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冰山女神

作品:《民国之谍影迷情(gl)

    津港的清晨,雾气裹着海水的咸腥气漫上岸来,连呼吸都带着潮冷的湿意。


    叶梓桐站在津港特别军事训练学院的铁门前,她的脚步顿了顿,不时捂了一下伤口。


    胸口初愈的伤处还在隐隐作痛。


    她叹了一口气,自己终究没能去成那个门牌号“22”


    老陈的步步紧逼,那句要么证明价值,要么被清除的通牒,将她一步步驱赶到了这扇铁门前。


    她深吸一口带着咸腥的冷空气,雾气钻进喉咙,激得她微颤。


    关于姐姐叶清澜的担忧,神秘地址的疑云,被她强行压进心底深处。


    活下去,先在这地方站稳脚跟,拿到信任,才有资格去碰那些真相。


    这是她眼下唯一的路。


    报到处设在门内左侧的二层小楼里,灰扑扑的墙面爬着干枯的藤蔓,窗玻璃蒙着一层薄灰。


    流程本应是递档案、填表格、领物资。


    叶梓桐将老陈给的档案递了过去。


    负责登记的干事只是抬了抬眼皮,瞅了她一眼,眼神里没什么温度,对着旁边两名挎着步枪的警卫微微颔首。


    “你是叶梓桐?”一名警卫上前,他面容冷硬。


    “跟我们过来。”


    不是“请”,是命令。


    她被带到小楼后侧一间空置的审讯室,房间里只有一张掉漆的铁桌,两把木椅。


    墙上贴着褪色的严守纪律标语,角落里堆着几个空木箱。


    盘查随即开始,远非常规的姓名,来历询问,直戳记忆的缝隙。


    “你受伤那天,穿的外套是什么材质?口袋里装了什么东西?”


    “爆炸发生时,你距离爆破点有多远?能看清周围有几扇窗户?”


    “最后一次和组织联络,用的是哪本密码本?密钥是第几页的诗句?”


    “联络人樵夫习惯用左手还是右手递东西?说话时有没有咬字不清的毛病?”


    问题细到近乎苛刻,很多细节连原主的记忆碎片里都没有痕迹。


    他们根本不是在核实身份,而是在用高压提问撕开她记忆受损的伪装。


    只要她露出一点迟疑,就会被追问到底。


    她基于残存记忆的谨慎回答,因不确定而停顿的瞬间,换来的都是更长时间的沉默。


    警卫们会盯着她的眼睛,视线锐利得像要穿透皮肤,直到她后背沁出冷汗,才抛出下一个更刁钻的问题。


    叶梓桐动了动胳膊,她借着细微的痛感保持清醒。


    她脸上始终维持着恰到好处的表情,病后的虚弱,对遗忘的茫然,没有多余的慌乱,也没有刻意的辩解。


    这不是入学手续,是**裸的下马威,更是明确的警告:


    自从踏入这扇门起,她叶梓桐,就成了被严密监视,极度不信任的重点关注对象。


    好不容易熬过盘查,她被一名始终沉默的警卫引领着前往大礼堂。


    军校内部的气氛比门外更显肃杀,砖石建筑棱角分明,墙面刷着灰白的漆,没有一丝装饰。


    偶尔遇到几名学员,都穿着统一的灰色制服,步履匆匆,目不斜视。


    他们脸上带着紧绷的严肃,连交谈都压低了声音,只敢快速说上几句便各自走开。


    离大礼堂还有几步远,一阵清冽的女声从敞开的门内传来。


    “刘逸飞,你的局势分析报告,主观臆断太多,没有数据支撑,重做。明早课前交给我。”


    “是,沈同学。”回答的男声带着明显的紧张,尾音都有些发颤。


    “周芷兰,仪容。”女声顿了顿,目光落在对方领口。


    “风纪扣,现在扣好。”


    “哦……好的,马上。”一个女声慌忙应着,指尖慌乱地去扣领口的扣子。


    叶梓桐走到门口,停下脚步。


    只见礼堂前方的空地上,几名学员围着一个高挑的身影。


    那女子穿着一身浆洗得笔挺的灰色学员制服,和其他人的款式别无二致,给人一种感觉是清冷孤高,难以靠近。


    她袖口平整,裤线笔直,连腰间的皮带都系得一丝不苟。


    背对着门口,乌黑的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简单的低髻,用一根素银簪子固定,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


    她正低头看着一名学员递来的纸张,姿态算不上倨傲,异常的平静。


    手指偶尔在纸上轻点,指出需要修改的地方。


    沈欢颜。


    叶梓桐的脑海中瞬间闪过这个名字,还有老陈资料里的简短描述:


    沈文修之女,津港城防司令的独生女,背景深厚,性格内敛却极有掌控欲,需谨慎对待。


    许是感受到了身后的目光,沈欢颜正交代完注意数据准确性,缓缓转过身来。


    刹那间,叶梓桐与她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一双极漂亮的杏眼,瞳仁颜色偏浅,清澈得能映出人影。


    深不见底,没有丝毫温度。


    她的面容继承了江南水乡的精致,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鼻梁挺秀,唇色很淡,抿成一条冷静的直线。


    这张脸本该是柔美的,却被一种极致的克制疏离感笼罩着,让人看不透半分情绪。


    沈欢颜的目光在叶梓桐身上停留了不过一瞬。


    从她略显苍白的脸颊,到身上那件明显不合身、袖口过长的临时学员制服,再到她微微紧绷的肩膀,快速扫过。


    平静到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随即,她便毫不在意地收回视线,对那几名学员略一颔首,声音清淡:“去吧。”


    两个人在短暂的对视间,一种莫名强烈的排斥感,席卷而来。


    沈欢颜眼神里的冰冷,一切尽在掌控的秩序感,还有骨子里透露出的优越。


    让她这个刚从现代枪林弹雨、混乱穿越中挣扎出来的人,感到一种本能的抗拒。


    这是两个世界的碰撞,是混乱求生与规则掌控的天然对立。


    沈欢颜在转过身的瞬间,垂在身侧的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指甲轻轻划过掌心。


    那个新来的女学员……


    眼神里没有该有的敬畏,没有初入陌生环境的怯懦,反而藏着一丝未被驯服的野性。


    麻烦。


    父亲曾说过,无法归类,难以掌控的因素,最是危险。


    分配宿舍时,看着手中的门牌号“502”,叶梓桐的心里再次升起一阵荒谬感。


    她竟然和沈欢颜分在了同一间寝室。


    军校的学员宿舍是两人间,条件简单:


    两张单人床分别靠在两侧墙壁,中间是两张并排放着的书桌,角落里立着一个双门衣柜,靠窗的位置有一个小小的洗漱池。


    叶梓桐推开门时,沈欢颜已经在里面了。


    她没有整理行李,只是静静地站在窗边,望着窗外被高墙切割成方块的天空。


    听到开门声,她甚至没有回头。


    房间里很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操练声。


    一道清晰的分界线,早已无声地将房间分成两半。


    一条素雅的月白色真丝纱巾,被拉得笔直。


    一端系在书桌的桌腿上,另一端系在衣柜的木质把手上,恰好横亘在房间中央的地面上,划定了不可逾越的界限。


    纱巾的一侧,是沈欢颜的区域。


    床铺整理得没有一丝褶皱,被子叠成方方正正的豆腐块,床单边角都掖得整整齐齐。


    书桌上空无一物,擦得光洁如镜。


    她的行李箱放在床尾,拉链拉得严丝合缝。


    纱巾的另一侧,是空着的,只有一张空床、一张空书桌,显然是留给叶梓桐的区域。


    “你的区域,在那里。”沈欢颜终于开口,声音清冷,听不出喜怒。


    “未经允许,不要越界。另外,保持整洁与安静,不要影响彼此。”


    没有多余的解释,没有商量的余地。


    这条纱巾,源自沈欢颜那个规矩森严的司令家庭,源自对秩序的极致追求,更是对私人领地被侵犯的本能防御。


    叶梓桐看着那条纱巾,心里觉得一阵发冷。


    胸口那股因入学盘查压抑的火气,与初见沈欢颜时的不快交织在一起。


    她不想说话,也没有表露任何情绪,只是沉默地走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侧,将简单的行李收拾了下。


    一个装着几件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的帆布包,放在空床上。


    房间里再次陷入沉默,只有彼此轻微的呼吸声,还有窗外隐约传来的口令声。


    叶梓桐将帆布包放在属于自己那侧的床板。


    这寂静像一层薄冰,裹得人有些压抑。


    她捏着包带,心里盘算着,沈欢颜看起来多难以接近,基本的礼貌总得维持。


    这不仅是现代社会留下的习惯,更是眼下的生存策略,局势不明时,主动制造矛盾无异于自寻麻烦。


    她清了清干涩的嗓子,转向窗边那个始终背对着她的清冷背影。


    沈欢颜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月白色睡袍的衣摆垂在地面,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叶梓桐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和,不带丝毫刻意的讨好:“沈同学,以后就是室友了。我叫叶梓桐,请多关照。”


    话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散开,撞在墙壁上,又轻轻弹回来,显得格外清晰。


    沈欢颜的身影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肩膀微不可查地绷紧,没有回头。


    片刻后,她清冷的声音才淡淡传来,没有多余的情绪:“嗯。保持安静,遵守规矩即可。无需过多客套。”


    说完,她便彻底没了声响,连呼吸都似乎放得更轻了。


    方才那句回应,不像是主动的交流,反倒对社交礼仪的限度履行。


    叶梓桐心里那点主动伸出的橄榄枝,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座冰山上,连点回音都没有。


    她化作一声只有自己能听见的腹诽:“呵,还挺高冷。”


    这哪里是性格冷淡,分明是提前划好了楚河汉界,把所有可能的沟通渠道都冻得严严实实。


    叶梓桐收回目光,弯腰打开帆布包,开始默默整理里面少得可怜的行李。


    两件换洗衣物,一块肥皂,一把梳子,还有老陈给的那张藏着密写的照片。


    她用手帕包好,塞在衣服最里面。


    她心里对这位未来室友的难搞程度,又悄悄上调了几个等级。


    看来,在这所危机四伏的军校里,她要应对的,远不止训练场上的明枪暗箭组织的审视怀疑。


    还有身边这座时时刻刻散发着寒气的冰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