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一次谈判:从债务到股权

作品:《我在娱乐圈苟到了终点

    《荒野求生游戏》录制的最后一天,夕阳把主岛的海面染成一片金红。沈小鱼跟着大部队登上返程的游艇,看着身后逐渐缩小的荒岛,心里忽然生出一丝不舍——这片曾让她滚过泥潭、晒过烈日,也让她收获无数意外的土地,终究成了她逆袭路上的第一个里程碑。


    游艇靠岸时,夜幕已经降临。节目组安排的五星级酒店灯火璀璨,门口围满了举着灯牌的粉丝,看到沈小鱼下车,瞬间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她下意识地抬手打招呼,笑容温和却疏离——爆红的滋味,她还在慢慢适应。


    刚洗完澡,裹着浴袍擦头发,酒店前台的电话就打了进来,语气带着几分迟疑:“沈小姐,楼下咖啡厅有三位先生找您,说是…您的投资人?”


    “投资人?”沈小鱼擦头发的手一顿,指尖的水珠滴落在浴袍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她立刻反应过来,除了李铁柱那三个债主,不会有别人。这三个把“催债”挂在嘴边的人,怎么突然成了“投资人”?


    她换上简单的白T恤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没吹头发,湿漉漉的发丝贴在颈间,素颜的脸上没有丝毫明星架子。下楼时,她特意放慢脚步,透过咖啡厅的玻璃窗往里望——


    角落的位置,三个身影格外扎眼。李铁柱和两个小弟穿着明显不合身的西装,袖口卷了好几圈,裤腿短得露出脚踝,皮鞋上还沾着没擦干净的泥点。他们坐得笔直,双手放在膝盖上,像被老师点名提问的小学生,面前摆着三杯没动过的白开水,与咖啡厅柔和的灯光、悠扬的钢琴曲格格不入。


    周围的客人频频投来异样的目光,有人拿出手机偷偷拍照,窃窃私语声隐约传来。沈小鱼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推开门走了进去。


    “大哥。”她拉开椅子坐下,声音平静。


    李铁柱盯着她看了足足三秒,那目光里有审视,有紧张,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他忽然弯腰,从脚边提起一个破旧的黑色旅行袋,拉链因为用得太久有些卡顿,他用力扯了几下才拉开,然后把袋子重重推到桌子中央。


    “哗啦”一声,一沓沓现金露了出来。有崭新的百元大钞,也有皱巴巴的零钱,甚至还有几沓用橡皮筋捆着的五十、二十元纸币,显然是凑出来的。咖啡厅里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连钢琴声都似乎停顿了半秒。


    “三十万。”李铁柱的声音有些粗哑,像是憋了很久,“我们仨凑的。”


    沈小鱼的目光落在那些现金上,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她没碰,只是抬头看向李铁柱。


    “别误会,不是让你还债。”李铁柱赶紧补充,手忙脚乱地想去点烟,刚掏出打火机就被服务生礼貌地制止,他烦躁地把打火机塞回口袋,“是…是追加投资。”


    “投资?”沈小鱼抬眸,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她想起几个月前那个被堵在出租屋的夜晚,她跳窗逃跑前喊的那句“等我红了,连本带利还你十倍”,还有后来直播时李铁柱在评论区喊的“老子是她债主,她必须红”——她以为那只是气话,没想到他们真的当了真。


    “对!”李铁柱身体前倾,压低声音,生怕被别人听到,“你之前说,要把这笔债变成我最成功的投资。我信了。”他的眼神很亮,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笃定,“这三十万,是我们全部家当。小弟A卖了他跑运输的货车,小弟B借了他丈母娘的养老钱,我把老家的房子抵押给了信用社。不是借你,是入股。”他死死盯着沈小鱼的眼睛,语气郑重,“你那个什么工作室?算我们一份。”


    小弟A在旁边小声补充,声音带着紧张:“我们查了,开工作室要注册资本,不能让你一个人掏钱。”


    小弟B也跟着点头,手紧紧攥着衣角:“大哥说,不能让你输在起跑线上。”


    沈小鱼看着那袋新旧不一的现金,又看看对面三张明明紧张得手心冒汗,却硬撑着镇定的脸。咖啡厅柔和的暖黄灯光落在现金上,反射出斑驳的光晕,那些带着生活痕迹的纸币,像在诉说着三个糙汉子最纯粹的信任。


    她忽然笑了。


    不是礼貌的客套,也不是敷衍的应付,是真正从眼睛里溢出来的笑意,眼角眉梢都带着暖意。这份信任太沉甸甸,也太意外,让她紧绷了很久的心弦,忽然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大哥,”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你们知道投资失败,会血本无归吗?工作室可能好几年不盈利,甚至倒闭,到时候你们这三十万,可能一分都拿不回来。”


    “知道!”李铁柱梗着脖子,喉结滚动了一下,“但老子更知道,要是你现在垮了,那笔旧债我更没指望。不如赌一把大的,赢了我们跟着你吃香的喝辣的,输了…大不了我们再去搬砖、跑运输,慢慢还。”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你不是那种只会嘴上说说的人。你在岛上帮那些村民做的事,我们都看见了。跟着你,我们放心。”


    沈小鱼沉默了很久。


    久到咖啡厅的钢琴曲换了三首,久到李铁柱的手心已经沁出冷汗,久到小弟A和小弟B开始坐立不安,想开口又不敢。


    然后,她伸出手,从随身的帆布包里掏出一份皱巴巴的文件,小心翼翼地抚平纸张边缘的褶皱,推到李铁柱面前。


    文件标题是《个人工作室合伙意向书(简易版)》,字迹是打印的,但边缘有手写的修改痕迹,纸张已经起了毛边,显然被反复翻阅、修改过很多次。


    “甲方:沈小鱼。乙方:(空白)。”


    李铁柱和两个小弟凑在一起,眯着眼睛看上面的条款,虽然很多字不认识,但关键数字看得懂。


    “乙方出资人民币三十万元,占工作室10%股权;工作室所有收支账目每月公开,每年年底按股权比例分红;若三年内工作室未实现盈利,甲方个人连带偿还乙方本金及年化8%利息;若甲方因不可抗力(如被行业封杀、重大疾病等)无法继续从事相关事业,则工作室全部资产优先用于偿还乙方本金…”


    最后一行,是沈小鱼手写的补充:“未尽事宜,协商解决,以乙方权益优先。”


    李铁柱猛地抬头,眼神里满是惊讶:“10%?太少了!我们出三十万才占10%?”他觉得不公平,他们把全部家当都投进去了,怎么才这么点股份。


    “因为我的价值,不止三十万。”沈小鱼平静地解释,语气不卑不亢,“现在的我,有严华导演的试镜邀请,有公益项目的代言,还有一批愿意信任我的粉丝。这三十万,是你们的本金,也是我们合作的起点。而且,这10%是原始股。如果将来工作室估值一个亿,你们手里的10%,就是一千万。”


    小弟B倒吸一口凉气,眼睛都亮了:“一一千万?”


    “是有可能。”沈小鱼点头,没有夸大,“但也有可能一文不值。所以,我给你们留了退路,三年内不盈利就还你们本金和利息,就是不想让你们血本无归。”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带着真诚:“我知道你们不懂股权,不懂注册资本,甚至可能不知道工作室是干嘛的。但你们愿意把全部家当押在我身上,我就不能让你们吃亏。这份意向书,是我能给你们的最大保障。”


    李铁柱看着纸上工整的打印字,还有沈小鱼手写的补充条款,手指摩挲着起毛边的纸张边缘,忽然觉得眼眶有点发热。他这辈子在道上混,见惯了尔虞我诈,从来没人对他这么坦诚过,更何况是一个曾经被他堵在出租屋逼债的人。


    他抓起桌子上的笔,笔尖有些干涩,他用力划了几下才写出字来。在乙方的空白处,他一笔一划地签下自己的本名——李铁柱。字歪歪扭扭,甚至有些笔画重叠,但每一笔都写得极其用力,像是在刻下一个郑重的承诺。


    签完,他把笔递给沈小鱼,红着眼眶,却硬撑着摆出凶巴巴的语气:“沈小鱼,老子把身家性命押你身上了。你要是敢骗我们,我…我饶不了你!”


    沈小鱼接过笔,看着那三个歪歪扭扭的字,忽然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被填得满满的。她在甲方那里签下自己的名字,字迹清秀却坚定。


    然后她伸出手,掌心向上:“李总,合作愉快。”


    李铁柱看着那只细白的手,手上没有戒指,没有美甲,只有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他迟疑了一秒,然后伸出粗糙的大手,用力握住。他的手掌布满老茧,带着常年劳作的温度和力量,紧紧包裹着她的手。


    “合作愉快。”他哑着嗓子说,第一次叫出那个有点陌生的称呼,“沈…沈总。”


    小弟A和小弟B看着这一幕,激动得差点拍手叫好,又赶紧忍住,怕破坏这严肃的氛围。


    沈小鱼回到酒店房间时,已经是深夜。她把那份签好字的意向书平铺在桌面上,台灯的光线柔和地洒在纸上,两个名字并排躺着,像是跨越了曾经的债务对立,达成了一种奇妙的共赢。


    窗外是海岛绚烂的夜景,霓虹闪烁,游轮鸣笛,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隐约传来。她看着那份意向书,忽然想起几个月前那个被堵在出租屋的夜晚,门板被砸得咚咚响,她抱着行李箱跳窗逃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还清债。


    想起泥潭里的匍匐,想起芭蕉叶下的表演,想起渔村的那口浊水洼,想起三人组今天拿出的那袋现金…一路走来,磕磕绊绊,却总能在绝境中遇到转机。


    路还很长,工作室刚起步,试镜还没着落,债务还没还清,但至少此刻,她不是一个人在走了。她有了三个虽然不懂行业规则,却愿意无条件信任她的“股东”,有了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起点。


    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打断了她的思绪。是一封新邮件,发件人是严华工作室。


    她点开邮件,附件是一份剧本片段,文档标题赫然写着:《女弈??第一章??少女入宫》。


    邮件正文很简单:“沈小姐,附件是《女弈》部分试戏剧本。严导希望您能先熟悉角色,一周后安排初次见面,具体时间地点将另行通知。期待您的表现。”


    沈小鱼逐字逐句地读完剧本片段,讲的是女主角初入宫闱,面对暗流涌动的宫廷,从小心翼翼到暗藏锋芒的初次亮相。文字间的张力,让她瞬间代入进去。


    她关掉手机,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咸湿的海风扑面而来,吹起她半干的头发,带着大海独有的清凉。


    她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眼神从最初的迷茫,到后来的坚定,再到此刻的清亮,像是经历了一场蜕变。


    “演员沈小鱼,”她对着倒影轻声说,语气笃定,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勇气,“该上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