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长老居住的院子很大，实际住的房间满打满算就三间。


    客厅、卧室和书房。


    前面是由院墙围起来的一大片空地，从开垦过的土地能看得出院主人有种植的想法，不知道为什么没种，三两根杂草和空地形成鲜明对比。


    向晚揣测应该是太懒了，他们月溪谷的妖还会自己做饭，五长老天天在外面吃。


    他越过客厅门槛来到院内，围着院墙走了一圈，没有洞可以钻，既然下面走不通就只能走上面。


    目测两米五的院墙，向晚凝神屏气，助跑几步后腿发力，猛地往上跳，落点在墙上也问题不大，顺着墙的上半部分捣腾四肢，然后成功登顶。


    三十厘米矮个子视角秒变两米五！


    向晚傲慢的屋顶巡视自己打下来的院子，等看够了，视线投向院外。


    嗯，乌漆麻黑的，只有月光没有灯。


    但勇敢的猫咪从不惧怕黑暗，向晚昂首挺胸在这片区域游荡。


    他想着转一圈就回来，却没想过这片地方大的出奇，不知何时失去了时间和方向的概念，总感觉周围建筑都长一个样。


    如果有人在同一个地方蹲点，会发现屋顶有只小猫来来回回绕了三次。


    向晚跑跑停停，最后停下来呼哧呼哧喘气。


    不过找不到五长老住所的他倒没有伤心气馁，在他心中，五长老只是临时仆人，两人纯粹合作关系。


    五长老负责带吃的回来，而他住五长老家已是莫大荣幸了喵！


    向晚在筒瓦上磨爪子，一边发出滋啦滋啦的噪音，一边思考接下来光顾哪家。


    东边似乎传来点动静，小猫当即来了精神。


    不管了，就你啦！


    -


    明月如钩高悬天际，皎洁的月光逐渐蒙上一层朦胧晦暗的云纱，给静谧的夜晚增添一丝冰寒冷煞之意。


    向晚以小猫之躯气喘吁吁赶到现场的时候，长剑出鞘反射的寒光恰巧扫过他所在的地方，眼睛比脑子更快一步收集现场信息。


    满地尸体，血呼啦差，唯有一人持剑站立，眸色冰冷。


    向晚：“……？”


    他下意识后退一步，伏低身体准备哈人。


    哈气声还未出口，他忽然反应过来这人好像没发现自己，还有跑的机会，登时悄悄后撤步，退到十米开外的地方扭头就跑。


    春既明轻甩长剑，在剑身脏污尽数甩落后将剑归鞘，嗓音比月色还冷，“春意，抓回来。”


    墙角短暂出现一个人影，转瞬消失。


    三分钟后，春意拎着黑猫的后颈皮回来，小猫在他手里张牙舞爪，怎么看怎么可爱，放在整个春圣殿也是独一份的，但春意明白少主的性子，没有贸然出声求情，以免给小猫招来祸患。


    “少主，要通知五长老来领回去吗？”


    他谨慎猜测道：“殿里闯入刺客，黑猫估计是趁五长老加班排查时不小心跑出来的，现在送回去怕是会拆家。”


    向晚闻言，大声且不满的喵喵抗议：“猫又不是傻子，当然是故意出来的！还有不准污蔑猫，就算猫拆家了，你们人类不反思一下自己的问题吗？！”


    可惜现场零个人懂猫语，只以为小黑猫是因为被抓才叫的。


    不仅越叫越大声，爪子还不老实的朝春意腰侧用于装饰的流苏一勾一勾。


    “不必。”春既明淡淡道：“告诉五长老，以后它住雨水殿。”


    春意一惊，要知道雨水殿是距离少主所住的立春殿最近的偏殿，少主这般安排，怕是对黑猫起了疑心。


    虽然他不认为这只小猫崽子能有什么威胁，但上司发令，想必有他想不到的考量，便敛了敛心神回答：“属下这就去办。”


    等向晚从抓不到流苏的遗憾中回过神时，居住环境鸟枪换炮，雨水殿比五长老三房加起来还大，摆件低调奢华、内藏玄机。


    春意把向晚放进雨水殿，确定门窗锁好就走了，没人拘着他的活动。


    向晚摇着尾巴围着茶几转了一圈，最后瞄准衣柜噔噔噔窜了上去。


    自打有记忆起，他住在月溪谷，邻居大部分不是同族，却会看在他是幼崽的份上，对他多加照顾。


    妖族长寿，向晚连身边人自然死亡都没经历过，更别提目睹小规模杀戮，今晚的事着实吓到他了。


    因此，在确定环境的安全之前，他不会贸然行动。


    这份不安定性几乎是那个叫做少主的人带来的，他决定能避则避。


    向晚高度警惕，戒备心在第一顿早餐端上来时消失一半。


    好香的味道，比五长老带回来的饭还香一百倍。


    黑猫身体缩在衣柜顶，小脑袋像是抵抗不住诱惑往前伸，试图从香气中尝到食物的味道。


    来人是春意，他正用勺子拨弄粥，让粥降温，然后对黑猫说：“吃饭了，咪咪。”


    向晚农民揣，金瞳幽幽，“不是所有的猫都叫咪咪的喵！”


    春意听不懂，但猫有反应，他就继续说：“今天的饭有灵食哦，和你在五长老那边吃的不一样。”


    灵食是吸收灵液成长的食材，无论是蔬菜还是肉类，里面充斥的灵力对食用者大有裨益。


    当然，他们春圣殿没奢侈到用灵食喂猫的程度，向晚能有灵食是因为春既明吃的少且挑食，早上准备的两个核桃包一个没吃，说留着喂猫。


    春意叹气，长这么大他都只吃过三回，太贵了，舍不得买。


    人不如猫系列。


    向晚眼瞅“少主”不会出现，这才摇着尾巴跳下来，“五长老的饭也很好吃啦，不过我不喜欢小小的房子，我把他弃养了，雨水殿就很好，如果少主一直不出现在我的面前就更好了！”


    春意以为他亲近自己，惊喜伸手想摸。


    黑猫不闪不避，在人类的手即将接触到他的背时，从背脊的位置开始往下凹，灵活柔软得仿佛波浪号。


    春意：？


    向晚目的性极强，一口咬在核桃包上－－


    春意：？


    “咪咪，你怎么不吃啊？”


    向晚松开嘴巴，慢慢咂摸味道。


    核桃包外皮暄软，有红糖和谷物的香气，好吃，就是他咬不动而已。


    一个核桃包有小猫的头那么大，咬了一口之后，除了四颗尖尖小牙造成的小坑和口水，核桃包毫发无损。


    春意与向晚对视两秒，前者心领神会，掰成适合小猫入口的小块。


    就这样，一人掰一猫吃，时间不知不觉流逝。


    正当春意沉迷在小猫咪踩着他的手，小口小口舔食核桃糖心的时候，雨水殿的门被人推开。


    春既明一身月白长袍，墨发低束，眉目清冷，仿若九天神子降临于世。


    向晚听到动静，偏头去看，随后维持着嘴巴张大的动作，心思已经不在吃饭上了，金灿灿的猫眼在门口光亮映衬下显得越发明亮。


    没了第一次见面的慌张和昨晚见面的害怕，这次小猫咪直面人类的美貌。


    天杀的，命运弄猫，他想要的压寨夫人就长这样，可如此漂亮一张脸，怎么可以长在“少主”身上？


    向晚又想磨爪子了。


    一旁的春意可没他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


    他一看到春既明，屁股像被针扎似的从椅子上弹起来，慌里慌张道：“属下失职，忘了开会的事。”


    “不必。”春既明瞥了眼向晚，眸色寒凉，透着股探究意味，“春生过去了。”


    而他过来是为了看看什么样的猫能把得力下属迷得连最基本的时间观念都消失了。


    如今看来，不过如此。


    一丝妖力都没有，惯会用外表迷惑人心的凡猫罢了。


    一夜过去，向晚依然有些惧怕杀人不眨眼的春既明，但他长得着实貌美。


    俗话说“色字当头一把刀”，在躲避与讨好之间，他选择跟美人交朋友。


    黑猫跳下桌子，连蹦带跳地捣腾小短腿，咪呜咪呜叫着奔向春既明。


    人，我们交个朋友吧！


    虽然你现在当不了我的压寨夫人，说不定以后就有机会了！


    当然，在向晚心里，最好看的是他自己，之所以认为春既明貌美是横向与其他人类对比。


    猫崽伸出的小爪子粉嫩嫩，蹲在地上努力抬头看人，春既明却不为所动。


    然而因为仰头太过努力，向晚失去重心猛然往后仰倒，凭借猫的优秀平衡天赋及时调整姿势才避免当场摔倒。


    向晚舔舔嘴巴，四处寻找能钻进去的地缝无果，尴尬的原地来回踱步。


    春既明冷眼旁观。


    春意怕小猫一下子被嘎巴了，“少主，瑞兽这是喜欢你的表现，我喂了一早上都没见它对我这么热情。”


    “喜欢我？”春既明反问，没等春意回答，径自冷漠道：“分明是谄媚。”


    向晚：？


    人类的交友礼仪不是握手吗？猫跟他讲礼貌，他竟然说猫谄媚，太过分了喵！


    在两人看来，黑猫像是听懂人话似的，愤愤瞪了一眼春既明，而后身子一转，用毛茸茸且圆润的后背对着他，全身心诠释“我生气了，哄不好那种”。


    春意以为少主会继续无视，下一秒看见春既明俯身，捏住猫的后颈皮把它拎起来。


    向晚大叫：“放我下来！再不撒手我要闹了！！”


    全世界都知道捏猫的后颈皮就像扼住命运的咽喉，但没人想过猫会不会不舒服。


    或许其他小猫小时候被猫妈妈叼习惯了，没有感觉，可向晚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不会有妈妈叼他，所以他很不喜欢这个姿势。


    黑猫叫得很厉害，一声高过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虐猫。


    春既明见状，下意识松手，在猫自由落体到地上前又稳稳接住，差点摔成一滩小猫泥的向晚惊魂未定，委屈喵喵叫着往少年怀里钻。


    春意也被吓了一跳，快步走过来，“少主，黑猫玩性大，可能会挠人，由属下抱着吧？”


    他没别的意思，只想着兼顾双方避免不必要的冲突，但看在春既明眼里，自己仿佛吃猫的野兽，让人避之不及。


    长老是这样，春意也是这样。


    换作其他人，估计开始反思自己哪方面有问题，春既明却反其道而行之，毕竟他所学的一切知识以及认知，没有他顺着别人的道理。


    少年抱着黑猫，往后退了半步，然后露出一个令春意惊悚的微笑。


    他垂眸说：“不是说瑞兽庇护春家、庇佑我吗？我觉得它挺乖的，以后跟着我吧。”


    春意心里可怜黑猫，不敢说半句不同意，“属下这便将黑猫的东西移到立春殿。”


    搬东西的事另说，对向晚而言，住哪里都一样，缓过神的他耳朵抖了抖，用爪子拍拍春既明的胳膊，朝早餐的方向叫了两声。


    别急啊，我还没吃饱呢！


    春既明似笑非笑地睨着黑猫。


    不知道说它怂好，还是说它忘性大好，每次都吓得瑟瑟发抖，转头又可以毫无芥蒂对着吓它的罪魁祸首亲近起来。


    这只傻猫也就是运气好碰上好人五长老，不然首次打照面不一定活得下来。


    实际上，向晚敢这么莽是有底气的。


    妖族幼崽诞生后登记在书院新生名单，王城会有大妖专程赶来给小妖打上保命阵法，一旦遇到危及生命的事故，阵法立即生效，保护小妖并将其传送回生源地。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轻易回去是很遗憾，但真到了被送回去的程度，说明那不应该是小妖待的地方。


    春既明制止春意想要喂猫的动作，让他去收拾东西，把向晚放到桌上，十分生疏地掰开核桃包，怼到黑猫嘴边。


    他言简意赅道：“吃吧。”


    小猫脑袋大的核桃包掰开一半也有半个脑袋大，直冲冲怼到脸上的视觉冲击力很大。


    向晚怕内馅糊自己一脸，慌里慌张往后退，不小心踩到自己的尾巴，像条毛毛虫一样身体歪歪斜斜的往后爬。


    最后，一人一猫分别在对角线的两端。


    春既明蹙眉，“不吃？”


    向晚：“咪。”


    吃呀吃呀，可是猫不想用包子洗脸。


    春既明没有领悟他的意思，以为黑猫又在闹脾气，周身气压低了一个度。


    春意站在角落，小心翼翼提醒：“少主，小猫一口只能吃指甲盖大小，您掰得太大了。”


    仿佛是赞同他的话，黑猫喵了一声。


    春既明瞥了眼黑猫身后因被猜中心思，摇得欢快的尾巴，淡淡评价道：“娇气。”


    虽是语气平淡，如玉雕琢且骨节分明的手已然将核桃包掰成小块，素日里喜洁的人手上沾了黏糊糊流心馅也不曾皱一分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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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