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被五十块钱压垮的脊梁

作品:《揣崽要跑路,被活阎王掐腰亲哭

    车厢里的暖气融化了苏肖鸣身上的寒冰,却让他心里的冰越结越厚。


    他局促地坐在那里,双手放在膝盖上,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这车太干净,太好了,让他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爸,到底怎么回事?”苏雨棠的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


    她用厉时靳刚才围给她的那条羊绒围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父亲脸上的尘土。


    “你怎么会来京城?家里出什么事了?”


    苏肖鸣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他避开女儿的视线,嘴唇翕动了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没……没事。家里都好。”


    他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就是想你了,过来……看看你。”


    这话他自己都不信。


    苏雨棠心里一痛,握着他的手更紧了。


    “爸,你跟我说实话。”她盯着父亲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是不是她……是不是那个女人又欺负你了?”


    听到‘那个女人’,苏肖鸣在女儿面前终于绷不住了。


    他的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眼泪混着鼻涕,糊了满脸。


    “是她……是她把我赶出来的……”


    苏肖鸣先是茫然地提起了另一件事:


    “闺女,你走后没几天,有一天我下地回来,你刘姨就神神秘秘地跟我说,县里教育部门来了两个穿干部服的人,说是要核对你的大学档案,


    就把你的户口本给收走了。”


    “她还挺高兴,说人家给了十块钱的‘辛苦费’,让她美了好几天。我听着是为你的好事,就没多问……”


    苏雨棠听到这里,心猛地一沉。


    她立刻明白了,那根本不是什么干部,而是厉时靳的人!


    他仅仅用了十块钱和一通谎话,就让继母乖乖交出了户口本,还将父亲蒙在鼓里。


    苏肖鸣并没注意到女儿神色的变化,继续回忆道:


    “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我本来以为日子也就这样了,可谁知道……坏就坏在那五十块钱上。”


    那五十块钱,是苏肖鸣偷偷卖了家里几担谷子,又跟亲戚借了点,凑出来给女儿上大学的盘缠。


    在这个万元户都凤毛麟角的年代,五十块钱,对一个农村家庭来说,几乎是半年的嚼用。


    年前,继母在整理东西时,突然发现家里的钱少了五十块。


    她立刻就想到了是苏肖鸣偷偷给了苏雨棠。


    继母当场就炸了。


    她叉着腰,站在院子当中,指着苏肖鸣的鼻子,把他从祖宗十八代骂到了还没出生的孙子辈。


    骂他“吃里扒外”,骂他“胳膊肘往外拐”,骂他“养了个白眼狼,早晚被人骗”。


    苏肖鸣懦弱了一辈子,那天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梗着脖子回了一句:“雨棠是我闺女,我给她钱天经地义!”


    这一句话,彻底点燃了火药桶。


    继母像疯了一样,冲进屋里,把苏肖鸣的衣服、被褥,所有属于他的东西,全都扔到了院子里的大雪地里。


    “你向着你那个狐狸精闺女是吧?行啊!你滚!”


    “滚去京城!找你那好闺女给你养老送终去!”


    “这个家,没你待的地方了!”


    就这样,在大雪纷飞的年关将至时,苏肖鸣被净身出户,赶出了家门。


    他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继母把他所有的积蓄都搜刮得干干净净。


    他一路扒拉运煤的火车,饿了就去饭馆门口捡点剩饭,渴了就啃几口雪。


    晚上就缩在桥洞底下,或者火车站的候车室里。


    他不知道京城大学在哪,只知道在京城。


    凭着一股执念,他一路打听,吃了无数闭门羹,受了无数白眼,终于在两天前摸到了京城大学的门口。


    可他不敢进去。


    他这副样子,保安根本不让他靠近。


    他就在门口守着,盼着能看到女儿的身影。


    两天两夜,他只吃了一个别人扔掉的、已经冻硬了的馒头。


    听着父亲麻木的讲述,苏雨棠的心疼得快要窒息。


    原来她的逃离,代价是父亲被推入更深的地狱。


    那五十块钱,此刻烫得她灵魂都在颤抖,强烈的自责淹没了她。


    “啊——”苏雨棠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双手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腹部传来一阵剧烈的、紧缩的疼痛,让她瞬间弯下了腰。


    “怎么了?”一直沉默的厉时靳立刻察觉到了她的异样。


    他一把将她揽进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宽厚的大手覆上她冰冷的额头。


    全是冷汗。


    “阿诚,开稳点!去四合院!”厉时靳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紧张和狠厉。


    他扭头看向窗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闪过一抹骇人的寒光。


    安和市。


    那个女人的脸,在他脑海里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很好。


    敢动他的人,动他孩子的母亲,就要有承受后果的准备。


    轿车一路疾驰,拐进了一条僻静的胡同,停在了一座朱红色大门前。


    福伯早就得了消息,带着两排穿着统一蓝色布褂的佣人,恭恭敬敬地等在垂花门下。


    车门打开。


    当福伯看到被厉时靳半抱着搀扶下来的、脸色惨白的苏雨棠,和她身后那个衣衫褴褛、神情惶恐的苏肖鸣时,


    经验老道的脸上也不由得闪过一丝惊讶。


    但他什么也没问。


    在厉时靳一个眼神的示意下,福伯立刻恢复了常态,躬身道:“先生,太太,房间和热水都已经备好了。”


    他转向苏肖鸣,态度依旧恭敬得体,没有丝毫鄙夷:“这位老先生,请随我来。”


    厉时靳低声对福伯吩咐:“带苏先生去客房,找个医生给他看看手上的冻伤。再准备些容易克化的热粥,找一身干净合身的棉衣。”


    苏肖鸣像个木偶一样,被福伯客客气气地请走了。


    他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茫然。


    他还没搞清楚,这个看起来比县长官还大的男人,到底是谁。


    阿诚将三人安全送到,便立刻驱车离开,他还有更紧急的事情要去处理。


    庭院里,只剩下厉时靳和苏雨棠。


    雪花悄无声息地飘落,落在她苍白的脸上。


    “那个女人……她该死!”苏雨棠咬着牙,浑身都在发抖。


    厉时靳脱下自己的羊绒大衣,不由分说地披在她身上,将她整个人都裹了起来。


    他按住她冰冷的肩膀,强迫她看着自己。


    “你现在情绪波动太大,对孩子不好。”他的语气强硬,不带温度,却透着关切。


    “这件事,我会处理。”


    “你怎么处理?”苏雨棠红着眼质问他,“这是我的家事!”


    “从你怀上我孩子的那一刻起,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厉时靳的回答霸道得不讲道理。


    他看着她那双燃烧着怒火和悲伤的眼睛,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声音低沉而有力。


    “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