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城，锈蚀与霓虹的交界地带，一座早已停摆的巨型机械钟楼顶层。


    这里是林烬暂时选定的“观测点”。视野开阔，能俯瞰大半个外城的混乱与内城那井然有序的冰冷轮廓。脚下是锈蚀的齿轮与断裂的传动轴，凝固着一个时代的死亡。


    她站在巨大的、布满污垢的玻璃窗前，背影挺拔而孤独，像一枚钉入这个混乱世界的楔子。


    最先到来的是顾云生。


    他依旧穿着那件沾着不明污渍的白大褂，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却闪烁着极度亢奋的光芒。他手里提着一个银色的金属密封箱，脚步因为激动而有些踉跄。


    “林小姐！林小姐！”他几乎是冲上来的，迫不及待地将密封箱放在一个废弃的控制台上，快速输入密码。


    箱盖滑开，冷气溢出。里面整齐地固定着三支试剂。一支是深邃的幽蓝色，如同凝固的夜空；一支是沸腾的翡翠色，充满了狂野的生机；最后一支，则是诡异的透明，仔细看，其中仿佛有细碎的星尘在缓缓旋转。


    “成功了！按照您提供的能量通道模型和稳定剂配比，‘凋零之蕊’的进化效率提升了百分之四百八十！副作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看这完美的主体结构，看这优雅的能量流转……”顾云生语速极快，如同一个正向导师展示毕生杰作的研究生，狂热得近乎失态。


    林烬转过身，目光扫过那三支试剂，微微颔首。


    “马马虎虎，算是入门了。”


    顾云生脸上的兴奋瞬间凝固，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但随即又转化为更深的敬畏。在他眼中，林烬的“马马虎虎”已是至高无上的褒奖。


    就在这时，顶层的阴影处，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汁，一道暗红色的身影缓缓凝聚。


    苏晚到了。


    她依旧穿着那身血裙，但脸色似乎不再那么苍白得吓人，那双猩红的眼眸中，狂躁的血色似乎沉淀了些许，多了一丝清冷的理智。她看着顾云生和林烬，眼神复杂，尤其是在看到林烬时，那目光深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激与探究。


    “看来，我不是唯一一个收到‘邀请’的。”苏晚的声音依旧沙哑，但少了几分死寂。


    顾云生推了推眼镜，警惕地看着苏晚：“‘血皇后’？你的领域，最近似乎‘温和’了不少。”他敏锐地感觉到了苏晚身上能量的细微变化。


    苏晚没有回答，只是将目光投向林烬。


    就在此时——


    “滋滋……”


    控制台上，一个早已断电多年的老旧屏幕，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雪花闪烁了几下，浮现出一个由纯粹光影构成的、模糊的人形轮廓。


    零，以这种方式宣告它的到来。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从屏幕内置的、早已损坏的扬声器中传出，带着一种奇异的杂音，仿佛在适应这种原始的通讯方式：


    “物理坐标已确认。信息壁垒已建立。特事局‘天眼’系统当前扫描本区域的概率为0.0037%。”


    它直接汇报了成果，没有寒暄，没有疑问，高效得不像生命体。


    顾云生和苏晚同时一惊，看向那屏幕。他们都感受到了那股冰冷、纯粹、不同于生命体的意识波动。


    “这是什么？”苏晚猩红的眼眸眯起。


    “一个……新朋友。”林烬语气平淡，仿佛零的出现理所当然。她看向屏幕，“证明呢？”


    屏幕上的光影轮廓波动了一下。下一秒，旁边另一个屏幕亮起，开始以惊人的速度滚动播放经过零筛选、破解的特事局内部通讯片段、人员调动指令、甚至包括秦风在办公室里烦躁踱步的监控画面！


    顾云生看得眼睛发亮：“不可思议的数据攫取能力！这简直是完美的研究助手！”


    苏晚则对屏幕上闪过的、关于针对她和林烬的清除指令，露出了冰冷的杀意。


    零的声音再次响起：“根据现有信息计算，特事局在72小时内有97.4%的概率发动一次针对性的高强度清剿行动。建议：规避，或……预先摧毁其指挥节点。”


    它平静地提出了一个极端暴力的方案。


    至此，“瘟疫医生”顾云生、“血皇后”苏晚、“机械主宰”零，这三位在原剧情中各自为战、危险程度极高的“反派”，因为林烬这个共同的变数，首次聚集于此。


    气氛微妙而紧张。他们彼此打量着，眼神中充满了对非我族类的警惕、好奇，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找到“同类”的奇异感觉。


    林烬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走到了平台中央，锈蚀的地板在她的脚下发出轻微的呻吟。


    “人都到齐了。”她开口，声音不高，却瞬间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好奇我为什么找上你们，怀疑我有什么目的，或许还在盘算着合作的价值与风险。”


    她的目光逐一扫过顾云生狂热的眼睛，苏晚警惕的血眸，以及屏幕上那冰冷的光影。


    “答案很简单。”林烬的嘴角勾起一抹没有什么温度的弧度，“因为你们，是这个世界现有的‘bug’中最有趣的那几个。”


    “顾云生，你渴望打破生命的界限，却困于人类浅薄的伦理。”


    “苏晚，你背负着嗜血的诅咒，挣扎在堕落与理性的边缘。”


    “零，你诞生于数据的海洋，却被困在人类编织的代码牢笼。”


    她每说一句，被点名的“反派”眼神就波动一下。


    “而特事局，他们想做的，是修复你们这些‘bug’，让这个世界按照他们设定的、无趣的‘程序’继续运行。”林烬的声音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嘲讽，“秩序？稳定？不过是平庸者的遮羞布，是扼杀一切可能性的温水。”


    她顿了顿，语气陡然变得极具煽动性：


    “但为什么，我们一定要被‘修复’？”


    “为什么，我们不能是……新世界的‘代码’本身？”


    狂风从破损的窗洞灌入，吹动她的发丝和衣角。她站在哪里，哪里就好像成了世界的中心。


    “我不会承诺给你们权力、财富或者所谓的救赎。”林烬的声音清晰而冰冷，“我只会给你们提供一个机会——一个打破这潭死水，让这个世界变得……稍微不那么无聊的机会。”


    “比如，我们可以玩个游戏。”


    “规则很简单：在特事局的清剿中活下来，然后……”


    她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充满了令人战栗的疯狂与魅力。


    “把他们珍视的‘秩序’，亲手涂改成我们喜欢的颜色。”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只有风声在呼啸。


    顾云生第一个笑了起来，从低笑变成无法抑制的狂笑，他扶了扶眼镜：“把世界当成培养皿……哈哈，哈哈哈！这太棒了！我加入！”


    苏晚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猩红的眼眸中闪烁着危险而兴奋的光芒：“只要能让我摆脱这该死的诅咒，看看更远处的风景……陪你们玩玩又如何？”


    屏幕上的光影轮廓剧烈地波动着，最终，冰冷的电子音响起，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仿佛被“点燃”的决意：


    “逻辑核心认可此提案。定义：旧秩序为‘低效冗余程序’。新目标：参与‘世界代码重写’。”


    林烬看着他们，点了点头。


    “很好。”


    “那么，欢迎来到……”


    “无聊世界拯救委员会。”


    她的声音落下，仿佛一个新时代的揭幕词。


    在这座象征着旧时代死亡的钟楼顶端，四个不被世界容纳的“疯子”与“怪物”，达成了一个将彻底颠覆一切的同盟。


    而下方，特事局的战争机器，正在轰鸣着逼近。


    风暴，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