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出发

作品:《钓走你的鱼,再掀了你鱼塘

    “有青枢,有亲卫。”凌薇道,见他仍抿着唇,伸手在他额上轻轻一点,“好了,把京城替我守好,西山那种地方,蚊虫多路又颠,你这腿......”


    她没说完,但意思到了。


    奕韶还想说什么,廊下却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他看见沈知澜正缓步走来,今日他穿了身月白的常服,外罩浅青纱袍,通身素净得像是从水墨画里走出来的。


    凌薇也看见了沈知澜,眉梢微挑:“有事?”


    沈知澜走上前来,在离她三步处停下,从袖中取出一张叠好的纸,双手递上。


    凌薇接过展开,是沈知澜的手笔。


    【西山多险峻,知澜幼时曾随舅父游历西南,略通山川地理,识得几种地方方言。殿下此行若需查访民情,知澜或可充作耳目,且知澜通医理,识草药,山中若遇不便,可应一时之急。】


    理由列得清晰明白,但在这段话的末尾,还有另一行小字:


    【另,昔年太女殿下曾言,矿务乃固国之本,尤重抚民安境。今知澜既入王府,愿循旧志,稍尽绵薄,以慰故人。】


    凌薇的目光在那几行小字上停留片刻。


    “你想去?”凌薇开口。


    沈知澜轻轻点头。


    凌薇沉默了一会儿,奕韶的才能在于经营算计,留在京城的确能发挥最大用处;而沈知澜......


    他提出的理由,于公于私,都让人难以拒绝。


    更何况,将他留在京城,与奕韶独处一府......凌薇心里有说不清的考量。


    沈知澜太过安静,安静得让人看不透,与其将他放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不如带在身边。


    “好,你收拾一下,明日出发。”


    沈知澜再次点头,行礼,转身离去。


    奕韶掌心有细微的刺痛,是指甲掐出来的。


    凌薇转过头看他,奕韶此刻的神情让她愣了一下,那双向来含着笑意的丹凤眼微微垂着,长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唇抿得有些紧。


    不是平日里装出来让她妥协配合“治疗”的委屈,而是真的难过了。


    她心里某处的柔软,被轻轻碰了一下。


    她伸手,指尖碰了碰他的脸颊:“又不是不回来了,我还得回来等你赚金山呢。”


    这话说得轻佻,却奇异地抚平了奕韶心里那阵尖锐的酸涩。


    他转回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她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敷衍,只有一点无奈,和一点他不敢深想的纵容。


    “妻主......”奕韶忽然极轻地说了句什么,声音含糊得几乎听不清。


    “嗯?”凌薇没听清,下意识地倾身靠近。


    奕韶握住了她垂在身侧的一只手,指尖习惯性地在她腕内侧轻轻摩挲。


    那是夜里他常做的小动作,指尖划过那处总能引起她细微的战栗,已成了一种隐秘的默契。


    凌薇手腕一颤,呼吸滞了瞬。


    趁着她这一霎的松懈,奕韶已借着相握的手,将她又往下带了带,另一只手扶住轮椅扶手,支撑着微微仰起上身。


    带着他气息里清冽的淡香,落在了她的唇上。


    唇瓣相贴的瞬间,像是触发了某种熟稔至极的机关,奕韶自然而然地勾缠进去,太知道怎么撩拨了。


    细微的舔吮,巧妙的力度,凌薇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腰肢有些发软,握在他手中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只是短暂却深入的几息纠缠,没人瞥见廊下那道尚未完全离开的身影。


    沈知澜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正侧身站在廊柱旁。


    奕韶先松开了。


    他退开些许,呼吸明显乱了,眼尾染上一点薄红,声音低哑得不成样子:“我等殿下平安回来。”


    第二日天未大亮,亲王府门前已备好车马。


    青枢点齐五十亲卫,人人轻甲简装,马匹精壮,凌薇自己的战马踏雪也被牵了出来,这是匹通体乌黑的北境骏马,只四蹄雪白,肩高体健,曾随她在北境冲杀。


    重伤回京这三年,踏雪也像主人一样闲养着,偶尔被凌薇牵出去跑跑。


    此刻它见到凌薇,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心,喷了个响鼻。


    凌薇拍了拍它的脖颈,翻身上马,动作利落,她目光扫过队伍,在沈知澜身上顿了顿。


    他也骑在马上,是匹毛色油亮的骏马,四蹄稳健,一看就是精心喂养的好马,这倒让凌薇有些意外,沈知澜入府后深居简出,竟备着这样的坐骑。


    沈知澜察觉到她的目光,微微颔首。


    “出发。”凌薇收回视线,一扯缰绳。


    踏雪迈开步子,五十骑紧随其后,马蹄声踏破清晨的寂静,朝城门方向而去。


    头两日赶路,一切如常。


    凌薇骑马在前,青枢护卫在侧,沈知澜与云起跟在队伍中段,每日天蒙蒙亮便启程,日落前寻驿站或城镇歇息,行程紧凑。


    第三日午后,队伍在一片林间歇脚。


    凌薇下马活动筋骨,目光不经意扫过正在拴马的沈知澜,他动作比平时慢了些许,下马时扶着鞍具顿了片刻才站稳,一旁的云起急忙上前,嘴唇动了动,似要说什么,却被沈知澜一个眼神制止了。


    凌薇眯了眯眼。


    等再次上马赶路,她刻意放慢速度,与沈知澜并行了一段,目光落在他胯下的马鞍上,牛皮崭新,鞍桥高挺,这种鞍子骑久了最磨大腿。


    “腿磨了?”凌薇开口,声音不大,只有两人能听见。


    沈知澜微微一怔,随即摇头,做了个“无碍”的手语。


    凌薇叹了口气。


    以前她与亲卫们常骑马赶路,裤子里都特意缝了软垫,膝盖内侧也缠了细布,这些细节她忘了交代给沈知澜。


    “今夜到了驿站,让云起给你缝上软垫。”凌薇道,“明日还要赶路,西山那边......匪患在,不能耽搁。”


    沈知澜转头看向她,凌薇目视前方,阳光勾勒出她挺拔的鼻梁和紧抿的唇线,那双总是懒散半垂的眼此刻微微眯着,望着延伸向远方的官道。


    她没说什么大道理,只陈述事实,沈知澜的心却跳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