了表,都九点钟了,这会儿去打扰人不好吧?她想了想,决定把苏北给扛回宿舍,让她好好睡一觉再说。
陆嘉林也是这么想的,毕竟他小舅一个上班族,折腾一宿明天也够呛。
三个人披着羽绒服出去了,可走到门口苏北就不走了,蹲在礼堂外的台阶上,嚷着等小叔来接她。
谁劝都不听,生拉硬拽她就下嘴咬,死活要等小叔来接她。
陈雅婷没辙,只好让陆嘉林给他小舅打电话。
陆崇南沉吟片刻,只说:“我马上过去。”
这夜风雪交加,鹅毛似的雪片纷扬着往下落,陈雅婷和陆嘉林穿的少,待了不到十分钟就开始发抖,林阳说:“你们回去吧!我在这儿照看苏北就行。”
陈雅婷不放心,可陆嘉林把她扯走了,“就苏北这固执劲儿,你还怕她跑丢不成?”说着冲林阳挥了挥手,“谢了兄弟!”
人走了,只剩下他们两个。
苏北坐在台阶上,檐外的雪花飘进来,落在她的头发上,昏黄的路灯光打过来,变成一抹温暖的背景。
林阳想帮她把雪花摘掉,可他看着一片一片雪花落上去,又融化,始终不敢抬手,只说:“苏北,地上凉,我们去屋里等好不好?”
苏北摇摇头,“你去吧!我在这里等,小叔会找不到我。”
“那你往这边过来点,雪都落在你身上了。”
苏北忙摆手,“不要紧,不要紧!”
她那呆呆的傻傻的,又莫名乖巧的样子,让他心跳变得那么快,他终于鼓起勇气抬手,他想摸摸她的头发,借着替她拂去雪花的借口。
他手还没落下,苏北就站起了身,兴高采烈地说:“啊,他来啦!”
林阳心虚地缩回手,“没人过来。”
苏北固执地说:“有,我听见他车的声音了。”
果然,下一刻,车子就拐了个弯,直直开到台阶下,学校是禁止外面车进来的,也不知他怎么开过来。
林阳看见苏北兴高采烈,一蹦一跳地扑过去,他心揪在一起,上前一步,生怕她跌倒了,可是迎面过来的男人,稳稳地抱住了她,低声呵斥,“怎么又喝酒了?”
苏北好似终于觉着冷似的,瑟瑟缩在他怀里,嘻嘻笑着,“一点点,就一点点哦!”
每次都说是一点点,一点点就喝成了这个样子?
陆崇南无奈叹气,只揉着她冰凉的手说:“先去车上。”
苏北看见他,顿时变得无比乖巧,麻利地钻上了车。
陆崇南忽然回了头,看着林阳,目光疏冷而礼貌,他点头说:“谢谢你照看她。”
林阳木然开口,“没事,应该的。”
他看着风雪交加的夜,被路灯染黄的雪,还有车里的人,知道自己是没有机会再抬手拂去她发梢的雪了。
青春泡在幻梦里的心,浮浮沉沉,终于挣扎着上岸了。
他看着车子离去的方向,缓缓笑了笑。
陆崇南把苏北好不容易弄回了公寓,先把她塞进去了被子里,然后把暖气调高叮嘱她躺好暖一会儿,便先去洗了澡。
可苏北哪里肯安生,一会儿看不见他就去寻,开了浴室的门,钻进去一颗脑袋,楞楞看了一会儿,“呀,你怎么不穿衣服啊!”
陆崇南咬着牙把她拎了出去,“你是流氓吗?”
苏北又钻进来,回答他,“我是呀!”
“再进来我就把你按在浴池里打屁股。”
苏北忙捂住自己的屁股,“不要,不要。”
陆崇南觉得好笑,冲她招手,“过来,我给你洗澡?”
苏北连连后退,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喃喃道:“手好酸!”
“手酸?”
“啊,好酸的,酸了好几天。”
陆崇南终于明白了,好笑地瞅了她一眼,终于把她捉了进来。
苏北乱踢乱咬,“你身上都是水!”
他干脆把她淋湿了,苏北懊恼地瞪他,“你干嘛呀!”忽然又想起来这衣服是借的,“这衣服还要还回去的。”
苏北急急忙忙把衣服脱掉了。
这个呀,可不能弄坏了,赔不起,赔不起!
陆崇南就看她在那儿脱衣服,露出光洁圆润的肩膀,挺拔的胸,浑圆的臀,还有笔直而纤细的腿,他看得眼神渐深,终于把这罪魁祸首按在墙上。
瓷砖微微泛着凉,她一哆嗦,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看他,“你干嘛?”
话刚落,他的吻便落下去,密密匝匝地落在她唇瓣,还有胸前大片的地方,苏北被他亲的痒,咯咯直笑。
笑得浑身发软,只好抱住他的脖子。
他诱哄似的问她,“想做吗?”
“啊?做什么?”苏北迷迷糊糊。
他仍旧亲着她,火热而激烈,用膝盖挤开她的腿,托着她的臀,让她跨坐在他大腿上。
他抚摸她,从上到下,仔细而缓慢地揉捏着。
苏北开始喘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觉得有点热,还有点别样的感觉,她害怕地抱住他,紧紧箍着他的腰。
他在她耳朵边轻呵气,说:“做’爱啊!”
苏北灵台似乎清明了一瞬,哦,要再试试。
再试试好啊!
做事总不能半途而废。
苏北凑上去亲他,捏着他的命脉,学着书上说那样,轻轻地捏着,揉着。
她问他,“是什么感觉呀?”
他低喘着,眸色渐深,胀大的欲望已迫不及待,他低唔了声,已顾不得多话,喘息着,在她那方试了试,湿润的液体涌动着,他摩挲片刻,寻着入口把渴了许久的宝贝送进去。
“唔,想把你吃干净的感觉。”
他托她臀,缓缓送了几下,依旧是紧致的,温暖的,有狂烈的冲动在叫嚣,他觉得不够,还不够,可还是先问她,“疼吗?”
苏北摇摇头,“不疼诶!”
不疼呢!
他终于忍不住,猛烈冲刺了几下。
第三十三章
33.
浴室那一次, 甚是潦草。
他总怕她疼,也怕瓷砖太凉。
他仔细给她清洗了, 抱着她去卧室。
苏北觉得挂在他身上甚好玩,双腿勾着他的腰, 来回扭动着,脑袋偏着,贴在他胸膛, 轻轻呵着气。
“哪儿学来的?”他嗓音低沉地问她。
苏北喝醉了, 看不出他眼底的危险,只咯咯笑着,仰着脖子,轻轻咬他喉结, 好玩儿似的。
他火气未消, 又添新火,低头便噙住她的唇瓣,手托着她的臀往上提, 苏北颤颤地“唔”了声,低声“嗯”着。
她觉得有东西在自己大腿根蹭着, 蹭着。
呃,进来了一点,还动了动。
她身体发软,沉沉往下坠。
他的手又托着她的屁股往上提,扶着胀大到极致的欲望填到心心念念的那方洞穴。
苏北觉得软软的,又硬硬的, 她似乎能感受它强烈的脉动,凶猛地顶着嫩壁往里钻,她身上起了一层战栗,忍不住“嗯呃”出声。
“宝贝,放松点儿,你咬得我动不了了。”她那未经人事的领地,过于紧致。
苏北眼神迷离,汗水顺着下巴滴在他胸膛,她随着他的步伐颠颤着,只觉得难耐极了,她说:“我没有咬你呀!”
他低声笑着,亲她耳垂,“我说……那里。”
“哪里?”
他惩罚似地往前顶了下,“笨蛋!”
苏北被他撞得两眼发昏,好涨呀!苏北觉得自己快被涨破啦!
她呜呜地叫着,“小叔~”
他漫不经心地“嗯”着,专注身下的动作,只问她,“疼吗?”
苏北轻轻摇头,不疼,可是好难受呀!
“唔,小叔,轻一点儿~”
“嗯?”他轻笑,恶作剧似的退出了些。
它出去的时候,苏北又觉得心里空空的,于是她夹紧了双腿,让自己不要滑下去,她往上窜,像只调皮的猴儿。
“呜呜呜,你别走呀~”
陆崇南被她搅得浑身血液翻涌,眼底也充着血,只觉得今夜她像个妖精,是来折磨他的。
他大口喘着,走两步便顶她一下,苏北难耐地嘤咛着,刚到床边,便呜呜咽咽地泄了身。颤栗过来,浑身虚脱,乖乖趴在他颈窝。
他一下子把她压在床上,埋进去,沉沉喘着气,缓着。
卧室暖气烧得很热,空气暖烘烘的,苏北躺着,睁着一双明晃晃的大眼骨碌碌看他。
那眼里像蒙了水雾,点点碎光。
过了会儿,她又笑嘻嘻,叫他“小叔”,他累,不应她。
她又叫,“崇南~~~”
他终于去看她,问:“干嘛?”
苏北酒量甚浅,喝了一点就像傻了一样,只一个劲笑,咯咯地笑,像只聒噪的鸟儿。
“再笑打你屁股了啊!”
她被他压下身下,还是努力把手塞到屁股下面,摇头说:“不要,不要!”
她微微抬头,讨好似的啃他的嘴巴,小舌头在他嘴巴里搅来搅去。
她觉得使不上力,推着他,“你躺下去呀!你都压了我好久了,我要去上面。”
他挑眉,笑眼看她,依言翻身。
床陷下去,身下是绵软的被子,身上是娇嫩的身躯。
她是真的软啊,浑身像是面团,又滑,又嫩,他捏着,揉着,那白皙的皮肤就开始泛着红。
她被他捏得直哼哼,发狠咬他脖子,使劲咬着,他倒吸气,咝着声,伸手打他屁股。
苏北眯了眯眼,无师自通地跨坐在他腰身,慢慢坐下去,将他直挺的凶器埋在身下。
他眼底泛着红,扣着她的腰身压下去,让两个人结合的更紧密。
……
外面风雪肆虐,而屋里,却是一夜暖香旖旎。
苏北再醒来是天早已大亮,雪还未停,窗外是一片茫然的白。
苏北眨了眨眼,陆崇南已不在身边,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儿。
慢慢的,意识回笼,昨夜疯狂的画面一齐涌上来。
苏北低“啊”了声,一下子把被子拉过头顶。
太羞耻了,太羞耻了。
陆崇南听到声音,进了卧室,看她在被子下面拱着,走过去把她脑袋扒拉出来,“醒了?”
苏北不敢看他,抓着被子努力把自己藏起来。
他低笑了声,拿了她的衣服过来,跪在床上给她穿衣服。
苏北躺尸,任他动作,他亲了亲她发红的耳朵,笑说:“昨晚不还嚷着要在上面吗?这会儿害羞了?”
苏北恶狠狠瞪了他一眼,拿脚丫子踢他,“你流氓!”
他握住她脚腕,依旧笑着,“嗯,我流氓。”
第三十四章
34.
后来苏北一直想, 她大学时候总共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是她把自己彻底交给了他。
二是第二天早上醒来,他送她回学校的时候, 在校门口看见蒋慧琳女士。
那天飘着雪,雪花碎片似的纷纷扬扬落下来, 落在蒋慧琳女士大衣的毛领子上,落在她冷漠的眼角,和发根泛白的头顶。
她站在那里, 像一尊无畏而圣洁的雕像, 让苏北莫名觉得有点儿慌,至于慌什么,她那时只是觉得自己害怕母亲会阻拦她和小叔在一起。
很久之后回忆起来的时候,苏北才想明白, 她那时害怕的, 只是母亲会为难陆崇南,也害怕,他会放手。
她知道甜蜜是人生最难得到的东西, 它总是转眼就消失,转眼就变质。
她是个很坚强的女孩子, 也很独立,她从不让父母操心,所以更害怕自己会失败。
但没有人永远是不败的,她也不能保证陆崇南一定会娶她,她也不能保证最后他们真的会修成正果,所以她有些慌乱。
爱是大事, 不可轻率。
但她已经轻率了,她没有办法控制自己。
那雪纷扬着落在三个人之间,却毕竟挡不住视线。
苏北躲无可躲,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讷讷叫了声,“妈,你怎么来了。”她嘴角吐出一片白雾,朦胧地飘在眼前,转瞬就散。
蒋慧琳女士轻轻抓住她的手,缓慢而镇定地开口,“昨晚打你电话没人接,我就想着过来看看,妈等你很久了。”她目光笼在苏北身上,尔后凝落在她的脖子上,那里浅浅的布着些红痕,她是过来人,不会不明白。
苏北不自然地缩了缩脖子,知道母亲已经发现了。
可母亲没有说多余的话,只是目光变得有些让人难琢磨。
苏北想,母亲真是难得的淡然,她总是爱唠叨,很小很小的事都会絮絮叨叨好久,也爱生气,一点儿看不惯的地方都会生气地骂人。
可今天她真镇定呀!像一个护犊的老母鸡,趾高气昂地站在那里,虽然没说话,但杀气已尽显。
苏北感觉到另一股恐慌。
天呐,这该怎么办?
陆崇南知道这一天总会来临,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他上前一步,没有像往常一样叫她“慧琳姐”,而是叫了声,“蒋老师。”
其实他之前就已经改口了,蒋慧琳不仅在公司做会计,周末也在培训机构做培训老师,她这样说的时候,陆崇南就顺势叫了她“蒋老师!”
蒋慧琳起初并没多想,只是现在才觉出不对。
那是什么时候?
她想了想,应该是九月份。
哦,所以从那时就开始了?她打量了他一眼,以前只觉得,他年轻能干,教养很好。
可这会儿,只觉得他荒唐可恨。
苏北扯了扯母亲,“妈,我们去附近咖啡店坐坐吧!这儿太冷了。”
母亲说:“好啊!”然后又去看陆崇南,“崇南也来吧!”
他不敢不从,长到这个年纪,还是第一次这么惶惑不安。
三个人沿着校门口宽阔的街道往北门口去,北街小道,都是吃喝玩乐的地方。
“这雪下得真大。”苏北没话找话。
母亲轻声“嗯”了一声,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她在想苏北小时候,那时候她那么小,总是很乖,可其实她这个做母亲的最明白,她那乖巧里,藏着倔强和固执。
苏北是个顶固执的人,认定的事情,就算九曲十八弯,要绕八千里路,也是会走到底,很多时候她都能达成所愿,因为她虽然面上看起来很容易妥协,也很好说话,可其实她是个能把曲线救国用的极致的人,于她来说,没有不可以做到的事。
她很少去管束苏北,因为苏北很像年轻时候的她,内敛而骄傲,浑身的自负都刻在骨子里,从不会妥协。外人看不见,自己最明白。
蒋慧琳兀自思考着,很快便看见一家星巴克,陆崇南推门,等着她先进去。
她瞧了他一眼,他对她笑了下,那笑有些不自然,但还算大方得体,他是个好孩子,她一直都知道。
其实他要是能和楠楠在一起,倒是挺好的,如果他再年轻几岁。
既然被发现了,苏北索性坦荡了起来,深吸一口气,扯着母亲说:“妈,我想跟你说一件事。”
三个人进了咖啡店,围坐在窗边一张小圆桌前,母亲坐正了,才对苏北说:“你说吧!”
苏北舔了下嘴唇,觉得这事真不好开口,尤其是刚刚被捉住自己夜不归宿的时候。
她还未开口,陆崇南却忽然对苏北说:“楠楠,先去给阿姨买点儿吃的。”
苏北瞅了他一眼,忽然想起来母亲的话,“妈等你很久了。”
那应该很早就过来了,苏北竟没想到,她是否吃过饭。
蒋慧琳知道,他是故意支开苏北,于是也说:“随便买点儿什么就好。”
苏北应了一身,起身去了。
她有点儿担心,担心母亲会说不好听的话给小叔,虽然母亲平日里并不是刻薄的人,可毕竟非常时期,母亲的表情又那么难看,她说不好。
所以跑得很快,她觉得自己从离开到回来,不过是十几分钟,可再回来的时候,小叔已经不见了。
她这下真的有点儿慌,“妈,他呢?”
母亲语气平静,“有事,先走了。”
苏北才不信,坐在母亲身边儿,哭丧着脸问她,“你骂他啦?”
蒋慧琳挑了挑眉,“我为什么要骂他?”
“……”
母亲深深看了她一眼,“要骂,我也是骂你,你有没有点儿分寸?”
苏北撇撇嘴,“我都这么大了,能自己做主,这件事妈你就别管了。”
母亲脸色沉下来,“长大了,翅膀硬了,所以妈妈多余了是吗?”
“不是妈,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妈从来不反对你谈恋爱,是的,你大了,有自己想法了,可你也得考虑一下实际……”
苏北打断她,“妈,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这世上没什么是有定数的,没道理相差十岁就不能恋爱,妈我喜欢他,特别特别喜欢,如果这辈子要结婚,我肯定是要嫁给他的,如果不能嫁给他,这辈子我都不会幸福,不会开心。”苏北赌气似的说着。
可是一句一句,都是心里话。
蒋慧琳气得要打她,“你这孩子,怎么什么道理都听不进去呢?”
“你说的没道理,我自然是不听。”苏北反驳她。
两个人不欢而散,苏北不想和母亲吵架,也知道这件事是自己做的欠妥,借口自己有课,让母亲先回去了。
苏北出了星巴克的门,就迫不及待地找手机给小叔打电话,她想问问他,母亲到底和他说了什么,她真害怕他生气啊,害怕得手都是抖的。
可忽然想起来,自己手机掉了,应该是昨晚就掉的。
所以母亲才会打不通她电话吧!
怎么就这么惨,再拖一段时间,等她毕业了,等两个人关系更安稳一点儿,那时候即便母亲反对,也不会反对到哪里去吧!
怎么就这么背!
她几乎是跑着回了宿舍,手机没了挺不方便的,她没带现金没法坐校园穿梭车,也骑不了共享单车,从北门到二区学生公寓,苏北连走带跑走了半个小时,气喘吁吁地上了楼,推开门就问,“婷婷,见我手机了吗?”
陈雅婷正笼着暖宝宝缩在床上看视频,闻言看了她一眼,“哦,对了,在林阳那里,昨天你喝醉,他在那儿照看你,怕你把手机掉了帮你拿着,结果你走的时候他忘记给你了,昨晚还打电话给我说呢!他说待会儿帮你送过来。”
苏北放下心来,问陈雅婷要了手机给小叔打电话,那边没有接,苏北以为他是生号拒接,忙发了条短信,“我是苏北。”
他还是没有接听,苏北不知道他怎么了,急得眼泪差点掉出来,然后他的短信终于过来,“楠楠,给我点儿时间。”-
什么时间?-
我妈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
你不要听她的……
可苏北发了几条,他都没有再回复。
苏北只觉得心口一阵阵发寒,咬着下嘴唇给母亲打电话,劈头盖脸问她,“妈你到底跟他说什么了!”
母亲的声音依旧平稳,“我让他先不要联系你,你好好学习,不要想些有的没的。”
她终究是露出大家长的威严来逼迫她,苏北只觉得整个人都难受透了,她红着眼,一句一句说,“好,妈妈,你要是想让我和他分手,我可以分手,但这辈子您甭想我嫁人了,绝无可能,我说到做到。”
两个人争执数次,谁也说服不了谁,母亲始终觉得陆崇南年纪和家境和她不合适,两个人的未来十分不明朗,苏北始终觉得合不合适要看两个人,和那些外在的无关。
两个人算这样杠上了,苏北再也没有去和小叔联系,答应给他时间,也不愿让他夹在中间为难。
就这样一直拖到春节的时候,苏北考完试回家过年,她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没有求情,也没有服软,她想,时间能说明一切。
她从来都是这样固执,蒋慧琳又怎么会不知道。
家里像往常一样,准备年货,购置东西,忙碌而喜气,苏北不愿意在这样欢乐的节日里给家里添堵,她一句也没提过陆崇南。
哥哥回来了,把嫂子也带回来,一家人表面上还是和和气气,开心准备过年。
直到年夜饭的时候,有人敲开家门。
苏北去开的门,一推门就看见陆崇南,他那么高,站在那里像座小山,苏北好久没有见过他了,恍惚觉得像是在梦里,她强迫自己不去找他,她强迫自己给他时间,那天之后她几乎没有联系过他,可其实她真的,很想很想他。
他在笑,眼神温柔,苏北却差点儿哭出来,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下子扑进他怀里。
把脸埋在他胸口,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你怎么来了呀?”
他笑,低头看她,“来娶你呀!”
第三十五章
35.
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吧!
停在这喧嚣欢腾的年夜。
停在漫天碎裂的焰火声中。
停在他温柔的笑靥里。
她的心砰砰直跳, 虽然知道他不过是玩笑,可恍惚间, 仿佛她的就要披上白纱,和他共度余生了。
真美好啊, 她在这一刻强烈的觉得,语言是这世界最大的奇迹。
它予以听者无穷的想象空间和强烈的感染力。
苏北震撼而感动,恨不得扑死在他怀里。
当然, 这就有点儿恐怖了。
苏北忽然笑起来, 推着他出去,把他按在墙上,踮脚吻了上去。她这动作快得让人猝不及防,甚至于连她自己都震惊于自己这突如其来的热情。
他唇瓣那么软, 温暖而带着浅淡的从室外带来的未消的凉意, 沁凉如薄荷,带着透人心脾的穿透力,苏北无法抗拒, 只好先舔为敬。
门虚虚关着,声音透过狭窄的缝隙清晰地传出来, 屋里电视机隐约在响,是春晚喜庆的歌舞,母亲在厨房和嫂子一起准备年夜饭,油呲着锅底,嗞嗞地响着,哥哥和爸爸的谈话声音那么近, 仿佛就在耳边。
这不是个适合做些偷偷摸摸事情的地点和时刻,但苏北已控制不住想念。
分别本不难挨,难挨的是未知的未来和杂草一样疯长却不得不拦腰砍断尔后更加猛烈生长的思念。
如果说苏北有足够的定力去忍住这么长时间不联系他,那一定是在说谎,她不过是害怕给他太大的压力,让他索性抛弃她一走了之,即便她知道他不是那样轻率和凉薄的人,可人世间的事,谁又说得清。
而她又那么舍不得。
可现在他来了,只单单站这里,苏北就有了无穷的信念。
陆崇南有片刻的呆愣,缓过神的时候,唇角挂了些笑意,低声说:“我爸妈待会儿过来。”
“啊?”这下换苏北愣了。
他敲了敲她脑袋,“和你妈妈说过了,今天来拜访。”
“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苏北讷讷说,这消息过于震撼,她只差一个立正稍息挺胸抬头的动作了,胸腔憋过来一阵慌乱,她恨不得回房间去洗个澡化个妆穿一身像样的衣服再出来,可她知道来不及,于是特别想找个缝隙先躲进去。
他有片刻的懊恼,低头揉着她脑袋,解释说,“怪我太紧张,一心想早日安抚阿姨,忘记和你商量。”
苏北摇摇头,抬头看他,他眼底有笑意,有独属于苏北的温柔,这会儿添了点儿懊悔和愧疚。
他说他太紧张,苏北觉得好像自己听错了一样。
“你……紧张?”
“不可以吗?”
“呃,就是觉得不可思议。”苏北是真的没见过他紧张,他的小助理总是说:“我们老板没别的,就是淡定。”
他被她表情逗笑,又揉了下她脑袋,“我早就跟你说过,你眼前这个男人就是个普通的男人,有很多的缺点,你要看清楚,如果我把你娶回家了,就不会给你反悔的机会。”他低头看她,“明白吗?他可是个精明的商人。”
苏北莫名被他这番话逗乐,又在他唇间吻了一下,看他措不及防下愕然的样子,才笑着拉他进去。
这夜过得特别特别像是梦,她带他进屋,父母和哥哥嫂子都表现得毫不意外,只说:“崇南来了?快坐。”
他把礼物奉上,和哥哥爸爸寒暄着,他说话的时候唇角带着微笑,得体而稳重,爸爸似乎很喜欢他的谈吐,不住夸奖他,哥哥只偶尔插几句话,他比陆崇南要小三岁,拿不起哥哥的架子,于是很不满地扯着苏北说:“我不喜欢年龄大的。”
苏北翻他一眼,“又不是要你嫁给他,你瞎操什么心。”
“哟,你害不害臊,这就想着嫁了?”
“……不是你初中时候逮着人小姑娘在墙角亲的时候了,那时候也没见你害臊。”
苏栎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狠狠捂住她的嘴,“你再大点儿声,让你嫂子听见,我就把你八岁还尿床的事讲给陆崇南听。”
苏北瞪大眼,“你敢!我那时候是生病。我这里还有你初恋的照片,你信不信我给嫂子看。”
“我有你小学的绘画本,你记得你画的裸男有多辣眼?”
“那是大卫!”
“你把人jj画得有胳膊那么粗。”
“你思想肮脏……我有你高中文艺汇演的光盘,还记得自己跳兔子舞舞的雄姿吗?”
“……”
两个人互相贬损了大约有一个世纪那么久,最后苏北气呼呼地要揍他,两个人险些打起来,最后还是从厨房出来的母亲把苏北拎走了,扭过去还骂着苏栎,“你瞧瞧,都快三十岁的人了,你幼稚不幼稚?”
苏栎捏着他女朋友的手,冲苏北做了个鬼脸,苏北一个白眼差点儿翻过去。
这一闹,苏北倒是没那么紧张了,时刻提防着苏栎,免得他去陆崇南身边曝她黑料。
陆爸爸陆妈妈很快就过来了,敏姨跟着一块儿过来,苏栎推了她一把,示意她,“去接啊!”
苏北赶紧跑过去,从伯父伯母手里接过礼物,低头叫了声,“伯父伯母好!”因为紧张,声音都是颤抖的。
她第一次见陆爸爸和陆妈妈,两个人年纪都不小了,以前听陆嘉林说过,两个人在国外居住,很少回国,这次也不知是不是特意回来。
都是很和蔼很亲切的人,摸了摸苏北的头,“真漂亮,这是楠楠吧!还是第一次见。”陆爸爸塞了一个大大的红包给苏北,陆妈妈递过来一个礼物盒子,“新年快乐!”
苏北从来没笑得这么腼腆过,“新年快乐,谢谢伯父伯母。”
陆妈妈依旧是笑眯眯,“真乖!”
苏北本来还怕他们不喜欢她,神经紧绷得赶得上第一次全校演讲那会儿了,这会儿看见陆妈妈脸上温和的笑意才稍稍放松了点儿。
蒋慧琳迎上去,“辛苦你们亲自过来了,我和他爸爸本来说是过去拜访的,崇南非拦着。”
陆妈妈亲切地抓住蒋慧琳的手,“这是我们应该的,崇南是个好孩子,我就想,他喜欢的女孩子啊,一定很优秀,今天一看见,我就觉得亲切。”
蒋慧琳眯着眼笑,“哪里,楠楠她有一大堆毛病,以后还是要崇南多担待,崇南确实是个好孩子,年轻有为,才貌双全,我第一次见的时候,就特别喜欢。我整日工作忙,前些日子,多亏他照顾楠楠。”
“他年长些,照顾是应该的。”
……
以下省略无数互夸内容,苏北听得脸都红了,反复自省自己到底有没有这么好。
两位母亲聊得热火朝天,那边两位爸爸还算正常,聊些工作上的事,倒也热络。
哥哥和嫂子自觉插不上什么话,去厨房忙去了。
全场最沉默的倒属于苏北和陆崇南,坐在一旁只笑,像两个闪闪发光的吉祥物,被两家长辈一句连一句地夸着。
年夜饭终于开始的时候,也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继续聊天,敏姨晚上回来的时候也过来了,带着陆嘉林一起。
陆嘉林进来就冲苏北挤眉弄眼,凑到她身边低声说:“诶哟,小舅妈~”
碍于长辈都在,苏北也不敢揍他,恶狠狠笑着,“以后再收拾你。”
蒋慧琳笑着说:“诶呀,今天我们一大家子聚在一起,是我过的最热闹的一个年了。”
都……一大家子了?
苏北和陆崇南对视一眼,不好意思地又各自别过了头。
熬到十二点,互相说了“新年快乐”,然后陆妈妈和陆爸爸才回去,敏姨领着回了对面,今晚大概在那边住下了。
苏北熬了一个晚上,凌晨才躺到床上,然而却毫无睡意,她掐掐自己,总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可疼痛却提醒她,是真的。
太真的。
她把自己胳膊都掐紫了。
她眼泪汪汪地盯者天花板,却咧着嘴笑了。
燕北市过年这几天不禁烟火,窗外焰火不停地炸裂,喜庆而热闹,苏北总觉得它吵,甚至无数次吐槽这奇葩的规定,可这会儿连这搅人清梦的声音都觉得异常可爱。
铺天盖地都是祝福消息,苏北握着手机一直刷消息,最后还是忍不住去骚扰他。她这会儿实在是有点儿激动过头-
小叔,你睡了吗?-
还没。
她看着那两个字,脑海里能自动脑补他说这话的语气,然后就忍不住笑。
她问他——-
这算是……见家长吗?
他发了语音过来,声音里都是笑意,“我爸妈很喜欢你。”
苏北又在床上翻滚,平静了好一会儿才说-
你最近,是在忙这个吗?-
嗯,谢天谢地,是个好结果。
这结果,何止是好。苏北甚至从来没想过能有这结局。
她那时听他说给他点儿时间,以为他是要重新考虑他们之间的关系,她吓得整个人都慌了,不敢吭声,不敢说话,生怕一不小心什么都没了,她甚至都不敢去问他考虑得怎么样了,就怕他一开口就是:“我觉得我们之间不合适。”
而现在,好像一切都变明朗起来了-
小叔,谢谢你。
这句话,她用语音说。
他也用语音,嗓音低低地萦绕在她耳边,仿佛耳语,他说:我爱你。
所以愿意为你做一切,哪怕这段关系脆弱得一击就碎,我也努力让它坚韧。
后来他把公司卖掉的时候,他的设计总监兼合伙人问他,“这值得吗?”
他说:“对我来说,很值得。”
“博士并不影响你的公司,你可以一边读博,公司这边我来帮你照看,你完全没必要抛弃它。”
“但我需要重新把自己回归到一无所有的状态,这对我来说对她来说可能都会更舒服一些,我不想自己站在一个随时可以颠覆这段感情并全身而退的位置,我需要和她肩并肩。”
“你真是疯了。”
“一辈子就一次,也算值得。”
第三十六章
36.
这些事, 苏北是不太清楚的。
他只对她说:“我从一开始就研究仓储机器人,后来几经起伏, 如今再往前走,已经很艰难, 即便做得再优秀,也没有成就感了。充充电也好,以前我早考虑过这个问题, 也不算心血来潮。”
这话也不算假。
他创业的契机很简单, 年少傲气,不满于只读些死书,很早就开始跃跃欲试地实际做些事情,那时候国内物流行业才刚刚起来, 快递行业还停留在各种人工支配下, 体系也很不完善,他那时便做过预测,未来行业发展下, 相关配套产业的发展是很明朗的,仓储和物流运输还有配送, 都是很好的创业点。
也做过实地考察,那时物流体系还很不成样子,当然,相比现在来说。
那时候机缘巧合之下,才打算做仓储这个方向,起初其实是仓储管理系统, 大批量的货物入库和出库,如果靠人工,是非常费力的,他是学计算机的,惯性思维会往这方面考虑,那时候大数据概念被广泛传播,许多非行业人士也会就此侃侃而谈,他能想到,别人也能想到,那时候很多研究团队都在做这个方向,大浪淘沙,非生,即死。
他组了团队,花了三年的时间,做出一套优化算法,虽说算不上行业内遥遥领先,但至少是张王牌。
说起来很老套,最后算法被人盗用,抢先注册了专利,是岑墨从中运作,她曾是他最信任的人,就算刨除男女朋友的关系,他也拿她做最好的合作伙伴,她是个优秀的律师,也是个很优秀的算法工程师,她对这个公司的付出并不比他少,只是后来为什么会发生那样的事,他无从得知,人心复杂,很多事情实难理解,他问过,她只说:“不想看你那么累,后续很烧钱,也很费精力,你的身体扛不住。”
他那时候是生病了,但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病,也不是他不做这些,就不会生的病,所以他觉得她这言辞实在敷衍。
且不论她说的对还是错,只是她这样想,就太不了解他了。
两个人若变成这样,就没必要再在一起,所幸他和她之间,牵扯甚少,断起来也干干净净。
分手那天,两个人坐在茶座,他第一次见她哭得那样狼狈,她痛骂他,“这三年,你又何曾当我是女朋友?”
其实这些年,他拿她做合作伙伴更多些,严厉有之,关怀有之,但总归,缺乏了点儿温情。
他心有歉疚,说实话,他不是个合格的男友,所以后来,他也无心去追究,那专利本就不是他自己的,有她一部分,他只是觉得心寒,她一句也没有和他商量,公司百来号人,最艰难的时候都是这些人陪着他们,从未说过放弃,她只一念之间,所有人失去最赖以自豪的东西。
她最后把卖算法的钱留下自己的一份,其余全部交给他,他一分没留,给员工发了工资和福利,那时他一无所有,好在还有人支持他,他们开始研究仓储机器人,依旧是资金短缺,他拿自己的钱补空缺,后来终于有了起色,但还是步履维艰,没有资金,就像鸟儿没了翅膀,便是雄鹰,也无飞天的能力,和蝼蚁无异。
这时候辰光抛来橄榄枝,意欲合作,开出的价码很诱人,有以前要好的合作方来通风报信,说其实是岑墨从中斡旋,私人填补了大量的资源去弥补辰光的损失。
如果这是最后一根稻草,若是岑墨蘸了自己的血抛来,他怎么可能去握。
他从来不愿去欠任何人情。
也无意再和她纠缠,所以他拒绝了。
再后来,公司被一家电商平台收购,他的团队还可以存在,并拥有独立决策权,但毕竟有寄人篱下之感,很多地方会受限制。
之后成功上市,他花了很大工夫才把公司独立出来,个中复杂,他也无意和苏北解释。
创业之事,每个人为的都不同,对他来说,自我价值的实现占有很大的比例,而现在,这个方向已无法满足他的野心,很多时候放弃一个原本已经打拼出天下的领域需要很大的勇气,与其说是他为了苏北,不如说是苏北给了他勇气更准确。
苏北虽然惋惜,也信了,起初还会担忧,可后来只剩下喜悦和期待,若是他考上了,他们便成了校友,可以时常见面。
三月份他参加考试,她比他还紧张,坚定地扛着科学主义大旗的她,也难免迷信,转了一条大大的锦鲤给他,被陈雅婷和梁静嘲笑了一整天。
事实证明她的顾虑实在是多余,以他的水平,完全不会有压力,一切按部就班地来,都在他规划之内。
之后就是漫长的等待,他休了一段时间的假,九月份和他一同入校,他的博导是个脾气很暴躁的老头,对他却好很多,毕竟他这么优秀,布置下去的任务完成的都很出色。
苏北有时候会去他们工作室看他,他每天就跟退休老人似的,喝着茶敲着电脑,锻炼身体,加上吃饭睡觉,除此之外,没别的事。
不过他平常也不轻松就是了,他的老板——哦,他们管博导叫老板,苏北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老板总是有很多苛刻的要求,平时最喜欢的就是骂人,尤其是看见有人犯低级错误的时候,就像是写数学卷子第一道送分题就做错的时候你数学老师那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分分钟要打人一样。
苏北挺害怕他的,每次见到他都乖乖叫他“陈院士”。
她起初不大敢去找陆崇南,第一次去的时候,正好撞见陈院士来监工,她站的笔直大气都不敢出,老头看她站在陆崇南身边,颇意外地挑眉问他:“这位是?”
他揉了揉脖子,笑说:“我女朋友。”
老头毫无顾忌地打量着苏北,打量得苏北浑身发毛,最后他只说一句,“不错。”
都说陈院士是个炸药桶,其实他也没那么凶,就是……严谨吧!对学术很较真,所以有时候就显得有那么点儿吹毛求疵。
其实他人还是很好的,毕竟他是对苏北说过:“以后常来玩儿”的人。
苏北没事的时候就往工作室跑,就在学校,人工湖旁边的别墅里,本来是学校给院士配的住所,但老头不喜欢住那么大的房子,一个人窝在一室一厅的小房子,把别墅腾出来做工作室。
大概一些厉害的人看起来是比较怪,很难用常理来理解。
后来苏北在那里做免费劳动力,陆崇南的几个师兄和师弟都认识她了,有时候会调侃她,“崇南他小媳妇儿来了?”
苏北起初还会脸红,后来就直接笑着回,“是呀是呀!”
反正陆崇南是个很护短的人,他总是默不作声地收拾他们。
据说这叫做腹黑,苏北倒是喜闻乐见。
周末的时候两个人就出去玩,做学生最开心的事就是有很多假期,国庆的时候,苏北还和他两个人去北京,不得不说这真是个最失策的事,人山人海啊人山人海,苏北说自己没去过故宫,于是去看,两个人早上七点就去了,苏北在线买了票,在午门前长长长长长的队伍里等着进去,到处都是人,他生怕她那小小的身躯被汹涌的人群挤没了,全程握着她的手。
好不容易进去了,更是人挨着人。
半途歇脚的时候,有眼神儿不大好的老太太和他们寒暄,问陆崇南:“带女儿出来玩啊?”
他在一旁乐,笑眯眯说:“对啊,您呢,自己来?”
老太太笑着说:“我就住边儿上,没事儿进来遛个弯儿。”
苏北在一旁掐他的手心,他也不恼,聊完天,还抓着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上去,笑着说:“宝贝,走了。”
两个人站起来,苏北只到他肩膀,气势上顿时弱了下去,十分不满地踢他小腿,“你瞎说什么呀!”
对于她的小动作,他从来是不会还手的,只笑着看她,仿佛真是个溺爱孩子的老父亲,苏北一点儿脾气都没有,往往生着气生着气,自己先笑了。
假期过得并不是很愉快,被人海大军冲撞得没了一丁点儿诗情画意,当时走的时候苏北是失望极了,坐飞机回去的时候,她坐在窗边,整个人趴在小窗子上看外面滚滚的白云,闷闷不乐。
只是后来回忆的时候,苏北想起很多细节,才觉得甜到让人忍不住微笑。
其实重要的不是去玩儿了什么好玩儿的,重要的是谁陪着你去。
苏北适应能力很差,走到哪儿都水土不服,刚到北京的时候就上吐下泻,可还是想吃这个想吃那个,他出门总会随手带着药和保温杯,从不让她喝饮料。
他在北京有同学,不知道怎么知道他要去,非要为他接风洗尘,他熬不过对方的热情,应邀去赴宴,苏北自然是跟着去。
那天有不少人,他毕竟是个优秀的人,优秀的人人脉自然是很广的,他也是个讲情义的人,讲情义的人当然不乏朋友,很大一个包厢,人都要坐满了,苏北很少见过这样的场面,家里父母都不喜欢让她去参加宴会什么的场合,所以她不太应付得来,全程都在微笑,笑得脸都僵硬了,他握着她的手,一一跟她介绍,尔后会跟对方说:“这是我女朋友,苏北。”
他总是很认真地介绍她,从不会让人有什么误会,也不会让人做无端的猜测。
有人端起酒杯,笑说:“我敬小嫂子一杯!”
苏北正要端起来喝,他便接了过去,抱歉地说:“她不会喝酒,一杯倒,我替她敬你。”
有女孩子在那边调侃,“崇南哥你要不要护这么严实啦!”
他笑笑,也不反驳。
第三十七章
37.
陆崇南护着苏北, 是真的护,大学四年, 她的事,他都亲力亲为。
实习的时候她年轻不懂事和人呛起来, 之后一直被针对,对她工作吹毛求疵,是他给她了换了新的实习地点, 一把手去教她。
她有时候都会觉得自己被他保护得太好了。
“要不你别管了, 实习生做不好,被人骂几句也很正常。”
他说:“很多时候受委屈是难免的,但能不受的委屈,我又何必让你去受。”
苏北觉得啊, 小叔他用心实在太险恶了, 他对她这么好,以后她怕是再也喜欢不上别人了。
日子过得顺风顺水,苏北到毕业工作还是一团孩子气, 天真又傻气。
好在她的老板是他,总不怕她被人欺负。
他博士毕业, 带着苏北回了原本的公司,挂在名下成立了一个研究室,物流 +人工智能,这次投入点在快递末端投递方面。
按照传统的快递投放方式,主要是依靠人工,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 快递员都活跃在物流末端投送的舞台,各大电商平台的成功和持续活跃,让快递行业发展迅猛,尤其每年购物狂欢节的时候,经常出现各大快递公司爆仓的新闻,每当这个时候,人工就会显得非常吃力。
快递会被无限期拖长,等上半个月也是常有的。快递小哥奔波在一线,恨不得变成千手观音,可还是很吃力。
经常能看到取个快递像赶集一样。
每个人看见快递小哥都会两眼放光,每天都双眼绿油油地盼星星盼月亮,盼快递。
速度和效率方面,很是需要革新啊。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就是安全,安全投放。
之前出现过冒充快递员上门行凶的新闻,虽然是个例,但还是引起了不小的讨论,之后就出现了快递代收点,既方便了家里无人快递员无法投递的情形,也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了安全度。
再后来出现了无人机投放快递,不需要人亲自去取,确认地点后,可由无人机亲自把快递投放在家中阳台或者院子,但是毕竟有很多限制。
如果是封闭式的房子呢?没有院子,没有阳台,无人机根本无从下手。对相当一部分人来说,其实并不方便,但毕竟是个很好的思路。
再后来就出现了自助式投放点,像自主贩卖机一样的设备,可以随意设在楼下,只能投进,取出却需要联网确认信息,无人机可以把东西投送进去,然后等待买者回家的时候自己去取。
再后来大家连这两步路都不愿意走了,希望可以把快递送到自己家门,随时随地随时。
我买的东西,当然是越快见到越好。
于是就出现了新一轮的技术革新。
苏北和陆崇南他们第一代做的就是这样一种设备,可以与无人机实现对接的人工智能技术。
做一个不太恰当的解释,每个人家里一定会有的东西一定是门,如果门是智能的呢?一个门相当于一个智能机器人,他能和无人机实行对话,并且能够和你的手机实行实时连接,只要你的手机有网络,就可以实时监控它。
假如无人机把你的快递送到了,它首先会和你的门实行互相身份识别,以确认收件者,如果两方信息对上号了,你的门就会实时传递信息给你,提供准确的信息,向你询问是否需要开一部分入口,以让你的快递准确投放。
你点了确认,你的门可以智能扫描你的快递大小,开合适的入口给快递,这个入口并不是你的门打开了,而是一种智能开合,从中间缓缓向四周推开,无人机准确投放后,入口会迅速关闭。
当然,并不是每个人每时每刻都会盯着手机,你的快递到的时候,或许你正在忙,你可以做一些必要设置,比如当无人机和你的智能门进行对话的时候,信息确认即可打开通道入口,或者加上一些附加条件即可自动打开,或者你确认你随时可以接受到信息的话,你可以选择必须人工确认,而无人机可以等你十五分钟。
准确来说,不是这么简单就能解释的,但大体就是这样一种系统。
当然,这其中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就是,成本问题,一扇这样的门,它的价格自然不会太便宜,而且,它涉及到方方面面的问题,十分复杂。
不过,创业就是这样,不断地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直到达到一个最优解,或许永远也不会最优解,于是就永远有新的追求。
苏北是个完美主义者,她对技术的追求比陆崇南更甚,经常会为了一个算法问题和他起争执。
他在技术方面是个不会妥协的人,她也不需要他在这方面妥协。
所以争吵对他们来说,是很寻常的。
但除了这方面,他对她简直到了溺爱的地步,哪怕他要星星要月亮,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去下手。
于是公司的人就经常看到,两个人前一秒还在会议室吵得不可开交,下一秒又能手挽着手去食堂吃饭。
这也算是一大奇景,起初大家还会为了老板和老板娘的关系忧心忡忡,后来都已经毫无感觉了。
不过他们插不上嘴就是了。
如果说老板是个变态,那老板娘更是个变态,计算能力已经达到了让人发指的地步,普通人很难跟上两个人的思路,他们两个吵架的时候,总是火力全开,各自脑子都会自动变成计算机,其余人就只能各自嗑瓜子了。
按说姜还是老的辣,但苏北之所以比老板更变态,是因为,她和老板吵架的时候,只有老板可以反驳他,其余人反驳的话,会被老板怼的怀疑人生的。
太可恶了,不过大家都爱她,毕竟老板娘怼老板的时候,看起来特别让人觉得爽快。
老板他平时实在是太高高在上。
倒不是他有多傲慢,而是他太强悍,又太冷淡,所以总给人高高在上的感觉。
而苏北的存在,就好像把他从神坛上拉下来,让人觉得无比亲切。
苏北看起来很不像话,她总是直面杠老板,有次陆崇南真的生气了,说她冒进,又固执。
两个人论法两小时,最后各自冷战起来。
团队新来的高材生是个很傲慢的才女,对于这场吵架,对苏北产生了很浓厚的愤恨。
至于也什么有这么浓烈的讨厌,大致可以归类为同性相斥吧!
毕竟优秀的人不是惺惺相惜,就是互相看不过眼,而那姑娘大概很崇拜陆崇南,所以对苏北尤其讨厌。
她刚刚加入团队,用一般思维来看的话,自然理所当然地认为,苏北实在是被惯坏的孩子,任性又讨厌。
“老板他怎么会喜欢这样的女人,简直是不可理喻。”有次吃饭的时候,她义愤填膺地说。
团队里的人不多,大家都很好相处,早就习惯了,于是劝她说:“老板都不生气,你生什么气呀!”
“我替老板感到不值得。”
那人笑了笑,“你看得多了就明白了,其实老板娘人挺好的。”
才女冷淡地“呵”了一声,很不认同。
讨厌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会自觉不自觉地针对她。
于是她成为了唯一一个会在老板和老板娘实力呛声中插嘴的人,但毕竟是才女,过硬的实力让她有资格插上嘴,苏北虽说爱和陆崇南争执,但也不是一个固执己见的人,才女说,她便听着,尔后反驳,或者接受。
陆崇南也是惜才的人,能和他互怼的人不多,才女勉强算是一个,于是两人争执变成三人争执。
才女越发骄傲,也越发目中无人,有次开会,她和苏北又因为一个技术点争执了起来,她说不过苏北,于是恼羞成怒地攻击她,“你每天除了会秀你的智商还会什么,每次都是你问题最多,大家都要配合你,不觉得自己很过分吗?仗着是老板女朋友就可以为所欲为吗?这里是一个团队,不是你一个人的。”说完还觉得不解气,补刀说:“我就不明白了,老板到底喜欢你什么,成天就会给他添麻烦。”
最后两个人自然被拉来了,如果是技术性的问题,苏北还可以吵两句,但吵架她可就不会了,于是气得直哭。
那天陆崇南不在,等他回来的时候,苏北已经平复了情绪,也没对他说什么,但他还是知道了,把才女叫去,问她:“你似乎对苏北很不满?”
才女觉得有些委屈,竟也掉了眼泪,“是,我很讨厌她,她实在是太固执了,每次就她问题最多,无理取闹,说到底……还是您对她太纵容了。”
“我纵容?”
“是,我觉得她配不上您,每次她和你吵架,我都会觉得很心疼。”
“可我不觉得这是吵架。”
“她总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您。”
“我并不觉得。”
“我真的看不过去。”
“我不明白,她对我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
为什么?这话要是接下去,就很难堪了,她咬着唇,闭了嘴。
最后,老板和才女解约了,甚至赔付了大笔的违约金。
陆崇南说:“她是我女朋友不假,但也是我最得力的帮手,我从来不觉得她和我争执有什么,甚至是必要的。既然您在这边儿呆的并不开心,我们还是两散吧!”
才女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最后只骂了两个字,“昏君!”
陆崇南反而笑了,“就算是吧!”
第三十八章
38.
陆崇南才不是昏君, 顶多是个有原则的昏君。
诚然,他的原则总在苏北这里打个折扣。
才女走的时候, 只有一个人去送她,她兀自愤愤不平, “迟早陆总甩了她,谁会娶这么个女人。”
送她的是团队少有的女孩子,闻言笑了笑, “你不知道吗?我们老板和老板娘, 早就结婚了诶!”
才女愣了会儿,“他疯了吗?”
“老板娘二十岁就领证啦,老板求婚啊,可浪漫了, 不过至今没举办婚礼就是了, 好像是老板娘怕麻烦。”女孩儿亏得脾气好,只感叹着:“你是不明白,我们老板有多迁就老板娘, 要是有个人这么宠我,我早就上天了。”
才女表情更难看了, “真是好手段。”
女孩儿脾气再好也受不了了,起初还觉得对方是气头上口不择言,可这会儿只觉得她让人厌烦,于是皱着眉说,“……其实我觉得您更过分,至少我们老板娘只会为了技术上的问题争吵, 那只是她急了,她私下里却是没一点架子的,对我们都很好,更不会说那么过分的伤害人的话。”
然后唯一来送她的女孩儿也转身不管她了。
才女脸红一阵白一阵,最后哭着走了。
嫉妒使人丑陋,往后很多时候,她都会记得这句话,谁都有嫉妒的时候,只是表现在脸上语言上甚至行为上,就实在太难看了。
她第一眼就看上了陆崇南,那是进公司的第一天,像所有偶像剧剧情里演的那样,只是在人群中看了他一眼,她的心就砰砰直跳,好像被命运击中一样无法自抑。
可是他怎么有女朋友呀!还那么小,刚刚大学毕业吧?
越观察就越觉得苏北差劲,并且生出强烈的不满情绪。
其实概括成一句话可以叫做——我处处比她优秀,但站在他身边的为什么不是我。
嗯,很多人都会有这种想法,上大学的时候,苏北时不时会收到一些挑衅,最后都可以概括成这句话。
她都已经习惯了,毕竟小叔他实在是优秀,越长大越发现,自己年少的时候真的有勇气。
敢于挑战不可能。
苏北以前还会有那么一丢丢的危机感,后来都麻木了,大有一种,你们随便嫉妒,他要跟你们走了算我输的架势。
这些年,陆崇南一直是那个片叶不沾身的人,总觉得小姑娘爱胡思乱想,他从不给她胡乱猜测的机会。
苏北很骄傲,这骄傲是他给的。
这次之所以会赶才女走,大概也是出于更长远的考虑,毕竟一个时时刻刻觊觎自己上司还意图中伤上司心上人的人才,实在是让人担忧啊!
所以苏北也没有拦着,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其实她心里都明白,他是为了她。
为了表扬他的细心和保护,苏北这天晚上表现得特别好,她上了大学有练瑜伽,身体本来就软,后来更是软的可以随意捏塑似的。
苏北洗了澡,穿了一件他的衬衣出来,两条笔直的大长腿晃动着去找自己的睡衣,她记得自己是放柜子里的,可是不见了。
“崇南,我睡衣呢?”她扭过头去问。
他本来正在看书,可眼下有更好看的,他哪里还能看的下去书,于是眼底泛热,走过去,不动声色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指在衣柜里胡乱拨弄,“我找找。”
他吹出的热气喷洒在她耳朵边儿上,痒痒的,苏北忍不住咯咯笑起来,在他怀里来回蹭着躲,“痒。”
这一蹭不打紧,他只觉得全身血液往小腹涌。
最后衣服自然是没找着,他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她身上,捉住她的手压在衣柜上,低头便亲了上去,她身上还是半湿的状态,春色撩人。
直吻得她浑身发软,气喘吁吁,嘤咛叫着,“小叔……”他才罢休。
她已经很少叫他小叔了,让人听到不像话,可意乱情迷的时候,她还是改不了口。
他低声笑着,抱着她往床边儿去,两个人扑倒在床上的时候,她的腿就势缠绕了上来,脚尖点着他的腰,轻声问,“这姿势可以吗?”
他眼底的红更甚,决意不辜负老婆的厚爱,十分卖力地解答了姿势问题。
苏北第二天扶着腰起床,连踢了他好几下,哼哼唧唧地起了床。
早饭是他准备的,苏北虽然厨艺还算过得去,但他基本不让她下厨,总担心她把厨房给烧了。
虽然这都是他一厢情愿的错觉,苏北还是挺高兴的,反正她做菜还不如他好吃,苏北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哄他去做饭,为此无节操无底线。
家里请了家政阿姨,一般都是阿姨煮饭,他难得动一回手,苏北就觉得弥足珍贵。
这天早上他熬了皮蛋瘦肉粥,粳米熬至软烂,入口即化,皮蛋的味道刚刚好,很鲜,不至于腥,苏北整个胃都被唤醒,眯着眼说:“老公你太好了。”
他淡淡“嗯”了声,知道她不过是随口哄他的套话,眉眼仍忍不住添了笑意。
苏北吃饱餍足,也就不计较他昨晚折腾得她腰酸背痛的事了。
吃完饭他带她去公司,苏北坐在副驾驶上,恍惚觉得又回到很多年前,那时候她还在上高中,也是这样每天早上坐在他的副驾驶上,他总是冷冰冰的,话很少,她就总是拼命找话题,偶尔他答一句话,或者对她笑一下,她能开心一整天。
大概有些人,你见他第一眼就想讨好,因为你心底知道,他开心了,你也会开心。
苏北跟在他屁股后头去了公司大楼,一群人上了电梯,有个年轻男人盯着苏北一直看,最后笑着说:“这妹妹看起来很面熟啊,我们是不是见过?”
陆崇南脸都黑了,盯着那人看了一眼,“是吗?要不您自我介绍一下,我太太脸盲,分不太清。”他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
那人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怪不得我觉得熟悉,原来是陆总的女朋友。”其实他不大认识陆崇南,这幢办公楼里有好几家公司,他和他们不是一家,只是偶尔听说过,呈元科技的首席算法工程师苏北,千万别惹,他男人护短得很。
这会儿看见面前人的表情,几乎是立马反应了过来。
陆崇南扯着唇角很勉强地笑了下,算是回应。
苏北倒是乐不可支,出了电梯还在笑。
笑着笑着忽然顿了脚步,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他神色一凛,问她,“怎么了,不舒服?”
苏北摇摇头,趴在他耳边说,“完了,昨晚你好像,没戴小雨伞。”
陆崇南哭笑不得,也趴在他耳边说,“宝贝,上周你不是说过吗,想生个小孩,戴小雨伞怎么生小孩。”
“有吗?”
“嗯。”他一本正经地忽悠着。
苏北最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好像……是说过来着。”
他闷声笑着,傻瓜!
然后之后一天苏北都在琢磨小孩的事,信誓旦旦地说,“说不定我能生个双胞胎诶!”
他不忍打击她,只点头,“要不我们先把婚礼办了?”
苏北猛摇头,“已经举行过了不是?”
苏北毕业的时候两个人出国补蜜月,在当地教堂举办了一个只有神父见证的婚礼。
回国后他打算补一个更盛大的,苏北拒不从。
“一切从简,一切从简!”
苏北才不要办婚礼,想到这里,她不禁再次感叹了一下自己年少的勇气,她那时候哪会考虑什么家境的问题,只知道他家是有钱人家。
但她也不知道他家那么有钱,她跟着他回了一趟他老家,顿时都吓呆了,庄园式别墅,院子有几千平,平常的养护费用得多高啊!苏北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深切诠释了土包子进城这个句子的含义。
陆爸爸陆妈妈是很好脾气的人,看见苏北亲切的不得了,恨不得把她当亲生女儿看,最喜欢给她买衣服买吃的买护肤品,那价格,苏北看一眼都要昏厥,赚了钱之后她很不孝地没有第一时间给父母买礼物,而是先孝敬了陆爸爸和陆妈妈,她受之有愧啊,总怕自己把幸福透支了。
他家办婚礼得多大啊?苏北原先打听过,敏姨嫁给李元博的时候,前前后后总消费达到九位数,苏北不敢想,想想都要窒息了,没办法,即便嫁给有钱人,她还是个土鳖。
等她以后赚钱了,娶他好了。
还是这想法比较靠谱。
陆崇南哪懂得她心里的弯弯绕绕,只以为她怕麻烦,不厌其烦地劝她,“不用你操心,我来办。”
“别,我害羞,到时候那么多人,我一定会挺尸的。”
“你脑子在想什么。”陆崇南哭笑不得。
苏北撒娇卖萌打滚,好不容易糊弄了过去。
如果不是领完了证,陆崇南都要怀疑她想悔婚了。
后来苏北真的怀孕了,婚礼的事就算彻底搁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还有七八章?
本书又名#一生宠爱##陆崇南和苏北,一生的故事#
第三十九章
39.
苏北知道自己可能怀孕那天还在加班, 总觉得胃里难受,干呕了一会儿, 什么也没吐出来。
陆崇南要带她去医院,她摆了摆手, “没事没事,可能晚上吃东西不合适,一会儿就好了。”
她全然没有多想。
最近老是这样, 她觉得估计是项目压在头上, 精神太紧张了。
她这样说,陆崇南也没坚持,吩咐了秘书去倒杯水过来。
过了会儿,果然不大难受了, 可是喝了杯咖啡, 又开始干呕。
去洗手间待了会儿,只吐出些酸水。
回来的时候,陆崇南皱着眉, 已经开始拿外套和钥匙了。
“穿件衣服,我们去医院。”
“真没事, 什么也没吐出来。”苏北不想去,扯着他胳膊撒娇。
“走吧,别叫我担心。”他揉了把她脑袋。
尔后忽然想到些什么,问她,“你上次来那个……是什么时候?”
“嗯?”
苏北愣了下,脑子刹那间一片空白, 呆住了。
她例假向来不太准,所以从来不记日子,仔细想想,好像将近两个月没来了,她又不是小孩子,他一问,她就明白了,怔怔看他,“好像缺了一个月没来……”
最近实在太忙,她完完全全给忽略了。
他把外套披上,按着她的脑袋把她按在座位上,“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你去哪儿啊?”
“药店。”
“要不我去吧!”
“乖乖待着。”
苏北心里砰砰直跳,一瞬间思绪万千,再无心工作,索性托着脑袋在那儿发呆。
如果……如果真的是……
苏北无数次计划过,之前还嚷着要给他生双胞胎,那时候兴冲冲的,可到头来却紧张得要命。
她伸出手,手心都是汗。
她想起自己刚认识他那会儿,她记得有一次忽然想到陆嘉林的追求者在贴吧上喊着要给陆嘉林生猴子的时候,她还在琢磨着要是和小叔生了宝宝会怎么样。
她那时候想,将来宝宝一定要随他,大长腿,五官出色,简直为社会谋福利。
那会儿真是不害臊啊,苏北现在想起来还想笑,傻傻的,对未来毫无概念,整日天马行空地想。
就像小时候纠结考清华还是考北大一样,有种无知者无畏的嘻哈精神。
年少的时候,无数次设想过两个人的未来,可现在都实现了,恍惚觉得像是在做梦。
这梦,太美好。
只是想一想,就觉得心口像是被某种柔软的东西填满了一样,快要融化了。
陆崇南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拿了一个黑色的袋子,递到她面前,“去测一下。”
若是仔细看,能看见他的手在抖。
紧张吗?还是激动?他说不出来,面上平静得很,心里却掀着狂风巨浪。
苏北把袋子扒拉开,看着里面的验孕棒吞了口唾沫,“要是……不是呢?”
刚刚还在害怕自己有了,这会儿又害怕自己没有。
她都搞不清自己这是什么情绪了。
他被她那诚惶诚恐的表情逗笑,低声说,“不是的话,我只能再接再厉了。”
苏北掐了一把他的腰,不大好意思地抱着东西去了卫生间。
过了大概有十几分钟吧,他坐立难安地等着。
然后她蹑手蹑脚地走进来,脸憋得通红,对他伸了两根手指,“两条……红线。”她急匆匆把说明书扔给他,“快帮我看看,是还是不是。”
她手剧烈抖着,已经拿不住说明书了,薄薄一张纸片,不过几行字,她颠来倒去看了几遍,却连不成整句的话。
他蓦地笑了下,站起身把外套给她披上,“不用看了,我知道。去趟医院,我们做个详细的检查。”
她这才发现,他早已穿戴整齐,手里不仅拿着她的衣服,还拿着她的包包和车钥匙。
竟是早有所料的样子。
他握着她的手,一路带着他往电梯口去。
整层楼都在加班,键盘声噼里啪啦地响着,忙碌而安静。
“陆总,带太太去医院啊?”有人听说苏北身体不舒服,于是问了句。
办公区很多人在忙碌中抬了头,苏北不好意思得很,把半张脸埋在衣服领子里,往他身边蹭了蹭。
陆崇南难得在工作场合表现得和颜悦色,含笑回了句,“我带她去医院检查一下。”
“那您路上小心。”
那人还纳闷,去医院还这么开心?
直到第二天听说老板娘准备休长假才明白过来,这去医院能笑出来的,除了怀孕还能有别的吗?
苏北连着加了十多天的班,虽然陆崇南在她头顶罩着,不至于让她很累,可是她也不敢放松,这天早上起来早早便醒了,起来的时候,他却一把把她按回了床上,“再睡一会儿,今天不用去上班。”
她是首席算法工程师,很多东西都要她亲自来做,于是拍了他一把,“别闹啊!”
“听话,乖。”她亲了他一下,把她塞进了被子里,裹成了一个粽子,只留她一颗脑袋在外面,一双大眼正骨碌碌看他。
她好像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已经是个孕妇了,昨晚在医院里的一系列检查都像是在梦里进行,她浑浑噩噩,脑袋发懵,只跟着他,宛如一个尚无意识的孩童。
医生的话一字一句清晰地就在耳畔,她努力听着,可仿佛得了认知障碍,怎么都无法把医生的话完整地解读出来,只抓着他,一遍一遍戳他腰,“你帮我记住。”
他无奈地对她笑着,“好,我记着呢,你别掐我腰。”
她忙把手拿开,可还是紧张,过了会儿,又忍不住掐上去。
回来的时候他给她看,都紫了。
现在回想起来,真是丢人啊!
苏北把脑袋也埋进被子里,依稀记得医生说她现在不稳定还是怎么的,叮嘱她多休息。
他怕她憋着,把她脑袋又扒拉出来,跟她说:“我叫了阿姨过来给你做早餐,待会儿记得下去吃饭,有什么想吃的告诉我,我回来带给你。有事记得打电话给我,随时都可以。”
苏北点点头,又问他,“我不去上班真的没事?”
“我是老板,你操什么心。”
对哦,苏北冲他挥挥手,“老板再见!”
他笑了笑,“你要是实在在家无聊,等满三个月再说。”
苏北彻底过上了米虫的生活,吃了睡,睡了吃,他回来就陪她去散步,或者陪她去逛街散心。
苏北孕吐很厉害,几乎到了食不下咽的地步,他请了三四个营养师在家里照看她饮食,她说想吃什么,无论何时何地,他都当做第一要事来办。
后来干脆把工作腾出来,给自己放了大长假,专心在家陪她。
苏北这准妈妈当的很轻松,孕检时间都是他记着,然后带她过去,他亲自和医生交涉,必要的事情才由她做。
家里多了很多关于怀孕啊胎教啊育儿的书,都是他在看。
需要买的东西,她要用的时候,基本他都已经备好了。
苏北当然也有操心,只是发现某人做起来得心应手,而自己笨手笨脚的时候,傲娇地做了甩手掌柜。
他总是笑称自己在养猪。
苏北听见就踢他咬他骂他,“你才是猪!”
他又哄她说:“好好,我是猪,你是猪太太。”
她生日那天他还送她一个七百克的纯金卡通猪摆件,底下还刻着她的名字,她气地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他抱她在腿上,哄她说:“就算是猪,也是价值千金的猪,猪宝贝。”
苏北哭得更厉害了,抬手就要打他,他也不躲,只笑着握住她的手,苏北就动不了了。
她身子很笨很笨,行动很不便,甚至早上都是他在帮她洗脸,毕竟——
她怀的可是双胞胎啊,她那么瘦的身子,拖着两个宝宝,容易吗?
苏北以前总嚷着给他生双胞胎,可真的是双胞胎的时候,她又发了愁,太辛苦了。
她觉得自己就是“叶公好龙”。
“都怪你!”苏北一想起来就踢他。
他也不反驳,“嗯,都怪我。辛苦了,宝贝。”
苏北其实一点儿都不辛苦,辛苦的都是他。
她知道。
可是就喜欢看他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样子。
苏北觉得过得真的太快了,肚子像是吹气球一样大起来,后来她都要扶着腰走路。
她记得是五个月份去体检的时候,肚子就跟人家七八个月的那样大了,她还很生气地掐陆崇南,“我不活了,都胖成这样了。”
“没事,很可爱。”
“可爱个鬼啊,睁眼说瞎话。”
苏北一脸仇恨地看着他,小眼神窜着火苗,“你休想再骗我生孩子。”
“好好,不生了。”
她的主治医生给她做B超,起初还温声和她闲聊着,后来突然一脸凝重。
她吓坏了,脸色都白了,颤着声音问:“怎么了,医生?”
“我们发现了五只宝宝的手。”
“五只……手?”
“您别太担心,以之前做的检查来看,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医生怕吓到孕妇,转而和陆崇南说了情况,然后苏北就被带去做了其他检查。
出来的时候苏北腿都被吓软了,惶恐地问着陆崇南,“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她吞了口唾沫,一脸“你说我扛得住”的表情,委实让人心疼。
陆崇南也刚刚回过神来,掐了下眉心,安慰她,“没事,别想太多,我在呢!”
苏北趴在他怀里,一句话也不敢说。陆崇南一下一下地摸着她的脑袋,仿佛给一只病弱的猫儿顺毛。
医生会诊完,正好看见她趴在他怀里的样子,。
刚刚还听她和陆崇南拌嘴,这会儿又见她这幅样子,不禁失笑,“别担心,我们已经确认,肚子里的孩子是三个,不是残疾,有一个宝宝被挡在了后面,加上心音弱,之前一直没发现。”
苏北这下更傻了,抬头看医生,又看陆崇南,“他说什么?”
陆崇南也还没消化,低着头看她,认真说:“他说你怀了三胞胎。”
苏北哇地一声又哭了,“完了,真成猪了。”
一窝还三个。
作者有话要说: 唔,完结综合征又犯了,码字焦虑……
第四十章
40-
人生三则-
(一)
苏北最后生了三个男孩子。
同卵三胞胎, 长相一模一样,性格却是天差地别, 很好区分。
老大是当初莫名被忽略的那个小宝宝,可能在肚子里就被欺负, 生出来就身娇体弱,可把苏北愁坏了。老二特别皮,颇有他表哥陆嘉林的熊孩子气质, 也不知道是像了谁。老三很高冷, 倒是随了陆崇南,很小的时候就一脸严肃,怎么逗都不大笑。
三个大宝贝六岁之前,都是陆崇南亲自在带, 家里没有请保姆, 陆妈妈和苏妈妈不放心,亲自过来照看,所以最后生了个三胞胎, 苏北却还算清闲。
三个宝贝的名字是外公外婆爷爷奶奶四个人抱着词典,慎重选了两天, 尔后由陆崇南亲自拍板的结果,老大老二老三分别叫做陆逸凡、陆逸辰、陆逸阳。
(二)
一下子有三个宝宝是很幸福也是很辛苦的事,别人都是一孕傻三年,苏北是一孕傻十年,三个宝贝记事后甚至还能目睹母亲大人日常犯蠢的稀奇画面。
陆逸凡小朋友记事尤其早,四岁左右的事差不多还能记起一些, 他从小身体不好,四岁的时候还在喝奶粉,每次都是爸爸帮忙冲,可偶尔也有爸爸忙的时候,就不得不由妈妈代劳了,妈妈每次都会挖着奶粉挖着奶粉,忽然就忘了自己挖了几勺,有次甚至冲泡好,她自己端着奶瓶咕咚咕咚喝掉了,他曾十分愕然地问爸爸,“妈妈在做什么?”
爸爸会温柔地揉他脑袋,一脸同情地告诉他,“你妈妈把脑子忘在产房里了,我们要体谅她。”
有次他在外面玩儿,爸爸妈妈下班回来,妈妈看见他,很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对爸爸说:“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孩,这么冷的天,怎么让宝宝自己待在外面呀!”
爸爸表情一言难尽地说:“这好像……是你儿子!”
妈妈愣了片刻后,然后扑过来,用一种可怕的热情抱住他,“呀,儿子!”
可怕,太可怕了!
他淡定地把脸从妈妈怀里挪出来,对爸爸说:“爸爸,你告诉我产房在哪里,我要帮妈妈把脑子拿回来。”
(三)
苏北的工资攒了十几年,几乎没怎么花过,后来一看,呀,带上奖金和分红,都小千万了,她合计合计,决定履行之前的承诺,给陆崇南一个盛大的婚礼,她偷偷摸摸地准备着,联合所有人瞒着陆崇南。
结婚十五周年纪念日的时候,他一大早醒来家里就一个人都没有了,保姆都不在,她留了字条给他,“亲爱的,穿好衣服下楼,司机会带你来找我哦!”
他自然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兀自笑了,“搞什么?”
他穿好衣服,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掏出一个盒子,是一枚戒指,他给她准备的结婚纪念日礼物,她前段时间说看上了一个定制款的婚戒,他特意了下,就买了。
司机果然在楼下,看见他,满面笑容地说:“先生,太太说让我先带您去吃早餐,您想吃点儿什么。”
“随便,她呢?”
“太太说,先保密。”
他忍不住笑了,“多大的人了,还玩儿这个,幼稚不幼稚。”
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司机难得没有那么拘谨,嘟囔了一句,“太太那性子,还不是您惯出来的呀!”
他笑了笑,倒是没有反驳。
他去吃了饭,然后司机带他一路往城南去,最后上了高速,最后的目的地竟然在瑶湖景区,司机把车停好,递给陆崇南一个盒子,他打开来,是一个领花,他系上了。
有个年轻的男孩子凑上来,问道:“请问是陆崇南陆先生吗?”
陆崇南点了下头,“我是。”
“请跟我来,陆太太在大厅等你。”
酒店大厅,这会儿布置的十分精致辉煌,苏北穿好婚纱,竟莫名有点儿紧张,问陈雅婷,“我的妆没花吧?”
陈雅婷白了她一眼,“没花,没花,你都问了七八遍了。”
苏北一瘪嘴,“我紧张嘛!”
“都一大把年纪了,你紧张个屁啊!”
“文明,文明!”
陆崇南一路上来,见着不少人,对着他笑得暧昧。
大厅在三楼,到了二楼的时候,梁静在那里站着,笑意盈盈,“陆总,阿北要我先蒙上你的眼睛,你不会介意吧?”
他终究还是好奇,“她要做什么?”
梁静咧嘴一笑,“我带您先去换衣服,您上去就知道了。”
她拿了一段红绸,踮脚要给他系,他接过来,“我自己来吧!”
蒙上眼,梁静扯着他的袖子,“跟我走哦!”
她带他到二楼的一间屋子,招呼了人过来,立马有人给他换衣服,梁静在门外嚷着,“看好陆先生,别让他把眼睛上的布条拿下来。”
衣服不好穿,十多分钟才穿好,他出来的时候,梁静又扯住他袖子,“我们要上去了哦!”
上楼,四周十分的安静,进大厅的时候,他好像踩在了地毯上,软绵绵的。
周围什么声音都没有,他也听不出什么动静,也无从判断她想做什么。
梁静塞给他一个东西,“拿着。”
好像身边换了个人,应该是个小孩子,扯着他的裤子,带着他往前走。
最后终于站定,有人踮着脚把他眼上的蒙布拿下来,他双眼恢复清明,一眼就看见眼前的人,凤冠霞帔,此时正笑意盈盈看他。
掌声蓦然雷动,欢呼声,笑闹声响做一团,他侧过头,才发现,下面坐满了人,他刚刚走过长长的红毯,苏北就在他边儿上,手里是绣球,扶着他一路过来的,是陆逸辰小朋友。
陆逸凡和陆逸阳小朋友帮妈妈拖着长长的外衣衣摆。
尔后司仪在说什么,他已经记不大清了,只记得她的眼睛,笑成弯弯的月牙状,开心有之,羞涩有之,骄傲有之。
很正式的仿古婚礼,来的都是至亲好友,他从愕然到微笑,最后只低声说:“谢谢夫人,终于让我盛装出嫁。”
苏北咯咯地笑,“十里红妆,相公,我攒钱娶你很辛苦的。”
他笑,“有劳夫人,晚上我一定好好表现。”
婚礼结束后,自然是不允许再回燕北了,所有来的嘉宾都被安置在酒店住下,旅游淡季,酒店空荡荡的,经理很高兴,附赠了一个大大的蛋糕给新人做点心。
苏北吃了一大块奶油,腻得发慌,嚷着撑到了,去喝水。
他们住的还是套房,喝水的小吧台,还是当年那个,她一转身,他便搂住了她的腰,像第一次那样,深深吻上去。
苏北发着颤,调侃他,“你说,你是不是早就喜欢我了呀?”
他笑了笑,“嗯。”
然后从口袋里拿出戒指,戴在她手上。
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