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两百年的鬼
作品:《卷王在地府被迫创业》 她刚走出不远,身后就传来脚步声。
小哥追上来将一瓶水塞进她手里,然后指了指她的手机:“下次可以将你的屏幕调亮着再接打电话。”
宋余摸摸鼻子又挠了挠头,接过水的同时扯出一抹笑:“谢谢。”
通往三岔口的路,比地图上显示的更加漫长,她的脚步也从轻快到沉重,走一段便要停下来歇歇。
当瓶子里最后一滴水进喉咙后,她捏着那个空瓶犹豫好久,终究没舍得扔。
烧饼还剩一半,手机的电也耗尽了,看样子高估了自己的体力。
宋余来到前面的小镇,在不起眼的地方找到了一个庙,庙门早已不知去向,只留下两侧腐朽的门框,上面挂着的几缕参差不齐的蛛网。
环顾四周,荒草长得比人还高,枯黄与幽绿杂乱地交织,草深处还有不知名的虫子在窸窣作响。
宋余看到一根半埋在土里的木棍,用脚踢了踢,确认没有蛇虫潜伏才弯腰捡起,木棍入土的一端带着断裂的茬口,很重但还算顺手。
她侧身贴在门框边,用手中的木棍缓缓地抵住那扇门的中央用尽全身力气向前推了推。
“吱呀——”一声悠长的摩擦声突兀地响起。
刚刚还蜷缩在席子上的男孩听到了脚步声后,像往常一样敏捷地躲到了神像后的阴影里屏息观察。
一股陈年霉味扑面而来,宋余下意识地捂住鼻子。
借着门口的光线勉强看清庙中的景象,庙檐四角随处可见的蜘蛛织成的网笼罩着坐落大殿中央的神像,彩漆一点点剥落看不清神像的面容,香案上积着厚厚的灰尘以及满地的破碎瓦片。
环顾一周,有块空地打扫的干干净净,中间有张席子和半截使用过的蜡烛,暂时看不到明显的危险。
宋余忍着疲惫在门口拔来大把干枯的野草扎成简易的扫帚,将空地另一侧的碎石清理干净,又找了些不用的布料垫在下面。
男孩看到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理所当然占据自己地盘,而是自己动手在另一边清理出一小块地方。
这个举动,让他愣住了。
“她……竟然没抢我的地方?”
当在阳光下的时候他看清了她的脸,是白天被他撞倒的那个女人,心底涌现一丝愧疚。
看着她睡下,自己却毫无睡意,白天的遭遇和肚子的饥饿一起袭来。
他忙活了一天没找到工作,饿着肚子去华府二小姐那领粥的时候被身后的人挤着推倒在地,碰到了二小姐的裙子深知自己赔不起,只好施计逃跑,华府的人在身后追了好几里地,手臂还被墙外的树枝划开一道口子。
他猛地想起了撞倒她时,瞥见的那个包裹里的烧饼。
“就拿一个,我就拿一个烧饼。”
他绕到宋余身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拿走包裹,眼睛时刻盯着宋余的脸,一旦她有醒来的迹象,他就会立刻逃跑。
但他太饿了,忍不住咬了一口。
当月光透过破碎的窗户时,宋余闻到一股蜡烛燃烧的味道,耳边不时传来阵阵咀嚼声。
她睁开眼睛看到对面离她不远,有个男孩蜷缩的坐着,摇晃的烛光将他的面部照的一清二楚,正是白天将她撞到的人,腿边随意放着一个散开的包裹。
包裹上那熟悉的花色正是自己背的那个,宋余心里“咯噔”一下,迅速摸遍自己身上其他的东西,万幸东西还在。
他警惕盯着她,随时准备站起来逃跑。
宋余带着怒气站了起来,新账旧账一起算:“好小子,偷东西偷到我头上来了!”
男孩一见她起身立刻钻到供桌下,在破烂的帷幔间灵活穿梭。
宋余追得气喘吁吁,几次差点被绊倒,她气愤地抓起地上的小石子扔他,却总被他机灵地躲过。
“你给我站住,把包裹还我!”
男孩根本不理会,只留给她一个沉默而敏捷的背影。
她追他跑,在庙的两头隔着那尊沉默的神像,一个扶着斑驳的墙壁,一个弯腰撑着膝盖,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宋余看着对面那个同样累瘫了的男孩,怒气在追逐中消耗了大半,此刻涌上一种无力感。
她慢慢直起身不再试图靠近,只是指了指他怀里的包裹,又指了指自己的嘴:“不追了,你把包裹给我。”
男孩警惕地看着她掏出一个烧饼把包裹放到香案上,随后便坐在了席子上,不敢看宋余的眼睛:“这两个烧饼,我会打工还给你的。”
宋余取回包裹打开一看,还真如他所说少了两个。
男孩见她没说什么,将拿的烧饼仔细包好放了起来,把蜡烛吹灭后便躺着睡觉。
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直钻宋余的鼻中,扰乱着她的心绪。
“真是麻烦……”她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试图翻身不去理会,可男孩又发出的一阵阵的抽气声显得格外刺耳。
最终,她认命般坐起身,借着透过来的月光她看清,血腥味的源头是男孩手臂上那颜色发暗却仍不断渗血的伤口。
她走到庙门外,凭借着白天拔草时的印象在草丛中细细翻找,找到了开紫色绒球状小花用指甲折断它的茎叶,果然流出白色的汁液,又找了几株一起拔下。
到庙檐下,她还顺手从角落薅下一把蜘蛛网团成一团。
在宋余起身出门时,男孩就被惊醒,他眯着眼在黑暗中看清她蹲在院里拔了一堆草,看见她回来时又赶紧闭上双眼。
“喂,醒醒,有水没有。”宋余走到他面前,蹲下来看着他。
他默默起身,将怀里的一瓶水递给她。
宋余坐在庙门的石阶上,捡了块石头将草药和石头一起冲干净并细细捣烂,深绿色的草泥混合着蜘蛛网散发出一股清苦又带着土腥的味道。
她将剩下的水倒进自己的空瓶中,握着捣好的东西走到他的席子边,把东西和他的瓶子递给他:“把这敷在你的伤口上,可以止血消肿。”
做完这一切,迅速退回自己的干草铺背对着他躺下,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低下头伸出另一只手,在自己手背上一道已经结痂的的旧划痕上用力一抠,血珠瞬间又渗了出来,捏了一小撮草药小心翼翼地敷在伤口上。
每隔几分钟,就会悄悄抬起手借着微光观察那道伤口的变化。
半个时辰过去,他发现那道小伤口果然止住血了,也没有任何麻痒症状。
悬着的心落了下来,抓过席子上剩下的草药全部糊在胳膊上那道最深的伤口上,然后扯下自己衣摆还算干净的布条用力缠紧。
宋余清晰地听到身后的动作,感到又好气又好笑,这小子疑心还挺重。
她望着那尊神像,好奇地问:“小子,这之前供的谁啊。”
男孩嗤笑一声:“供的是天上那位清微帝君,名头倒是响亮,管天管地协调阴阳。”
他骤然转过头,看向宋余:“可就是他,对地府这千万年的怨气不闻不问,既然不管,凭什么还受着香火。”
宋余看向那尊神像,很难将其与那位传说中的帝君联系起来。
“你怎么会知道这种事?”她脱口而出。
“我怎么知道?”他嘴角扯出冷笑,指着自己的鼻子,“小爷我在这鬼地方已经晃荡了两百年了,就这点破事,地府里稍微待得久点的老鬼都知道。”
“上头不管,也不派人到轮回司,像我这样的孤魂野鬼几百年甚至上千年都等不到一个投胎的名额喽。”只见他认命地垂下头,猛地踢起脚边的石头砸向中间神像。
他咬牙切齿地说:“要不然……老子早就投胎去了,也不至于在这抢你的烧饼。”
庙里陷入了一片死寂,两百年的鬼她可惹不起。
见她不说话,男孩的注意力回到了宋余身上,见她只是安静地听着,没有附和也没有反驳,心里那股刚平复的烦躁又升腾起来。
“喂,你沉默是什么意思?”他语气硬邦邦的,带着一种挑衅,“是不是也看不起我?觉得我就是个只会偷东西的孤魂野鬼?”
宋余听到这句话,猛地抬起头连连摆手:“没有,绝对没有!”
她压低声音:“我……我其实也是个孤魂野鬼。”
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重新打量她,一个会医术的活生生的黑户?
有个懂医术的在身边,在这危机四伏的地府就等于多了条命。
“那……你明天咋办?”他装作不经意地问,“要不跟着我混,我知道哪儿有零工可以打。”
“不了,”她摇摇头,目光看向庙外灵市的方向,“我要去灵市。”
“灵市?”男孩的音调下意识地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去那鬼地方干嘛,里面规矩多得要死又看人下菜碟,一点都不自由,闷也闷死了。”
宋余扯了一根干草放嘴里,翘着二郎腿:“那地方不是挣的钱多,先去看看又不会损失什么。”
他倒没反驳:“也是。”
想到自己明天也没什么事,倒不如跟着她去看看,她又会医术反正自己也吃不了什么亏。
“喂,我明天跟你一起去,那地方我熟的很。”
宋余扭头看了他一眼,两百年的鬼在身边,应该没鬼敢惹吧:“好啊。”
双方都觉得自己赚大了。
“霍然。”
宋余纳闷问道:“什么?”
男孩又强调了一遍:“我的名字,霍然。”
“宋余,我的名字。”宋余嘟囔着,说完便睡了。
这女人心真大,在这种地方都能睡着,还好有他在身边盯着。
第二天,宋余收拾妥当,正准备离开这个暂时的容身之所,却看见霍然正麻利地将那张破席子卷起来。
“你收这个干嘛?”宋余有些不解,“你晚上不回来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