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一团黑色从电动车前飞出去，周翳手脚冰凉，我，我撞死他了！


    江昼倒在地上，大雨滂沱间，他的视线却逐渐清明，怎么会是她？


    ......


    “有病！”周翳勾起左手食指，右手迅速在左手手腕拍下，心里狠狠把走在前面的中年男子骂了一顿。


    “那就送到这里吧。”快到门口，中年男子转过身，周翳慌忙把手规矩地放在身侧，“申请材料还是不够，昨天我都去区里问过了。”


    周翳点点头，稍长的碎发落在眼前，遮住了眼里还没藏住的烦躁。


    中年男子满意地看着周翳顺从的模样，拍拍她的肩膀提醒道：“现在国家对企业的补贴很多，不薅白不薅，好几十万呢。”


    “从未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目送男子的车辆远去，周翳一手伸出拇指和食指，掌心向内放置在鼻子下方，熟练地用手语骂了句傻子才转身。


    “你们公司不符合要求。”嘈杂的大厅里，一个清冽的男声穿透噪音，像夏天的冰镇矿泉水，让她耳朵一凉。下意识朝前看去，在她不远处竟然有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深灰色的西装严丝合缝地贴在身体的每一寸肌肉上，西装裤的折线顺着长腿一路往下，就这一眼周翳就花了3秒钟。


    光看背影就知道是个帅哥，周翳懊恼地打了下自己的手背，刚才不该用手语偷偷骂人的。


    “所以要你帮我引荐，现在有谁是公事公办拿项目的，还不都是关系。就连你们江家也不是所有项目都......”


    清冷男声对面的人有些着急，但他还没说完就再次被打断：“如果这么容易就能拿下，我想你以陆家的名号也能行。”


    “那是.......”


    “那是因为陆家不止是你一个人的陆家，从我这里得了好再回家邀功更显得你有本事。”山间清泉瞬间变成雪山冰水，“子衿，你没有做生意的天赋，无论你怎么做陆家都不会选你做继承人。”


    毫无起伏的音调把冰镇矿泉水变成液氮，帅哥周身的地面都被液氮冻住。寒冷的冰柱把她的好奇心扎成碎渣，散落一地。周翳跺了跺脚甩开脚尖的冰碴，加快脚步离开。


    这么冷酷，再帅也没用！


    陆子衿被说得面色一白，嘴唇抽动几下才说：“是我太心急了，你就当我刚才什么也没说。”


    车窗缓缓升起，陆子衿的脸被隔绝在车外，等他的身影在车后越来越小。乔秘书崇拜地投向后视镜，闭眼沉思的学长太帅了，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颤抖。


    即便已经做他的秘书三年了，依旧会为学长强大的气势折服。陆少被说得攥紧了拳头，可学长依旧面不改色，满江城也就他可以当着别人面如此直接。


    后视镜里眉目冷淡的人却睁开眼，波澜不惊的眼眸让乔秘书慌忙移开目光，紧盯着前方的车辆假装不经意地说：“学长，陆少怎么会把公司开在那里。”


    “不过是利用残疾人套取国家补贴。”江昼想起在大厅指手画脚的聋哑女孩，手语做得乱七八糟，还有身上的衣服颜色乱得像调色盘。


    “啊？”


    “告诉人事，公司招人的标准不能降低！”她只是经过就吵到自己的眼睛，江昼手指在键盘上敲出一个“NO”，他的公司绝不能出现这种人。


    虽然不明白，但乔秘书没有一秒地犹豫就记下，学长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车辆缓缓在车流中前行，堵车的车队跟热烈的阳光一样长。江昼眯了下眼睛，竟莫名有些心烦。


    “学长，到了。”乔秘书把车稳稳停住。


    江昼看了眼手表，皱眉道：“下次可以开快点。”


    “这，江董事长规定了。”只有这件事乔秘书不能答应，之前开车快的司机都被江董事长开除了，“您快进去吧，唐小姐已经到了。”


    江昼大步向前，门口的侍者立刻将欧式大门拉开，复古的壁灯下深邃的五官跟雕像一样冷峻。


    他已经想好，一会就跟唐朦说清楚。下次回老宅要跟爷爷提开车和联姻的事情，他江昼不需要用联姻发展江氏集团。


    “咔嚓”，周翳对准壁灯下的雕像拍照，立刻发给甄珍：“高档餐厅就是不一样，一进门就能看到帅哥雕像，不枉费我坚持打卡200天！”


    “200天打卡抽奖一等奖套餐，谢谢。”周翳把中奖信息给服务生核销后就左右打量起来。


    落地窗边的座位上已经坐满了人，无一不是打扮精致的女生，跟桌上精致的餐点一齐收入相机相框。


    有钱人真多，嘴里泛酸，周翳只能拿起桌上的气泡水痛饮，没一会玻璃壶里的水位就下降了一半。


    “赶紧去放水，要不然吃不下了。”周翳嘟嘟囔囔地起身。


    没走几步肩膀就被一阵风袭击，她捂着肩膀只看到一个长发飘飘的女子掩面离开，高跟鞋“哒哒哒”的声音消失在走廊尽头。


    “nia！”周翳做了个曹操盖饭动作，“竟敢撞我，看我怎么怼你！”


    周翳在经过三个服务生指路后终于找到卫生间，拐弯进去就看到洗手台前的长发女子。


    “喂，你......”周翳大步上前。看到女子泛红的眼眶，她一下子软了声，从旁边抽了一张纸递给她，“你怎么了？”


    女子咬紧下唇并不说话，周翳默默把纸巾放在她面前，识趣地离开。


    罢了，咱家不怕撞，不怕。其实肩膀还隐隐作痛，周翳默念《新三国》台词，不忍再追究被撞一事。


    为了不让她尴尬，出来以后，周翳特意选择了角落的洗手台洗手，余光里女子拿着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


    果然厕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周翳的大脑随机播放着对应的台词，让她转过一个弯就分不清方向。打开一扇门的景象却很陌生，哪里还有来时的样子。


    “哒哒哒”，高跟鞋的声音走近，周翳连忙回头，果然是长发女子。


    “那个，你知道回去的路吗，能不能带我一起？”周翳赶紧停下胡思乱想，朝女子走近。


    长发女子点头，黑色细高一步一步踏在大理石地上，清脆的敲击声回荡在昏暗的走廊里，周翳的脚步也不由自主被牵引着同步前行。


    终于拐过两道弯，熟悉的大厅出现在眼前。周翳一眼就看到挎着自己包的座位，菜已经摆放在桌上，她的肚子适时响起“咕噜咕噜”声音。


    大厅明亮的水晶灯照在地板上，走廊尽头的瓷砖被明暗划成两半，精致的鞋尖在明暗线前停下：“可以帮一个忙吗？”


    “什么？”周翳停下脚步看向女子。


    “我，我......你别问了......”女子眨了眨眼眶又隐隐泛红。


    “好了，我懂！”


    “你，真的懂？”


    “贱男春，对吧？”周翳露出一副笃定的样子，但她抢在女子开口前补充道，“不过怎么帮，跟男人打架我可不行。”


    女子纤纤玉指往不远处一指：“看到吧台上那杯咖啡了吗？5分钟以后会有服务生端一杯咖啡上来，你故意撞过去弄撒，然后让他把吧台那杯送进去就行。”


    “你该不会要下毒吧。”周翳咽了下口水，凑近了小声劝她，“下毒伤人的事情可别做，一步踏错就只能铁窗泪了。”


    女子扑哧一笑：“你想多了，我就是在里面加点巴豆粉整一个人，江城这么堵，让他拉车上恶心死他。”


    周翳当即拍胸脯保证：“这个好，我保证让他出丑！”


    “这是报酬，感谢你的帮助。”长发女子从包里拿出一叠红色钞票，周翳心里默数了一下起码有十张。


    真有钱，一出手就是我一个月的饭钱。刚才一路走来，周翳快被她耳垂、脖子还有手上的珠宝闪瞎眼。


    “不了不了，一点小忙而已。”周翳忍痛拒绝，“等他出丑了发网上让大家看笑话就好。”


    正好她也想知道美女为什么要整他，说不定有大瓜可以吃，嘿嘿。


    女子只能把钱收回，扁平的手拿包因为纸币隆起，成了她身上最不精致的地方。当她踏着高跟鞋走进了包间，周翳伸长脖子，服务生关门的瞬间，只看到一个深灰色的西装外套。


    装货，吃个饭还穿西装，肯定是个衣冠禽兽！


    果然5分钟一到，服务生就端着一杯咖啡走向包间，周翳找准机会撞上去。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褐色的咖啡液撒了一地，就连服务生的制服上也沾上了咖啡渍，周翳借着帮忙擦咖啡渍的时候把服务生推回吧台。


    “你！”服务生还是愤愤放下手指，转身就要让咖啡师再做一杯咖啡。


    “这样吧，我这杯咖啡不用了，你把这杯拿去给客人吧。”周翳顺势把吧台的咖啡递给他。


    包间的门打开，出来一个服务生用口型催促，他确认咖啡是同一种后只好匆匆端去包厢。


    周翳“嘿嘿”地捂嘴偷笑，赶忙把这个八卦分享给甄珍。


    “这年头谁带这么多现金在身上？”甄珍疑惑。


    “我也觉得奇怪呢，不过有钱人可能随身带一些做小费吧。”提到钱又让周翳一阵心痛，索性不去想，擦干净嘴巴就起身离开。


    餐厅欧式的大门关上，梦幻的音乐中断，周翳拢了拢衣领朝停电动车的方向跑去。


    奔跑间，帆布包上的玩偶甩在路旁的车上，周翳瞥见车标后匆忙后退，见驾驶座没人便也不回地扎进人流中。


    “学长，怎么了？”乔秘书在后备箱放好东西就发现江昼看向前方。


    “没事。”江昼收回目光，聋哑人估计赔不起，没必要跟她计较。


    夕阳沿着远处的山脉渐渐下移，透过指缝，江昼的心好像也往下沉。心脏有一瞬的骤然缩紧，视野中的光线像接触不良的灯泡，骤然闪烁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