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几天里，红灯区一直在下雨，阮眠本想前往案发现场寻找到线索，却被丹尼尔以下雨为由堵在旅馆，不准她出去。


    【系统先生，怎么办，我出不去。】阮眠坐在床沿，手指微蜷，目光透过布满雨痕的窗户望向积水的街道，声音里透着无措。


    【别急，我的数据检测到丹尼尔每晚都会外出三个小时左右，你可以趁他不在时溜出去。】618冷静分析着，蔚蓝色数据流环绕在它身旁，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闪烁了一下：【不过剧情已经崩坏，我不能确保杀人魔不会对你下手。】


    言下之意就是让阮眠小心点。618设定的冷静自持性格让它无法直白地表达关心，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提醒。那些数据流像银河般缓缓流转，等待着阮眠的反应。


    阮眠脑子迟钝，并未领会它的意思，只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618：【……】


    它就不应该对阮眠抱有希望。


    “眠眠，过来吃饭。”丹尼尔提着纸袋从门外进来，肩头被雨水打湿，洇开一片深色。


    他将食物摆在桌上，瞥见阮眠还望着窗外发呆，眉头拧了起来：“还在生气吗？不是我不让你出去，外面在下雨又那么危险，别老想着往外跑。”


    阮眠“嗯”了一声，慢吞吞挪到桌边坐下，指尖戳了戳有些受潮的汉堡包装纸，小声嘟囔：“怎么又吃这个？”


    丹尼尔递餐具的手僵在半空。


    自从不用那种方式赚钱后，他们的收入少了一大截。虽然丹尼尔手上还有些积蓄，但他想着坐吃山空不是办法，这些天每晚都会去码头酒馆搬货。


    他干的是体力活，汉堡这类快餐既便利又能填饱肚子，他已经吃习惯了，却忘了身边的小姑娘肠胃娇弱，连着几天吃这些，怕是受不了。


    这个认知让丹尼尔心里猛地一紧，一种混杂着自责和挫败的情绪涌了上来。他眸光暗淡，闷声道：“抱歉眠眠，是我没用。”


    阮眠不知道几秒内丹尼尔心里想了这么多，茫然地抬眼看他：“你怎么了？”


    丹尼尔没解释，只是捉住她的手，低头在她手背上印下一个吻，动作带着一种笨拙的温柔：“没事，快吃吧。”


    ……


    到了晚上，丹尼尔果然如系统所说的那样，仔细检查了门窗，然后叮嘱阮眠不要给陌生人开门过后，便踏入了夜色中。


    阮眠听见关门声，趴在窗前等了片刻，直到丹尼尔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街角，才轻手轻脚地行动起来。


    房间里没有雨伞，阮眠随手抓起一顶鸭舌帽扣在头上，像只偷跑出来的小猫，小心翼翼地推门出去。


    冷湿空气混着雨丝立刻裹了上来，阮眠缩了缩脖子，小跑着穿过狭窄的巷子。


    路灯在雨中晕开一团团昏黄的光晕，地面上的积水映出破碎的霓虹倒影，被急匆匆的脚步踏碎，溅起细小的水花。


    阮眠来到最近的案发现场，也就是那座钟楼。


    连续几天的暴雨已经将地面的血迹冲刷得一干二净，仿佛所有罪孽都被洗去了般，只剩下被雨水浸透的警戒线在风中无力摆动。


    附近的几个居民聚在不远处低声议论，阮眠压低帽檐，混在人群里，试图从那些闲言碎语中找到线索。


    “上帝啊，头都被人砍了，身体也没了，真够惨的。”


    “活该，那家伙是个出名的家暴男，开车也横冲直撞的，昨天还差点撞到人。”


    “你们说……到底是不是那个人干的？”


    “哪个人？”


    “还能有谁，铁锈钉啊。据说他一直在17号洲际公路游荡，警察到现在都没逮住他。”


    “嘘，你们小声点，说不定他就在这，混在人群里听着呢。”


    “闭嘴吧你，大白天的，你少吓人了。”


    阮眠抿了抿唇，也觉得那人是在胡说。现场有警察值守，围观的人也不少，凶手怎么可能冒险回来。


    不过……差点撞到人……


    阮眠想起前几天那辆险些撞到小女孩的大卡车，但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应该没有这么巧。


    她在这看了一会儿，仍是没有思绪，便决定去下一个案发现场。


    途径一条窄巷时，里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计划取消，你不用来了。”


    平静，冷淡，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寒意——是艾利克斯。


    阮眠不自觉放慢脚步：【系统先生，是艾利克斯，他怎么会在这？】


    618心头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你躲起来，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如果我没猜错，你的死亡节点……可能要来了。】


    【什么……】阮眠嗓音干涩道，瞬间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死死捂住嘴巴躲在墙后。


    ……


    巷子深处，正在和艾利克斯交谈的男人似乎有些意外，带着一丝戏谑开口：“怎么回事？你可不是会临时改变计划的人。”


    艾利克斯语气不变：“没有为什么。”


    男人注视着他毫无波澜的脸，忽地笑了：“我更好奇了艾利克斯。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让你改变主意。”


    艾利克斯听出他语气里的兴味，眸光一凛，仿佛冬日里的寒潭：“我说了，计划取消。”


    男人冷哼一声，音量陡然拔高：“艾利克斯，你应该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只要是我感兴趣的猎物，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得到。”


    艾利克斯眉头狠狠皱了起来：“你想做什么？”


    男人没有回答，只留下一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说完，他便朝着阮眠的方向走来。


    618立刻提醒道：【快走！】


    阮眠转身就跑，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直到跑出很长一段距离，618确认没人追上来，才说：【可以了。今天先回去。】


    阮眠气喘吁吁问：【那任务怎么办？】


    618沉默片刻：【先过死亡节点再说。】


    他们离开后不久，艾利克斯面色阴沉地从巷中走出。一阵微风掠过，空气中隐约浮动着一缕极淡的水蜜桃香气。


    艾利克斯脚步猛然顿住。


    ……


    阮眠回到旅馆，好在这时丹尼尔还没回来。她筋疲力尽地摘下帽子，把自己扔进软绵绵的被子里，不想动弹。


    618无奈：【先去洗澡，身上都湿了。】


    阮眠翻了个身，衣摆上卷，露出一截皙白的腰肢：【好累，我先休息一下。】


    618盯着那两个腰窝，电流声滋滋作响，带着催促意味：【快去，待会要感冒了。】


    阮眠哼唧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进了浴室。


    浴室水声响起的同时，房门锁芯传来一声极轻的“咔哒”声。


    艾利克斯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发梢还挂着未干的水珠。他反手关上门，目光扫过空无一人的房间，最后定格在浴室那扇朦胧的磨砂门上。


    不知过了多久，水声停了。


    阮眠裹着浴巾，一边擦拭湿发一边从浴室里出来。抬头的刹那，她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艾利克斯正坐在她床边，手里把玩着她随手扔在那的鸭舌帽。


    【系统先生！！！】阮眠在脑海里尖叫道：【他怎么在这？不会是发现我偷听了吧……】


    618没有回应，只觉得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


    艾利克斯视线落在阮眠身上，淡淡开口说：“你听到了什么？”


    阮眠没想到真被自己说中了，吓得腿脚发软，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没、没什么……”


    艾利克斯那双绿色的眼睛如同蛇一般阴冷，他看了阮眠良久，忽然牵起嘴角：“眠眠，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撒谎的样子真可爱。”


    阮眠懵了，不明白他的态度和语气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大的转变，迷茫地望着他。


    艾利克斯缓缓道：“我知道，你不是原来那个阮眠。”


    “？”


    【？】


    阮眠如遭雷击，脑中一片空白：【完蛋了系统先生，他怎么发现的？】


    618也从未遇到过剧本里的npc察觉原主替换了芯子的问题，事情有些超出它的预料：【你先套他话，我去向主系统反映。】


    阮眠颤巍巍地靠着墙，试图装傻：“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艾利克斯笑了笑，向前走了一步：“我说，你根本不是原来那个阮眠。”


    “其实我很早就察觉到了，原来那个她自私恶劣，碰到事情和老鼠一样胆小，而且，她从来不会让我碰到她的身体。”


    “可你不一样。”


    艾利克斯靠近阮眠，微凉的指尖轻轻挑起她的下巴，迫使那双眼眸里只倒映着他：“还记得你勾引理查德的那天吗？你靠在我身上，一点也不排斥。”


    “从那时起我就开始怀疑，直到后来，我看到你救下那个小女孩，我基本可以确定，你不是她。”


    阮眠瑟瑟发抖，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其实、其实是丹尼尔把我推过去的……”


    “眠眠，你真天真。”艾利克斯轻笑着，指尖微动，阮眠身上的浴巾倏然滑落。


    他慢慢蹲下，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敏感的肌肤上，惹得她一阵战栗。


    “刚才那些，关于你行为破绽的话，半真半假。”


    “我真正断定你不是她，是因为这个。”


    阮眠低头，视线随着他的手指移动，落在他指的地方。


    在她腰部与大腿连接的地方，有一块极浅的花瓣状胎记。


    那是原主身上所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