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造反
作品:《大明打工人》 建文元年七月初五。
夏日的北平城,在一片闷热中苏醒。
寅时刚过,天色已是明亮,烈日虽然还未升到顶空,却已将石板路烤的发白,踩上去,隔着靴底都觉得发烫。
空气里没有风,只有一股沉甸甸的灼热,仿佛一点就着。
十王府路旁的槐树浓荫下,蝉躲在其中,鸣叫声撕心裂肺,仿佛是要用尽最后的生命,将这铜墙铁壁的死寂撕开一道口子。
燕王府那两扇厚重的朱漆大门紧闭,门前石狮被日头晒得发亮,守门的侍卫手扶长刀,像雕像一般矗立两侧。
汗水从铁盔边缘缓慢滴下,在铁甲片上留下白色的汗渍。
他们面色紧绷,双目如炬,直视这前方空荡荡的街道,透露着一股无声的肃杀之气,以王府为中心,向四周扩散。
朱门之内,却是另一番景象。张玉身着锦衣,步履急促,穿梭在回廊与厅堂之间。
他身后跟随着数队精壮男子,正是朱棣豢养的私兵,此刻正按着朱棣与道衍反复推演的计划,悄无声息的潜入前院各处角落。
刀剑的锋刃被黑色棉布包裹,以防反光。
所有人呼吸都压的极低,仿佛要融入这片闷热与寂静之中。只剩下一双双如鹰隼般的眼睛,直等待那个决定生死的信号。
三日前,北平布政使张昺手持圣旨踏入了王府,这份诏书如同投入冰水的滚油。
朝廷不仅要求朱棣交出麾下主要的属官,还要求交出那只藩王不可擅自饲养的瑞兽小船儿。
当苏小小得知诏书内容后,她两只手扯开穆船的大肉脸,嫉妒道:“你明明又懒又馋,怎么皇帝都能惦记上你?你这好命可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呐!”
穆船只是天真地眨着卡姿兰大眼,“皇帝怎么会知道我?”
苏小小放开穆船的脸,“大概是葛诚告诉皇帝的,自古以来,但凡是‘祥瑞’都只能是皇帝的,其他人敢养,那就是僭越。”
说罢,苏小小泄愤似的揉了把穆船的头,她想不通,这么一个呆瓜究竟是怎么修炼成仙,还能考进司命殿的,除了顶级欧气,她想不到其他的。
就在昨日,都指挥使张信又偷偷送来密报,说谢贵已经决定调集城外驻军,要以武力强行捉拿朱棣。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朱棣眼中只剩下孤注一掷的决绝,他决定在七月初五这日,诓骗张昺、谢贵二人入府,要么劝降为己所用,要么杀头,祭旗!
于是,当天刚蒙蒙亮,一封措辞恭顺,甚至带着几分病愈后的感激之情的亲笔信,被快马送到了张昺的府衙。
信中,朱棣以“疯癫之症豁然而愈,感念天恩”为由,表示自己愿意遵循旨意,交出名单中所列的属官以及瑞兽,并诚恳地邀请张昺、谢贵二位大人能够亲临王府,办理交接,以示郑重。
那份名单列的完全符合皇帝的心意,既有张玉、朱能这些明面上的干将,也有朝廷早已通缉的首犯,僧人道衍。
张昺收到朱棣的信和名单后,一阵狂喜掠过心头,如果能兵不血刃的解决燕王,那对于自己来说不仅是大功一件,对于朝廷来说,就免了兴兵之苦。
但多年的宦海生涯,让他在高兴之余还存了一份警惕。
张昺立刻压下这阵喜悦,反复查验笔迹、印信,确认出自朱棣亲笔,又招来心腹商议。
心中那过于顺畅的服从与邀请,总让他隐隐感到不安。
然而谢贵已经调兵,燕王府护卫的数量他们早已摸清,不过数十人。己方大军是他们的十倍,到时候大军围府,量他朱棣也耍不出什么新花样。
风险,似乎在他的控制范围内。
最终他提笔,给谢贵去了信,约定午时同行,并嘱咐他“陈兵于外,以慑不轨”。
正午时分,日头最毒。谢贵亲率五百精兵,将燕王府围了个水泄不通,矛戟在烈日下闪着寒光。
张昺与谢贵身着绯色官服,并肩立于王府高阶之下,等待着朱棣履行诺言,交出人犯。
汗水顺着他们的鬓角流下,官服后背也被浸湿了一大片。
紧闭多日的朱门发出“嘎嘎”的闷响,缓慢向内打开。然而,出来的并不是朱棣,或者押解人犯的护卫,而是身着常服的张玉。
他面色沉静,恭敬的对张昺、谢贵深施一礼,声音平稳,“张大人,谢大人,王爷已在大殿内等候,交接事务繁杂,还请二位大人入府详谈。”
张昺拱手回礼,目光扫过大开中门的王府,“张护卫,时间急迫,我等在此接收人犯,即刻便要押解回京复命,不必面见王爷了。”
张玉再鞠一礼,“王府如今是何情形,二位大人心知肚明,王爷只是有几句话想当面与二位大人说。”
张昺与谢贵交换了一个眼神,谢贵极轻的点了下头,手慢慢按在腰间佩刀的刀柄处。
王府内护卫的人数,他们是反复确认过的,门外又有五百精兵,即便有诈,朱棣也逃不出这北平城。
或许朱棣是想再挣扎一把,用手中的名单讨价还价,给自己留份体面,或者想要保住儿孙的荣华。
“既然如此,那么恭敬不如从命。”张昺最终开口,依照礼节,解下腰间佩剑,交给门口侍卫。谢贵见状,只得照做。二人仅带了四五名贴身护卫,迈过那道高高的门槛,进了燕王府。
朱红色的府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合拢,将门外严阵以待的军队与门内莫测的暗流隔绝开来。
大殿之内,光线略暗,周遭摆满了放置冰块的大盆,散发寒气的冰块给闷热的大殿带来丝丝清凉。
朱棣并未如往常一般穿着休闲的常服,而是头戴翼善冠,身着织金蟠龙赤色亲王袍,端坐在正中的王座之上,仪态威严,神色平静,与前段时间那副“疯癫”模样判若两人。
他面前的紫檀木案几上,赫然摆着一只铜制冰鉴,丝丝凉气从中溢出,内盛着数片切好,水灵鲜红的冰镇西瓜,在这燥热肃杀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而诱人。
王座后方那面巨大的紫檀木雕花屏风的后面,苏小小正抱着穆船,透过屏风的缝隙,观看着大殿里正在上演的大戏。
苏小小很意外,朱棣竟然会同意她来此围观,大概是觉得穆船这只“瑞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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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给他带来好运。
而苏小小死缠烂打要求来大殿,只是单纯的想来现场看大戏。
不论是史书还是现代影视剧,朱棣诱杀张昺、谢贵都是重头戏,后世任何戏剧演绎,再精湛的演技,也无法完全复刻出此时此刻真实弥漫在空气中,那种关乎生死存亡的极致紧张感,就算是5D电影也找不到这种感觉。
苏小小甚至已经感觉到自己的手心在冒汗,呼吸轻到不敢吹动穆船的一丝细毛。
这时,张昺、谢贵并肩进入大殿,依礼参拜。
朱棣微微抬手,语气温和:“二位大人辛苦。暑天难耐,不妨先用片冰瓜,解解渴。”他示意三宝将瓜呈上。
张昺谢绝,“王爷美意,下官心领。然圣命在身,不敢耽误。还请王爷速速移交人犯,我等也好回复朝廷。”
朱棣却不着急,自己用冰鉴中选出一片瓜,缓缓送入口中,咀嚼了几下,像是在品味那冰凉的美味。
大殿内静得可怕,只有朱棣轻微的吞咽声,以及殿外传来的蝉鸣。
吃完第一片,朱棣又拿起第二片。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张昺和谢贵,又扫了一眼他们身后那几名紧张到发抖的手下,最后似乎无意间,扫了两旁耳房一眼。
他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股压抑已久的愤懑,“寻常百姓家,父兄子弟尚知相互体恤,共保门户。”
他重重叹了口气,“我朱棣,太祖高皇帝之子,受封燕王,镇守北疆多年,自问并无大过。”他顿了顿,手中的西瓜悬在半空,“如今,奸臣当道,幼主受蒙,骨肉相残之祸竟及于我身。削爵夺地,犹嫌不足,调兵围府,尔等意欲何为?莫非真要我朱棣束手就擒,步了湘王的后尘吗?”
此话一出,张昺、谢贵脸色剧变!湘王朱柏被逼自焚,纵然被百姓救下,终究引得天下震动,此刻被朱棣当面提起,其中的指控与悲愤,如同惊雷一般打在他们心头。
“王爷慎言!”张昺不愿与朱棣就湘王的事情多做理论,拱手道“下官奉旨行事,并无他意!请王爷即刻交人,勿再拖延!”
闻言,朱棣心中大定,对于这等书生,多说无益,“本王乃天子叔父,却要担心自己的性命,如今也就没有什么不能做的事了。”
说罢,他将手上的那片西瓜狠狠朝地上一摔!
“啪!”
鲜红的瓜瓤在青砖地面上炸裂开来,汁水四溅,如同喷射的血水。
碎裂的西瓜是骤发的命令。
大殿两侧的耳房大门在刹那间轰然撞开!张玉、朱能身先士卒,率领埋伏已久的甲兵冲入大殿。
刀光泛着寒意,架在了张昺、谢贵及贴身护卫的脖颈处。
朱棣慢悠悠地走下王座,“张大人、谢大人,尔等服还是不服?”
刀剑加身,张昺虽骇得身体微颤,可声音依旧坚定,“张昺有负皇命,死不足惜,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朱棣,你个乱臣贼子!”
朱棣眼睛微微一眯,“本王朱棣,今日起兵清君侧。”他看向张玉,“送张大人、谢大人上路,誓师!祭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