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春江花月夜(二十九)

作品:《世界之子真不是我拐的

    余音尚在,连江月身形已动。


    无名冷哼一声,左手屈指连弹,“铮铮铮”数响,手指与剑尖相撞,竟发出金铁交鸣之音。指尖传来的反震之力,让他对连江月的内力评价又高一分。


    剑光指影交错,两人身法都快得惊人,在大殿留下道道残影。同时带起的劲气四溢,刮得远处火焰摇曳不定。


    数十招转眼即过。


    “剑法不错,可惜,欠了几分火候。”无名倨傲的点评道,同时右手袍袖一挥,四周燃烧的火把竟齐齐脱离石壁,带着熊熊火焰,从四面八方射向连江月,比先前飞掷的面具更为刁钻迅猛,封锁连江月所有闪避角度。


    “呵。”连江月轻嗤一声,旋身躲过最先射到的几支,眼见火把已成合围之势,手中软剑看似随意的一圈一引,剑身之上陡然生出一股如漩涡般吸扯之力。


    只见那些疾飞而至的火把被这股力道一带,竟改变了轨迹,绕着连江月身侧转了半圈,朝无名攻去。


    无名足下未动,灰袍无风自动,一股无形气墙骤然出现,那些反击回来的火把撞在气墙之上,火焰骤熄,木杆纷纷折断落地。


    他身形微微一晃,灰袍带起一片朦胧残影,瞬息间竟似有三五个无名同时出现在不同方位,难辨真伪。


    连江月被围在中间,却丝毫不慌,手中长剑斜指地面,剑尖微颤,整个人气息内敛,仿佛与剑融为一体。就在右侧一道灰影飘忽袭至,掌影即将触及她后心的刹那。


    连江月动了!


    这一动,快得超出了目光捕捉的极限。她并未转身,剑气凝于一点,反手一剑自肋下斜刺而出,直刺那道灰影心口,剑气透影而过,那道灰影骤然消散。


    而几乎同时,连江月头顶恶风压下!


    真正的无名不知何时已借虚影掩护凌空而至,身形倒悬,右手五指微张,挟着开碑裂石之威,疾抓向她的天灵盖。


    连江月不慌不忙右手持剑自下而上反撩,划向无名颈部。同时左掌凝力,向上拍出,迎向那凌空下击的一抓。


    无名竟凌空借力,身形硬生生在半空中不可思议地拔高三尺,避过那反撩的一剑。


    同时,下击的右掌变拍为按,一股浑厚掌力凌空压下,与连江月左掌撞在一处。


    “砰!”


    一声闷响,双掌相交,气劲四溢。


    两人各退一步,脚下地面同时龟裂,凹陷下去寸许。


    无名抬手,轻轻拂过颈侧那道细微却清晰的血痕,指尖沾上一抹殷红。他抬眼看向连江月,面具下的目光阴冷的可怕,“二十年来,你是第一个让我见血之人。”


    连江月呼吸微促,握剑的手却稳如磐石,剑尖直指对方,冷冷回应:“也会是第一个要你命的人。”


    话音未落,连江月身影陡然模糊,手中剑化作漫天剑影。


    无名瞳孔微缩,双掌合十,竟在千钧一发间夹住了剑身,剑尖离他眼睛仅半寸,剑气刺得他眉心发凉。


    两人四目相对。


    连江月猛然催动内力,试图突破钳制。


    无名掌间真气疯狂流转,将剑身牢牢锁住。


    两股力量通过这柄软剑激烈交锋,剑身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


    “咔嚓”一声轻响,剑身出现细纹。


    于此同时,无名的脸面竟自眉心裂开一道缝隙,内力剧烈激荡之下,如同土墙上干燥龟裂的泥,剥离脱落……


    无名双掌一错,“铛”的一声锐响,软剑应声断成三截,残片迸飞,连江月手中只余尺长残刃。


    连江月借势向后飘退,卸去力道。


    同样借对撞之力,无名顺势后撤,右袖凌空一摄,那嵌在石壁中的鬼面倒飞入手,被他反手覆于脸上。冰冷铁面瞬间遮蔽了所有表情,只余眼孔中迸出的暴戾寒光。


    他动作虽快,但已足够连江月看清了他的真面目,她瞬间明白在角斗场叶青青杀她,不是受了沈玲瑜的命令而是无名,或者说是沈阳山。


    那日她在沈家自称是魔教无名的弟子挑衅,后来薛武被杀,沈阳山明白有人在查丁家的事并为丁家报仇,所以他让魔教之人在秦家堡打闹一通,再假装受到袭击,金蝉脱壳,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


    同时,也印证她之前的猜测。


    一个月前,她曾去丁家祖陵验过尸骨,丁庄主以及子孙尸骨确实呈乌黑中毒之状,但当她擎起灯烛,贴近细照时,却察觉了异样。


    灯光穿透头骨,竟映出内部密密麻麻的细微孔道,内里结构被蚀空,宛如虫巢蚁穴。


    他们生前不止被下了毒,还中了蛊!


    因年代久远,连江月当时无法立刻断定蛊虫种类,便飞鸽传书,请花慎逸来一趟,没想到她也跟着来了。


    根据花慎逸的辨认与分析,那是早已绝迹江湖的“傀儡蛊”。顾名思义,中蛊者将逐渐丧失自我,最终成为下蛊者的傀儡。


    此蛊须分三次种入,首次种蛊后,第二次须在隔三月,第三次再隔半年,时机苛刻,不能早也不能晚。且每次下蛊,必以蛊主自身鲜血为引,方令蛊虫认主。蛊虫由心脉上行,最终盘踞头颅,以髓为食,筑巢而居。


    从他们头骨的筑巢程度看,第一个中蛊的人正是丁家二子,也就是傅潮生的养父。


    能完成这长达近一年的隐秘仪式,下蛊者,必是深得其信任且能长期接近而不被怀疑之人。


    丁家满门几乎死绝,幸存者中禾辛与姜穗睢可能性极低,薛武已死,那么剩下的……


    想到轻易到手的内院请帖,婚礼上秦天啸对傅潮生的关注,以及当夜秦天啸听闻秦葭可能中蛊时那异于常人的反应……秦天啸,必定知道些什么!


    所以,无名才会派魔教之人抬棺挑衅,那既是对知情者秦天啸与禾辛的严厉警告,也是对意图不明的她与傅潮生的试探!


    这样,最可能的下蛊之人,还剩下最后一个!


    “连江月!”


    他死死盯着同样面具掉落的连江月,面具后传来的声音,因剧烈的情绪波动而扭曲变调,再也维持不住最初的淡定,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连姓女子……好,好得很!江湖传言你武功尽废,闭门谢客,原来全是掩人耳目的幌子!你藏得好深!”


    “和沈城主比起来,还是差了一些。”连江月将手中断剑掷于地上,冷冷回应,“沈家与丁家是世交,之前还听说你与丁家小姐青梅竹马订了婚约,丁二公子、秦天啸、薛武以及你,你们四人亦是总角之交,情同手足。”


    “那又如何?”沈阳山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只怪他们不识时务,挡了我的路。连庄主,你本可安心当你的废人,何苦千里迢迢送死,还探知了不该知道的秘密。”


    “我也不想,但因为你,天塌了。”


    “不知所谓!今日你已见我真容,那么,便不必走了。”话音刚落,他周身气势陡然攀升至顶点。


    “巧了,我也没打算让你继续活下去。”


    两人几乎同时出掌。


    没有花巧,唯有硬战。


    一时间,掌影如山,两人身影化作两团模糊的光影,以快打快,以狠斗狠,不下百招。石窟内顿时飞沙走石,壁上火把明灭不定。


    “砰”的一声!


    双掌再度实击,地面龟裂如蛛网。


    两人身形同时一晃,却谁也没有退后半步,内力已死死咬在一处。


    连江月只觉一股阴寒毒辣的内劲顺着手臂经脉钻入,如万千冰针攒刺。随即,温厚内力层层涌上,将那股阴劲死死抵住。


    沈阳山面具下的脸色一变,他这玄阴掌力专破内家真气,可对方内力之精纯浑厚,竟如深潭幽水,深不见底。更有一股清凉生机,隐隐化解着他的蚀骨阴毒。


    “这是……”沈阳山惊疑不定,压下喉间涌上腥甜,“你怎么会?!!!”


    “这就要问你自己了!”连江月窥得破绽,猛然暴喝,不再讲究招式,而是将全身功力凝于掌,以蛮横无匹之势推出。


    她要凭内力碾压,终结此战!


    沈阳山瞳孔骤缩,厉声喝道:“动手!”


    几乎同时,侧面石壁阴影处,弓弦震响,一支乌黑短箭无声袭向连江月后心!紧跟其后的是第二支、第三支,封死她左右闪避之路。


    她足尖点地,疾旋半圈,衣袖翻卷,“嗤啦”一声,箭擦着臂侧掠过,带起一串血珠。而攻向沈阳山的一掌打在远处的山壁上,地动山摇。


    石窟各处通道、阴影里,鬼魅般涌出百余名名黑衣劲装的魔教人,结成阵势,森然围住连江月。


    他们手持利刃,训练有素,绝非寻常教徒。


    而沈阳山,已趁这瞬息之机,向后飘退数丈,面具下的呼吸略显急促紊乱,方才内力硬撼,他已受了不轻的内伤。


    此刻他眼中寒光闪烁,既有对连江月强悍实力的忌惮,更有一丝近乎疯狂的贪婪——长生诀!她竟身负长生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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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


    箭雨再至,刀光如网。


    连江月身处核心,断剑已失,赤手空拳。她清叱一声,身法展开,如风中飘絮,在刀光箭影间穿梭。掌风呼啸,每出一掌,必有一片魔教人惨哼倒飞,筋骨断裂。


    但围攻者太多,且配合默契,暗处放冷箭的人更是刁钻狠辣,专挑她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与数名教徒硬拼的瞬间发箭。连江月左肩、右腿外侧相继被刀锋划开血口,腰间也被一枚擦过的毒箭撕开一道浅痕,火辣麻痒的感觉立刻蔓延。


    她心念电转,必须速战速决。沈阳山虽伤,却随时可能暴起致命一击。这些教徒与暗处的箭手,分明是在消耗她的内力与体力,为沈阳山创造机会。


    “好算计,自己不敢上前,让这些喽啰送死!”连江月一掌拍碎一名教徒的天灵盖,借力旋身,避开两道交错的刀光与一支冷箭。


    “连庄主神功盖世,沈某自愧不如。不过,猛虎也怕群狼。你能杀十个、百个,还能杀尽我教精锐不成?”沈阳山咳嗽两声,声音透过面具,闷哑而得意:“待你力竭,长生诀的秘密,还有你这条命,我就笑纳了。丁家不识抬举,不肯交出完整的长生诀,反而与秦天啸那莽夫更亲近,好在薛武识趣,替我掩护。他们该死!你……也一样!”


    这番话,彻底印证了连江月之前的推断。


    她想起在丁家祖陵墓地下深处发现的密室,密室内关于长生诀和心法的秘密,以及他傅潮生的养父在沦为傀儡的过程中发现自己出现异常的记录。


    字迹从工整到狂乱,其中的挣扎反抗,发现家人也出现异常却无力拯救的绝望,刺痛了连江月双眼。


    “我之前欠了鬼一份情,承诺要拿你的人头祭奠。”连江月眼神一厉,深吸一口气,长生诀与长生心法相合,内力流转骤然加速,周身泛起一层淡不可察的温润光芒。


    石窟内压力陡增,靠近的几名教徒竟被无形气劲逼退半步。


    就在这时——


    一道清脆响亮的声音,从沈阳山侧后方的通道口传来。


    “连江月,在这里!”


    沈阳山周身气劲一滞,猛地扭头。


    连江月掌间动作丝毫未停,一边消耗魔教教徒,一边抬眼望去。


    只见傅潮生不知何时出现在那条通往石窟更深处的狭窄通道口。他一身劲装,脸上沾了灰尘,发丝也有些凌乱,唯有眼神亮得骇人,如寒星破夜。


    傅潮生左手扣着一名女子肩井,右手握刀,冰冷的刃锋紧紧贴在女子的颈侧肌肤上。女子容貌秀美,面色惨白,正是之前离开的叶青青。


    而在他的身后,紧跟着沈玲瑜,方才那声呼喊正是出自她口。她的目光越过众人,狠狠钉在“无名”那张鬼面之上,毫不掩饰其中刻骨的憎恨与杀意。


    “都别动。”


    石窟内,时间仿佛凝固。


    挥舞刀剑的魔教教徒们下意识停住攻势,面面相觑,望向他们的主心骨。


    暗处,弓弦紧绷声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胡十安的身影,他手如同铁箍,紧扣在一名戴面具男子的咽喉,将其半提离地。


    傅潮生挟持着叶青青,向前缓缓走了两步,他先是快速扫过连江月,见到她染血的衣衫,眼中闪过关切,随即眼神冰冷的牢牢锁定了沈阳山。


    “无名,让你的人退开。”


    “傅潮生!”沈阳山胸口起伏,面具下的脸孔肌肉扭曲,声音勉强恢复了某种冰冷的平静,但底下潜藏的怒意与杀机几乎要溢出来,“现在投降,我或许可以考虑,留你们一命。”


    “留我们一命?”傅潮生嘴角勾起一抹极冷的弧度,“就像丁家上下百余口人那样?”


    话音未落,沈领瑜忽然动了!她竟是直接攻向戴着面具的沈阳山,“无名,还我爹命来!”


    这一鞭,含怒而发,毫无保留。沈阳山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果决出手,他身体本能反应,右手疾探,一把抓住了鞭子。


    气劲交击,沈玲瑜被震得后退半步,虎口发麻,却咬牙死死拽住鞭柄,瞪视着他的眼神更加怨毒。


    沈阳山施力的手微微一滞随即夺过沈玲瑜红鞭,拂袖将其震退。心却镇静下来,看来他们并没有听到他和连江月之前说的话。


    连江月内力悄然平复几分,她环视一圈,目光扫过沈阳山、傅潮生、叶青青、沈玲瑜以及胡十安,眼中忽然一亮!


    泣血录的关键人物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