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作品:《穿进古代探破真相

    景熙九年冬,内阁钦点起居郎王之欲,于小年宫宴行弑君之事,未遂。天子勃然大怒,特命三法司陆客卿严查此案。


    一日有果,陆奏曰:王犯乃受庶人聂氏指使。


    帝命:王之欲即刻问斩,其家眷流放边陲劳役。聂庶人及其族人诛满门,其朋党之中,凡参与者诛九族,余者皆左迁苦寒之地。


    此经一役,人人自危、风声鹤唳,平静朝堂下暗流涌动…


    继景熙十年,三月初,大雪三日,天地噤声,冬雪覆京平万顷,上下一白。唯除疴山巅一色,梅似焰、似云霞。风吹似浪,红云翻卷,灼灼欲燃。


    “诶,沈侍读学士腿脚好了,恭喜恭喜。”


    天飘鹅雪,阿木上工,将大雪覆盖道路扫除,在路径上洒满沙土,以防侍读学子徐行时摔倒。


    沙土刚洒完,阿木见卧病多久沈清站在门下,开心上前贺喜。


    何书辞听有人唤他官名,寻声瞧十**岁少年站在雪中打招呼,他快速在脑中回溯原主记忆,原是杂役,跟原主算半个师徒,常教他读书写字。


    阿木,姓李名文,这名还是原主取的。


    他见阿木鼻头、手指通红带紫,赶紧喊他进屋:“阿木,天冷干完回屋休息。”


    “谢沈侍读学士关心。”


    何书辞点头回礼,转头根据原主记忆直奔工作岗位。


    翰林院由五座屋合一体,进门第一个屋为学士至五经博士,左侧屋为侍书至庶吉士,右侧长廊连接后方,后面从左至右为藏书阁、食堂、杂役屋、茅房。


    从右侧穿过长廊,拐个弯,走四五步,抬头牌匾刻“学无止境”四字,办公室便到了。


    现在辰时初,距离上班约二十五分钟,也就是半柱香。何书辞来得早,按聂朝办公时辰,官员辰时三刻,也就是七点半上班。


    掀起棉帘,推开门,一进去冻僵的身子瞬间暖和,寒冷驱之门外。


    何书辞抖抖身子,不禁喟叹:“暖和…”


    解开大氅,好奇室内没有地龙,也没看见其他取暖工具,暖气何来?


    他刚想查寻,抬眸,发现眼前有两大盆烧好炭火摆放中央,四角各有小炭火。


    原来掌院知冬天寒冷,学子们冻僵发冷无法编书修撰,故令杂役提前烧好炭火放于屋内,一来学子们有动力修书。


    “好老师。”何书辞不多言,掌院是原主老师,其为人风骨还是学识,可谓堪称文人楷模。


    伸个懒腰,等一壶茶功夫,趁没人,活动身子逛逛原主办公室,说是办公室,更想教室图书一体化。


    两侧四大书架摆立,右架从前往后均是各朝书籍,左架则摆放史册、文翰等国策事务。翰林院主要工作看管各类典籍,编修残缺文书等,职位不同,每个人工作性质不同。


    书架旁摆放案几,一侧为七人。古代左尊右卑,官职从高按低排,掌院为上座,身后墙壁挂孔夫子画相。


    原主姓沈,名清,字殊慈。景熙三年,殿试第十名,为进士出身。随后进入翰林院,努力工作几年,在景熙六年,担任侍读学士。


    侍读学士为从五品,着青色白鹇官袍,主要工作负责考察评议制度,详细校正各类文书。


    从五品官职,位置为左,然而侍读学士各二人,两人按科举时间,原主是后辈,那位置是右。


    何书辞逛完也活动好身子,穿到原主身上时,赶上原主除夕夜放鞭炮不小心摔了一跤,伤筋动骨一百天,从正月躺到三月,骨头差点散架。


    茶壶咕咕响,热气腾腾,茶香弥漫。


    一杯茶倒好,门帘掀起进来青色鹭鸶官袍男子。


    他注意右侧案几茶香氤氲,知晓沈清回来,上前调侃:“殊慈,不在家好好休养,届时上门拜访又认不出我。”


    男子长相端正,有君子相,可惜一双含情眼,眉心一点红,嘴角似笑,瞧着像个风流浪子。


    何书辞听声音,知晓男子是原主同窗挚友——冯尔游,二人不以官名兄弟称,以字称呼。


    “梦憨,这是怪我上月,脑子发昏错认你。”


    冯尔游言笑晏晏,作一副委屈样:“不敢不敢,我怎可怪侍读学士,我只是个小小右侍讲,侍读学士不认识我理所当然。”


    说完冲何书辞调皮眨眼,端起热茶喝起。


    何书辞被冯尔游揶揄气笑,拾起废纸团砸去:“去你的。大街小巷,无论男女老少,谁不知你绿阁居士。”


    冯尔游打住:“绿阁居士是谁,与我冯尔游何干系。再说…”停顿,仔细端详何书辞,又不放心起身欲想检查一遍,反被何书辞提前预判。


    何书辞一边展示自己腿脚痊愈,一边给冯尔游定心:“你且将心安好,大夫前日查看骨头接上,可以下床。再者,大夫说我,身体好,换作他人还需躺七七四十九天。这多亏掌院和你送来补品,不然侍读学士得四月才见到绿阁居士呢。”


    最后不忘调侃回去。


    冯尔游见何书辞无恙,心里松口气:“哎哎哎,翰林院只有冯尔游没有绿阁居士。再说你也是,放个鞭炮能平地摔,还把脑子摔傻。”


    “跑太快没注意地上有个坎。”


    “哦,那坎挺大。”冯尔游翻白眼,竟瞎扯,地面平整能滑冰。


    二人一见面互呛,拌嘴完冯尔游回位上工。笔架旁有个小型日晷,现时间约七点二十,门帘开始频繁掀起。


    每个人进门注意沈清回来,无论前辈还是后生,均第一时间慰问。即使有不满者,也得做样子给众人。


    中间有不少人借“磕到头,脑子发昏记不起事”挖苦何书辞。


    这事说到底怪地府工作太不负责!


    原主待人和善、聪颖藏锋,好友众多,休养期间,上司同僚看望。当时醒来太早,监管者未到,原主记忆加载缓慢,他只好装作脑子磕坏不记事,说等脑中淤血散去便好。


    后来开春,监管者姗姗来迟,阴差阳错渡过“OOC化”,腿脚痊愈。再后来,记忆加载完毕,接受记忆发现,沈清完全是古代翻版何书辞。


    从身形相貌,到饮食喜好,再到细微习惯,甚至为人处世之道都与他完全一致。唯一不同,沈清右眼没有鲜红泪痣。


    起初他惴惴不安,怀疑自己进入地府杀猪盘。转念一想,若沈清真是他的前世,他没啥担心,抛开顾虑杂念,更自由享受历史游。


    巳时六刻,屋外鹅雪转至大雪,寒风呼啸,引窗纸簌簌。


    临近午点,文章国事编修一上午的学子们按不住心越发躁动,四五个蠢蠢欲动,一两个急性子悄悄起身挪至门前。


    何书辞抬头观掌院神色自若,似乎没察觉底下动静,沉浸《孟子》世界。他会心一笑,不禁感叹:抢饭”从古就有啊…


    午时正,膳堂摇铃。


    铃声一响,挪至门前学子拜别掌院,后一大步冲出,落后于人学子紧随其后。学子们年轻有活力,没一盏功夫,屋内剩下掌院、侍读学士二人、侍读侍讲四人。


    掌院见惯不惊,抚胡须乐呵笑,像在看自家小孩:“后生可畏,莫浪费人才,四月全运会我院必夺冠。”


    职场准则,上司说的话不能落地,话刚落地,张诗读学士抢先他人。


    他箭步上前,从容进言:“掌院,我院上年蹴鞠夺第二。张博士擅投壶,可双耳齐投。刘博士乃神箭手,百步穿杨无虚箭。钱博士可谓大聂第一捶手。我翰林院人才济济,今年夺冠一击必中。”


    掌院心满意足点头:“年轻有为,不亏为大聂学子。”


    简单两句,几位博士全安排好全运会项目。


    大聂王朝自开辟海上贸易以来,奇特产物与异域文化如潮水涌来,浸润百姓生活的方方面面。


    “食”最为直观,多以美洲作物为主,悄然改变千年食物结构。


    何书辞立于饭窗前,各色琳琅满目的菜肴,无论菜名还是做法,几乎与现代一样。他甚至看见经久失传菜肴,作为家常菜呈现眼前。


    他看得眼花缭乱,心中早确定好今日饭食:“赵师傅,油泼肉,火炙排骨各一碗,再来小份青蔬。”


    “好嘞。”打饭师傅手法老练,快准狠,手腕稳如泰山,一眨眼功夫,一份分量扎实且碗身干净的饭菜稳稳呈现,“您拿好。”


    “多谢。”


    何书辞端香喷喷饭菜,还未入座,掌院声音出现身后:“殊慈,未时初,来云朝。”


    云朝是掌院寝居。


    他转身,恭敬回答:“是。”


    “掌院何意?”何书辞目送掌院离去,身后冯尔游目睹,不思其解。


    “不知。掌院唤我,自有他道理,我照做便是。”


    冯尔游双手撑下巴,一双含情眼睃巡何书辞和掌院一圈,后似乎知晓什么,了然一笑,随即从何书辞碗里挑一块肉吃进嘴里。


    何书辞夹住不安分筷子,阻止冯尔游第二次抢肉:“吃自己的。”说完,美目怒瞪,“再吃,下午自己校正唐史。”


    冯尔游碰灰,不计较你的我的,当即把刚想法告知:“你可知,掌院唤你何事?”


    “不知,梦憨这是知道。”何书辞瞧冯尔游得意表情,下意识笃定。


    冯尔游哎呀一声,打个清脆响指,收起轻浮相,转而严肃道:“年前聂庶人弑君案,王之欲问斩。如今起居郎位空缺,官员各执一词,圣意难明,内阁至今拿不定主意。”


    何书辞缓缓放下碗筷,目光一凛,惊觉冯尔游洞察局势一针见血,此人政治头脑,深不可测。


    “近年来,陛下对左党行事晦涩不明,如今裴阁老提拔为右相。这起居郎之位,非泛泛之辈胜任。”


    冯尔游颔首微笑:“右相乃河东裴氏,三朝元老,桃李满天下。通宝年间,与陛下执棋昏头,险些落子,幸得陛下赏识爱惜人才。右相辅佐陛下多年,政绩明朗。前年,还为陛下解决黄河水患忧虑。”


    何书辞颔首,手撑下巴,一双美眸慢慢抬起,含眉带笑直视冯尔游:“听闻右相素爱经邦纬国,有王佐之才学子,对他们颇为关照。若京察时,政绩评优、官员推举,必得到右相提拔之力。”


    冯尔游脸上颜笑神情瞬间收敛,常含笑的桃花眼此刻凌厉:“殊慈,何意?”


    “梦憨,你想一辈子困在案几,整日风花雪月?”何书辞不忍心挚友一腔政治抱负最后落得柳永下场。


    史书对于冯尔游没有过多记载,只记得他写的文章小说在后世引起广泛阅读,其中“男子情爱”尤为火热。


    冯尔游家境优握,官三代,京城人氏,祖父乃前朝太常寺卿,父亲乃礼部侍郎。从小所见所闻,远超平民子弟,至于为何对闲书痴迷,只是个人喜好罢了。


    冯尔游明白沈清担忧,此行意不在攀登路径,于挚友喂定心丸:“殊慈,伴君如伴虎,我意不在此。你且安心,我定然不沉醉其中。考取功名,为国为民,我…”


    说到这,发觉接下来话不可当众,凑上前,小声不让他人听觉:“考取功名可不为碎银几量,我志在内阁辅佐天子,大聂再多出个‘贞观之治’。”


    何书辞满意点头,眼神在看得意门生,听门生未来大业喜不自胜,差点鼓掌:“你我二人顶峰相见。”


    “顶峰相见。”


    二人推杯换盏,屋外停雪阳光爬进膳堂,青色官袍染金。


    大聂辰时三刻上班,酉时两刻下班。自宋以后宵禁取消,古代人夜间生活丰富多样。娱乐场所最为热闹,天一黑,街边传来歌女高唱,戏剧花腔。


    沈清养病多月,同僚们甚是想念,人刚回来约下班去朱雀大街新开酒楼吃一顿,不喝酩酊大醉,不方休。


    戌时六刻,天慢悠悠飘细雪。众人酩酊大醉,走两步醉态显露,有者蹲在墙角,对一株草表白,更有学子模仿起媒婆,乱点鸳鸯谱。


    平日端正儒雅学子此刻被酒精占据大脑,频频做出捧腹大笑搞怪姿态,引行人光顾。


    唯清醒者何书辞、冯尔游及陆子遥如捉羊的牧犬,抓完这个抓这个,一套动作下来,满头大汗,浑身躁热。


    冯尔游呼出浊气,冲远处四五个送居郎招手。人接受信息,再招五六人一起过来。双方无需多言,送居郎轻车熟路架起学子们入轿送家。


    剩下人互相告别,各自踏上回家路。


    雪似乎要下大,何书辞撑伞疾步回家,走到巷口,远处馄饨飘香,香气扑鼻,肚子里馋虫苏醒。


    他揉揉肚子,心想:打包两份,回家和来福一起吃。


    “老板,两份馄饨。一份不要香菜,一份不要辣子。”


    “好嘞!”老板三两下馄饨齐下锅。


    何书辞入座取暖,不小心抬头,一位雍容华贵男子从自家巷子走出。


    缎绣暗玉缂丝狐皮大氅,头戴紫玉发冠,行四方步,气质如梅竹傲然挺立,出身世族大家。


    男子离何书辞太远,只瞧侧脸,从一闪而过侧脸看出,此人胜彼潘安。


    他好奇,这巷口除他和来福,皆是白发老人。大晚上,这位富家子弟拜访谁?


    难不成…大佬竟在我身边?!


    何书辞睁大眼睛,像是发现惊天秘密,没等店家馄饨包好,他直接手端奔家门。


    “来福,来福——”


    “来了来了。”


    来福开门,看见何书辞气喘吁吁,两碗馄饨举在眼前,累成狗样没见汤洒出。


    他接过馄饨,直愣愣看没有任何包装夜宵,不禁问:“何书辞,你去偷馄饨,然后店家发现,被狗撵啊?”


    “滚滚滚,买的!”何书辞进屋擦汗,这身体不行,太差劲才跑几步累成狗,要每日锻炼。


    “买的,看着像偷。”来福大笑,开玩笑说:“要不要把门锁起来,不然全巷子知道沈侍读学士偷两碗馄饨回来。”


    何书辞翻白眼,吃了一口馄饨,转而跟来福讲惊天秘密:“刚才去巷口买馄饨,我看见一个士族子弟从桂花巷出来。你想,这桂花巷就两年轻人,剩下老年人。我怀疑…桂花香卧虎藏龙啊!”


    他说完自顾自吃起来,来福家风——“食不言寝不语”,哦,是监管者709家风。


    “你瞧见他长啥样?”


    “太远没看清。”


    何书辞察觉来福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