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思念

作品:《是谁在扮演呢

    再往后,便是与新月历无关了,过去的事不过廖廖几言,谁也不知真假。


    安绵收回目光,继续前行,站在展馆出口处,果然远远看到了讲解员所提到的纪念品店,只不过不知为何大门紧闭。


    走到大街上,看着周遭两两三三的人群,感受到一种莫名的情绪,于是吸了一下鼻子。


    她找了个人少的墙角,顺手捞了一旁的木棍,盯着墙上徘徊的蚂蚁,它们时不时晃动自己的触角和对方打着招呼。


    挺莫名其妙的。


    她抬起头,可眼眶早已湿润。


    就连天公也不作美,阴沉沉的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余光瞟到周边,依稀见着远远忙碌的零星几人,定是留意不到这里的。


    雨,开始下了,落到安绵的头上、脸上,许是与她的伤心混到了一起。耳边只剩密密的雨声,周遭的一切都消失了,大抵是因为老天也觉孤独。


    “呜呜。”


    不知是什么时候,一只灰色的大狗抖了抖身子,就站在安绵身旁,睁着大眼歪着头看她,尾巴一甩一甩的。


    安绵转过头,有些无措地擦了一下脸,也看向它,它的眼睛是亮晶晶的。


    “呜?”


    它在原地转圈,脖间挂着一个精致的小木牌,上面似乎写着什么。


    “思念,思念!跑哪去了……”


    雨声很大,遮住了一切的声音,可安绵还是听见那名为思念的呼唤。远远地,一个身影打着伞向自己的方向跑来。


    “思念!你说说你,下这么大的雨,非要跑出来,真是的……”


    他走到它面前,虽嘴上抱怨着,却还是将早已准备好的浴巾搭在大狗身上。


    “它叫思念?”


    安绵再次看向那个不起眼的小木牌,上面笨拙刻着“思念”二字,一笔一画却在不经意间透露出意外的认真。


    “哎?你是?你也没有伞啊,我看这一时半会雨是停不了了,不如你和我去博物馆避避雨?哦,对了,你说它呀,周遭的小孩子都叫它思念,也不知为什么,但确实是一个有意思的名字。您可以称呼我为梦安。”


    “孟安?”


    “是大梦一场空的梦。”


    看出安绵目光中的疑惑,梦安特意解释道。


    “安绵。”


    出于礼貌,安绵也说。


    梦安听后不语,只是笑着,再次用手发出了邀请,安绵觉得这人浑身一种温润的气质,似乎割裂于他的身份之外,却又与他本人极为自洽。


    安绵想,倘若梦安生于古朝,兴许是一位翩翩公子吧。


    纪念品店。


    梦安将湿漉漉的雨伞挂在门口,将暂时歇业的牌子翻转,随后打开了大门,点亮了灯。看到安绵在原地张望,以为她是在担心思念的去向,便解释道。


    “进来歇歇吧,思念不方便进入博物馆。附近的人都可稀罕它,它对这附近也熟悉,不用担心。”


    安绵站在门口,发现店内虽然很冷清,什么人也没有,而柜台上却打着暖色调,端端正正地放着一些不起眼的小木雕。


    所见之处均是一尘不染,看得出来店主人是细致之人。


    “欢迎光临纪念品店,您是今天的第一位客人。”


    梦安靠在不远处,带着一种特有的松弛感,那前台的位置,微笑着说。


    安绵愣了一下神,冲梦安微微点了一下头,便游走于放置木雕的柜台前,视线在每一个物件上都留下了痕迹。


    物件虽小,可对于安绵来说却有一种别样的吸引力,故而走得很慢很慢,时间仿佛在某个瞬间悄悄停滞。


    最终,安绵停下来,凝视着一张泛黄的纸张。


    “这是?”


    “你说这个,只是我太爷爷留下来的手稿。”


    “你太爷爷?”


    “我们家祖上是干木工的,只不过到了我太爷爷这辈,硬生生地做成了工艺品,也就传下来了。而你面前的这张纸,据说是他受人之托设计出来的。我觉得样式不错,和博物馆的那支簪子有异曲同工之妙,便拿来做文创品的底层参考,没准能增加点人气……”


    梦安就站在那里,思绪却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新月历末,正是战乱,人人自危。


    一个风尘仆仆的蒙面之人敲响了木工家摇摇欲坠的房门,却许久无人应,而来者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前等候。良久,门露出了一条缝,门内传来无奈的叹息声。


    “唉,进来吧……”


    “听闻曾有一位客人曾您这买走一对簪子?”


    “不知道,年纪大了,糊涂了……”


    老人只是拿着扇子,慢悠悠地扇着扇子。蒙面之人从怀中掏出一支残缺的木簪。


    “您看……能修好吗……”


    “修不好。现在战乱,连饭都吃不饱,何必在意这些精致之物。”


    是啊,民不聊生的年代,哪里还有这些东西的原材料啊……


    “是我考虑不周了,不打扰了。”


    蒙面之人没再说话,只是默默收起了木簪,想要离开,老人则起身随着她走到门前。


    “姑娘,慢走不送,路上小心。”


    老人转头便关上门,只剩蒙面之人站在门前,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纸。


    而纸上,是一张簪子的设计图。


    “有成品吗?”


    “当然有。”


    梦安领着安绵来到了不远处,上面是各式各样的发簪,隐约可以看到手稿的影子。


    可安绵看了一圈,却没找到自己想看到的。


    “只有这些吗?”


    没有和乌兰头上一样的。


    “这是所有的款式了,有看中的吗?”


    安绵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这些簪子很好看,只是……我感觉……”


    “不用勉强,相信自己的直觉。就像我,我的直觉告诉我,我应该坐在这里,守住这些……”孟愿突然感慨了一下,但很快便话锋一转,“骗你的,我只不过想寻个清净的地方呆着。这地方,不正好吗……”


    梦安临走前看向那张被玻璃封住的纸,又看了看门口的自助售卖机,叹了一口气。


    “他老人家也是想留个念想,毕竟是给——唉……”


    简单告别之后,安绵便再次走出了博物馆。外面,雨已停了,空气中带着湿漉漉的泥土味。


    走上街头,不远处静静地坐着一个乖巧的思念,它微微抬头,眼睛半眯,耳朵上的绒毛在风中微微晃动着。旁边还有一个拿着书,靠在躺椅上的老大爷。


    一个路过的少年看到思念,想到了什么,眼睛亮了亮。


    “大爷,您家的……狗卖吗?”


    听到声音,大爷慢悠悠把摊在脸上的书挪了一半,睁开了一只眼,隔着镜片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年,又瞟了一眼一旁的思念,睡眼朦胧地打了个哈欠,又把眼睛闭上,晃着手中的书,想要将他打发走。


    “不卖不卖。”


    “我是真心想要——”


    少年退缩了一下,却还是不死心,磕磕巴巴地继续问。大爷的困意本就不多,如今被人扰了好梦,只得坐起身,没好气地开口。


    “它不是谁家的,我没有权利确定它的去留。”本来有些气音的大爷看到少年眼里的执着,本来想说的话卡到嘴边,最终还是放软了语气,“但倘若你真心想要,要不……你试着说服一下它,看它愿不愿意跟你走。”


    少年一愣,呆呆地与思念对视,直愣愣地杵在原地。


    思念错开脸,望向少年的后方,那是安绵的方位。


    即便相聚很远,思念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只见过一面的安绵。


    “嗯……哎,你是?”


    反应过来的少年顺着思念的目光看去,正好与安绵对视,少年急忙转过头,低下头抿了抿唇,只希望安绵不要注意到自己。可事与愿违,安绵在自己的身旁站定,少年只好硬着头皮抬起头,指甲在手掌上留下了凹陷。


    “你,你好。我知道你,你是安颜师姐的朋友吧?我们在二楼见过的——我,我是穆云。”


    穆云垂着眉,说。


    “你好,安绵。”


    “我,我知道……”


    安绵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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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向他的目光变得深沉,她不记得自己之前告诉过穆云自己的名字。


    不知何时,思念挪到了安绵的身旁,安绵似有所感地低头,它就这么乖乖地趴在安绵的脚旁,也抬头看她。穆云也看到了这一幕,神色有些动容,抬头又看到安绵有些疲惫的神色,心中有什么在动摇。


    “安绵姐姐,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嗯,你问。”


    穆云小心翼翼地问,底气明显不足。安绵的睫毛颤了颤,点了一下头。


    “你和,我师姐,就是乌兰姐姐,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是在火车上认识的。”


    安绵如实说。


    “那……你觉得她对于你而言是重要的人吗?”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穆云抬起头看着安绵的眼,几乎没有停顿,眼眸中带着几分认真。


    安绵手上动作一滞,许久不语。


    乌兰……对于自己而言是重要的人吗?


    一个过客,是重要的吗?


    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重要吗?


    理智告诉安绵这并不重要,这个问题的答案如果不站在生命的角度上,几乎是必然的。


    可,安绵不知道。


    也许乌兰早在第一面之时便闯入了自己的世界,却好像没有任何理由。


    穆云将安绵的一切看在眼里,但他想,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开始犹豫的本身往往就代表了态度。


    “我,知道了,谢谢。”


    穆云笑了笑,又看了看安绵一旁自来熟的思念,与先前截然不同。


    “老师还有事找我,我就不停留了。你们,注意安全。”


    穆云走后,大爷端起一旁小桌上茶水,看向安绵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惊奇。


    “稀奇稀奇喽!”


    “小友不是当地人吧。”“我也不瞒你,诺,就你旁边的,除了那个什么博物馆的那谁?嗯……哦对,是梦安那小子!也就只有你让它这么主动,其他人都爱答不理的,带着几分客气的疏离嘞。也就那群孩子天天不亦乐乎地去贴它的冷脸。”


    “爷爷,我是来这旅游的。至于你说的……也没什么稀奇的,可能是我家里养了狗,大抵是察觉到了同类的气息吧。”


    安绵一愣,随口说道。


    “原来是这样。”


    大爷吹去蒸腾翻滚的雾气,看着它们满满消失在阳光中,笑呵呵地接受了这个说辞。不知为何,安绵觉得他并不信,但想来这位老先生应该是这儿的老人,对附近应该都了解。


    “我听说这边被封锁了,可我看这里一切如常,不知是?”


    大爷眯起眼,将目光落向远处,轻轻晃着茶杯,继续道。


    “你说星绒原啊,这儿虽说是市区,方便,但却是星绒原的最边缘,封锁的应该是乌绒那边的吧,他们那离中心也蛮近了。”


    “乌绒?”


    安绵想到了乌兰和乌雅,他们和这个地方有什么联系吗……


    “刚听你和那少年聊天,想来你应该是与乌兰相识,她没和你说?”


    大爷抬了抬眉,有些意外。


    “您知道乌兰?”


    安绵同样意外。


    “额,咳咳,谁不知道乌雅的宝贝孙女!”


    大爷迟疑了一下,摸了摸鼻子,转移了话题。


    “唔……算算日子,近期那边好像有大活动,也不知这封锁何时是个头……姑娘,你自个逛吧,老头子我要去午休了。”


    大爷哼哧哼哧地将摆在外面的东西收到墙角,随后扯过塑料布简单裹了一下,自顾自慢腾腾地走入昏暗的屋内,不管安绵了。


    安绵欲走,可安绵一步,思念也一步,像狗皮膏药似的牢牢地跟在她身后,在街上很是显眼。


    “思念呀,你自己去玩好不好?”


    安绵蹲下身,平视着它的眼睛,摸了摸它的头,尝试和思念讲道理。安绵觉得自己大抵是疯了。可思念看着她,左右晃动着脑袋,后停了一下,随后将头转向道路尽头。


    那里,是乌兰。


    明媚的,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