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归途

作品:《神陨魔生

    一、风雪归人


    离开那片给予他们短暂喘息、却又带来无尽惊悸的山林,已是三日之后。


    三日,对林云霁而言,漫长如三秋。他背负着依旧昏迷、但气息在“月华”之力持续滋养与自身潜能缓慢激发下、已趋于微弱平稳的父亲,又不得不“携带”着那个被他无奈“捡”回来的、与夜烬容貌惊人相似、气息衰败枯竭、却总在生死边缘挣扎徘徊、未曾断绝最后一丝生机的神秘少年。一行三人,在茫茫雪原、崎岖山道间,踽踽独行。


    他为自己那夜的心软与抉择,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不仅仅是体力的额外消耗,更是心神上无时无刻的煎熬与警惕。他不敢让那神秘少年离自己或父亲太近,总是保持着至少一丈的距离。夜晚宿营,也会刻意将少年安置在篝火的另一侧,自己则守在与父亲之间,时刻警惕着任何可能的异动。


    好在,那神秘少年自那夜被他“捡”回、在篝火旁得到一丝温暖后,便一直处于一种深沉的、近乎死亡的昏迷之中,再未醒来。他不再咳嗽,不再动弹,只是静静地躺着,气息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仿佛一具冰冷的、精致的人偶。若非林云霁偶尔以“月华”之力极其谨慎地探查,确认其心口还有一丝微弱到极致的跳动,几乎要以为他已经死了。


    这种“安静”,反而让林云霁更加不安。他总感觉,这平静之下,隐藏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风暴。眉心混沌道印,在靠近这少年时,总会传来隐隐的刺痛与悸动,仿佛在预警,又仿佛在共鸣。胸前的“月华”古玉,也时常会散发出比平时更加温润、柔和的光芒,仿佛在与少年体内那衰败枯竭气息深处、挣扎的纯净灵光,进行着某种无声的、玄妙的交流。


    这少年,到底是什么人?与夜烬是何关系?与“月华”古玉、与月明澈(那个被遗忘在猎户小屋附近的星月谷弟子),又有何牵连?这些问题,如同梦魇,日夜萦绕在林云霁心头,却无人能给他答案。他只能将疑惑与不安深深压下,专注于眼前最迫切的事——带着父亲,活下去,找到舅舅家。


    得益于“月华”古玉的指引(那夜接引月华后,古玉似乎对南方某个方向,有了更清晰的感应),以及林云霁自身突破筑基后、对方向与地脉气息的敏锐感知,他们并未在风雪弥漫的山林中迷失。三日跋涉,虽然艰苦,却也渐渐远离了那片是非之地,地势开始趋于平缓,山林渐疏,偶尔能看到被积雪覆盖的、荒废的田埂与隐约的道路痕迹。


    第四日午后,风雪终于彻底停歇。铅灰色的云层裂开缝隙,久违的、苍白无力的冬日阳光,吝啬地洒落下来,映照着茫茫雪原,反射出刺眼的白光。林云霁眯起眼睛,向前方望去。


    视野尽头,雪原的边际,出现了一条宽阔的、冰封的、如同玉带般的大河。河对岸,地势更加低平,隐约可见大片被积雪覆盖的田野、村落,以及更远处,一座依山傍水、城墙轮廓在雪光中若隐若现的、城池。


    “白水河……对岸就是……白水城?” 林云霁喃喃自语,疲惫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希冀的光芒。父亲林文轩曾提过,舅舅家就在白水城附近,具体是城中还是城外村镇,并未详说。但无论如何,抵达白水城,意味着他们终于走出了那片吞噬一切的荒山雪岭,踏入了相对有人烟、有秩序的“人间”。也意味着,救治父亲、寻找安身之所、打探消息的可能性,大大增加了。


    他紧了紧背上父亲的绑带,又看了一眼用枯枝和破布简单扎成的、被他拖在身后雪地上的、简易拖架上,那个依旧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神秘少年。带着这样一个“麻烦”入城,无疑会引来无数目光与盘问。但事到如今,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总不能将他丢在这冰天雪地里等死。而且,冥冥中,林云霁有种感觉,这少年的存在,或许与他自身的秘密,有着某种深刻的关联,不能轻易舍弃。


    “无论如何,先过河,进城再说。” 林云霁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定了定神,辨认了一下方向,沿着河岸,向着记忆中应该有渡口或者桥梁的地方,艰难行去。


    白水河已然冰封,但冰层厚薄不一,且有开裂的风险。林云霁不敢贸然踏冰而过。他循着隐约的车辙和脚印痕迹,向上游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看到了一座横跨两岸的、古朴的石拱桥。桥面不宽,可容两辆马车并行,桥栏上雕刻着简单的纹路,覆盖着厚厚的积雪。桥头立着一块斑驳的石碑,上面刻着“白水桥”三个模糊的字迹。


    桥对岸,便是白水城的西城门。城门不高,墙体斑驳,显示出岁月的痕迹。此刻城门半开,有零星的、裹着厚厚棉袄的行人、挑着担子的小贩、以及几辆装载着货物的牛马车,在城门卫兵懒洋洋的注视下,进出往来。比起临江城的繁华,白水城显得冷清、破败了许多,但也因此,少了几分临江城那种隐隐的、修行势力盘踞的紧张与压抑感。


    林云霁心中稍安。这样的边陲小城,或许更适合他们暂时隐匿、养伤。


    他调整了一下气息,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尽管破烂的衣衫、满身的污垢与血渍、以及拖着的“累赘”让他根本无法掩饰),然后,背着父亲,拖着拖架,一步一步,踏上了白水桥,朝着那洞开的城门走去。


    城门口的卫兵,是两个穿着破旧皮甲、冻得鼻头发红、抱着长矛打哈欠的中年汉子。他们看到林云霁这一行“奇特”的组合——一个衣衫褴褛、满脸疲惫却眼神沉静(带着戒备)的少年,背着一个昏迷不醒、气息奄奄的老人,还拖着一个用破布盖着、看不清面目、似乎也是半死不活的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警惕与嫌恶的神色。


    “站住!干什么的?从哪里来?拖的什么人?” 一个卫兵上前一步,用长矛虚指着林云霁,语气不善地问道。另一个卫兵也打起精神,目光在昏迷的林文轩和拖架上的神秘少年身上扫来扫去。


    林云霁早有准备,停下脚步,微微低头,用一种尽量平静、却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与沙哑的声音说道:“军爷,我们是南边逃难来的。家乡遭了灾,房子田产都没了,我爹和……我弟弟都病了,听说白水城有亲戚,想来投奔,求条活路。” 他随口编造了一个常见的难民理由,同时刻意模糊了神秘少年的身份,说成是“弟弟”。


    “逃难的?南边?南边哪个州府遭灾了?路引呢?户籍凭证呢?” 卫兵显然不信,目光更加怀疑。这年头,冒充难民、流窜作案的贼人也不少。


    “路引和凭证……都在逃难路上,被抢了,遗失了。” 林云霁面露“悲苦”与“无奈”,“军爷行行好,我爹和弟弟病得厉害,急需找个地方安顿、找大夫瞧瞧。我们真的只是来找亲戚的,绝不会在城里生事。”


    说着,他悄悄从怀中(实则是从“月华”古玉旁的内袋里)摸出几块碎银子——这是之前在猎户小屋附近,从那三名阴煞宗邪修尸体(被抹除前)的遗物中,找到的仅有的、未被彻底毁灭的、凡俗财物。他将碎银子,不动声色地,塞到了问话卫兵的手里。


    “一点心意,给军爷打点酒,驱驱寒。我们真的只是路过,找到亲戚就走。” 林云霁低声道。


    卫兵掂了掂手里的碎银子,虽然不多,但对两个守城门的穷军汉来说,也算是一笔意外之财了。他脸上的警惕和嫌恶之色,顿时消减了不少,看了看林云霁“悲苦”的脸,又看了看他背上奄奄一息的老人,以及拖架上那个盖着破布、毫无声息的“弟弟”,犹豫了一下。


    “算了算了,看你们也怪可怜的。” 卫兵将银子揣进怀里,挥了挥手,“进去吧!不过我可警告你,在城里安分点,别惹事!赶紧找到你亲戚,把你爹和你弟弟安顿好!还有,你弟弟……是死的还是活的?要是死了,可赶紧弄出城去埋了,别在城里惹晦气!”


    “是活的,只是病重昏迷。多谢军爷,多谢军爷!” 林云霁连声道谢,不敢耽搁,连忙背着父亲,拖着拖架,低着头,快步走进了城门洞。


    穿过幽暗、冰冷的城门洞,眼前豁然开朗。一条不算宽阔、但还算整洁的青石板街道,向着城内延伸。街道两旁,是高低错落的屋舍店铺,大多是灰墙黑瓦,样式古朴。因为天气寒冷,街上行人不多,显得有些冷清。积雪被清扫到街道两旁,堆成一个个雪堆。空气中弥漫着柴火、炊烟、以及冬日特有的、清冷的气息。


    终于……进城了。


    林云霁心中稍稍一松,但警惕并未放下。他迅速打量了一下周围环境,然后按照父亲昏迷前提及的、关于舅舅家的大致方位(似乎在城西,靠近药材市场一带),辨认了一下方向,沿着街道,向着城西深处走去。


    他走得很慢,一方面是因为疲惫,一方面也是不想引起太多注意。他需要尽快找到一个落脚点,安置父亲和那个“麻烦”,然后打听舅舅家的具体位置。


    街道两旁的店铺,大多是些米铺、布庄、杂货铺、小酒馆,生意看起来都很清淡。偶尔有路人投来好奇或同情的目光,但很快便移开。在这边陲小城,衣衫褴褛的逃难者并不少见,人们早已司空见惯。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街道渐渐变得狭窄,两旁的建筑也更加低矮、陈旧。空气中,开始隐隐飘来一丝淡淡的、混合的草药气味。


    是了,药材市场应该就在附近。舅舅家是开药铺的,或许就在这附近。


    林云霁精神一振,加快了脚步,同时更加仔细地观察着两旁的店铺招牌。


    “陈记杂货”、“王记铁铺”、“张氏茶摊”……都不是。


    转过一个街角,草药的气味更加浓郁。眼前出现了一条更窄的、但似乎人来人往稍多些的巷子。巷子两旁,果然林立着不少悬挂着“药”字招牌的店铺,有“同仁堂”、“济世斋”、“百草轩”等等,规模都不大,但门面还算整洁。


    林云霁的心,砰砰跳了起来。他一家一家地看过去,同时回忆着父亲曾提过的,舅舅家药铺的名字。好像是叫……“安和堂”?对,是“安和堂”!


    他的目光,急切地扫过一个个招牌。


    “仁心堂”……不是。


    “回春馆”……不是。


    “保安堂”……不是。


    ……


    一直走到巷子中段,一个略显偏僻的转角处,林云霁的脚步,猛地停住了。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住了前方,那扇半掩着的、陈旧的木门上方,悬挂着的一块、黑底金字的、木质招牌**。


    招牌上,三个有些褪色、但依旧清晰可辨的、大字,如同惊雷,在他眼中、心中,轰然炸响——


    安和堂


    找到了!舅舅家的药铺!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激动、酸楚、委屈、希冀的热流,瞬间冲上林云霁的鼻尖,让他的眼眶有些发热。一路的艰辛、恐惧、绝望、挣扎,仿佛在这一刻,都有了着落,有了希望。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整理了一下破烂的衣衫(尽管无济于事),又回头看了一眼拖架上依旧无声无息的神秘少年,确认他还“活着”。然后,他迈着有些踉跄、却异常坚定的步伐,背着父亲,拖着拖架,一步一步,走到了“安和堂”的门前。


    药铺的门半掩着,里面光线有些昏暗。隐隐有药香和炭火的气息飘出。没有看到伙计,也没有病人,似乎很冷清。


    林云霁站在门前,犹豫了一下,是直接进去,还是先敲门?他此刻的形象实在不佳,怕吓到里面的人。


    就在他犹豫之际——


    “吱呀——”


    那扇半掩的木门,被人从里面,缓缓地、拉开了。


    一个穿着藏青色棉袍、身形微胖、面容依稀与母亲沈氏有五六分相似、但眉宇间带着深深的忧虑与疲惫、鬓角已见星霜的、中年男子,手里提着一个药碾子,正要从里面出来,似乎要去后院处理药材。


    中年男子拉开门的瞬间,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门外,这个背着人、拖着“尸体”、衣衫褴褛、满身风霜、如同乞丐般、直直站在自家门口的、陌生少年身上。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中年男子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与疑惑。他上下打量着林云霁,目光在他背上昏迷的林文轩脸上停留片刻,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辨认什么。当他的目光,最终落在林云霁那虽然污秽、疲惫、却依旧能看出几分、与妹妹沈氏、与记忆中那个稚嫩外甥、隐隐相似的、眉眼轮廓时,他脸上的警惕与疑惑,瞬间被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与……隐隐的、激动、所取代!


    “你……你是……” 中年男子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手中的药碾子,“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林云霁看着眼前这个与母亲容貌相似的中年男子,心中再无怀疑。一股强烈的、混合着委屈、伤痛、与终于找到亲人的酸涩,涌上心头。他张了张嘴,想要喊出那个称呼,喉咙却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发不出声音。只有眼眶,瞬间变得通红,泪水,不受控制地,模糊了视线。


    他猛地、噗通一声,跪倒在冰冷、沾满雪泥的、青石板门槛前。背上的父亲,因为他的动作,微微晃动了一下。


    “舅……舅舅……” 林云霁的声音,嘶哑、哽咽、颤抖得不成样子,如同受伤幼兽的悲鸣,“我……我是云霁……我爹……我爹他……求您……救救他……救救我们……”


    话音未落,压抑了多日的疲惫、伤痛、恐惧、委屈,如同决堤的洪水,终于彻底冲垮了他最后的坚强。他跪在舅舅沈安面前,抱着昏迷的父亲,失声痛哭起来。哭声不大,却充满了无尽的悲苦与绝望,在这寂静、寒冷的药铺门前,回荡着,令人心碎。


    舅舅沈安,被这突如其来的、外甥的跪拜与痛哭,彻底惊呆了。他愣愣地看着跪在雪地泥泞中、哭得撕心裂肺、状若乞丐的少年,又看了看少年背上那昏迷不醒、气息奄奄、依稀能看出是妹夫林文轩的身影,最后,目光落在那拖架上、被破布半掩、生死不知的、另一个人身上……


    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的心。妹妹呢?妹夫和外甥怎么会变成这样?那第三个人是谁?临江城……到底发生了什么?!


    “云霁?!真的是你?!文轩?!你们……你们这是怎么了?!快!快起来!先进来!进来说!” 沈安猛地回过神来,脸上再无半分迟疑,取而代之的是焦急、心痛、与不容置疑的决断。他慌忙上前,也顾不得地上的泥泞,弯腰想要扶起林云霁,又想去接他背上的林文轩。


    “阿贵!阿福!死哪儿去了?!快来帮忙!!” 沈安一边手忙脚乱地扶着林云霁,一边朝着药铺内,声嘶力竭地、大喊。


    随着沈安的呼喊,药铺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两个同样穿着棉袍、但年纪更轻、脸上带着惊疑之色的伙计,从里面匆匆跑了出来。正是之前在临江回春堂、侥幸未被天劫直接波及、但也在混乱中失散、后被沈安辗转找到并带回白水城的——阿福、阿贵!


    “掌柜的,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阿贵跑在前面,一眼看到门口这混乱凄惨的景象,也吓了一跳。


    “是……是云霁少爷?!文轩老爷?!天啊!这……这是怎么了?!” 阿福眼尖,认出了林云霁和林文轩,顿时惊呼出声,脸上充满了震惊与不敢置信。


    “别愣着了!快来搭把手!把文轩老爷抬进去!轻点!云霁,你也快起来,先进屋!阿福,快去烧热水!阿贵,你去把后院的厢房收拾出来,铺上干净的床褥!快!!” 沈安不愧是行医多年、历经风雨,此刻强压着心中的惊涛骇浪,迅速恢复了镇定,一连串命令清晰、果断。


    阿福阿贵也回过神来,虽然满心疑惑与震惊,但不敢怠慢,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从林云霁背上,接过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林文轩。触手处,林文轩身体的冰冷与消瘦,让两个伙计都心头一沉。


    “云霁少爷,您……您能自己走吗?” 阿贵看着依旧跪在地上、哭得几乎脱力、眼神都有些涣散的林云霁,担忧地问道。


    林云霁在舅舅的搀扶下,勉强站了起来。他看了一眼被阿福阿贵小心抬进药铺的父亲,又回头看了一眼雪地拖架上,那个依旧无声无息、被众人暂时遗忘的、神秘少年。


    “舅……舅舅……还……还有一个人……” 林云霁声音虚弱,指了指拖架。


    沈安这才注意到,门口雪地里,还躺着一个人。他眉头紧锁,快步走过去,掀开破布一角,只看了一眼那少年苍白枯槁、与夜烬惊人相似、却濒临死亡的容颜,瞳孔便是猛地一缩!一种莫名的、心悸与不安,瞬间掠过心头。这少年……是谁?气息如此诡异衰败?


    但此刻,救人要紧,也顾不得多问。


    “阿贵,把这个人也抬进去,安置在隔壁厢房!小心点!” 沈安沉声道。


    “是,掌柜的!” 阿贵虽然心里也直打鼓(这少年看着就不像活人),但不敢违逆,招呼另一个闻声出来的小厮,一起将拖架连同上面的神秘少年,也抬进了药铺。


    沈安扶着几乎虚脱的林云霁,最后看了一眼门外冷清的街道,确认没有引起太多不必要的注意,才反手,“砰”地一声,关上了“安和堂”那扇半掩的、陈旧的、木门。


    门外,是寒风凛冽、积雪未消的、白水城。


    门内,是药香弥漫、炭火微温、却即将被突如其来的风暴、彻底打破平静的、安和堂。


    久别重逢的亲人,奄奄一息的伤者,来历不明的“麻烦”……以及,那依旧笼罩在众人头顶、未曾散去的、临江城的阴影、与……更加深邃莫测的、命运迷雾。


    一切,似乎刚刚开始。


    又或者,是另一场风暴的、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