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雪慈呼吸一滞,但那个东西转眼就消失了,好像刚才都是他的幻觉一样。


    翟放皱起眉,莫名其妙地看着谈雪慈,不知道他在搞什么,脸色突然白得像个鬼。


    他稍微活动了下肩颈,大概是京市这段时间阴雨连绵,拍摄又很忙碌,他总觉得肩膀沉压压的,不太舒服。


    他毫不掩饰地朝谈雪慈翻了个白眼,也没回应,就拎起外套离开。


    谈雪慈忍不住转过头看了下翟放的背影,对方肩膀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谈雪慈垂头丧气的,他怎么总忘记自己有病呢,这么一惊一乍,成天像个格格不入的怪物一样,难怪会被讨厌。


    别自己吓自己了。


    “看什么呢?”陆栖催他坐下化妆,趁化妆师去找东西的功夫,压低嗓子跟他说,“你可别跟翟放起冲突,知道他背后是谁吗?金曜娱乐的徐总,贺睢都得给他三分薄面,封杀你个小羊羔子都用不着抬指头,认命吧,小慈。”


    “……我知道,我不会惹他的。”


    谈雪慈演的男三号叫周遐,父母都出事故不在了,他跟着奶奶生活,奶奶生怕他也出事,对他管教很严格,导致周遐性格懦弱,再加上家境不好,在学校长期被霸凌。


    唯一对他伸出过援手的就是女主。


    今晚拍的就是一场霸凌戏,周遐被班上几个男生堵在空教室打了一顿,正好男二跟女主经过,女主想救他,男二却不同意。


    男二是班长,比较了解周遐的情况,知道周遐表面懦弱,但其实偷过班里同学的钱,还经常给班主任写匿名信告状,性格阴暗又不讨喜,女主去救他,说不定会被他连累。


    但女主自己也被霸凌过,见不得别人受欺负,执意去救周遐,他俩不欢而散。


    当然,男二本身是个好人,他只是害怕女主被牵连,并不打算对同学见死不救,跟女主分开以后,他就马上回到了医务室。


    然后猝不及防在教室门口又碰到女主。


    周遐被打个半死,抬起头看到这一幕,强烈的嫉妒怨毒像烈火烧心,他真想让他们都去死,要是不爱他,对他不好的人都去死就好了。


    谈雪慈底子好,化妆师不到半小时就给他定好妆,然后让他去换了校服。


    谈雪慈本来就瘦,肥大的校服穿在身上空空荡荡的,显得很纤薄羸弱,少年的侧脸雪白,眼睛下方的阴影被加深了一点,有种疲惫乏力的阴郁,还真像个冷嗖嗖的小变态。


    待会儿在三楼的一个教室拍戏,陆栖等谈雪慈化好妆,就带他过去。


    他倒不担心谈雪慈拍戏,因为谈雪慈记性很好,就算不认得很多字,他给他念一遍台词,谈雪慈就能一字不落地背下来。


    他都要怀疑谈雪慈记忆力异于常人了,但谈雪慈学东西又确实很慢,要不是谈雪慈一副温吞老实的样子,简直像故意的。


    导演先拍了挨打的那场戏,谈雪慈倒在地上,弓着身子,用手臂护住头,几个群演对他拳打脚踢,然后女主跟男二过来救人。


    寂寥的夜晚,周遐倒在医务室布满灰尘的冰冷地面上,还以为这次真的要被人打死了,结果抬起头看到女主,就像看到了垂悯的天使。


    这部戏演女主的演员叫孟栀,算是半个新人,还在读大三,之前只演过几个小配角,眼睛很大,长相倔强又甜美。


    谈雪慈趴在地上,本来这个地方他应该很自卑地跟女主说你怎么来了,但他涣散的眼瞳睁大,控制不住看向了孟栀身后。


    翟放就站在孟栀斜后方的位置,他肩膀上蹲着一个小鬼,不像之前匆匆一瞥,谈雪慈这次终于看清了对方的样子。


    那个小鬼浑身的皮肤都坑坑洼洼,露出底下蒙着血膜的红肉,几根手指还在往下滴血,头大身子小,像只被剥了皮的红色小猴子。


    它张开嘴,密密麻麻都是青黑色的尖锐牙齿,伸手去扯孟栀的头发。


    “小心……”谈雪慈下意识开口。


    “卡!”导演怒气冲冲地喊了卡,站起来厉声骂道,“谈雪慈!你在干什么呢?!就剩最后几个镜头拍完收工了,你这说的什么台词!”


    他转过头指了下孟栀,怒道:“让女演员也在这儿陪你一起受冻?”


    导演的怨气比鬼重,那个小鬼被吓到了,还没碰到孟栀的头发就收回手,它抱住翟放的脖子,猩红的嘴巴张开,发出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怨毒哭声,仔细听好像在叫妈妈。


    孟栀总觉得今晚有点冷,她后颈一直凉飕飕的,而且越靠近翟放就越冷,她胳膊上都起鸡皮疙瘩了,恨不得马上拍完回酒店。


    但谈雪慈刚才是看着她在说小心,她总觉得……总觉得谈雪慈像在提醒她什么一样。


    “何导,”孟栀好脾气地说,“没事,我不冷,再拍一遍就好了。”


    导演见她这么说,也不好再发火了,不耐烦地朝场务招了招手,示意重来。


    那个小鬼还没走,谈雪慈一遍一遍提醒自己那是幻觉,不用管它,才终于拍完。


    这是今晚最后一场戏,拍完以后剧组的工作人员都收拾东西准备离开,陆栖被导演叫走了,临走前让谈雪慈去校门口等他。


    “喂,”翟放落在最后,皱起眉盯着谈雪慈说,“你刚才看我干什么?”


    他可没忽略,刚才谈雪慈是先看了他一眼,然后才去看孟栀,那个眼神让他很不舒服,就像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你……”谈雪慈本来不想说,但翟放咬住他不放,他只好说,“你肩膀上好像有东西……”


    京市这几天晚上风很冷,翟放莫名打了个哆嗦,他抬起头,对上谈雪慈那张鬼魅一样过分苍白郁气的脸,心里直发毛。


    他是觉得肩膀很沉重,就像扛着什么东西似的,但被谈雪慈说出来,怎么就这么奇怪。


    翟放登时沉下脸,说:“你故意的吧,跟我在这儿装神弄鬼呢?!”


    他见到谈雪慈就烦,这行不就是谁有靠山谁硬气,谈雪慈自己没本事,讨不到贺少的欢心,才被抢角色,能怪得了他吗?


    翟放磨了磨牙根,谈雪慈惨,之前网上把他骂成一大坨屎,他就不倒霉了吗?气得他刚做好的双眼皮都崩了,连夜去医院缝线。


    谈雪慈这么多天没来剧组,他还以为导演会换人,没想到谈雪慈还在。


    谈雪慈抿了抿唇,他想绕开翟放出去,然而才走到教室门口,就又被翟放一把推了进去,谈雪慈踉跄了下,差点没站稳。


    “我听说学校都是建在坟地上的,”翟放比谈雪慈高一点,他低下头,视线像冰冷的蛛丝一样缠住谈雪慈,嘴角要笑不笑地勾着,“要是真有什么脏东西,待会儿会不会来找你啊?”


    他没指望把谈雪慈一直关在这儿,毕竟陆栖发现谈雪慈不见了,肯定会来找,但他听金曜的徐总提起过谈家,谈雪慈好像精神有问题。


    也不知道真的假的,要是能关上半个小时,让谈雪慈精神病发,赶紧滚回家就好了。


    翟放低嗤了声,锁上门转身离开。


    谈雪慈不害怕这种封闭环境,毕竟他在阁楼住了十几年,但坟地……谈雪慈咬了咬嘴唇,他确实有点害怕。


    他过去晃了晃窗户,想试试能不能出去。


    教室的灯也坏了,黑压压的,就在谈雪慈晃窗户的时候,他背后突然传来很轻的一声嘻笑,谈雪慈头皮瞬间一麻,下意识转过头去。


    教室中央的桌子上坐着一个小孩。


    是刚才的鬼婴!


    它没跟着翟放离开,甚至还给自己穿了身不符合年代的深蓝色绣花褂子,底下是黑裤,还有黑色绣花布鞋,戴着顶黑色瓜皮帽,挡住了身上血红的黏肉,但青白的肤色,黑漆漆的牙齿跟惨红的嘴唇仍然让它不像个人类。


    谈雪慈不太懂,但不管谁看到这种装束,第一反应都会是寿衣。


    谈雪慈呼吸一紧,他将手放在身后,又试探地推了推窗户,仍然打不开。


    就这一眨眼的功夫,鬼婴已经从桌上消失了,它站在过道里,离谈雪慈只有不到三米的距离,突然四肢着地,朝他飞快地爬了过来。


    谈雪慈根本没时间反应,对方速度太快,他只能踉跄着往教室后门跑,边跑边不死心地沿路去推旁边的窗户,每一扇都关得很死。


    就连教室后门也上了锁。


    谈雪慈使劲晃了几下门把手,都没打开,鬼婴却已经爬了过来,冰冷的小手抱住他的腿。


    谈雪慈腿一瞬间就软了,他甚至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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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低头去看,边摇晃门把手,边使劲拍门,嗓音发颤地说:“有人吗?还有人吗?何导?陆哥?”


    整个学校都坟墓一样死寂,没有任何回应。


    鬼婴的小手很湿润,手心都是血,冰冰凉凉地黏在谈雪慈皮肤上。


    谈雪慈苍白着脸,他甚至没顾得上去管鬼婴,因为他突然发现了一件更绝望的事。


    他刚刚才感觉到,他手背上好像覆着什么阴冷的东西,就像有一只比他手掌宽大了一圈的大手,在握着他一起晃门。


    谈雪慈屏住呼吸,他缓缓放开了门把手,门把手却还在一下一下晃动。


    那东西在学他晃门。


    这个地方,不止一只鬼。


    谈雪慈浑身都没了力气,终于软倒下去,鬼婴爬到他面前,青黑色的小手压在他脖颈上,密密麻麻的尖牙裂开,眼底猩红发黑,是鬼祟不加掩饰的贪婪垂涎。


    谈雪慈视线被眼泪模糊,他攥着胸口的符袋,在绝望中突然想到经纪人说贺恂夜说不定能保佑他,但其实他也知道希望不大。


    贺恂夜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就算被结了阴亲,也没有说一定要保护妻子。


    世上真有鬼的话,对方大概会更希望他死了给自己陪葬,毕竟鬼祟都是没有人性的。


    但他走投无路,只能颤着嗓子,低声地哽咽求救,“贺……贺先生,贺先生,贺恂夜!救救我,求你了,我想出去,我想回家……”


    少年狼狈地倒在地上,脸色苍白如雪,只有眼圈跟鼻头在发红,哭得整张脸都是湿的,最后几乎连哀求都发不出声音来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鬼婴朝他张开猩红的嘴巴。


    就这样结束了吗……


    谈雪慈心想。


    他承认他一直活得很痛苦,就算……就算他再笨,是个小傻子也一样,没有几个人能承受从小就被妈妈讨厌的痛苦。


    他在楼上听到妈妈接阿砚放学回家,跟阿砚说话时语气那么温柔,也会想妈妈什么时候能叫他的小名呢,他已经很多年没听到过了。


    他被送去医院,每天两个小时的电击治疗,也好想跟妈妈说他好疼啊。


    他也会难过的,他一点儿都不喜欢每天自己一个人被关在阁楼里,他真的知道错了,他再也不说他能看见了,能不能原谅他。


    他想回家,他本来都想好了的,等这部戏拍完,他就有钱了,他想给爸爸妈妈买礼物,也给大哥买,以前大家不喜欢他,因为他总是生病,什么都不会,但现在不一样。


    他不是……没用的小傻子,爸爸妈妈应该会开心的,说不定还会让他跟他们一起过年。


    他以为自己至少能活到今年冬天,为什么缠着他不放,让他一直这么痛苦呢。


    哪怕有一个人也好,不管是谁……救救他。


    谈雪慈双眼控制不住地在流泪,脸上只剩下麻木,他等了很久,才发现自己好像没死,鬼婴一直没有咬下来。


    他愣了下,抬起手擦干净眼泪。


    前方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雨也停了,外面是晴朗的夜晚。


    他顾不上多想,颤巍巍地爬起来就往外跑,身后鬼婴却突然发出一声极其惨厉的惨叫。


    谈雪慈心脏狂跳,但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就见漆黑的教室中,有一团很高大的黑黢黢的影子,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它将鬼婴裹住搅碎,就好像浑身都长满了无数细细密密的尖牙一样,鬼婴怨毒哭叫着被搅成了碎肉,浓红发黑的血淌了一地。


    黑雾发出喀喀的咀嚼声,谈雪慈莫名有种被凝视的感觉,他吓得小脸一白,扭头就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周围的死寂消失,学校里原来还有十几个工作人员没走。


    经纪人陆栖正在焦急地原地打转,转过头见到他,愣了下就朝他冲过来,本来张嘴就想骂,但对上谈雪慈惨白的脸色,又迟疑地说:“你这怎么搞的,看着跟撞鬼了一样。”


    谈雪慈浑身发软,他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教学楼,手上还紧紧攥着胸口的符袋。


    刚才的恐惧太真实了,就算是噩梦,他觉得自己都很可能死在这个梦中。


    他跟贺恂夜求救以后,门才突然开了,难道……贺先生真的能保佑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