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作品:《我的逃亡春天

    邱猎抬起手,一把抓住了杨新文的手腕,动作间指尖正好戳到了痘痘,邱猎痛得倒吸一口凉气,闭着眼睛缓了好几秒,才拧着眉头看向杨新文。


    杨新文哈哈大笑,连忙摆着另一只没被抓着的手,“我不是故意的啊,是你自己抓着我!”


    痛觉很快消退,邱猎逐渐舒展眉头,她垂下眼很轻地叹了口气,再抬眼的时候,眼神已经变得玩味,而对方依旧沉浸在刚才的捧腹里。


    眼前这个人,住着家里的房子,开着家里的车,做着家里安排的工作,她的生活简单轻松,对朋友也慷慨大方,更是拥有着许多人都匮乏的精力——谈恋爱的精力,唯独无法谈论严肃话题,就像她无法理解这件事带给邱猎的愤懑,又或许她根本没有试图理解。


    杨新文的笑容逐渐凝固,陷入邱猎如一潭深水的眼睛里,那双眼睛就像她第一次见到一样,深邃平静之下又隐藏着难以捕捉的情绪,她象征性地转了转手腕,调侃道,“你力气这么大的吗?抓着我不放。”


    “以后别拿手指我。”邱猎转开视线,同时甩开了她的手,没想到杨新文突然反过来握住了她的手腕,邱猎试图用力挣脱,发现对方的力气比自己大很多。


    杨新文再一使劲,邱猎就被拽了过去,不得不以一种暧昧的距离看向她。


    “你的眼睛真的很好看。”杨新文轻声说。


    邱猎没有继续挣扎,她垂眼笑了一下,又轻又慢地抽出手腕,搭在了杨新文肩膀上。她重新看向杨新文,在对方靠近之前,用搭在肩膀上的手甩了杨新文一巴掌,摇着头说,“咖啡喝完了,八卦也说完了,你该回家了。”


    这一巴掌很轻,如果不是杨新文配合扭头,看起来就像一种抚摸。


    杨新文摸了摸脸,等回过神,邱猎已经端着咖啡杯进了厨房,水槽的冲洗声随之响起,她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小跑到厨房门口,偷拍了一张邱猎洗杯子的照片,喊道,“我可以参观一下你的房子吗?”


    “随便,除了我的卧室。”邱猎头也不回地说。


    “好,那我就去看你的卧室!”


    邱猎知道她在开玩笑,但还是快速冲掉洗洁精的泡沫,把杯子放到杯架上晾干,转身去找杨新文。


    她先瞥了一眼卧室,才去别的房间找。一百平的房子算不上大,找一个大活人,一个房间看上一眼就够了,邱猎几乎是立刻就在书房找到了她。


    书房朝北,面积很小,一张上了年纪的窄书桌和一个配套的落地书柜,看起来是房东从老房子里搬过来凑数的,邱猎只把它当仓库用,各种家电家具的大纸盒还有行李箱都堆在这里。


    此刻书柜门开着,杨新文站在装了雕花玻璃的门后,看不清在做什么,邱猎于是在门口问道,“你在看什么呢?一动不动的。”


    杨新文手一抖,一张拍立得照片从收纳册里掉了出来,落地书柜分为上下两部分,书柜门挡住了她的身体,但照片飘到了她脚边,暴露在邱猎的视线里。


    她先一步捡起了照片,但很快照片就被邱猎抽走了,邱猎一边把照片放回收纳册,一边说,“你怎么随便翻我东西?”


    “你让我随便参观的呀!”杨新文心虚地笑笑,揶揄道,“照片上的人是谁?你前女友吗?”


    “你该回家了。”邱猎把她推到一边,关上了书柜门。


    杨新文堵在书房门口,追问道,“你告诉我她是不是你前女友我就走。”


    邱猎沉默地注视着她。


    “那好吧,红肠你记得吃啊,用微波炉还是烤箱我也不知道,你研究研究吧,不知道我妈从哪弄来的,家里都是她鼓捣好端上来的。”


    邱猎点点头,把杨新文送到了小区门口。


    回到家里,邱猎好奇地去看那几袋红肠的包装,确实有好几个批次,罗列了一些煎炸煮的做法,只是无一例外,全部都过期了——有的刚过期个把月,有的甚至已经过期了半年。


    邱猎叉腰站在冰箱前,叹了口气,默默把所有红肠装回那个红色塑料袋,扔到了小区楼下的垃圾桶里。


    垃圾桶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原来是一张白色烫金邀请函被对折了两次,扔进了宴会厅露台的垃圾桶里,邀请函选用了优质的硬板纸,正在垃圾桶里倔强地伸展着。


    新一轮冷空气昨天抵达海津,邱猎裹紧了临时披在身上的羽绒服,加快脚步往楼里走。


    澳门还沉浸在秋老虎的威力之中,蒋屹舟脱下披在肩上的薄西装外套,一只手搭在露台的栏杆上,借由带着凉意的晚风吹散热气。


    “Yves,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


    蒋屹舟闻声回头,看见周琼端着两杯起泡酒款款走来,朝她递出其中一杯。


    “Joan?”蒋屹舟略惊奇地扫了她一眼,又盯着她的脸看了好几秒,才一边露出笑意一边接过了起泡酒,问,“你點會喺度?”


    “拜托,跟我讲英文都别说粤语,已经忘光了。”周琼走近蒋屹舟,侧身倚靠着栏杆,解释道,“你哥的婚宴,整个粤区商界谁不知道?我猜你肯定在这,就找来了。”


    “你什么时候跟蒋川行有交情了,连婚礼都邀请你?我以为……你会恨不得把我家里人扒皮抽筋,说不定也包括我。”


    “别这么说,Yves,当年的事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况且你为了保全我,已经付出很大代价了,当时我们很相爱,不是吗?至于你哥,他当然没有邀请我,不过我想见你一面,他总不至于拒绝吧。”


    广场上的喷泉开始表演整点节目,吸引了一些游客驻足拍照。蒋屹舟望着楼下溅起的水花,每一颗都像承载了她偏执而幼稚的过去,高高捧起又重重砸下,她温和地笑了一下,转向周琼跟她碰了个杯,抿了一口酒。


    “下次有事可以直接找我,联系方式我都留着,不用通过我哥。”蒋屹舟补充了一句。


    “没什么急事,只是想当面告诉你,”周琼举起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铂金质地的镶钻戒指,“我要结婚了,明天的航班离开,以后大概不会再回来了。”


    蒋屹舟眼神向下,望着那枚戒指有了片刻的失神。她很快调整过来,微笑着点了点头,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丝绒珠宝盒,打开后放到了周琼手心,“新婚礼物,六克拉的黄钻,你的幸运数字,你最喜欢的颜色,我希望你幸福。”


    “你早就知道了?”昏暗的灯光下,珠宝盒里的黄钻依然流光溢彩,周琼盖上盒子,连忙还给蒋屹舟,“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蒋屹舟很轻地点了点头,托着周琼的手掌重新握住了盒子,“还记得我在英国举目无亲的时候,你教给我的第一道菜就是蛋炒饭,可我怎么做都没有你炒得香,你就一遍又一遍地教我,后来只要你在,我就没有学不会的功课,小琼姐,收下吧。”


    周琼握着珠宝盒,往前给了蒋屹舟一个礼节性的拥抱,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小舟,我也希望你幸福,要一直好好的。”


    蒋屹舟沉默着,抬手同样拍了拍周琼的后背,两人很快分开。


    “今天是你哥的婚宴,你送我这么贵重的结婚礼物,送你哥什么了?”周琼打趣道。


    蒋屹舟闻言轻笑,脸上的温情渐渐隐去,被这些年滋长的成熟气质所替代,眉宇间又变得锋利起来,她颇有深意地说,“他的礼物,我早就给过了。”


    “小舟,我多嘴问一句,你喜欢现在做的事、现在的工作吗?”


    “怎么这么问?”


    “因为我认识的蒋屹舟,应该是个锋芒毕露、杀伐果断的人,不像会在条条框框里委曲求全的样子。”


    蒋屹舟不置可否,她的目光略过觥筹交错的宴会厅,停留在一个抱着孩子的保姆身上。小孩一岁半,正是刚学会走路的年纪,保姆把他放到沙发上,扶着手让他在沙发上走步,赢得了一众来宾的欢呼。


    周琼跟着看过去,瞥了两眼蒋屹舟的表情,问道,“你哥的孩子?这么大了?”


    “嗯,订婚三年,小孩一岁半,今天才办婚礼,他真不愧是我爸一手栽培的。”


    察觉到蒋屹舟话里的不满,周琼轻托着她的背转了个身,两人重新倚在栏杆上,对着广场华丽的夜景,碰杯喝完了杯底的起泡酒。偏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楼下一辆亮黑色劳斯莱斯停在大堂门口,一个妆容华丽的女人挽着蒋屹舟的爸爸上了车,轿车随即驶出她们的视野。


    “皇甫芸。”蒋屹舟不避讳地介绍道,“不知道上哪儿给自己弄了个复姓,这几年一直跟我爸出双入对。”


    “在公众场合也这样吗?”


    蒋屹舟点点头,“有个人跟我说,她很讨厌人类对待权力的方式,滥用、欺压、羞辱……当时我没能感同身受,现在倒是明白了。我爸就是这样,他拥有权力,大家就只会心知肚明地装聋作哑,其实就算不是皇甫芸,也会有皇甫雨、皇甫雾、皇甫雷……”


    “小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我知道。”蒋屹舟无所谓地笑笑,仿佛刚才的话只是茶余饭后的无谓调侃,她从包里拿出车钥匙晃了晃,“我待不下去了,你想去哪?我送你。”


    “不用了,”周琼摇摇头,“接我的人已经在路上了。”


    “好,那我先走一步,再见了,小琼姐。”


    蒋屹舟披上一直挂在臂弯的西装外套,扬着头穿过了宴会厅,得体地和几个相熟的长辈道了别,又跟侍者说去收一下露台的两支高脚杯。


    周琼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步伐坚定,透露着掌控全局的自信,唯独形单影只,一身落寞,但她清晰地知道,属于蒋屹舟的战场,再也不会和她有瓜葛。


    小舟,我是真心的,希望你一切都好。


    蒋屹舟没有麻烦酒店,自己去停车场里找到了车,一脚油门踩下去,亮黑色的保时捷低调地驶入了夜色,这辆车和她在上海开得那辆一样,但是拥有了更加昂贵的车牌。


    她把车停在了郊区的一家疗养院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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