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凋花
作品:《[刀剑乱舞]烦请多多照顾家妻》 药物苦涩的味道在舌尖缓缓化开。
温水淹没口腔,裹挟硬质药片,一同淌过喉管、淌过食道,带着一线热意淌进冰冷泛酸的胃脏。
止痛药的药效发挥需要一点时间。头仍然在痛,视野愈发晕眩,茶几上的花束几乎在眼底化作一团模糊不清的蓝色雾霭。
你搁下水杯,偏头不再去看那束花,只是尽力支撑起身体,拧开门把手,跌跌撞撞地往会馆的出口走。
离开……得离开这里才行。现在一点也不想看见那个人。
出门左拐,穿过回环连廊,再往前走是最后一道拐角。只要绕过去,前方就是会馆正门大厅,司机就候在门口停车场边。
你暗暗松了口气,脚步愈发轻快。就在这时,一道温和有礼的声音也从斜前方的拐角后传来——
“……劳驾再多问一句,后厅那边的会议大约还有多久才能结束呢?”
向前迈出的半步堪堪顿住。
——简直像是噩梦一样的、记忆中无比熟悉的声线,毫无疑问,是属于你想躲开的那个人的声音。
……倒也不奇怪。临近如此关头,你竟有些释然地想。他一贯做事缜密,既然存心要与你纠缠,就绝对没有半途扑空的道理。
“先生,那边预期的会议结束时间在半个小时后,但是具体还要开多久也不好说……”大堂侍应生措辞恭敬,语气隐隐有些为难。“我再给您添些茶水吧。今日面包房出品的蛋糕很不错,需不需要我取一点来?”
“不用了。既然信已经送过去了,那么我等的人可能不到会议结束就会过来了。”
对方声音含笑,与他勾画的英文字迹一样,收尾利落而优雅,一种仿佛算无遗策般的笃定。你几乎能想象到他微微扬起的薄唇,与抬眸时掠过眼尾的那一点优雅而柔淡的笑意。
“您介意我在附近稍微散散步吗?”他继续说,“放心,不会往后厅那边走。”
“啊?啊……好、好的,请便,先生。”
“多谢。”
从容不迫的脚步声旋即由远及近,就要朝拐角这侧绕过来。
直到这时,你才倏然从恍惚中惊醒回神——若是继续傻站在这里,下一秒就得和对方面对面碰上了。
你连忙扭头调转方向,匆匆往回走。
大堂入口的走廊步道与休息区的天井庭院相连。连廊回环,围绕天井一周。廊道的一侧是玻璃落地窗,正对中心天井下的枯山水园林造景;另一侧是一连串紧闭的房门,大部分都落了锁,还有几扇门牌前挂着姓名,是某些一文字的家族成员专属的常驻休息间。
你原本决定先往自己的休息室里躲,只是刚刚穿过步道,绕过第一个拐角,又悚然停下脚步。
——不对。不能回去。
自己的休息间门口也挂了名牌。太显眼了,他想要找到实在容易,往那里躲不亚于一种自投罗网。
到底该往哪里去呢?
不过几个瞬息,思绪反转几轮,冷汗汩汩滑落脊骨。不知道是止痛药终于见效还是身体临时分泌的肾上腺素作用,头已经不怎么痛了,只是心脏泵动的频率愈发急促。
对方的脚步声再次逼近。节奏从容,不紧不慢,像游刃有余的捕猎者。
走廊只有一条道直通到底。他显然对这里熟门熟路,是打算沿着这条路直接往你的休息室方向去的。
你咬了咬牙,干脆沿着廊道一路小跑,每经过一扇门都尝试拧一下把手。终于试出有一扇门没上锁,于是你也不管门口名牌上写了谁的名字、抑或是屋里有没有人,低低喊声打扰了便径直开门冲进去,反身把门关上。
进屋前余光扫过门外,瞥见远处道路尽头有人将要转过拐角,往这边走。虽然被墙挡着,看不见脸,但是那半侧熟悉的身影已经足以让你辨清对方身份。
还隐约听见屋外传来一声轻微的“咦?”,不知道是不是被看见了自己进屋时的动作,你现下也没心思去管,只垂眸抵住把手,将门彻底合拢。
咔哒一声。锁舌顺利弹回。
你松开门把手,徐徐吐了口气,转过身去。
脊背仍在不断往外冒冷汗,抵着坚硬硌人的门板,撑住发软的腿脚勉强站直。目光将将触及室内,方才刚松懈下去的一口气又瞬间提了上去。
——眼前是一间布置典雅的和室。正对门横着一座四曲一双的洒金花鸟图屏风,将室内空间一分为二。屏风前没有人在,只隐约闻见茶香浮动。
一点雾白的水汽自屏风后腾起,飘到半空,又消散开。
有人正在屏风后烹茶。
待你的意识终于迟钝地反应过来时,已经有衣物摩挲的悉簌声自洒金纸障后响起,接着是脚步声。在你紧张不安的视线里,一道人影终于自那片绘着鲜花与鸟雀的灿金之下缓缓走出。
那人一头蓬松金发,肩上披着羽织,掌心折扇半拢。与你对上视线,便有些诧异似的挑起眉,浅蓝色的眼瞳里浮起一点笑意,用扇骨抵着下巴望过来,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
“哦呀,真是稀客啊。”
他笑眯眯地开口道,“小雏里怎么突然有了兴致,来拜访我这个老头子了?”
标志性的蓬乱金发、浅蓝眼瞳,那张虽然说起来有些冒犯但是实在年轻得过分的美丽面孔,以及与和外表完全不同、意外老成的腔调口吻,并不难辨识。
——一文字则宗。
你在心里默念他的名字。
一文字的先代首领,如今闲居于本邸的退休长辈。
据说在他上位之前,本家经历过一段冲突不断、内忧外患的混乱时期。就在外人几乎都以为一文字大势已去的时候,是这位大人以某种相当可怖的手段力排众议,继承了族长之位。也是他以一己之力评定族中内乱,重组家族资产,决议把会社原本的主力营业重心从夕阳化的港口运输承包业转移至房地产与奢侈品产业,而这一决策在经济增长大繁荣的初期为一文字株式会社带来了超过20倍的投资回报。
仅用了3年时间,他便将一文字家徽之上的菊纹荣光重新带回众人视野。
虽然在年轻一代的社交界里,这位的名讳已经不常被提及,但若是与那些和一文字家有交情的长辈们聊起他时,家长们大多会流露出一点讳莫如深的神色,末了也不忘提醒家中小辈,务必要对这位大人恭敬些,至少得记得尊称一声御前。
只可惜,就算同在本邸居住了一年有余,你与他碰面次数依旧不多。记忆里仅有的几次简短聊天大概也不算十分愉快,只能说是双方都保持着友好和平的社交距离。
像自己现在这样,冒冒失失闯进对方的休息室里,怎么看都有些,不,是十分的可疑……
更何况你还顶着“前任理事长遗孀兼遗产继承人”这样微妙的身份。
好尴尬。
“御前大人日安。”你勉强扯起一点唇角,干巴巴地冲他问好。
对方没接话,仍是挑着眉看着你,似乎是在等你再说点什么。现在自己是应该说点什么吗?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闯进来?因为在躲人,躲的还是自己的兄长?……听起来好丢人,不是很想说,但是又一时间找不到好借口。
你张了张嘴,思来想去,又讪讪合上,最后干脆抿起唇不说话,低下头假装自己在专心致志地研究地板上的木质花纹。
则宗看起来倒也不着急,只是笑眯眯地倚在屏风边,晃着手心里的半爿扇子,见你在门边撑着门把手,一副想要开门往外躲又始终按不下扶手、想说点什么又什么都说不出来的尴尬模样,像是觉得很有趣似的轻笑一声,终于大慈大悲地开口替你解围:
“是想来陪老头子喝杯茶吗?那就进来坐会儿吧,我这里的点心倒是不少哦?”
“呃,那倒也不……”
你婉拒的话语未尽,门外突然传来响动。
笃,笃。
指节轻轻叩击的声音,隔着一层薄薄的木板,与你抵在门板后的颅骨轻微共振,直抵耳膜。
两声,停顿几秒后,又是两声。
是那个人常用的敲门方式。
——他正站在自己身后、就在这扇倚靠着的木门之后。
意识到这一点,你的脸色瞬间唰白。
“哎呀,看来又有新的客人了。”
则宗显然也听见了敲门声,但是看起来却似乎不急着开门。他仍是微微歪着脑袋,满脸兴致盎然,就这样沉默着与你对视。
……怎么办?
你又开始出冷汗了。要告诉他吗?怎么说才好?
“门外的那位,就是小雏里不想见的人吗?”
你猛得抬起头。
他他他……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还用我开口问吗?”则宗望着你震惊瞪大的眼睛,颇有些好笑,像是有读心术似的,体贴十足地回答了你没说出口的问题,“小孩子的脸上哪里藏得住事。”
笃,笃。
又是两声。紧接着听见含糊的说话声隔着门传来:“有人在里面吗?”
看来是免不了要开门了。则宗终于直起身,走到你面前。
他用收起的扇骨敲了敲你的脑袋,一面伸手触碰你背后的门把手,一面顺势俯身,凑到你耳边轻声吩咐:“去屏风后面躲着,别出声。”
……诶?
御前大人是在帮自己打掩护吗?为什么?难道他什么也不问就这么……诶?
虽然还有许多没搞明白的疑点,但是眼下显然不是适合细想的时机。
你仓促点头,匆匆奔向屏风。慌乱的动作中,耳际似乎擦过对方鬓边碎发,泛起一点轻微的痒,于是下意识偏头去望他。余光扫过,眼尾拂落一抹金色发丝,隐约能从中嗅到一点不凋花的香气。
药质的苦香混杂蓬松温润的微甜,与这位大人的第一印象相仿的、奇异而微妙的矛盾感……不过并不让人觉得讨厌就是了。
古怪的联想一阵风似的掠过脑海。
你急急闪身躲到屏风之后,脱鞋爬上榻榻米,膝行至茶桌前,拽过软垫一屁股坐下,终于松懈下来舒了一口气,定一定神,正要打量一下周围环境,一抬头才发现不对!怎怎怎么对面居然还坐着个不认识的人啊——!
是位身材高大的男性青年,披着宽松半敞的深灰色浴衣,及肩黑发被潦草半扎在脑后。他的手中还捧着本书,似乎方才一直在专心阅读,直到被你的突然闯入打断了,才抬头望过来。
隔着一张低矮的茶桌,你与对方凌乱碎发下那双幽深发亮的蓝眼睛直直相对。
猝不及防,你吓得差点惊叫出声。
只是没来得及张口,那位陌生人先生已经先一步抬起手,用指尖抵住自己的嘴唇,笑眯眯地冲你眨了眨眼,做了一个保持安静的手势。
也对,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不能被那个人发现。否则、否则……
你将那声差点溢出唇边的尖叫咽下去,终于冷静下来。意识转圜回神,方才察觉到时间才过去短短一瞬。
咔哒一声,门再次被打开,屋外人的声音悠悠落入屋内,迂回穿过屏风。
“则宗先生日安。”
果不其然,是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慢条斯理,得体文雅,挑不出半分错处。
“哟,好久不见,阁下今日突然突然跑到我这里来干什么?”一文字则宗仍是那副轻松散漫的语调。“来找我喝茶叙旧么?”
“叙旧就等下次吧,”对面笑声轻缓,“我是来找家妹的。”
……好难缠。
你垂下眼,有些烦躁地咬着唇,手指不住地绞着袖边布料。大脑因为过度紧张有些卡壳,神思恍惚。就在这时,鼻尖落下一点潮热湿润的苦涩香气,怔然抬头,才发现坐在对面的陌生男性正在斟茶。
他将书倒扣,搁在一边,用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捏着茶壶柄,取了只新茶杯倒满茶水,施施然推到你面前,又往自己面前那只半满的杯中再添了些,方才重新捡起书,坐回去,慢悠悠地翻过一页。
一连串动作,他的目光却没有一次再落在你身上——这个细节一下让你放松了许多。
你沉默地眨了眨眼,捧起杯子,小口啜饮。是静冈产的深蒸煎茶,苦涩后有回甘,很好喝。
“……阁下消息真是灵通啊。”你听见则宗仍在同屋外人掰扯,语调慢悠悠地拖长,叫人有些分不清到底是真心还是故作夸张。
“我们可怜的小雏里已经在家伤心难过好几日了,今天好不容易出来散散心,就恰逢您来会馆做客,这可真是太巧了——不过她应该在开会吧,内部会议是不会让您进去的,真遗憾呐。”
“是么?可是我刚刚看见她往这里走了。”
“哦?确定吗?今天的会还没结束呢。”
“她会早退的。”
“哈哈,您这话说的这么笃定,简直像是有预知术了,那可太神奇了。”
“说不定是心有灵犀呢?”对方不知想到了什么,又轻轻笑了一声,“毕竟家妹与我感情甚笃,说是兄妹情深也不为过……”
你听得恶寒,实在没忍住,浑身一抖,搁下茶杯时的动作也大了些。很轻的当啷一声,但室内实在安静,这响动便很容易被人察觉。
门边的谈话声也停了。
“哦?则宗先生的屋内还有客人?”
那熟悉的、属于你的兄长的声音似笑非笑,语调微微扬起,颇有些强势起来的意味。“虽然有些失礼,但是还请您谅解一下我想要与自家妹妹见一面的迫切心情——也不知道您的那位贵客是否见过家妹呢?说起来,我方才往这儿走的时候,好像有看见她往这间屋里走……”
则宗沉默半晌,没有说话。你几乎屏住呼吸,指甲深深嵌腕侧软肉,动作滞住。不知道过了多久,方才听见御前大人似是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孙六,让你自己呆着安静喝会茶,怎么还整出这么大动静。”
……啊,原来他叫孙六。你想。
“我本来也只是想借地躲个懒,哪里知道你们这儿礼数这么多,连喝茶都不允许有响动。”
名为孙六的陌生男性终于开口应声,嗓音低沉而平稳,一种山岳般厚重的、令人安心的质地。他一面用随和而家常的语气抱怨着,一面低头看书,连眼皮都没抬,“你自己的家事你自己处理,我可不想管烂摊子。”
“真是的,蹭我的茶喝也就算了,净给我添麻烦,到头来还要埋怨我。”
则宗也笑着调侃回去,再下一句话就又是对着屋外的人了:“阁下,你看我这屋还有客人,令妹也不在这处。休息区的地方还挺大的,你若是想闲逛,还是去别处吧。”
片刻寂静后,对方的声音终于再次缓缓响起,这次话语中的笑意终于淡了些。“看来是我多有叨扰了,实在抱歉。”
脚步声终于渐渐远去。
咔哒。门再次关上。随后是慢吞吞的踱步声走近。在你有些紧张的视线中,则宗蓬松的金色脑袋再次从屏风后探出。
直到这时,你才终于松了口气:“谢谢您,御前大人……”
“一点小事而已,正好我看那家伙也烦,天天笑得一脸灿烂的样子,也不知道肚子里在打什么坏主意。”
则宗倒是毫不顾忌在你面前说你的兄长的坏话。他埋头在手机上敲打了一段什么,末了又仰起下巴,点了点茶室里侧的一道小门,示意你道:“你如果还想绕开他,就走那边的小门抄近路去后院吧。我刚刚给南泉小子发了消息,让他把车开到后院门口,接你回家。”
“诶?好、好的?”你下意识点头,末了又突然想起什么,“但是会议那边……”
“你去不去参会,又有什么说法呢?”
明明没有参会,可则宗却似乎对会场状况了如指掌。他搁下手机,语气随意道,“反正日光那小子都会办妥帖的。”
你愣了愣,心想倒也确实。
在你与则宗交谈的时候,孙六仍坐在茶桌前没动,也不说话,只单手执书,似是在读,实则一行字也没看进去。
他的耳朵里是女性柔和的声音,她说承蒙御前大人帮忙不胜感激,那我就先走了,下次再登门拜谢。他的眼睛一行行字迹模糊不清,清晰的反倒是被遮挡在书页后的、身着黑色长裙的女性身影。她匆匆推门离开,黑色裙摆随着走动的步伐在脚踝边浮动游移,宛如凤尾蝶墨色的蝶翼,蹁跹翻飞,掠过门畔,再也不见踪迹。
只隐约留下一点玫瑰的香气,作为这里曾经有位访客的证据。
“哎呀哎呀,这是在看什么呀,孙六君?”
在则宗故作夸张的调侃声中,孙六兼元终于从门畔收回目光。
茶桌对面,方才还坐着年轻美丽女性的那个位置上,现在坐着自己既不年轻也不美丽更不是女性的同性旧友。
“好奇,多看了两眼,这么大反应?”他半开玩笑道。
“你那是看了两眼吗?”则宗轻嗤,伸手抽走对方手里的书,撇了眼,冷笑一声,“方才还和我说看到第七章了,结果我出去和人聊了十分钟的天,就往后多看了一页?”
“看书太慢也要被你批评?”孙六手里的书被人夺走,只能双手抱臂,好笑道,“你这老头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管闲事了——对我也就算了,对那小姑娘也是。”
“我照顾我家小辈,这也算爱管闲事?”
“你照顾其他几个小辈的样子,我又不是没见过。”孙六笑得更灿烂了,”基本都是一脚踢屁股踹出去,不死就行了吧——不对,这不是走了一个么?连当家理事长突然身亡也没见你变过脸色,到了这孩子身上就……啧,还真是稀奇。”
“人还没找到呢,说什么死不死的,好难听。”则宗喝了口茶,“况且她毕竟是女孩子,和那帮小子又不一样。”
“真的只是因为这个?”
“……”
见则宗只喝茶不说话,孙六支起身,脸上的兴味浓重了几分。
“不是吧,则宗。不会真的是我想的那样……”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孙六兼元。”则宗径直打断他,“但是我知道你不是那么爱抓着某些细节不放的人——你现在,是不是也对她有些过分感兴趣了?”
“哦?”孙六挑眉道,“不行吗?”
两双深浅不一的蓝瞳在半空中视线相撞。
灿金碎发下,粉调的浅蓝色眼瞳缓缓褪去笑意,莫名泛起些锐利的冷意。沉默良久,则宗终于再次缓缓开口,语气发沉:“她是山鸟毛的妻子。”
“是遗孀。”孙六懒洋洋道,“丈夫身死,遗体失踪,现场情况勘定报告显示自然人在该情况下无法存活,再过三个月公告期还找不到遗骸就可以向法院递交宣告死亡申请的遗孀。”
“……你倒是对这种流程非常了解啊。”
“谁叫我就是天天和这种事情打交道的人呢。”孙六答道,随意拎起手边一枚茶杯,捏在掌心把玩。
白瓷质地的小杯,适宜用来观赏深蒸茶漂亮的青绿色茶汤,也衬得杯沿留下的那一圈口红痕迹愈发鲜艳而靡丽。
他又想起方才她低头喝茶时的动作。
仪态优雅完美,名副其实的名门闺秀大小姐。一开始动作还有些拘谨,怯生生的,大约是不习惯和生人接触,喝了两口热茶之后便放松许多,眉眼间显出几分漫不经心的随意。就像是那些在枝头栖息啄羽的小雀鸟,有一点警觉心,但不多,给两口小米就敢往人类的掌心里钻,简直完全不了解人心能肮脏到什么程度似的。
就连那薄唇抿着杯沿,浅浅啜饮的姿态,也和小鸟将喙浸在水中的动作一模一样。
……话说回来,她是完全对陌生人递来的东西没有警惕性吗?就这么随便喝了对方递来的茶,难道不担心里面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吗?还是说已经习惯了异性献殷勤的行为?抑或是因为自己是则宗那家伙的连带关系,所以被划分为安全可信任的那一方了?
想到最后一种可能性,孙六在心底轻啧了一声,微妙地有些不爽。
他不爽的时候,就忍不住想给自己的老朋友也找点不爽。
“我说真的,难道你对她就一点儿感觉也没有吗?”
他再次抬起头,清了清嗓子,学着对方的腔调说话:“小雏里怎么突然有了兴致,来拜访我这个老头子啦——”
“行行行你别说了。”则宗受不了地把手里的书扔到对方脸上,“啧,真是麻烦……怎么偏偏有你这么位老熟人。”
“那怎么办呢?”孙六抬手接过书,收进怀里,另一只手上仍捏着那只白瓷杯,“你明明也知道的——对于这种人情世故上的麻烦事,我就是毫无抵抗力啊。”
“哈,那你和她可没什么缘分了。”则宗睇他一眼,“那孩子最不喜欢的就是麻烦。”
“你还说自己对她不感兴趣?明明都这么了解了。”孙六说着,大拇指抵住瓷杯边缘,轻轻用力抹开。
于是那道灼目烫人的红痕也被晕开,在指腹残留一抹暧昧模糊的浅红痕迹。
“兴趣自然是有一点,但大约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试试看,又怎么知道到底是哪样呢?”
他抬起头,仍是一脸爽朗地望着自己的老友。“则宗,如果你不打算出手的话,我可就捷足先登咯?”
“那你也得先找到机会——她平日可不爱出门,至于一文字本家的安保漏洞,你就更别想钻了,不可能放你过去的。”
则宗自鼻腔发出一声冷笑,劈手从旧友掌心夺回杯子。
“好好喝你的茶,喝完就给我去工作——就算是老相识,付了佣金也得上班!”
则孙组堂堂登场!
我来无效翻译一下这两位的对话,大概可以简写如下:
孙:bro开团吗?开团秒跟。
则:……不开。
孙:你不开?你不开那我自己开咯?
则:!(超级大破防并紧急开始修补一文字老宅的各处墙角)
则师傅补墙角技术很高超,所以孙六哥要到很后面才会再出场了。
* 女主角出嫁后的名字为一文字雏里。取“雏里”这个名字是为了配合山鸟毛的“小鸟”这个称呼,因为“雏”(hina)这个字有雏鸟的含义嘛,hinari听起来也挺好听的……总之是本人逻辑强迫症作祟啦。如果不介意怎么衔接上山鸟毛在现pa里的称呼逻辑,其实女主角叫什么都没有关系。这里当成日乙女主角的默认名字来理解就好。
* btw!在构思这篇的时候,为了丰富角色形象设定,对大部分出场角色做了对应的印象香水/气味设定(当然有些因为种种缘故不习惯在身上留气味的男嘉宾除外)。计划是随着章节的更新,对新出场人物一点点地揭露,就当是bonus情报掉落好啦。
本篇故事中的则宗常用的香型主体是不凋花(蜡菊),佐以藏红花和柑橘。不凋花的香气是那种有一点儿药感的焦糖甜香,藏红花的香气微苦,柑橘则削弱了油润的甜美感,综合呈现出的香气兼具老沉持重与活泼甜美的二象性。
参考香型来自帝国之香的永生菊(Parfum d''Empire Immortelle Corse, 2019),一款不论在命名意象还是香型上都和则宗的形象有些呼应感的沙龙香。
(没错!为了找参考我买了一堆香水小样在家一通乱闻……们同人女就是在这样奇怪的地方被掏空钱包.JPG)
* 最后的无奖竞猜环节:本故事里哪位男刃喜提哥位?(其实我觉得还挺好猜的来着w)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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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不凋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