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 围剿(三)

作品:《我燃烧的理由

    老婆婆秦砂在自己小女儿的腐肉里,抱出来那个孩子后,四方砖便踹门而入。


    他那时所见到的,便是一团腐肉幻化成气雾飘摇而上,而那个象征着新生的婴儿,则皱巴巴地缩在秦砂的怀抱里。


    “你是谁?要干什么?”那时的秦砂警惕地问四方砖这个“外来客”。


    四方砖不说话,只是盯着这个孩子,她便是他这次远来的目的——结果这个蚕食母亲生命以换得自己新生的恶童。


    可是他犹豫了,他心软了。


    他看到那小婴儿皱巴巴的后脑勺边,有一丝气雾萦绕不散,竟挂在了小孩的左耳尖上。


    那大概是死去的妈妈对小孩的最后一吻。


    这一吻,若是二人都活着,那并无大碍,可错就错在,这是一个死去的母亲在亲吻自己新生的孩子。


    这是“死亡”亲吻“新生”。


    她腐朽的气雾咬掉了孩子的左耳尖。


    腐败迅速蔓延开来。


    于是四方砖手起刀落,割下了她一只耳朵。


    秦砂的惊叫和咒骂随之而至,她抱紧孩子,拉着秦厌,忙将她藏在身后。


    转身去拿武器驱赶这个不速之客。


    可就在这时,四方砖又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眼神呆滞,嘴唇乌青,浑身冒着寒气。


    见多识广的四方砖一下子就意识到,这个女孩突遭变故,邪祟附体,神志怕是已被心魔搅散。


    若是不给她足够强烈的外界刺激,她怕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于是,再一次的,四方砖抬起了弯刀,直直向前,手腕一颤,简简单单就挖掉了她一只眼睛。


    然后他转身而去。


    这刺激足以击退她体内的邪祟,唤醒她的自我意识了。


    只是他没想到,他这弯刀尖上,还残留着上一个与长虫共生的恶人的血液……


    亏欠就此产生。


    四方砖讲到这里,再次看向当年站在自己面前那个呆滞的小女孩。


    如今,她已长成亭亭玉立的模样。


    只是,这失去的一只眼睛,令人不敢细看。


    而她眼睛周围凸起的青筋,仍在不断外延,形态可怖又恶心。


    “对不起。”四方砖为自己的疏忽道歉。


    “谢谢。”秦砂和秦厌为迟来的救命之恩道谢。


    黎明巴士驶向西方,落日的余晖刺破世界的黑暗,顺着东面的穹顶攀升至顶,又迫不及待地落了下来,等在一路向西道路的尽头。


    经历了整整一个轮回,他们终于将过往剖开来晾晒干净。


    初月抓着他们三人的手,一个盖一个的交叠在一起,说:“那以后,要共同战斗了。”


    “还有我!还有我!”


    小棠“噌”地窜起来,将自己的两手都放在他们的手上,紧紧握住。


    初月:“小孩子就……”


    小棠撅起嘴,不等她说完就辩解:“我不是小孩子了……”


    妈妈走后哪还有什么小孩子……


    她忍住发酸的鼻头,只是说:“我都长这么高了,不是小孩子了,妈妈没做完的事情,我来替她。”


    初月皱眉,对秦厌说:“你们让梁荷尽做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不是我让她做的,是她主动找到我……”秦厌说。


    她将手抽出来,握住小棠的双手细细叮嘱:“你妈妈不让你体验爱欲之情我是知道的,所以,你老实一点,别想着走你妈妈那条老路,拼命储存汗液蒸汽……”


    “那我就什么都不干?”


    “你要做的,是带领你们地坑气囊族,做好迎战的准备。”


    小棠双眉紧蹙听得认真,端端正正地点了点头,目光坚毅地像是个随时待命的军官。


    小棠问:“好,我明白了,那我们的敌人,是那个在岩洞外欺负我的高个大叔吗?”


    初月纠正:“不是,那个是高松华,他是死得透透的了。是另一个,王瑾,他是一个个不高、啤酒肚、发福的中年男人,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接着,初月将她对王瑾未死的推测跟众人说了,又说了些他与地上世界建筑可能是同生同死的关系,给她们做了点儿心理准备。


    然后,又重点对小棠的身体状况做了检查,确认她只是因为吸食了初月的血岩浆之后导致的疯长、并没有别的病变之后,终于放心下来。


    黎明巴士一路向西,奔向那个地上地下两个世界的连接点。


    暮墙浓缩成小小一团,因巴士前进的惯性,它扁扁的贴在车后舱。


    初月等人见它既不吞噬人也不胡乱飘,便任由它一路跟在众人身边。


    如今秦厌的天眼已经能够自如控制,既能随时切换地上地下的视角,也能控制是否将共眼之人拉入视角共享。


    于是初月便借着秦厌的双眼,依着上次进入地底世界的路径,一路走一路看,一路和秦厌标记地底世界的掩藏点和作战点。


    接着,她们在高松华蚕室残骸边转了一圈。


    一大一小两个蚕室因高松华的死全部炸开,蚕丝蛛线如玻璃纤维一样散落一地。


    因为这里的蚕丝蛛线并未吸食到初月的血岩浆,所以它们只是碎落,并未烧得一干二尽。


    晚宴厅里,才真叫做一干二净。


    秦厌此时完全将自己天眼的控制权交给了初月,初月便带着她到了她父亲丧命的地方。


    微弱的电流中,初月感觉到了秦厌眼角的酸涩。


    “我不是为他的死难过。”秦厌强调,用只有初月能听到的心声和她交流。


    初月说:“你不用苛责自己,心软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过……”


    “不!”秦厌不给自己留一点心软的余地,“就凭他对我妈妈做的那些事,他死有余辜!我只是……遗憾我妈妈没有找个更值得信赖的丈夫。”


    初月不再多言,二人共眼后突如其来的亲密让她无所适从,她觉得自己有点接不住对方的情绪,于是便静默地穿过大厅正门,引秦厌去看里面的残局。


    晚宴厅里,满地狼藉,焦黑一片。


    初月似乎仍能感觉到当时的火光与烘热。


    琉璃桌椅仿佛被火光削掉了一截一样,只留下几块残缺的面板。


    在餐桌椅曾经放置的地方,初月发觉了一丝异样。


    地板上本是焦黑一片的地方,有一块却明显要浅一些,仿佛有人在火灾后重回过现场,将这平方大小的区域,仔细清理过一样。


    “这是什么?”


    初月陷入沉思,不自觉自言自语,她并未期待身旁的人能给她个答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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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秦厌却一眼瞧出了初月的疑惑,她理所当然的说:“这是有人引水来灭火了吧……看起来还是青河水……”


    “青河水?”初月警铃大作,“就是你家船上那个青河?我在这地下转了两圈了,也没看到有暗河通向地上世界啊……”


    秦厌压低了视角,仔仔细细地围着那被清理过的地板,肯定地说:“确实是青河水没错,你看这一深一浅两色的交界线,是一个接一个串珠一样的印记组成的,这是青河里突触神独有的痕迹……”


    “突触神?”


    秦厌解释:“我姥姥秦砂突变后的触手你见过的吧,那是突触神的一个分支。”


    秦厌又说:“其实说它是神它也不是神,只不过它主体寄身在我姥姥身上,叫‘怪’未免太难听了……”


    初月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秦厌眼眶边皮肤下的长虫都瑟缩了一下。


    二人在这一瞬间心意相通。


    “秦砂身上的突触神,又怎么会到地底世界呢?”


    答案呼之欲出,二人同时想到了一个名字——凌晓。


    那个嘴唇被吸盘寄生的“可怜人”,只有他,是突触神的另一个寄生分支。


    突然间,秦厌天眼震颤,惊惧情绪红血丝一样爬满了她的眼球。


    她颤抖着声音说:“完了,突触神换寄生主体了,姥姥她危险……”


    “小姨你看!瀑布!”


    小棠兴奋的声音从初月秦厌二人的意识外传来,她们急忙断开共眼链接,将视线转移到地上世界来。


    “不好!”


    四方砖低声咒骂道,上前几步,截住奔着车后窗户而去的小棠,将她护在身后。


    暮墙的雾团此刻却脱离了黎明巴士的惯性,席卷到秦厌面前。


    它急速膨胀,雾气变得稀薄而庞大,暮墙的正中央像一个深渊巨口一般凹了进去,随时可以将秦厌吞掉。


    原来,暮墙嗅到了秦厌身上的惊惧之气,而“吸食惊惧情绪”是它刻在体内的底层逻辑。


    “暮墙!回来!”


    初月一声令下,暮墙陡然收缩,藏在座椅下终于安分。


    车上众人这才透过暮墙先前的遮挡,看见了车后方紧咬不放的巨浪——也就是小棠惊呼的那一声“瀑布”。


    这哪里是“瀑布”啊!


    初月冲到四方砖身旁,扒着后窗,抬头凝视这足有三层楼高的巨浪。


    一男一女携手站在浪头,随着巨浪与巴士的距离越来越短,二人的五官也渐渐清晰。


    它从东方而来,带着这个世界的暮气,要将这白天变成黑夜。


    秦砂不敢相信自己的自觉,喏喏道:“这是……”


    “青河的水。”秦厌替她坚定了这个猜测。


    “凌晓就是这样引水到地下,扑灭了晚宴厅里的大火,救了他们三人的吧……”


    老婆婆秦砂突然一声干呕,脸上五官扭曲变形。


    就在初月以为她要化出触手,教训对面那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时,秦砂却生生将那身体里的怪物活生生压了下去。


    她干枯的双手捂着下半张脸,将那不受控的扭曲强行抚平,终于人性压制兽性,用她作为人的意志对着浪潮上的两人喊话。


    “小泛!你听我说!你妈妈的死,与王瑾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