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作品:《对抗路师徒》 东南西北各有一根天柱,然而四凶兽并非都被困锁在天柱之侧:其中,穷奇在西,饕餮在东,梼杌在北,南域并无凶兽。且北地天柱未受损,纵然凶兽发威,一时间也难以撼动。只有可能是东西两边的凶兽闹动,导致原本就脆弱的天柱震荡,引发南域天柱共鸣。
“昔年戾妄破三殿,穷奇与饕餮因此出逃,为其驱使。你们今日接来他的儿子,天柱恰在此时震动,岂非蹊跷?”持扇男子目光灼灼,直盯着宣清光。
宣清光不语。
中年男子端详二人脸色,生怕他们吵起来,连忙出来打圆场:“此事尚未有定论,不如等掌门出来再议?清蓉,清驰,你们以为呢?”
“穷奇与饕餮听从戾妄之言不假,但它们被擒时,戾妄之子尚未出生。它们被困锁,如何能知那孩子下落?又如何判断他是否安全?”姚清蓉不避不畏,辩斥了他的话。
“谁知戾妄是否留下后手?”持扇男子反问,“今日魔子入山,天柱震动是为实。若查明是穷奇与饕餮所为,其他门派追问,要如何应对?”
“天柱伤,我可前往补柱,他们无证据,便不能动我徒。”宣清光心如明镜,却不得不在此时担起为师之责,维护那逆徒。
“哼!”持扇男子冷笑一声,“清光,你是当今南域第一人,自可袒护那魔子。”
“可有遭一日你飞升呢?”他的声量陡然拔高,“届时,我们要如何堵住悠悠众口,又如何教养那魔子?”
他之折扇遥指宣清光:“掌门是因故人之交,你呢?因何要同意将那魔子接来?”
因为掌门软磨硬泡,宣清光在心里说,谁能想到逆徒会成长为弑神诛妖,擎天彻地的魔尊?
见他无言以对,持扇男子脸上嘲讽之意更甚,折扇在胸前摇得飞快。
“清光,怀璧之罪,你岂不知?魔子入门,南阳派难有宁日……”
“好了!”中年男子听不下去了,出声打断,对上持扇男子愠怒的眼神,又有几分心虚,放缓了声音道,“清雅,同门师兄弟,不必说得这般……”
他略了难听的话,语带哀求:“那孩子是戾妄之子不假,可也是人族之子,因其父迁怒于他实非正道所为。况且,今日之事尚无证据证明与他有关,我们不可因此而内讧。”
说话间,他朝静默在旁的万清驰使了个眼色。
因魔子之事,众人吵了不下十数回。清光同意掌门把人带回来,清蓉默许,只清驰和清雅站在同一阵线。事到如今,也只有他能劝上清雅几句。
“是啊是啊!”一直插不上话的万清驰接收到暗示,连忙接话,“我们别因为这事伤了和气,众人都冷静一下,等掌门出来再议吧。”
掌门离开传形室,低着头,步伐有些沉重。
方跨过议事殿门槛,感知到前方沉闷的氛围,一双双眼睛盯过来,脸色越发苍白,只能硬着头皮往前。
方清雅见他这般姿态,心里有了把握,冷不防发问:“掌门与其他掌门会面,可知天柱因何受创?”
掌门脚步一顿,话语堵在喉咙里,无奈道:“是穷奇忽然发疯,打伤补柱之人,又冲向天柱。如今已被白虎镇压。所幸天柱受损较轻,只是补柱者身受重伤,需换人前往。”
方清雅正准备发难,闻言,怒意稍敛,眉眼染上虑色:“只是穷奇闹事?”
“是。”掌门点头,“其余三柱未有异状。”
姚清蓉问:“穷奇历来狡猾,无利不起早,怎会突然撞柱?可有问明缘由?”
西疆。
白虎殿内。
莹白天柱有三人合抱之粗,镌刻着繁复古老的精美花纹,直入云霄。
天柱相隔一丈处,有一石砌圆台,上有四根石柱,分别生出一根铁链,困锁住圆台中央生着双翼的虎形凶兽。
黄皮黑纹,大小如牛的凶兽趴在地上,闭着眼睛,身上扎着八柄利剑,似已气绝。
不远处,有一英姿飒爽的黑纹白虎,身无实体,被电光环绕,踱步于台前,声如烈雷。
“穷奇,为何想不开要撞柱?”
十万年来,穷奇被困此处,偶有破封逃出时,被抓住后又被扭送回来。
它之心智胜于其余三凶兽,往常有毁柱之假说,皆是装腔作势,从未如今日一般不顾性命冲向天柱。
穷奇掀起眼皮,瞄了它一眼,又闭上眼睛,动了动身体,被附有电光的利剑电得乱颤,气得闭紧嘴。
“穷奇被制服后,一声不吭,无论白虎如何盘问,它都不肯言明撞柱之因。”
谈及此事,掌门同样不解。穷奇被抓不过十几年,旧伤未愈,应该韬光养晦,忽然做出寻死之举,令人无措。
“补柱者伤势如何?”姚清蓉发问。她为医尊,不免关心受伤者。况且补柱者乃门派佼佼者,因此事受伤,门派掌门必会忿忿不平。
不提此事还好,一提此事,掌门顿时面如死灰:“齐沐芝补柱之时被穷奇偷袭,灵力收之不及,昏死过去,已被传送回澧兰派。”
澧兰派只有这一个渡劫期,还是戾妄之祸后晋升的,澧兰派掌门宝贝得不行。若不是西疆无正派,北地渡劫期又都在戾妄之祸时受伤未愈,他是断然不肯让齐沐芝先去补柱的。
十年补柱,正值换人时,莫名其妙被穷奇所伤。
室内仅有一掌门提及宣稚柏之事,澧兰派掌门便如被夺食的猛虎一般,大发雷霆,将他和宣稚柏的舅舅骂得狗血淋头,旁人劝都劝不住。
方清雅忍了又忍,终是把落井下石的话憋了回去,转而问:“那谁去补柱?”
掌门沉默了。
修补天柱并非易事,需一刻不停将灵力传入,非渡劫期不能成。可穷奇之谜未解,各派掌门都在推辞。
“我去。”宣清光接话。
穷奇发疯不是一次两次了,他都习惯了。
“不可!”掌门抬手阻止。
宣稚柏刚拜师,他去补柱十年,谁来教养那孩子?掌门自觉狠不下这个心。
在传形室内便已成形的念头,此刻变得无比清晰,他咬牙道:“你不能去!我去!”
“掌门不可!!”
“师兄不可!”
姚清蓉与万清驰同时出声,中年男子说完,还看了眼方清雅。
方清雅神思流转,心里有了盘算,嘴上挂着一抹冷笑:“卞清正,身为掌门,不思管好门派,反而因私前往补柱,真是对得起先师伯!”
“清雅!!!!”
连同宣清光在内,均出声喝止。
掌门被明嘲,目染水色,哑着嗓子道:“清雅说得没错,此事是我之过。我会考虑卸去掌门之职,但不是现在。”
“清和,”他看向同一位师尊的亲师弟,“我走后,门内诸事便交给你了。”
卞清和摇头,紧走两步,到了方清雅身前,抓住他持扇的手,哀求道:“清雅,你肯定还有其他办法,不能让师兄去补柱!”
办法?方清雅俯视着他,你想要什么办法?南阳派除了掌门与宣清光,便只有他是渡劫期,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办法?他用眼神质问眼前人。
“卞清正!今日,宣清光被魔子所缚,南阳派招致口舌,皆因你而起。你若有心,便该思索如何立威,如何让那魔子独立。”方清雅的声音回荡在殿内,“若十年后我回来时,你依然只有卸去掌门之任这一蠢招,我自有办法解决那魔子。”
说罢,他扬长而去。
“清雅!”卞清和追了上去。
万清驰与姚清蓉面面相觑。
开启传送阵前,粉紫衣裙闯入视野,宣清光抬眸,女子缓步走来,停在他身侧。
“我随你一起去看看那孩子。”
璃月峰。
明心臂挽拂尘,领着宣稚柏四处参观。
“这是静室,用来打坐静心。”
木屋竹席,地上放着三个大小不一的蒲团,墙上挂着三幅长辈的画,桌上供着瓜果香炉,香烟袅袅升起。
“这是我和及月的书房。”
依着少年身量做的书案,两张并排放置的雕花椅,后面是一排接一排整齐摆放着书的架子。
宣稚柏小小的一个,跟在童子身后,眼神随他的手指移动。
“我带你去膳房看看,那里平时少用,只有客人来……”
话音未落,明心脸色忽变,拉起他的小手快步离开。
“明心,及月,到宴客厅来。”
宣清光未张口,青色灵力将话语传入两个童子耳朵里。
“见过剑尊!见过医尊!”
宣稚柏看着童子行礼,照葫芦画瓢。
“弟子见过师尊!见过医尊!”
姚清蓉打量着这个年幼的孩子,虽未经教养,但懂得察言观色,不禁露出笑容,柔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宣稚柏看了眼神情冷淡的宣清光,踌躇片刻,小声道:“我叫稚柏。”
“稚柏,”姚清蓉念了一遍,眼神愈发柔和,对着他招手,“来我这里!”
宣稚柏不动,待宣清光出声才挪步。
“伸手。”
幼童的手指指节短短的,指尖泛着点粉。姚清蓉托住他的手,紫色灵力如涓涓细流汇入。
须臾,蹙起秀眉。
宣稚柏不明所以,感觉到皮肤里似有一股火在烧,要烧穿经脉,破皮而出,惊慌不已,想把手抽回来。
由于渡过去的灵力不少,姚清蓉握得有些紧,他没能成功。
待切断灵力后,他后退两步,畏惧地看着眼前清丽的女子,仿佛对方是什么恶鬼,拔腿就往宣清光身边跑,攥住他的长袍一角,瑟瑟发抖。
宣清光不动声色地扯回袍角,对上他受惊的眼神,摸了摸他的头,敷衍道:“医尊只是想探探你的身体情况,并无恶意,不必害怕。”
姚清蓉回过神来,手一挥,桌上多了个食盒,她从里面拿了块桃花模样的点心,对着宣稚柏晃了晃:“是我不该那么用力,不小心伤到你了。我请你吃桃花酥,你莫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粉白相间的花瓣,中间缀着黄色花蕊,看起来酥香可口。
但宣稚柏只是看了一眼,又别过头去,揪住宣清光的袍角,无声表示拒绝。
姚清蓉的手定在半空中,如此精明的孩子倒是少见。
宣清光眉心直跳,轻手把逆徒扯开,往他手里塞了块从食盒里移来的桃花酥,把他推向童子。
“明心,及月,你们带他出去转转。”
宣稚柏捧着与手一般大的桃花酥,还没说上话,就被两个童子连推带拉带走了。
姚清蓉把桃花酥放回去,脑海里一闪而过“清光似乎不是很待见这孩子”这种奇怪的念头,随后正了正脸色,神情严肃。
“清光,他不似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