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免费劳动力
作品:《别撩了人设快崩了》 便签该是之前书的主人留下的,这种旧书里,经常会看到前主人留下的痕迹,或是干枯的花瓣,心形的小剪纸,又或是无聊时的简笔画。
时光漫长,已经无从知晓它们的主人是谁。
便签上面几行字写得工整秀气,意在感慨那页的一位晚唐女诗人“鱼玄机”的一生。
从字迹来看该是出自一个女人的手所写,只是那内容嘛,字里行间带着股不管不顾的跳脱,结构却疏朗别致,那点雅韵藏在野气里,倒显得被压软了几分。
姜念梨皱着眉眼看完那些字,无奈摇头吐槽:“不能算雅痞,只能算是痞呢。”
待她浏览完那些内容,视线落到最后一句话上:是要当道士的人。
当道士啊?该是说的鱼玄机吗?
她将便签小心翻了个面,右边角落用蓝色墨水写着一行字:初秋写于甘城。
“甘城,又是甘城啊。”她自顾念了句,看来那个离邶城一千多公里的小地方,还真是得去一趟了呢。
姜念梨将那本旧唐诗重新收好塞回书架最里面,却在转身时瞥见玻璃柜的奖杯。
她一瞬恍惚,那些奖杯曾经是她在雕塑生涯里的荣耀,以往无数个通宵里,她以刻刀为笔,将美揉碎进每一寸底料的骨血,定格永恒的锋芒。
如今奖杯上冷硬的光映在眸底,似沉默的利器刺痛并提醒着什么,她甚至不敢抬手拭去上面的浮尘。
那冷光早已将她对过往的胆怯和苍白照得明明白白,无处可藏。
姜念梨将思绪落回到甘城那个地方,确实该出去散散心了,住上些日子,地方越小越好,
而关于那件意外,她也需要知道个具体的样子,也许甘城会有答案。
***
第二天下午,明兮早早到了酒馆儿,将筱玥叫到身边说了找钱包的事。她没提姜念梨,那样显得她多爱帮陌生人的忙一样。
筱玥略显思考:“明兮姐,这钱包是谁的?”
“朋友的。”明兮早就想好了答案,甚至为自己的聪明沾沾自喜。
“你什么时候有朋友了?”筱玥随口而出这句话,又赶紧拍了两下自己嘴巴解释:“我是说,我是说...”
“你管我啊?”明兮拍下她的肩:“我新认识的不行啊,你不管的话,我找别人。”
谁说不管了?筱玥伸出胳膊挡住她的去路:“我找,我找,里面有多少钱?”
是个好问题,明兮忘了问,姜念梨也没说。
想到之前姜念梨说的那九个字“找工作,找钱包,找房子”,如广告语一样的发言,怎么听都像装了好多钱的样子。
望着筱玥略显八卦的脸,怎么都不能说不知道吧?明兮晃了晃几根手指:“万八千的吧。”
筱玥更惊讶了:“那么多,看来钱包很大只。”既然领到了任务,筱玥冲她摆摆手:“那我去忙了。”
“喂。”抻了几秒钟,明兮喊住她:“那个,何美丽的饭店,这几天生意怎么样?”
筱玥头上顶个大问号,不懂她为何突然关心起何美丽:“听她们说,好像比之前人多了一点。”
明兮心知肚明:“噢?为什么?”
“这个嘛,”筱玥做个思考状:“我猜测是和现在的前台有关,据说姜小姐穿什么都好看。”
呃...她不是只有一件衣服吗?明兮冲筱玥摆摆手:“你去忙吧,我去换进场的服装。”
她今天选了古代女画师的造型,一身浅烟色的交领长衫,外披一件米色薄纱罗,腰间配着同色系棉带。
她一只手握着竹编笔筒,另只手捏了支檀木画笔,一路慢悠悠晃进人群。
喧闹声顿了顿,女客们纷纷扭头望过来。
一位姑娘同她打趣:“明姐今天这打扮,要画画啊?”
明兮很快入了角色:“本画师今天来此写生,意在挑选一位美丽女子,画其容貌。”
“姐姐,画我,画我。”人群一阵呼喊,纷纷过来扯明兮的袖子。
明兮早已习惯了这种热情,几下轻摆,从容绕开姑娘们伸来的手,自然游走于酒馆间。
每次明兮出来巡场的时候,台上表演的人便能趁机歇一歇,这些女客虽然知道她有些脾气,却也知道她从不会为难来客。
加上明兮模样生得俊美,每天乔装的形象也极有看点,这些客人吃她的颜,很多姑娘深夜来此,就是为了盼着和她能有互动。
偶遇直接挡在面前求她画画的人,她不扫兴也不真画,只捏笔在客人脸上轻描两下,轻而易举引得满屋尖叫声。
更有胆子大些的姑娘拦她喂酒,处理这种略显香艳的交流,她只抬起画笔一推,笔毫在杯口轻点,客便不再强求。
夜越来越深了,像今晚这种氛围好的时候,酒馆儿打样的时间也就推迟了些。
何美丽的饭店早已闭店,店内一整天浓重刺鼻的油烟味道却还未消散,姜念梨捶下发酸的肩膀,往外溜达了去。
倒也不是刻意前来,只是这个时间附近还在营业的,只有明兮这间小酒馆儿。
姜念梨进到里面来时,明兮还在演绎女画师的角色,身边的姑娘们将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她远远望着那处略显不成体统的场面,心里无端嘀咕句:还真不是个正经的地方啊。
勉强看了一会儿,姜念梨转身要走,迎面撞见一个姑娘,姑娘打招呼的方式没有很新颖:“姐姐,一个人呐?”
“嗯。”姜念梨草草应了句。
姑娘拦住她的去路:“喝一杯?”
姜念梨拒绝:“不了,我得回去了。”
姑娘借着酒劲儿,语气有些不乐意:“切,装什么矜持,大小姐啊?”
酒馆里的音乐是那种柔和类型,姑娘不满的声音却不小,引附近的人往这边看过来。
明兮往这边瞅了瞅,几步晃了过来。她轻松转着手里的画笔,问姜念梨:“怎么,何美丽不要你啦?”
按照明兮的逻辑,何美丽除了想捣乱的时候,平日该不会允许员工来这里。
瞧她这不怀好意的笑,姜念梨没做回答,再次转身要走。
“喂。”明兮抬起那支笔,挡在她面前。
她会拦下姜念梨的原因就一个,无法忍受姜念梨对自己的酒馆儿毫无兴趣,某种程度上来说,激起了明兮在经营上的胜负欲。
姜念梨低眉瞧那画笔一眼,转头看着明兮。
明兮收回画笔问她:“姜小姐来没多久就要走吗?可是我这招待不周?”
姜念梨说:“明小姐言重了,我只是无聊闲逛进来看看。”
“噢?可是看的不满意?”明兮转头望着酒馆儿的客人:“你看她们,每个人都在这玩很长时间了。”
她将头转回:“所以,你着急走,是不满意吗?”
这像个无限循环的问答题,姜念梨不语。
旁边一位看客津津有味瞧着:“呦,明姐这是遇到硬茬了,不买你账呢。”
还真是,这么多人看着呢。明兮倾了倾肩膀凑到姜念梨耳边:“多待一会儿,不然我不管帮你找钱包了。”
在这多待会儿也好,女人多的地方香气缭绕,正好散散身上的油烟味。况且明兮的表情不像开玩笑,姜念梨没再拒绝,独自找了个角落坐下来。
她一只手肘撑着木桌,四处打量了会儿,将目光落到明兮身上。
室内虽开了冷气,但终究被攒动的人潮撞碎成细细的风,明兮穿着画师的衣服周身早已覆上层细汗。
她将长衫袖口卷了卷,露出白嫩的小臂。
姜念梨远远望去,看她轻抬手腕擦去额前的汗,看她俯身同客人互动,腰线弯出好看的弧。
一直到酒馆儿打烊,最后几位客人的笑声消失在夜色里,喧闹过后的静,要比热闹更让人恍惚。
姜念梨起身,走到明兮身后,抬手拍拍她的肩。
“干嘛?”明兮边解着腰间的带子,同她说句:“你可以走了。”
姜念梨问:“什么时候帮我找到钱包?”
明兮回答:“不知道,哪有那么好找,我又不是侦探。”
姜念梨失落了下,何美丽那人精的很,始终没有松口先预支给她工钱,没有钱就没法生活。
明兮扭头看她:“怎么,没钱啊?”说话间,她指尖勾着长衫领口往下一滑,衣衫落地之时,贴身的黑色细吊带露了出来。
吊带又细又薄,衬得皮肤白得像刚去皮的荔枝肉。
姜念梨将身子轻转了个角度,看向别处。
“呼,凉快。”明兮往椅子上一靠仰头望着她:“喂,你缺钱的话,我这有两条路。”
“什么?”
明兮勾勾唇角:“这一呢,我可以帮你加急,但是找到后,你要付加急的钱给我。”
明兮朝她比划了下:“500块怎么样?”
怎么不去抢?姜念梨悠悠看她一眼,语气干脆:“我选第二条路。”
诶?这女人,500都舍不得给吗?她原本以为姜念梨一定会答应第一条,所以第二条路并不存在。
着实有点尴尬。
明兮轻蹙着眉眼,一时还真想不出来计策。好像也不对,这是自己的地盘,是她在找自己帮忙,她说选第二条就选第二条啊?
倒要看看谁说了算,明兮理直气壮怼一句:“我反悔了,没有第二条路。”
“我可以每天这个时候过来,帮你收拾场子。”姜念梨回答的很认真,又从喉咙挤出几个字:“算做加急费,可以吗。”
许是酒馆儿的光弱了些,衬得姜念梨整个人也娇弱了些,她手指垂在下面攥着衣料,望过来的眼神也比刚刚软。
后面那几个字被她说的很小心,弱得快要融入黑暗里。
几秒钟的沉默后,明兮拾起那画师服要走,拒绝道:“我不做慈善,你别教我做事。”
“明小姐。”姜念梨伸手拽上那画师服的绑带,轻晃了晃。虽未言语,但扯绑带的动作被她做的十分娇柔。
竟然做这种楚楚可怜的模样,明兮垂眼看看她拽着绑带的手,眉头蹙起个小小的结。
这女人看起来并不记得那晚在河里的事,而且只是没客人的时候来做清场,没什么机会传扬出去吧?
抻了小会儿,她拍拍姜念梨的手,示意她松开:“你想好了,我这收拾完会很晚,没有工资,你自愿的。”
见她有答应的迹象,姜念梨松了口气:“没事。”
明兮索性将店里的员工都撵回了家,拽个椅子坐在一旁监工,万一这免费的劳动力不好好工作呢?
她视线紧紧追着姜念梨移动。
也就是这个时候,明兮才意识到,姜念梨今天穿的不再是那条月光白色的裙子,是藕色的紧身裙。
深V领口一路往下,在胸前堆出几道惹眼的褶,裙摆不长,紧巴巴裹在腿.根下面不远的地方。
藕色的薄料紧紧贴着肌肤,勾勒腰臀的起伏柔软利落。
“喂。”明兮唤了她一声。
姜念梨直起身望过来。
明兮问:“何美丽那边,工作还好做吧?”
“还行。”姜念梨回答这两个字又开始忙着手里的活。
这么惜字如金啊,刚刚装可怜的那股劲这么快就没了?明兮接着问:“你身上的衣服是何美丽的吧?她让你穿成这样的?”
姜念梨按在抹布上的手顿了下,轻点了下头。
“何美丽那个人吧,总想着靠歪门邪道达到目的,你不必完全听她的。”
像是怕姜念梨误会,又解释:“她同我不和,你也看出来了,所以我才提醒你这些。”
许是离得远,姜念梨的声音很小:“我没其他衣服穿,总不能只穿那一件,她给我什么我便穿什么。”
真是听不出好赖话,明兮看了眼时间,语气比刚才冷淡:“在我这干活要快,再给你十分钟,干不完明天别来了。”
“好。”
两人不再说话,整个空间只剩姜念梨清洁酒具细微的声音。
直到做完这一切,姜念梨也没再搭话,她出酒馆儿走得很慢,夜色将她的影子扯得细长,微微低着眉眼,高跟鞋跟在石板路敲着回响。
明兮在她身后隔着十几米的距离,踩着她走过的路,手里拎个装葡萄的袋子,是带给小景的。
明兮也不向前说话,偶尔睨一眼姜念梨的背影,看风将她的长发扬起个小小的弧。
这条街的路铺得并不算平整,姜念梨许是还没走惯,身子有时像被风拂过的柳枝晃啊晃。
难不成是个大小姐啊,路都走不稳吗?明兮毫不掩盖般冷笑了声,笑声明晃,裹在里面的不屑听得真切。
她看到,姜念梨直了直肩膀,而后继续往前走,只是没走多远便顿住脚,将高跟鞋脱了拎在手里。
明兮撇撇嘴,还挺要面子,不硌脚吗?
她们这片街巷,虽不至于满地脏乱,却也不是每天都会有专人打扫,打扫的人两三天来一次,清理的也不认真,路上时常有些杂物。
这个担心有点多余,比硌脚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姜念梨突然叫了一声,一只手无意识地胡乱挥着,两只脚乱糟糟踩着石板,显然不知道该往哪里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