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白又在床上闭目冥思了一会，随后他就迈着矫健的步伐，丝毫不像一个病号地出了门。接了一个通讯回来，病房里就多了两个在跟里面的人聊天。


    齐卿一脸没睡醒的模样，起床气应该正在作祟，不过被他强忍了下来。即使他脸上写满了“滚”和被“不高兴”，但对方丝毫不在意，单方面硬拉着齐卿聊天。


    齐卿则是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郁白还以为是齐卿的朋友，但仔细一想这个作派，怕不是他们联盟的人。郁白对着病房门的玻璃照了照，随后敲门，“hi好巧，你们也来住院？”


    同齐卿看过来还有两个极为相似的人。他们是双胞胎，是弟弟瞎了还是哥哥瞎了？无所谓，反正为了追求一致又都戴着墨镜。


    郁白一手扶额一手叉腰，“我这伤都快愈合了，你俩才来。”他刚要靠近，其中一个人就举起一份纸质文件，挡住了郁白和其他两人的视线接触。


    “哦，身体素质不好趁早退出，别耽误。”


    见郁白还站在那，另一个也不见外道，“工作需要，你没事就请你滚到门口待着，别让人进来。”


    “？”某个很闲的病号突然聋了，病也重了，他失重地躺会床上，仿佛要跟病床拼个头破血流。


    “啧。”声音很刺耳，齐卿皱眉。


    “对不起。”郁白的声音从枕头里传出，闷闷的。


    “……齐先生，这份文件您可以仔细再看看，考虑清楚随时可以联系我们。”


    双胞胎又在齐卿非常无聊且烦躁的注视下关心了一遍他的身心健康，随后才告别离开，总之没让郁白听到的话一句都没有再提。他们耽误的这下主要是担心前脚刚走，后脚某病号就打着骚扰的名号去探探风口。


    虽然齐卿看上去并不是那种善谈之人，但工作要做足。


    果不其然，双胞胎刚走，郁白大病重愈，什么头疼耳聋眼疾都好了。


    “你好，我是郁白，A级异能者，扶光任队员。”郁白说话顿了一下，他伸出右手，“认识一下吗？”


    齐卿的视线从手指扫到脸上，神色没有变化，倒是第三指间同样戴着一枚戒指，戴了许久却依旧亮得晃眼。


    齐卿半眯了一下眼睛，茉白雀消失后化为一枚戒指戴在齐卿的手上，他刚刚琢磨了一下，摘不下来，倒是把关节处的皮肤磨红。


    齐卿只觉得很聒噪，收回视线，转头，看向窗外的蓝色星球。


    没一会，郁白恍然大悟，“好的，齐卿。”


    齐卿刚刚没有说话，也没有回答，他是怎么知道的？


    “很好听的名字，很适合你。”齐卿的嘴是摆设，那郁白就是全身上下都长满嘴，“厉害吧？其实我的异能是读心术，我还有更——”


    郁白偏头眼神错落，齐卿透过琥珀色的眼睛看见了自己的身影像是被镀上一层薄薄的光晕。


    郁白端来一把椅子坐在他的病床边，而床头贴着齐卿的个人信息。


    齐卿，C级异能者。


    “。。”


    齐卿穿着整齐合身的病号服，毛发也服服帖帖的，像一只刚睡醒的猫等待主人的归来。


    明天不会再见。


    他看着他，一副看傻……的模样。郁白起身，半握拳头捂着嘴，虚情假意地咳了几声，轻飘飘地躺回床上。


    病房里两人都没有再开口。不知道是不是房间多了一个人，或者是他太讨厌安静的环境，睡意不一会就袭来，齐卿难得地睡了一个舒服安逸的觉。


    夜晚的洛秩区降温非常严重，无论何时都漆黑的天空飘下白色颗粒，一夜后街道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白绒毯，远处的蓝色星球孤独在无边无际的夜空。


    直到雪有了融化的迹象，以明亮的球体建筑向四周扩散出星星点点的灯火。


    晚班的护士换班前又为齐卿检查了一次，还顺嘴和齐卿聊了一会。毕竟谁会错过和一个帅哥接触的机会呢？


    齐卿昨天午睡一直睡到凌晨，在寂寞的夜里独自一个人待着，隔壁的那位当天晚上快凌晨的时候突然匆匆出院。


    丝滑的白发和冷玉般的肌肤显得人有种病态的美感，或是他穿着衣服的缘故，整个人都是恹恹的。


    睡得还算勉强的齐卿脸上没有讨人厌的起床气，倒是有几分无聊和心烦，不过护士没有看出第二种情绪，临走前为齐卿打开了电视。


    早上七点的头条新闻，画面里的镜头有些抖动，但很快就被调整好。


    基地中心大门，距离市中心不远，人流量最大。而部分住在市中心或白鸽湾的异能者会走正门，大多数都是乘坐空中机旅站离开。


    先是一条黑色工装裤的长腿闯进镜头，紧接着是好几条这样又长又直的腿……这种技术，干什么都会饿死的。


    齐卿随手端起一杯不知道谁放在这里的温水喝了一口，眼底里闪过一丝光斑。


    “齐卿？”


    “……是我。”


    “齐先生您好。我是乌恒白日联盟中心处的，早上您出色表示简直就是人类的先锋和英雄。仅由我等人代表乌恒白日联盟由衷地向你表示感谢，并真挚地发出邀请，希望您可以加入乌恒白日联盟。”


    乌恒白日联盟的待遇不是一般的好，全世界的人都挤破脑袋要来到这个组织。随着白日梦一代的计划圆满成功，如今的人类社会里每十个人就有七个异能者，虽然他们大多数都等级底下的异能者。


    加入联盟则需要持有普通人类标准健康证和ACE中级合格证，随后进入选择阶段。当然，是联盟选取你。


    外面的世界危险重重，即使这样也每天都有数不胜数的人想要出去，只因洛秩区好进难出，出去需要经过层层审核与记录，大多数人都会被以各种理由驳回。


    而乌恒白日联盟行动处，可以随意出入区，审核相对没那么严格。又有扶光任这样的队伍作为先例，几乎人人都想要去行动处。


    画面定格在扶光任四人组，随后是主持人转播，“昨日花黯市四家图书馆接连遭到爆炸，十七人受伤……经确认，凶手是谬天使及四十七名堕落天使。”


    扶光任居然只有四名？


    “目前，凶手已经全部捉拿归案，而犯下滔天罪行的谬天使已经在被抓捕的过程中被扶光任的队长，代号‘丞相’击杀……”


    扶光任因而成名，风光无限好。


    人体的胸腔血络四通八达，联通四肢动脉，心脏迸发出鲜活的生命力。而天使并没有心脏这样的东西来够维持生命力，祂们庞大的躯壳里流淌着富有生命的血液，每一颗金光都是一条生命。


    只要还有一颗金光，天使的生命将延续到永恒。


    齐卿没有下重手，但延长了谬天使昏厥的时间，以防弱小的蝼蚁被踩在脚下。


    齐卿垂下的视线落在戒指上，银白色的戒环裂开一条缝。齐卿把杯子里的水饮尽，手放在杯口处，从裂缝里滴出金黄色的血液。窄小昏暗的室内，他手里的杯子冒出金色的光芒，最后像是不值钱的东西被齐卿随意地放在一边。


    在齐卿眼里，没有什么东西是比他的心情还要重要的事情。


    弱小的低等生物凭着自己会使用工具就以为站在生物链的顶端，可是在海啸、地动、山雨等力量下，他们是渺小无助的。一场山雨对于齐卿来说，不过是一时的妙景，卷走数万命。


    为神时掌管生死，有生便有死。人总是千方百计地要活下去，寻求仙草飞升，仙门百家鼎盛繁荣；或是需求林丹妙药求神拜佛；再者走火入魔邪门外道而苟存于世。


    齐卿杀过的人数不胜数，他千年万年都还不完的孽。


    齐卿并不在意，他从来不会考虑明天的事，因为今天的他和明天的他不会是同一个人，或许明天的他即将死亡，而今天的他早已不复存在。


    或许是还带着原主的感情，齐卿心里总是不平静，那种黑暗里仿佛会随时吹来的寒风或是炸出的春光。


    永远不知道是春还是冬的惊喜感。


    “扶光任是全A阵容。”


    “是的，扶光任是由联盟层层筛选出的一支精秀的队伍，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够成为人类最后的希望。”实际上是在天使真正与人类开战的时候让他们站在前排。“您可以任意挑选组织和队伍，但——”双胞胎的话突然停住，两人相视一眼，转移了话题。


    齐卿那张面瘫脸上什么都没有，也没有要答应来联盟的意思。他像一个多年职场混迹的老狐狸，眯着眼睛有了新点子。


    茉白雀再一次出现，她与齐卿待了一会就似乎恢复好能力，巨大的蓝色能量波动混着一股淡淡的茉莉清香，以医院为中心向四周发射。这一天的洛秩区，在恒春时间竟然飘起了绵密的雪。


    软软的白粒像棉花一样落在渴望阳光的孤魂野鬼上。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然而就在双胞胎看着茉白雀欲言又止时，齐卿先开口，“我从来没有答应要与你们合作。”他挥挥手，茉白雀又回到自己手上，就像是代替他伸了一个懒腰。


    那些裹着极其微弱但坚韧的蓝色光晕的雪，已经在洛秩区四处落了脚，像是隐藏于暗夜里警惕的乌鸦，随时观察周围的动静。


    洛秩区外的世界混乱又危险，而全区每个角度都布有监视器，但唯独在球体中心的一间禁闭室里，因房间的特殊性，不受任何监视器监视与监听。


    “不是说只要不犯罪，不违背联盟宗旨就不会被关进去吗？我怎么每次来都有人在禁闭室。”


    “你刚来的吧，这间禁闭室有一个常客，经常会以各种理由在禁闭室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