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被赶走了

作品:《汴京小厨娘发家日记

    马车在车夫的沉稳驾驭下缓缓驶离了州桥夜市。


    先路过周继明家门口停下,周继明一把掀开车帘,跳下车丢下一句"明日学堂见!",便风风火火回了家。


    马车继续行驶,没多久便再次停了下来。


    "公子,到了。"


    裴律掀帘下了马车,早有眼明手快的小厮上前迎接:"公子回来了。"


    裴律微微颔首,还不忘转头吩咐小厮记得打扫车厢,随后才跨步迈入院门,随着深入府内,门外市井烟火气被隔绝,取而代之的是庭院深深的静谧。


    他刚穿过前院的回廊,正准备往自己的院子走去,一个清脆活泼的声音便从身后追了上来:"阿兄,你可算回来了!"


    裴律回头,正是妹妹裴歆乐。


    他这妹妹正值豆蔻年华,又是个活泼好动的性子,带着一名婢子,提着鹅黄裙摆,从月亮门后小跑过来。


    "阿兄,你看我刚在外面发现了什么好东西!"


    裴律一看。


    熟悉的油纸袋……


    "阿兄,你尝尝!"


    "可好吃了!"


    "我不……"


    "唔……"


    裴律刚开口,拒绝的话都没说完,裴歆乐已经眼疾手快地拿起一块金灿灿的炸鸡,趁他开口的时机飞快塞到他嘴里了。


    裴律瞪大眼睛:"你!"


    "还有这个!"趁着裴律再次开口,裴歆乐赶紧又灌上了一口沁凉的酸梅饮子,一拍手笑盈盈地:


    "对,一口炸鸡一口酸梅饮子,可美味了!"


    迎着自家兄长幽幽看过来的眼神,裴歆乐赶忙开口:"我这可是觉着好吃,大老远专程给你带回来的啊!"


    她着重强调了"专程"两个字。


    随后觑着自家兄长神色凑近追问:"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


    裴律:"……"


    裴律就凉凉看着她不说话。


    裴歆乐瞅着自家兄长面色又补充:"我买的时候可是留心看了的!这个摊位的姊姊将食摊都收拾得井然有序一尘不染的!放心吧干净得很!"裴歆乐拍拍胸脯补充。


    裴律的目光随后又缓缓下移幽幽落到她刚刚喂他食物的手上。


    "这,我刚刚才净了手的!"裴歆乐一紧张就将双手背到身后。


    "真的!"裴歆乐让自己直视自家兄长的眼睛,眨巴着亮澄澄的眼睛努力显示自己的真诚。


    裴律:"……"


    你看我信不信。


    裴律随后回到房间。


    第一件事便是走到铜盆前,用皂角仔仔细细净了手,接着漱口,洗漱完了再次净手……


    最后才开始沐浴……


    *


    油灯晃晃悠悠地照亮了昏暗的房屋,姜稚鱼就在油灯边数着今日的收益。


    算了算,除去今日的食材成本,还赚了二百来文。因着是第一天,而且因为准备时间匆忙加上资金有限,有这个收益已经很不错了。


    随后姜稚鱼忍不住环顾起现在居住的小屋。


    她已知身在这寸土寸金的汴京,如果想后期在这汴京城里长期居住且购买一套属于自己的住宅的话,也是非常之不容易的。


    唉,看来从古至今买房都是一大难事啊……


    姜稚鱼收拾洗漱完毕,听着铜钱撞击的清脆悦耳的哗啦声响,而后放在床底小心掩盖放好。


    不管怎样,有了收入,姜稚鱼心里总算踏实了一点。


    第二日姜稚鱼照常来到昨日的摊位。


    人一到,没想到已经有人在等着了。


    "小娘子可算来了,我可等你有一会儿了。"


    "嘿,我也是啊,昨日给家里带了份回去,我家那小子就催着我今日再来买呢!所以我今儿这不早早来了,不然可有得等呐!"


    姜稚鱼听见这些话,高兴得很,立马绽开甜甜的笑脸,显出两湾甜蜜梨涡:


    "大家喜欢就好。"


    "稍等我一下啊,我这才来,马上就摆好哈。"


    说着麻利地开始摆放家伙什,途中还与食客闲聊几句。


    待小摊支好,又纷纷来了许多食客。


    食客一来,姜稚鱼一边盯着锅里一边还努力记着食客来的先后顺序。


    先来后到嘛,要是先来的没做反倒先做了后来者的那可不好的。


    "小娘子,还有几人到我呢?"一位穿着青衫的青年温和询问。


    "很快了!先是这位大哥的,然后是这位婶子的,再然后是这位大哥的,下一个就是你的了!"正翻动着锅里滋滋作响鸡块的姜稚鱼,闻声抬头,一一数着青年前面的三人示意。


    每当炸好一份,用笊篱捞起鸡块,便会抬头脸上泛着她那对甜美梨涡的笑容看向食客,声音清脆地问:"要什么口味的?"


    "五香还是辛辣的?"


    这儿的辛辣并不是现代的辣椒,主要这时还没有辣椒呢,辛辣味道的主要材料是茱萸所制而成的。


    姜稚鱼原先还想着做个胡椒口味的,可惜这时的胡椒却价比黄金。


    对于她目前来说用胡椒的调味还不现实……


    *


    辰时太学,身着统一白色襕衫的学子们端坐在漆木书案之后,空气中弥漫着书墨特有的清香气息。


    年过五旬的先生一袭深蓝襦袍,正手持书卷,面向学子们授课: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后后治国,国治而后天下平……"


    "好了,接下来我们……",先生扫视室内一圈,目光最后落在某个身影上停顿住,敲敲桌案神色严厉:"裴律,你来说说刚刚讲的什么。"


    一圈下来,今日就他最没精神了。


    裴律缓缓站起身,却是出乎他意料地开始准确无误地讲说……


    先生:"还行……"


    却没注意裴律斜对面坐着的周继明一个劲地朝裴律无声用口型以及辅以手势的提示。


    中间休息的钟声敲响,先生便对学子们道:"时辰差不多了,大家先休息一会儿吧。"


    又转头望向裴律,"大家后面好好听讲啊。"


    周继明在先生话落便靠坐过来,好奇,"你今日是怎的了?"


    "感觉焉了吧唧的,说话都没平日里有力了。"周继明上下打量着裴律,"身子不适?你生病了啊?"


    裴律掀开眼皮看他一眼,低声缓缓开口:


    "……没事儿"


    "只是今日没来得及吃早膳。"


    "啥?"


    "……"


    裴律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稍提高了音量,一字一顿:


    "我说,没吃早膳!"


    "饿的!"


    "行了吧!"


    "啊?你这是饿的呀!"周继明恍然。


    "你早说呀。"周继明听罢一拍大腿,从自己的书案下摸索,窸窸窣窣地掏出一个油纸包。


    "嘿,我跟你说,正好我今儿买了三个鸡肉卷饼,刚巧又在家吃了些早膳出门的,还有一个吃不下了,诺,给你吧。"


    周继明慷慨道,心里还想着,我这可真是大方了,以他的食量怎么可能还吃不下这一个卷饼了,不过是在吃完两个卷饼后夫子就来了,也就有个八分饱吧。不过以他的食量也就算是全饱了这卷饼他也吃得下呀!


    看在兄弟都快饿晕的份上他就大发慈悲忍痛割爱吧。


    裴律撇了一眼周继明手里的东西,没接,反而问:"……哪儿来的?"


    周继明没想这种情况了裴律在意这些呢,他瞪大眼,"哎哟,你都快饿死的样儿,还在意这个呢?"


    "你不会真宁愿饿晕过去也绝不碰外头摊贩的吃食吧?"


    裴律:"……"


    "啧,就上次,搭你马车那回那个小吃摊还记得吧,就那买的。"


    周继明接着还努力思索着:"人家小娘子的摊我看整得也挺干净整洁来着,你想啊人家一个姑娘想必也是注意着洁净卫生的,放心吧没问题的。"


    裴律:"……她不是下午卖那叫什么炸鸡的吗?怎地现在又卖饼了?"


    "对呀,近日她早上又新增了这卷饼了。上午卷饼下午到晚上炸鸡来着。"周继明摸着下巴,


    "可能是为了多点收益吧。"


    周继明是个想着什么就说什么的性子:"你别说,我都在她那买了好几次吃食了,每次去都只见她一个人忙活,唉?你说该不会她就没有其他家人了吧?如果真是的话也难怪如此艰辛了……"


    "唉呀,说多了说多了。"周继明说了一通又打住拍拍脑袋,搁下油纸袋,"都快到夫子授课时间了,我就放这儿了啊。"


    没等裴律开口周继明又补充:"反正我吃不下最后也是浪费了,你要是不吃就帮忙扔一下,谢了哈!"


    说罢便摆摆手转身回自己的座位上了。


    周继明一坐回位置上,便有同窗上前来与他勾肩搭背:


    "怀恩兄,你今儿早吃的什么呢?瞧着挺香,哪儿买的呢……"


    "……"


    裴律目光落回那个熟悉的油纸袋上。


    ……


    又一堂课后,裴律明显感到胃部隐隐传来抽痛,像有只手在胃上使劲反复用力拧着,起初轻微,随后渐渐清晰起来。


    伴随而来的还有强烈的眩晕心悸。


    只要微微一偏头目光便对上了角落边那个不起眼的暖棕色油纸袋上。


    ……


    ……伸手靠近。


    修长的手指缓缓触碰到微凉的油纸……


    *


    时光流逝,太阳西斜。太学下学的钟声悠悠响起,裴律随着同窗人流出了学院,照常踏上自家青幔红漆马车。


    待行驶到听见熟悉的市井叫卖声,抬手用折扇挑开了窗边帘帷的一角。


    马车使过街区。


    目光漫不经心扫过街道,虽说并未特意关注吧但裴律却也发现了今儿街上没见着那炸鸡小摊。


    不是说今早都还在卖早点吗……


    "话说那姜小娘子也是倒霉,才来了没几日吧就被胥使发现没交侵街钱没收摊具给赶走了。"


    "可不是么,手艺多好,我家闺女也好她家那一口,也不知后面还能不能吃上了,唉……"


    车窗外悠悠传来交谈声,好巧不巧是三两个人在讨论那卖炸鸡的小娘子。


    原来不是没来,而是被胥使赶走的吗……


    "我都在她那买了好几次吃食了,每次去都只见她一个人忙活,唉,你说该不会她就没有其他家人了吧,难怪如此艰辛……"


    裴律脑海不由响起周继明今早说的话。


    裴律掀着窗帷的手放下,马车继续行驶,只是在路过一个冰雪冷元子的摊位时叫了停。


    裴律:"时安,你去,买一份砂糖冰雪冷元子来。"


    时安躬身应是。应完立即跑去摊位,时安面上不显心里可奇怪了,公子从来不买外面这些吃食的。


    待到回府,裴律却径直去了妹妹裴歆乐的院子。


    小丫头正在屋里翻看着新淘来的话本子,看得津津有味,抬头看见裴律不由惊喜:"阿兄,你回来啦。"


    "嗯。"


    裴律随意坐下,随后提溜出一碗沁着水珠的冰雪元子在她跟前晃了晃,"喏,回来的路上给你带的。"


    "真的假的啊?"


    裴歆乐对此意外不已,抬头震惊地看着自家兄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你不是最嫌外头东西不干净,还老说不准我吃外面这些吗?"


    裴律:"欸?"


    "你可别乱说啊。"裴律听小丫头如此说,伸出手指点了点。


    "我是自己不吃,哪时有说过不准你吃了?"


    "最多时常提醒你多注意着些罢了啊。"裴律为自己声明。


    裴律见小丫头乐滋滋就打开来,吃得眉眼欢快。


    裴律展开折扇悠悠然扇着风,漫不经心开口:


    "今日本来还打算给你带那什么‘黄金炸鸡’来着的,你之前不是挺喜欢吗?只可惜了今儿没见着。"


    "啊?是吗?"裴歆乐听着兄长的话,手里动作顿了顿,舔舔唇,"那位姊姊近日每天都在呀,你是不是没找对位置呀!"


    最近她常吃呢,还是喜欢一点也没腻。


    "没呢,小姐,今儿我们一条街都走过了,没见着儿。"


    时安这时大致明白自家公子这一番是为何了,开口替自家公子说道,"途中好巧听附近的人说了一嘴,说是被以没交侵街钱的由头给胥使没收摊具赶走了。"


    说着叹息一声,微微摇头:"也不知这‘炸鸡’小娘子,每日孤身一人辛苦谋生的,如今被赶走了今后该如何营生了。"


    "这样啊。"裴歆乐听着,吃冰雪元子的动作慢下来了,一手撑着脸颊一脸沉思。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后后治国,国治而后天下平……"出自《礼记*大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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