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弥漫在宿舍客厅。


    谈雀绿喝完水，抽出夏星掌心的手机，垂眸翻阅消息列表。


    夏星的置顶居然是他。


    备注【雀绿（拜金男！）】


    谈雀绿确定这是夏星今早看完校园论坛的那些帖子后改的。


    系统本来快被吓死了，看见这个备注瞬间一怒：【主角受有病吧，宿主跟F1出趟门就拜金了？他怎么不去骂F1啊！】


    “他骂了呀。”


    谈雀绿抽纸擦掉屏幕上的血，垂眸复述：“钟晚你这个贱男，畜生，走狗！有钱人去死，你们都去死！”


    【呵呵，欺软怕硬，他有本事到F1面前骂！】


    谈雀绿笑了笑，继续看手机。夏星联系频繁的果然是鸥鸟福利院院长，但他很谨慎，从不留下文字信息，都是电话或视频沟通。


    剩下的就是一些富家子弟了，夏星故意碰瓷后和他们打情骂俏，不露痕迹地打听F3们的信息。


    [谢少爷？啧啧，我只跟你说哈，他小时候检测出过先天情感缺失症，谢家都傻眼了。]


    [钟晚就是条疯狗，整个圈子都把他爹当笑话呢]


    [卫之晏......有卫总在，他没什么用呀哈哈哈]


    谈雀绿点进短信，发现有几条半小时发来的信息夏星还没来得及删。


    [你怎么一整晚都联系不上？我们在陵青的产业被查封，你的档案丢了，今天赶紧回一趟福利院。]


    [......看信息先，别疯了一样跟我打电话要钱！让人转过去了一百万，别打电话了！]


    [夏家很喜欢你，只要你能让钟晚废掉，他们会正式宣布你的养子身份，到时候你想要多少钱都可以。]


    谈雀绿记住这个号码，又翻了翻手机，确定里面的有效信息只有这些。


    距离夏星死亡已经四分钟。


    文华楼陆续有学生离开，防暴车将楼下那辆半报废的敞篷拖走，安保神色肃穆守成一道圈，正用对讲机商议着什么。


    叮咚。


    谈雀绿的手机响了一下。


    他低头，是卫观。


    [教堂已经上了义拍流程。]


    [链接.]


    [管风琴暂时挪回了卫家]


    对话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谈雀绿抬手，直接拨了个视频电话。


    那头秒接。


    然后就看见一张满是猩红的熟悉脸庞。


    谈雀绿打招呼：“卫观。”


    卫观嗯了声，一秒没卡壳，继续交代：“管风琴挪回了卫家，你选好地方告诉我，我让人挪过去。”


    说完，他才放下文件，淡定开口：“在玩cosplay？”


    谈雀绿没回答，清黑漂亮的眼睛看着他。


    鲜血凝固成干涸花瓣，将瓷白悲悯的观音像覆成恶鬼。那些如蛛网的血红裂缝下，少年的眉眼却依旧诡异清纯。


    雀绿的神情认真而疑惑。


    卫观听见他问：“卫观，什么叫托举？”


    宿舍外的空地响起阵阵警笛。


    手机里的年轻男人恍若未闻。


    “在物质范围内，给你最大的支持。在认知范围内，给你最深的包容。在情感范围内，给你最好的引导。”


    “尊重你，肯定你，鼓励你。让你成为一个独立，快乐，优秀的人。”


    谈雀绿想起司机的话，恍然点头：“成为一个成熟的大人。”


    绿雀学舌。


    卫观罕见地笑了下：“成为一个有力量的人。”


    系统在耳边结巴：【宿主，我们快要读档了——还有十秒钟。】


    【十、九、八、七、六......】


    倒数的最后一秒。


    谈雀绿听见卫观声音极淡地问：“谁欺负你了。”


    【恭喜宿主回档成功！】


    ......


    装饰华丽的包厢寂静无声。


    侍者守在大门外，不远处的玻璃桌上摆着复古装饰，钟表分针指向右上侧：


    【10：02】。


    谢沉璧收回目光，垂眸想点开手机。


    肩膀忽然被谁轻轻拍了拍。


    谢沉璧一顿，片刻，侧目，毫无温度的黑眸看向谈雀绿。


    少年神情胆怯，手里拿着另一瓶没开的水，声音很轻：“会长，可以帮我开一下水吗？”


    谢沉璧没说话，表情莫测地盯着他。


    刚刚还一副怕得要死的样子，这会儿又像在篮球馆一样，有胆子让他帮他拧瓶盖了？


    又或者，是紧张的人下意识寻找能令自己有安全感的存在，就像自然界里的雏鸟情节。


    谢沉璧没说话，看在钟晚的面子上，漠然接过水，拧开递过去。


    “谢谢。”谈雀绿抿唇一笑，伸手接过。


    但他似乎是太紧张了，手忽然一抖，猛地将那瓶水失手一摔——


    “会长！”


    凉水哗啦淋湿黑色长裤。


    谈雀绿惊慌失措，立刻起身抽出厚厚纸巾，俯身急急擦他的衬衫下摆：“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若隐若现的柑橘香气涌入鼻端。


    和偶尔擦过他喉结的柔软发梢。


    谢沉璧莫名心烦，一把按住那双筋骨修长漂亮的手，倏然起身：“够了。”


    谢沉璧看都没看他，阴鸷锋利的眉眼毒蛇般盯着门外，声音很冷：“人呢。”


    “拿常服进来。”


    “是！”


    侍者立刻离开，谈雀绿的手被F2大力甩开，听见他阴测测的语气：“你最好不是故意的。”


    谈雀绿一愣，从走进包厢后第一次抬眸，怔怔地看向谢沉璧。


    少年目光很复杂，好似包含着太多想说的话，谢沉璧居然觉得那双清黑的瞳孔湿润了一秒。


    但很快，谈雀绿就别开脸，双手紧紧攥在两侧，语气从低位变得生硬：“对不起，谢少爷。弄脏你的衣服我都会原价赔偿你。”


    谢沉璧这么冷淡的人，看见他这副作态都觉得可笑。


    惺惺作态，千方百计攀上钟晚，跟着他们来到这里，居然还想耍手段引起自己的注意。


    他就不信谈雀绿能在钟晚面前谈吐自如，在自己面前就连话也说不清楚了。


    只想吸血的穷酸臭虫。


    谢沉璧漆黑的眼瞳像蛇，头也不回转身，走进包厢另一侧的盥洗间。


    房门关闭。


    谈雀绿这才放松下来，紧绷清瘦的肩膀无力下垂，半晌，怔怔地看着地毯上那个谢沉璧浸了水的手机。


    他低头，沉默捡起来，仔细小心地擦干净。


    食指用力长按侧键，水滴顺着缝隙流落，几秒后，屏幕爆闪死机。


    谈雀绿一愣，有点惊慌地尝试开机，却怎么也开不了。他又打开自己的旧手机，来回比对尝试，却毫无办法。


    正好这时谢沉璧换好衣服，从盥洗室出来，看见少年做贼一样的表情，罕见不耐：“又怎么了。”


    再出什么幺蛾子，钟晚在都不管用，谢沉璧一定会让这人滚出去。


    一旁的侍者轻声开口：“少爷，这位先生应该是不清楚怎么使用您的最新款手机，不小心按到右下侧键，手机暂时死机了。”


    话音落下，谈雀绿清纯瓷白的脸倏然涨红。


    他猛地起身，一把攥住那个手机，冷冷盯着谢沉璧：“放心，我会给你买一个原样的，一分钱也不会少。”


    不等谢沉璧回答。


    谈雀绿拿起自己手机，闷头用力撞开莫名其妙的谢沉璧，哐当一声，摔上包厢门扬长而去。


    “我不参加拍卖会了，告诉钟晚，以后别来找我！”


    谢沉璧：“......”


    谢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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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璧脸色难看，侧头盯着多嘴的侍者，阴鸷的目光让对方冷汗狂冒。


    半晌，他才阴森开口：“把刚才的监控调过来。”


    “是。”


    很快，侍者就将平板递给对方。谢沉璧垂眸看着屏幕，忽然伸手，暂停，点击放大某一瞬间。


    高帧超清的摄像头下，少年慌乱点开自己旧手机对照的那一秒，屏幕里闪过了一个微博账号的主页。


    谢沉璧黑眸幽暗，看清那串随机生成的英文字母:


    【tqlhpl】。


    ......


    谈雀绿点了个附近最快的网约车，升起车窗，作势一路往圣维斯顿而去。


    他拿出谢沉璧的手机：【用F2的虹膜开机。】


    【好的宿主！我立刻尝试！】


    几秒后。


    黑色手机亮起。谈雀绿立刻点进对话框，截屏那份夏星的文件投送给自己，外加这人的手机号信息。


    【把这些东西用随机号码发给鸥鸟福利院的院长。】


    【好的！】


    片刻，系统满头大汗道：【发过去了宿主，那边秒读！】


    谈雀绿嗯了声，删除谢沉璧手机里有关主角受的文件、对话，而后点开微博，手速飞快。


    用户tqlhpl：【你跟我想象的好不一样。】


    用户tqlhpl：【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永远。】


    发完，谈雀绿抬头，笑着礼貌开口：“叔叔，麻烦拐弯回去，在附近路口停。”


    司机愣了下，按他的话开回了豪华会所附近的街道。


    谈雀绿下车，进药店买了盒最便宜的创口贴，又找到ATM机，用夏星给自己的那两张卡提了十万块。


    这个世界只有提五十万以上的现金需要排队去柜台。


    谈雀绿将这些东西装进自己的双肩包，一路回到谢家会所门口，正好碰到钟晚脸色难看地快步出来，身后是表情都不太好的F2和F3。


    “阿晚，你干什么！为了一个特招生你疯了？！”


    看见谈雀绿，钟晚向来冷戾的褐眸瞬间亮起。


    他很少有这种眼神，仿佛被丢弃的家犬看见去而复返的主人，惊喜又委屈。


    谈雀绿无视他，径直走到谢沉璧面前，冷冷拉开背包拉链。


    哗啦一声。


    少年将十万现金连同那个坏掉的手机、创口贴盒，全部狠狠砸在了F2阴鸷铁青的脸上。


    “赔你。”


    说完，他立刻转身，头也不回地打车离开。


    ......


    钟晚不知所措地盯着谈雀绿消失的背影。


    没来得及开封的创口贴盒掉在地上，滚落几下，散落一地花朵般的创口贴。


    钟晚一愣，低头看着那些创口贴，忽然摸了一下自己额角的伤口。


    昨晚回去他连番被父母爷爷责罚，早上又花了大功夫修剪发型、搭配衣服，只睡下两三个小时，根本没时间处理伤口。


    家里也没有任何人关心过他的伤口。


    因为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他桀骜不驯、惹是生非、顶撞父母，头破血流多正常啊，连钟晚自己都不在意。


    可现在有人在意了。


    谈雀绿在意。


    谈雀绿还特地给他买了创口贴。


    可钟晚却没保护好他。


    让他独自难堪，一个人受委屈，以至于不得不离开。


    钟晚低着头，忽然蹲下来，在人来人往的会所门口，一个一个捡起那些脏掉的创口贴。


    卫之晏一顿：“阿晚……”


    金发少年起身，收好创口贴，转头，第一次冷冷地盯着眼眸幽深的谢沉璧。


    “谢沉璧。”


    在卫之晏看疯子般的目光中。


    钟晚跨上机车，头也不回地盯着雀绿消失的方向，平静开口：“回来我们再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