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幻觉
作品:《[伪骨]骗疯批姐姐当贴身管家后,以下犯上》 门外站着的,却是身姿笔挺、恭恭敬敬的梁管事,她那双永不离手的黑色皮革手套,在林懿看来尤其晃眼。
嘴边的脏话噎了回去,林懿轻扬眉头,脸上那点不耐烦迅速换成懒散。
“哟,梁管事。”她抱肘斜倚在门框边,“深夜到访,有何贵干啊?”
“许小姐,打扰片刻。奉大小姐吩咐,为您送来日常衣物。”梁管事微微颔首,侧身让开空间。
只见一个沉重的移动晾衣架被门外候着的几位侍者推进房间,架上整齐悬挂着的,是清一色的西装。
经典的黑色、深灰与藏蓝,其余颜色也都尽显低调。每一套都配有同色系的马甲,剪裁利落,面料考究,领口袖口一丝不苟,完全是高级定制的管家标准行头。
就连晾衣架底下,都摆放着几双哑光平跟皮鞋,旁边的小木盒中,几双换洗的黑皮革手套平整地躺着。
侍者们完成任务,悄无声息地退出门外,轻轻带上了门。
林懿抱着肘,目光扫过那一排古板沉闷的西装,冷呵一声。
“林序秋就打算用这些来打发我?私服呢?难道要我自己刷卡?”
趁当下四周无人,梁管事才稍稍抬眸,换了称呼:“二小姐,请您放心,大小姐已吩咐为您置办全套行头。除制服外,您的私人着装部分,明日Louis Vuitton和VALENTINO的私人顾问会前来为您打理,直至您满意为止。”
“这还差不多。”林懿语气稍微缓和,算是接受了这安排。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梁管事,意味不明地弯起唇角:“梁言啊梁言,你这日子也是好起来了,都当上大总管了。”
梁言,三十岁,正值事业上升期。梁家世代为林家执事,深知这个庞大家族的无数秘密。其母曾是林家老宅说一不二的大总管,如今虽已半退休颐养天年,但偶尔回老宅时,眼神依旧锐利得能刮下人一层皮。
四年前,随着林序秋这座私人庄园的落成,梁言便从老宅调任至此,升任庄园大总管,统管内务。
与此同时,她仍旧兼任着林序秋的贴身管家一职。这份工作,是她十八岁、林序秋年仅六岁时,从母亲那正式接任,至今,她照顾这位百般磨人的大小姐,已整整十二年。
庄园的建立,也标志着她晋升路上其中一座奖杯。她站在这里,本就是命运写好的章程。
林懿估计,她的下一站便是,林家实际掌权人身边,最得力的助手。这倒是个……可以利用的点。
于是她顿了顿,又道:“怎么?她是让你来教我规矩的,对吧?”
面对这挑衅的调侃,梁管事脸色依然不变:“协助您尽快熟悉庄园的日常规范,是我职责所在,二小姐。”
“得了吧,我还不了解她?”
林懿对这无趣的官方措辞嗤之以鼻,踱回床边坐下,仰头看着永远站得笔直端正的梁言。
“不过也好,和你相处,总比那些叽叽喳喳的人强。”
梁言没有接话,只是从西装内袋中取出一枚怀表,上前两步,双手递上。
“二小姐,这是您的怀表,请务必随身携带。庄园内许多特殊门锁及部分权限识别,仍需依靠它。大小姐特意吩咐,请您妥善保管。”
林懿接过怀表,银制的表壳,链条垂下,冰冰凉凉的触感沁入掌心。
打开表盖一看,表盘内浮雕着熟悉的雪山徽记,时刻针精确到秒,但彼此都心知肚明,这绝不仅仅是用来看时间和开门的。
指腹摩挲着表盖上细密的纹路,林懿掂了掂重量,似笑非笑,随手塞进睡袍口袋里。
“另外。”梁言又取出另一样东西,敬重地递出。
那是一本书。
或者说,更像一本词典,硬壳封面,厚度离谱到把嘴张到最大都啃不动。
封面上没有任何花哨的图画,简洁的黑色,只用烫金字体印着几个字:《Q''s Dossier》。
“这本手册,记录的是从大小姐出生到我接手至今,整整18年的点滴,有关大小姐的喜好和禁忌,还有一些特殊的注意事项。”
林懿迟疑地接过,掂量了一下,发现几乎能当砖头使,眼尾抽动:?
“我还需要这个?”她差点嗤笑出声,直言,“早就已经对她了如指掌了。”
“大小姐的一些习惯比较独特,详细阅读会有助于您日后更好地完成工作。”
梁言自动过滤了她脸上那抹慊弃,一板一眼地交代。
“您今晚可以先熟悉一下。从明日起,我将带您,逐步熟悉庄园的各项事务与流程,以及作为贴身管家的专业性技能。”
“二小姐,先不打扰您休息了。”梁言微微欠身,“明早七点,我会准时来接您。”
门被轻轻合上,室内重归寂静,只剩下林懿一个人,对着那一架子的制服和堪称杀人凶器的“手册”。
林懿的视线落回那本书的封面上。
《Q''s Dossier》
Q——Queen。
真是孩子气的帝王般,任性又傲慢,要求别人像研究圣经一样研究她。
不过也好,知彼知己,百战百胜。
林懿最终嘲弄地笑一声,抓起那本书走到书桌边,随便将它扔在桌面上,发出“咚”的一声钝响。
她坐到软软的椅子上,任意翻开一页,密密麻麻的手写条款映入眼帘,字迹工整严谨,事无巨细,简直像是给皇帝编纂起居注。
可她的思绪却无法集中在这些文字上,反而渐渐飘远,沉入一片混沌的黑暗。
耳边,似乎又回荡起那三个字。
许一楠。
许一“男”,许愿一个男孩。
这是从她出生起,就把她钉在耻辱柱上的名字。
它不代表任何祝福,它是一种恶到极致的诅咒。
代表着儿时生父永无止境的拳打脚踢,代表着闭塞小村根深蒂固的重男轻女陋习,代表着那丛山茶花树下,母亲青一块紫一块、冰冷僵硬的尸体。
这是她最深的梦魇、罪孽,和拼尽全力想要焚烧殆尽的过去。
名字本身,就像溅落的火星,仅仅只是想到,就足以点燃她理智的引线。
嗡——
尖锐的耳鸣声穿过耳膜,直扎入大脑。
眼前的文字扭曲、旋转、被一片炽烈的白吞噬。
轰!!
冲天的火光,浓烟滚滚,呛得人无法呼吸。
模糊的、摇曳的、挣扎的、鬼影般的人形,炙热的气浪扑面而来,皮肤快要被这靠近灼烧了!
“……一起死!陪老子一起……”男人张开双臂,朝前扑来,喉咙里发出如同丧尸般的嗬嗬声。
是他!他就算是要做鬼也要带上我!
噼啪……轰隆!
凄厉得不似人声的惨叫穿透鼓膜,手腕被热烫的另一只手抓住,物品的爆裂声追着跑。
视野里看不清人脸,全是混乱的黑影,令人窒息的痛感炙烤着……
“许一楠?!”
谁?!
那是谁?那双眼睛……
为什么如此模糊……
除了那具该死的尸体,谁在那里?!还有谁……
呃啊——!
好似有一根烧红的铁钉凿入颅骨,林懿猛地闭眼,扶着额头。
嘶……头好痛。
上身不受控地蜷缩成一团,她死死抠住太阳穴,指梢攥得发白,仿佛这样就能抵御那阵撕裂般的痛楚。
好痛……
痛……
痛得如同整个大脑都要被那些恐怖的碎片撑爆了!
她此时多么想动,可怎么都使不上劲。
她如缺氧的鱼般喘着粗气,忍受着一波强过一波的痛,等待着那惊涛骇浪的幻觉一点点退潮,冷汗浸湿她额前的银发,黏糊在肌肤上。
直至许久后,那阵呕吐的猛烈头痛逐渐散去,她才颤抖着睁开眼,眼底的生理性水光让视线朦胧起来。
她颤巍巍地摸索到书桌抽屉,胡乱拉开,抓出一个没有任何标签的白色小药瓶。
果然备着……
都等不及去找水,她拧开瓶盖,倒出几粒,看也不看,头一仰,生生干咽了下去。
药片粗糙地刮过喉咙,喉咙抵抗着滑动,带来一阵轻微的恶心感。
但药片滑下的苦涩,似乎让胡思乱想的大脑暂时镇定了下来。
她慢慢直起身子,脸上那一点血色也褪尽了,比任何时刻都色如死灰,像一张被揉皱的白纸。
唯独那双平日里灰蒙蒙的眼睛,竟闪出一抹强光,凝聚成阴冷的坚决。
眼神重新聚在那本《Q''s Dossier》上,她咬牙切齿,孤注一掷。
林懿……这个名字,我要定了。
她深吸一口气,揉揉发胀的太阳穴,正准备继续翻看那本砖头书,忽然间,房门又被敲响。
“咚、咚、咚。”
不紧不慢,叩了三声。
林懿望向房门,那边很静,三声后便再无声响。她扯扯嘴角,没起身,打算假装已经入睡,没听见。
“咚、咚、咚。”
又三声,没有人声,像冤魂索命,尤其是在这幢挨着祖坟、软装以黑色为主的哥特式城堡内。
林懿皱起眉,她不信什么牛鬼蛇神,但……
故弄玄虚的,烦躁!
她猛地起身走去,脑里几乎能浮现出林序秋那张戏谑的脸,用力拉开门。
“有完没完?!你他爹——”话音戛然而止。
门外,竟无一人,空空荡荡。
幻、觉……?
林懿顿在原地,扶着门框伸出头,左右瞧了瞧昏暗的走廊。
一眼望到尽头,只有壁灯在发着微弱的光,一切都静悄悄。
冷汗冒上脊背,她赶紧把门往里拉,却突地感受到一股阻力,一只白手赫然抓住门板。
“逃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