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暴君的心尖宠(1)


    元宵灯节的这几天, 京城里到处都张灯结彩的,今日尤甚,吹着唢呐敲着铜锣的奏者都卯足了劲,一路送到皇宫门口才停下。


    为首的那人装束明显与当地人不同, 低声用磕巴的玄元朝语言说道:“这位可是贵客, 你们需得好好对待。”


    带刀侍卫寺立在宣德门前, 俱是一副冷漠的样子:“请贵客下轿。”


    “我不是说了……!”那人急了,似要上前理论,然而那侍卫长立刻抽出寒澈澈的刀来对着这一行人, 喝道:


    “请配合检查!不然卑职会以为你们窝藏要刺杀陛下的刺客!”


    异域人被刀架在脖子上,不敢说话, 这尴尬的场面持续了好一会儿, 也不见轿中人下来。


    “公主?”


    正当异域人都要以为他们远涉而来的公主殿下逃跑了的时候, 一道清越的声音从轿中传出:


    “实在抱歉,我也希望我能从里面出来, 但是我衣裳单薄,实在不好站到寒风里, 身体抱恙是小事,误了给玄元国的皇帝陛下庆生才是大事……不若,您带着您的几个手下来轿上检查如何?”


    侍卫长脸色变了又变,最后还是一掀衣袍迈步登上了轿子,他一拂开遮着的重重帘幕, 就被熏人香气扑了一脸, 鼻腔里全是那种引诱人犯罪的媚香。


    “大人怎能独自一人登上我的步辇?”朝他惊讶望过来的只着纱衣的美人儿有着一头丝绸般顺滑的鸦发,遮住了大半美好风光,若隐若现更引人遐想——的确不是适合跑到外头的装束。


    换句话说,这装扮在玄元朝朴素保守的民风里还是太过暴露, 纵使侍卫长亲身经历过许多次燕馆歌楼的大扫荡,也很少有人这么……开放。


    “影响清誉,我一人就足以。”侍卫长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不破功,也不想让自己的眼睛不规矩地瞟到不该看的东西,只能低头注视着自己的鞋尖。


    这靴上的花纹可真好看,太花纹了。


    “大人不仔细检查怎么看得出来我有没有包藏祸心呢?”


    一只柔荑抚在他手上,有人在他耳边吐息呵气,侍卫长猛地一震,差点下意识抽出刀来,却对上一双含着笑意的美眸。


    轿内静悄悄的,连一丝声息都传不出来,带刀侍卫们都疑心自家队长被武艺高强的贼人谋害了性命,一时间都蠢蠢欲动,想直接带队闯进轿子。


    “不得无礼。”


    侍卫长才掀帘出来,冷声喝止不安分的下属,一落地便对守卫:“检查完毕,放行!”


    异域人对侍卫长点头哈腰了一阵,这才回到轿子旁边,一行人继续向太极殿进发。


    “下一个!”


    侍卫长的声音依旧像平常一样冷峻、不近人情,可下属们面面相觑,还是有一人壮着胆子上去:“大人……您脸上粘到的胭脂没擦干净。”


    侍卫长:“……”


    他用衣袖狠狠抹了一把脸,红色的胭脂涂在黑色面料上并不显眼,可侍卫长还是错觉异国公主身上的那股媚香在他身边经久不散,他黑着脸,脸上的恼怒很明显:“今日这事谁也不许提起!”


    他可是听说,这位异国公主随着马车千里迢迢过来就是为了联姻求和,今日他们接触,惹恼了天子,谁也吃不了好处。


    此时在轿中坐着的异国公主心情甚好地把玩着从侍卫长身上顺来的出行令牌,翘着脚,脚踝上的足铃随着一晃一晃的动作叮当作响。


    “运气真是好,遇上个纯情的,一遇到美色就慌了手脚。”


    林雾再次确认了大咧咧缠在小臂上的软剑不明显,冷哼一声,这个什么小国想让他联姻?想得美!要他在一个素未谋面的皇帝身下承欢,也不知道对面是不是有老人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老皇帝一刀,成死皇帝之后再脱身就好了。


    刺杀成功要换的衣裳,准备好了;道具,准备好了;出行令牌,准备好了。


    一切准备就绪,只待见到那狗皇帝!


    想到此处,林雾笑得鬼气森森,那个垃圾系统,只留给他一句“接下来的任务请自行探索,补全世界缺口,共创美好家园。”


    他逼问了半天,才得到一句友情提示:“跟你有强关联的男主不在皇宫内。”


    林雾气愤地想:不就是上个世界钓了疑似祁旭泷的气运男主十几年还没松口结婚吗?祁旭泷这个人怎么这么小气?


    某天和余凇亲热完的睡着了的林雾一醒来就到了马车上,一问周围人,自己还是马上就要被送去联姻的小国公主,他整个人如遭雷劈,一摸身上,还好没有少什么零件也没有多什么部位。


    原来他们国家的皇室没有适龄的公主,只能推出一个最不受宠的皇子替嫁。


    这难道不是欺君吗?要是那老皇帝不喜欢小男孩十个天生崆峒圣体,那他们这个小国肯定就被治个欺上瞒下之罪灭国了。


    虽然等他一剑刺死老皇帝,林国也离被玄元皇朝灭的日子不久了,就苦一苦林国皇室到地府下,最好赶紧上吊为林国百姓攒攒阴德。


    他摸着那把软剑,心里却是想着修仙世界里自己本命灵剑破云剑,要是它在的话,自己也不至于亲身上阵色/诱,直接隔空杀人即可。


    一想到自己之前学的剑舞在这个世界要为了媚上而跳,他心里就格外不舒服;一想到献媚的对象是个垂垂老矣的色老头,林雾就更不爽了。


    他何时受过这等委屈?现实也好任务也罢,想让他受苦的人都通通死了为好。林雾面无表情地在心里给戏弄他这么多次的祁旭泷判了个死缓,就等回到现实世界好好跟祁旭泷“谈谈”。


    有权有势有钱了不起吗?!


    正当他心烦意乱,狠狠扎着祁旭泷小人之时,轿子停了,林雾拿起辇车上遮挡身形的披风,套上它无言地跟在异域使者身后。


    前殿有官吏高声阔论着什么,林雾听着,却也觉得是空口白话,只不过是鱼肉百姓的另一种手段罢了。


    这个世界上最鼎盛玄元朝,就这?


    “宣——林国公主觐见!”


    林雾懒懒抬眼,身上厚重的皮毛斗篷滑落,他赤脚踩过玄元朝被擦得锃亮的雕花地板,脚腕上的铃铛悠悠作响。


    接过侍女递过来的未曾开刃的道具剑,唰地一声,银光闪过,林雾提着剑,剑鞘掉落在大殿上,落地声清脆,令满堂人都为止侧目。


    “林国公主林雾,前来庆贺玄元朝皇帝六十大寿。”


    纱衣层层叠叠,似红色莲花在有着倾城倾国之姿的公主身上盛开,不知何时,达官贵要都停杯投箸、噤若寒蝉,满室寂静得只能听见林雾跳动时铃铛摇晃的声音。


    林雾没理,他只看着手上的剑,注意着自己移动的步伐,镶嵌在天花板上的夜明珠并不炫目,但也足以让他找准那唯一一个在殿堂之上高悬的座位。


    那是一个垂着黑金色纱布,与所有人隔绝的座位,林雾笃定那老不死的皇帝就坐在上面,于是舞步越转越急,距离越来越近,在琵琶声奏响达到高/潮的时候,他成功离那个座位只有一步之遥。


    “铮——”


    弦断了。


    而林雾想也没想,一剑刺入帷幕,此时此景,他简直很想大喊一声狗皇帝,但是因为跑得太急转圈太多,有点头晕,只下意识地喊了一句:“拿命来!”


    同时他也看见了帷幕之后坐在位置上的那人的脸,对方一身绛紫色蟒袍,在龙椅上端着酒杯,俊帅无暇的脸上似笑非笑,面对朝他疾劈过来的剑尖无动于衷。


    杀错人了?


    林雾下意识愣了一下,可出剑的势头已无法主动收回,他的剑只能刺向无端端出现在龙椅上的男人的脖子。


    “咚!”


    林雾没看见是什么物体从他掠过,但是手腕一疼,软剑就这么哐当一声从他手中脱出,然后……


    他结结实实地撞进了一个硬邦邦的怀抱里,被龙涎香包围的林雾动也不敢动,因为那人在他耳边叹息,说出的话语却那么刻薄:


    “到底是什么样的蠢笨指挥才能派出一个一丝内力也无的刺客来杀我?你说对不对,公主殿下?”


    事前没有人跟他说过这是一个低武世界啊?


    被陌生男人酒杯打中麻筋的林雾绷着脸,早知如此,他就洞房夜再刺杀狗皇帝了,这样不至于偷梁换柱了一个武林高手都没发现,还可以在合卺酒里下药,伪造成狗皇帝马上风的样子,反正他都六十大寿了,在新娘子榻上兴奋过度暴毙而亡也很正常。


    林雾不服气地抬头,只看到男人一个硬朗的下巴,为这身高差绝望的他愤愤道:“士可杀不可辱,我既已失败,不如给我个痛……唔!”


    他的下巴被男人强行掰开,手指在牙齿间随意而强势地摸索过每一处,这才听到男人不带感情地道:“原来他们连自尽的毒药都没给你准备,公主殿下这么细皮嫩肉的,怎么能抗住玄元朝的刑罚伺候呢?”


    林雾想也没想,咬上那根顶着他口腔上颚的手指,没想到对方连手指都坚如磐石,他咬着只感觉难以下口。


    “还真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男人抽出被林雾涎水沾染的手指,上面有一个浅浅的牙印,并不疼,但是痒意顺着伤口一路蔓延,竟然烫得他手指忍不住蜷缩。


    这时才有奴才带着擦拭地板的一系列清洗工具上来,太监小心翼翼地准备清洁被血污湿的地板,却发现那个胆大包天来刺杀的林国公主不仅全须全尾的,还以一种十分暧昧的姿势被困在男人怀里。


    夭寿啊,他满脸冷汗,撞破了这位和联姻公主的奸情,他还有几时好活?


    “来的正好,把这位公主殿下送到龍寿宫去吧。”


    男人放开他,表情看不出喜怒:“毕竟是被小国进献来的公主。”


    林雾这下怒了,被送进牢狱逃出去尚且可以混进平民里脱身,可关在皇宫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直接就被轮班巡逻的锦衣卫逮个正着,那他的任务岂不是得拖上很久?


    “狗皇帝,你不得好死!”他愤恨地骂出声来,红晕顺着好看的脸一路而上,衬着一双眼睛尤为灵动。


    他的下巴再度被人轻佻地抬起。


    “小公主,”穿着紫色蟒袍的男人审视着眼前的猎物,“笨到连要刺杀的人都分不清?”


    男人的手指暧昧地滑过林雾娇艳的唇:


    “记住我的名字,我是皇太子轩辕敖洛,不是狗皇帝。”——


    作者有话说:新的一月,但是今天是2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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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2章 暴君的心尖宠(2)


    很丢脸, 刺杀错了人。


    但这都不是他被带到后宫囚禁的理由,林雾百般无聊地看着榻上的花纹,只觉得自己要闲出毛病来了。


    这几天除了来送饭的丫鬟和来送浴桶的奴才,还有门口杵着不让他出去的侍卫, 林雾就没看到过其他人了, 更别提以上三者没一个跟他搭话的, 就像只会根据指令行动的程序机器人。


    “你们倒是说句话啊!”


    林雾还摔了不少花瓶,名贵的瓷器砸在地上随随便便就成了碎片,他本想借着这嚣张跋扈的气势把那个轩辕敖洛逼出来, 可收拾一地狼藉的太监和婢女还是一声不吭,林雾甚至怀疑他们根本没把他在龍寿宫里发脾气砸东西的事上报给皇帝。


    龍寿龍寿, 难道不是跟皇帝居住的地方关系匪浅吗?怎么会一点风声都没传进来呢?


    “你们那皇帝陛下到底想把我关多久?”


    林雾突然发难, 拽住一个太监的藏蓝色衣袖, 目光灼灼,今天他们不给一个答案, 他是誓不罢休了。


    太监几乎是惊恐至极地朝林雾跪下:“公主殿下,使不得啊, 您不能与外男接触啊!”


    “……”林雾讪讪地松开手,“我不是怕你不听我说话吗?皇帝最后准备怎么处置我这个在寿宴刺杀的刺客?”


    太监先是退了很远,确保林雾不能再碰到他后才谨慎地开口:“您安心等待几日后的封妃仪式便好,陛下心善,没有追究刺杀之过, 而是纳您为妃, 此乃林国天大的福分啊!”


    说着,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关上了宫殿的门,徒留林雾一人在原地凌乱。


    半晌,林雾才醒悟过来, 一个激灵:“不成!”


    他绝对不能坐以待毙,嫁人可以,但是嫁给一个老头,从此囿于深宫没法外出做任务,白白蹉跎好几年?他可不想做这种成本极高的事,当然也可以偷偷扶持一个傀儡皇子当太后——


    可那要等多久?!十年,二十年?


    跑,一定要跑,趁现在这桩婚事还没有成为板上钉钉的事情,他得赶紧逃婚。


    林雾说干就干,他也没有什么东西好收拾,一拎裙摆,直接从那鎏金雕花窗那翻出来。


    半柱香都不到就被恰巧巡逻到此处的侍卫和刚要送进来吃食的太监联合抓获了。


    “公主殿下,您干啥不好,为何非得逃跑呢?”


    管事嬷嬷苦口婆心地劝说道,林雾不言不语,只是抬头望向他之前翻过的那扇窗。


    为避免重蹈覆辙,那窗户已经被他们牢牢锁上了。


    林雾突然道:“嬷嬷,这皇宫于我而言就像一座华丽的鸟笼,而我心如雏鹰,不撞个头破血流是不会放弃的,你请回吧,就跟你们玄元朝皇帝好好说道说道,就说这异国公主一心求死,还望他不要拿妃位来折辱我。”


    “千刀万剐也好,灭了林国也罢,总归是比磨砺了我心志更让我痛快。”


    他没注意到管事嬷嬷脸色剧变,早已不知不觉跪在地上发颤,林雾仍然把这句话说完,才发现已是满室寂静。


    “看来公主殿下对皇帝降下的诏书很是不满啊。”


    几日不见的轩辕敖洛更有气势了,朱衣朱裳襟裾缘黑边,身佩玉剑,头上的发冠松散地系戴着。


    林雾冷笑道:“不敢。”哪怕他已经看见了轩辕敖洛,林雾却仍不将脸冲着他,一副恹恹之色。


    看来是真的生气了。轩辕敖洛想。


    “皇太子殿下,我不日就要成为皇帝正式册封的妃子了,你如此出入我宫殿如入无主之地,就不怕陛下治你个秽乱后宫私通之罪?”


    听到林雾这大不敬的话,管事嬷嬷两眼一翻,在两人面前竟是直接吓昏了过去,地毯上隐隐渗出些骚臭味。


    心理素质怎么这么差?


    林雾怀疑地挑起眉,就听到轩辕敖洛不含感情的声音:“把这个御前失仪的下人拖出去。”


    “等等!”林雾犹豫地喊住了听见轩辕敖洛命令的太监,问道,“你要如何处置她?”


    “当然是杖毙了。”


    轩辕敖洛依旧站在林雾不远不近的距离处,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位胆大包天刺杀自己,还敢在自己面前拿乔的林国公主。


    “……不好吧?你作风这么暴虐,对你继承皇位不利。”


    太监大气不敢出,这句话他们这种人可听不得,青天白日的,两个人背上出了一身冷汗,恨不得自己也像拖着的这婆子一样晕倒了。


    当然,晕了之后还能不能醒过来又是另一码事了,起码现在这两个太监只愿自己没长耳朵,好听不见这林国公主大不敬的话。


    “……”


    轩辕敖洛凝视着面前这个衣裳略有凌乱,发髻松散得像地痞流氓的“公主”,又看见对方未着锦袜的赤足随着动作一晃一晃。


    更别说从初次见面时就戴在脚腕上的金色铃铛了,金圈不时碰撞到脚踝,铃铛声也自轩辕敖洛进门起就没有停过。


    他眸色转深,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林雾肆意摇晃的脚,不答林雾问的话,反而话头一转:“未出阁的女子的脚不可外露,公主殿下这番举动实在放浪形骸,传出去了后名声应该和我不相上下才对。”


    林雾发现太监的眼睛抽搐得更厉害了,奇道:“他说的什么让你们那么惊讶?眼睛都要抽筋了。”


    何况他那里早就不兴这种封建礼教了,大青都亡了上千年了,哪里还会因为露点肌肤就嫁不出去?


    意识到自己在世人还是个“未婚女子”的林雾勉为其难地扯了扯锦绣罗裙,遮住了腿,兴致缺缺地回答轩辕敖洛:“那又如何,我是皇帝亲自颁布圣旨封的妃,要是皇帝真的因此对我失去兴趣才好。”


    林雾忽地勾唇一笑,未搽口脂的唇也明艳动人,他连踏几步便靠近了轩辕敖洛:“几日后便要封妃了,皇太子殿下到时候可要叫我母妃……不对,应该是皇太妃才对。”


    轩辕敖洛竟也“好脾气”地提点道:“公主,就算你是父亲的妃子,我也得认在你名下才能叫你母妃,想收养一个皇太子,林国公主的名头可还不够。”


    说着,他的视线很坦然地凝聚在了林雾身上。


    林雾咳咳一声,稍显不自在地遮掩着,他这其实是垫的才显得宏伟壮阔,实际上的他一马平川。


    ——正常男性就算扮女装也不会多出什么的!


    “还没有问未来的太妃娘娘想要什么字封号?”轩辕敖洛看着林雾如花似玉的美丽脸庞,林国使出的美人计实在是太让人难以抗拒,如果是他那个皇爷爷,肯定抵御不了美色诱惑。


    可惜林雾第一次见面就刺杀错了人。


    “无所谓,最好把我贬为庶人,秋后问斩。”林雾嫌烦了,一把拉下床帘:“我累了,太监,送客!”


    刚进来想问出了什么事的倒霉太监求助地看了拖着人的两个同僚一眼,又看了一眼,双看了一眼,叒叕看了一眼。


    还没等面如土色抖如筛糠的太监默念九族族谱,细数自己对列祖列宗的亏欠,轩辕敖洛已经转身,迈步出门,一句“我听闻公主的芳名是‘林雾’,那封号便是‘妩媚’的‘妩’吧。”


    这不是已经想好了吗?林雾很不雅观地在帷帐里翻了个白眼,准备继续逃脱计划。


    都以失败告终。


    直到林雾被强迫换上红色嫁衣盖着红盖头推上轿子,他也没想明白为何后几日的逃脱难度更上亿层楼了。


    好几次他想不经意间推开门,就发现龍寿宫里里外外被围着好几层侍卫,一听见动静,那些身穿黑衣腰佩利剑的侍卫就齐刷刷转过头盯着他,看得林雾浑身起鸡皮疙瘩。


    “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一位侍卫礼貌上前,以为林雾在屋内有什么事才跑出来,岂料林雾只是看了一眼他们,又冷淡地重重把殿门合上。


    台面上还摆着那狗皇帝下的第二道圣旨,林雾气得想一把摔了折了,最终还是被那个侥幸饶得一命的嬷嬷拦住了。


    “你拦我做什么?”林雾咬牙切齿,嬷嬷只是急得摇头呜咽,林雾的一句话虽救下她的性命,她却也被那暴戾成性的轩辕敖洛下令剪去半舌,以杀鸡儆猴,现在林雾周围侍奉的人是半点都不敢与这位未来的贵妃娘娘说话。


    那副摊开还没来得及收起的圣旨就这么随意地被主人放在桌上,似乎还沾染了一些茶水污在七彩祥云金绸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林国公主林雾,风姿雅悦,徽音淑美,芳华蓉懿,以充掖庭,着即册封为妩贵妃,望今后修德自持,绵延后嗣,钦此!”*1


    要不是没能和那老皇帝直接对上话,林雾早就跟他自曝自己其实是男儿身了,给皇室绵延子嗣什么的想都不要想!


    林雾也闹过绝食,可只是一餐没吃,侍卫就进来强硬地点了他穴,管事嬷嬷负责把粥喂进他嘴里,大有他不想吃也得吃的意思。


    一切为了今日的封妃大典服务,他们这些人就是要保证一个全须全尾完好无损的“妩贵妃”穿好嫁衣披着盖头坐上花轿。


    成亲大典的流程林雾都很熟悉,上次结婚是跟余凇,上上次是跟许长生,只要迈过这道门拜过天地一切都会好的……


    才怪,头上的凤冠重得他脖子酸痛,繁文缛节多得让他步履沉重,林雾好悬才没有让自己动作变形。


    他也没有跟皇帝拜天地,在一轮莫名其妙的仪式后,新鲜出炉的妩贵妃就被送入洞房枯坐着,只听得见蜡烛缓慢燃烧的噼里啪啦声。


    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来人停在他一步之遥的地方。


    未等狗皇帝开口,林雾左手掀开遮掩视线的鸳鸯红盖头,一个拧身,将握在手中许久的茶杯碎片刺出!——


    作者有话说:*1.圣旨内容是网上搜的直接用的,本人古文水平不足。


    ———


    关于断更问题:


    自8.6日以来,有一些私事需要处理,以及我的心情久久未能调整好,这章新建文档时间也已经很久了,还是写不出那种感觉,也许我之后、未来还是永远不能创作出我真正满意的作品,在这里对断更和烂尾做出正式道歉。


    很抱歉辜负了你们的期望。


    第93章 暴君的心尖宠(3)


    毫不意外的, 林雾的手被抓住了,对方力气很大,卡着他手腕的五根手指骨节分明,捏得他手中瓷片不知不觉就落下, 在手心里蜿蜒过一道浅浅的划痕。


    “……痛。”


    林雾不适地皱眉, 他另一只手还维持着撩开红盖头的姿势, 但右手这么被人抓住受制,他此刻的唯一念头首先是:“吾命休矣!”


    然后才是“清白不保!”被老男人这么抓着,林雾生出一股作呕的心情。


    而且那人一拽, 林雾就这么“不经意间”扑进怀里,鼻间都是浓郁的龙涎香气。


    像一个王朝腐朽的气味。


    “陛下……”林雾咬了咬舌头, 做足了心理准备让自己眼眶蓄满泪珠, 这才以他自认的最楚楚可怜的角度仰视来人, 不料对上了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睛。


    “……皇太子殿下?”


    林雾愣得忘记眨眼,泪痕顺着脸颊凸起的弧度一道而落, 滴在林雾的红色嫁衣上。


    “是我,妩贵妃好像很失望?”


    轩辕敖洛揽着美人的腰, 轻佻地摸着林雾的腕骨,粗粝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地磨过,林雾白皙的皮肤都要被磨蹭得发红,却不敢回一句话。


    相比于穿着贵妃制式凤冠霞帔的林雾,轩辕敖洛穿着的衣服并不是传统的婚服, 反而一身玄色纯衣纁袡礼服, 边角用金线绣了一条欲飞的五爪金龙。


    “殿下?这是洞房……”


    此时的林雾还是呆在轩辕敖洛怀里,一只手被皇太子钳制着举高,他另一只手抵着皇太子的胸膛,不自觉抓进他的衣襟。


    “当然, 春宵一刻值千金。”


    轩辕敖洛摩挲着林雾渗出血痕的掌心:“贵妃真是太不小心了,怎么能把陶瓷碎片握在手心里呢?”


    他吻去了林雾掌心里的血珠,很浅的一道划痕,轩辕敖洛却万分珍重的样子,一直吮吸到伤痕不出血为止,他才放过了早已脸红得无法直视他的林雾。


    “我是你皇祖父册封的贵妃,皇太子今日要是与我……私通,那可是足以废黜太子的罪名,你可要想清楚了。”


    林雾咬着唇,不知不觉他就被轩辕敖洛抱到了床上,他怎么也没想到这看上去暴戾乖张的皇太子实际上这么贪图美色,连皇帝的新婚夜都要摸进洞房,在色中饿鬼中也是独一份的胆大包天。


    换句话说,想跟皇祖父的妃子苟合,也不需要选在这一天,日后有的是机会相处。


    林雾再看了一言俯在他身上的轩辕敖洛,微微拧眉:莫非,这皇太子也不是看上他了,只是因为癖好独特想给皇祖父皇帝陛下戴绿帽?


    “古人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贵妃娘娘怎知我不是其中一鬼?”轩辕敖洛压着仰倒下来的林雾,颇有兴致地撩起一缕墨色发丝嗅闻。


    “被发现了我肯定会被砍头……”林雾的声音低落下去,随即话锋一转,“就算皇太子看本宫不爽,也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来折辱我。”


    说着,林雾狠狠往床头柱撞去,竟是存了寻死之心,轩辕敖洛也不负期望,及时用手护住了林雾的后脑:“就这么愿意为皇帝守贞?行就将木的老头和年轻力壮的壮年,贵妃娘娘怎么想都是我更好,更能给你一些……照顾。”


    他后两字说得低沉又暧昧,更是让林雾的脸颊火烧一样红。


    好不要脸!


    林雾微微睁大眼睛,这人忒无耻了,良禽择木而栖是不错,但皇帝可还没死呢,这般大逆不道的事他也敢说?


    “不要脸!禽兽!”


    他怒骂道,面前的轩辕敖洛一愣,方才冷漠得不为所动的脸露出些许惊讶,他笑了一声,无端戏谑:


    “多骂些,反正我本来就不是君子,就算是霸王硬上弓,也要品尝贵妃娘娘的处夜。”


    本来就在挣扎的林雾一听,更加拼命扭动着,怎料凤冠是撞落了,衣裳也不知不觉散开了。


    正当轩辕敖洛终于钳着林雾的下巴,靠近贵妃鲜艳欲滴的嘴唇时,一声不合时宜的禀报在门外响起:


    “陛下,边境急报。”


    林雾一怔,却正好给了轩辕敖洛机会,带着血腥气和龙涎香的吻印在林雾唇上,仔细舔吻着。


    “唔……”林雾显然是没想到的,他此刻心神全在外边那太监身上,那老皇帝是不是过来了就站在门口,他们的姿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清白——这下是被抓了个正着。


    “不准分心。”轩辕敖洛先拉开了些许距离,拉出藕断丝连的银丝,他盯着眼神迷离不知道换气的林雾,哪怕外面十万火急,他也鬼迷心窍般没忍住又发起了新一轮攻势。


    “呜……”这次的闷哼是林雾的缴械投降,是他对轩辕敖洛攻城掠地的全线溃败,什么皇帝,什么太监,在这铺天盖地的吻下都变成抛在脑后的幻影,都要为此刻的欢愉让道。


    林雾昏昏沉沉间,整个人被腾空抱起,这感觉太熟悉,熟悉到林雾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挽住了抱他的人的脖子,再讨好地亲亲对方的下巴。


    “余凇,不要亲了。”


    林雾撒娇道,余凇追求了他那么多年,早已对他百依百顺,“不要”可能只是欲拒还迎,“不要亲了”却是明明白白的求饶,这是他们之间特殊的暗号。


    也算一种安,全,词。


    然而,氧气缺乏的大脑却明明白白地告诉林雾一件事:那就是他喊错人名字了。


    因为抱着他的手臂肌肉陡然紧绷,箍在他腿上像什么收紧的绳索。


    完了。


    林雾悄悄睁开眼,果然是一张并不熟悉但还是帅气冷峻的脸,此时那双颇具上位者气势的黑曜石色眼睛正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看。


    “贵妃娘娘原来还有其他的‘情夫’啊,难怪对百般不愿与我亲热,不是为皇帝守贞,而是为那名叫余凇的‘情夫’?”


    轩辕敖洛把林雾抱得很紧,像是要揉碎了融进骨头里,林雾这才发现他们这是坐在轿子里,由轿夫抬着走,暗暗骂过这统治阶级的封建,林雾才昂着头梗道:“我身在玄元心在林国,联姻本就不是我所愿,而且,我本来就是余凇明媒正娶的妻……”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手指堵住。


    “不要说让朕不高兴的话。”


    轩辕敖洛敛目,话中威胁之意颇浓。


    朕?


    林雾心一跳,轿夫此时正好停下,想问的话说出口也错过了时机。


    出于某种考虑,轩辕敖洛没有把他单独留在轿中,还是躬身把他抱了出来,于是太监宫女就目瞪口呆地看着轩辕敖洛怀里抱着一个身着红色嫁衣的人,十分自然地走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里早已稀稀拉拉地站了一些人,见到轩辕敖洛进来,竟都心有灵犀的行礼,并大喊道:“参见陛下——”-


    以前看古装剧的时候,林雾总是觉得那些演大臣的演员太夸张,或者是导演太苛刻。


    只一个镜头里,哪里会所有人都跪得整整齐齐的?


    现在林雾明白他错了,因为一个瞬息,这些大臣们就面朝轩辕敖洛的方向,带着百分的恭敬和百分的畏惧,以头磕地。


    他很努力才没有发出不该发出的声音,原来在封建王朝,皇帝地位是这么地高。


    “爱妃在想什么?”


    耳边响起男人低沉的声音,不怒自威,林雾下意识地就答:“原来当皇帝就能被所有人跪……”


    轩辕敖洛似笑非笑:“当朕的贵妃也能让别人给你跪。”


    “哦……”林雾讷讷道,又忍不住问,“你真是皇帝?”


    轩辕敖洛知道怀里的人想问什么,耐心十足:“爱妃刺杀朕的时候朕的确是皇太子,只是这几天忙着即位大典,倒冷落了爱妃。”


    原来是这几天登基的,林雾思考着,难怪那天轩辕敖洛来龍寿宫里的时候下人们都那么战战兢兢,原来轩辕敖洛已经登顶统治阶层的权力中心。


    那他喊的那么多皇太子,还有方才在洞房花烛夜里宁死不屈的样子,原来都只是这喜怒无常的新帝的恶趣味?


    想明白了的林雾对轩辕敖洛怒目而视,势必要让轩辕敖洛体会到什么叫如坐针毡,然而后者还是那么淡然自若,等解答了爱妃的小小疑惑,皇帝才有空对依旧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众大臣道:“爱卿平身。”


    大臣们知道轩辕敖洛抱着一个人,还是他新纳的贵妃进了御书房,但满堂大臣竟无一人敢言,纵使冷汗横流,他们也只是双手收于袖中,半分不敢直视座上的皇帝和贵妃。


    只有一人不卑不亢地抬起头,冷静从队中出列:“陛下,御书房乃批阅奏折与臣子进言的重地,不应让妃子进入,根据礼法,更有后宫不得干政一说,还请让妩贵妃先行返回洞房。”


    还有人这么大胆,敢这么对轩辕敖洛“出言不逊”?


    林雾好奇地从轩辕敖洛怀里探出头,正好与那位俊朗的翩翩公子对视上。


    “朕没允许爱妃抛头露面。”


    轩辕敖洛伸出手,强势地把林雾摁回了原处——


    作者有话说:小雾:死装男。


    第94章 暴君的心尖宠(4)


    被摁进龙涎香怀抱里的前一秒, 林雾还是记得那双眼睛,它跟主人的言行一致,如出一辙的冰冷。


    那种冷和轩辕敖洛的冷又不同,轩辕敖洛的冷是万年不化的雪山, 而那个人……


    林雾觉得, 应该是春寒料峭。


    “朕怎么可能让贵妃独守空房呢?”


    把自己最珍重的宝物仔细拢好藏进怀里, 只露出些许墨色长发,轩辕敖洛才冷笑着反问道。


    “毕竟是军政大事,陛下怎可当成儿女情长处置——”


    “莫如故, 倘若你还学不会察言观色,朕看这丞相之位不仅要换个人坐, 你的人头也要落地了。”


    轩辕敖洛打断他, 随手抄起镇纸就往地上砸, 玉石崩落一地,碎屑甚至飞到了最前排跪着的老臣头发里, 看着好笑又滑稽。


    “臣不惧生死,只直言进谏, ”莫如故负着手,“何况此次为讨论攻打林国之事而来,身为林国和亲公主的妩贵妃当然不宜在场。”


    林雾听到此处,寒毛直竖,他感觉轩辕敖洛的手正在他的脖颈上揉搓, 甚至都要以为这个阴晴不定的新帝要把疑似奸细的他当场掐死……


    当然是没有的, 轩辕敖洛这次只是把他的下巴抬了起来,语气暧昧:“朕要怎么惩治你这个敌国奸细,罚爱妃给朕生儿育女如何?”


    说着,竟是当场就把林雾压在御桌说肆意亲吻, 故意要其他人都听见似的,舌头搅弄发出啧啧的水声。


    林雾左腾右挪,好不容易才稳住自己别发出那种一听就知道不那么和谐健康的喘息声,就感觉自己胸口一凉,胸前系带缓缓被人抽离,随意地丢在桌上。


    “陛下!”林雾一边拢好散乱的凤袍,一边忍不住踹他,自从洞房里出来他就没穿鞋,要不然他这一下肯定是踹实了,而不是这么轻易地被轩辕敖洛抓住脚踝叠放。


    “看来爱妃是迫不及待要和朕水,乳,交,融了,不若现在就把这群扫兴的老猪猡全部赶出去,只留我们二人如何?”


    轩辕敖洛抹去林雾唇上的涎液:“还是说,爱妃比较喜欢有人在场的刺激感?”


    林雾疯狂摇头,他没有让人听墙角的爱好,更别说这群跪着的还没直起身的臣子们里面还有比他爷爷岁数都大的老人,轩辕敖洛也太出格了,连他都明白封建礼教的条条框框有多少。


    轩辕敖洛看着他的窘态,不加掩饰地笑出了声:


    “贵妃还是害羞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们奉朕为天子,那朕想做什么,他们都拦不了,更没有理由拦。”


    “攻打林国这件事还需要朕抛下美人去跟一群老头秉烛夜谈?朕即位前颁布的政策你们都没好好背下来?以丞相为首的文臣抄上十遍分给镇国大将军,明日上朝前呈上来,给你们三天时间征集粮草兵马,十天后朕要看到大军压境!散会。”


    林雾懵懵懂懂地又被抱着出了御书房,鬼使神差的,他从轩辕敖洛怀里抬头望去。


    又跟那个莫如故对视上了。


    这次不用轩辕敖洛说,林雾自觉缩回去,像一只胆小的鹌鹑,柔柔弱弱,可可怜怜。


    总觉得这个莫如故一看就不是好人,有很多奸臣佞臣都是打着一副“为皇帝好”的旗号,在皇帝晚年大肆揽权,功高震主。


    “这个人好讨厌啊,”林雾直起身,在轩辕敖洛耳边轻轻道,“陛下,他可是变相说你贪恋美色呢。”


    “还没爬上龙床就开始学别人吹枕边风了?”


    在辇车上,轩辕敖洛两指掐着林雾的下巴,左右打量着:“妩贵妃果然长着一张祸国妖妃的脸。”


    “这个称号一点都不好听,”林雾故意嘟起嘴,柔软的腮肉满溢在轩辕敖洛指间,用最最无害的语气道,“既然都已经进了陛下的后宫,那当然是以皇后的位子作为目标了……陛下有太子妃吗?还是说有了我这个新欢就忘了旧爱?”


    “只有你一个,在朕还以‘本宫’自称的时候,就嗜好梦中杀人,所以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因为活不到第二天。”


    轩辕敖洛以堪称“温柔”的语气,说出了最恐怖的话,起码林雾鼓着气的嘴巴不知不觉张大了,也就像漏了气的气球一样瘪下去,一副呆傻的样子。


    “陛下是说着玩的吗?还真的很有幽默感。”


    林雾好不容易才整理好思绪,想往后撤,无奈这时轩辕敖洛的手都死死卡着他的腰,钢圈铁箍一样禁锢着。


    “爱妃今天圆房之后不就知道了吗?会不会在梦里就无声无息死了,然后尸体被别有用心的人偷走亵渎。”


    轩辕敖洛用了点力,在林雾肤若凝脂的脸上留下一道显眼的红印,他很少笑,在林雾面前却总是嘴角微勾:“比如今日爱妃嘴里喊的那个‘余凇’,被逼联姻,妩贵妃还真是身不由己。即使脚踩着玄元皇朝的土地,吃着玄元皇朝的米,也要想着一个在异国他乡的情夫。”


    “你说,在我亲你的时候,你有没有想着你情夫的脸?”


    林雾说不出话,无论是他想解释这个时空里没有名为“余凇”的人,还是说他想找那个跟着他穿梭在各个世界的“祁旭泷”,他好像都无法对眼前的皇帝说出真心话:


    他还不知道这个轩辕敖洛是不是这个世界里没有记忆的祁旭泷呢。


    既然说任务目标的男主在皇宫外,那男主不是眼前这个脾气不好的新帝也很正常吧?前几个世界的男主哪里像轩辕敖洛一样这么不顾他的意愿就强吻的?


    更别说现实世界里的祁旭泷都不敢这么用捉奸的语气跟他说话!


    林雾越想越气,眼睛一眨,眼泪就顺理成章的掉下来,啜泣道:“陛下为什么凶我……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的心里肯定以后只有陛下呀,为什么要怀疑我?”


    他锤着轩辕敖洛的肩膀,埋进他颈窝小声抱怨,实则是在忍住自己的笑意,再晚一秒,林雾就要被自己的矫揉造作的姿态激得笑出声来了。


    “……”


    轩辕敖洛沉默不语,他其实还是很生气,过去二十多年难得对一个人上心,现在被人告知自己的桃树是被其他人浇灌着的,自己不过是第三者,采撷的甜美果实也是在别人呵护下成长的。


    玉炉冰簟鸳鸯锦,粉融香汗流山枕。*1


    不知为何,只是一个吻,林雾脸上就已渗出许多的汗,侧脸埋在被子里,手脚皆是发软的。


    “我们……还没喝交杯酒。”


    他勉力推拒着,被帝王怀抱到桌前,澄澈的酒液被注入杯里,掌心就被塞进一只白玉酒杯。


    “不是说要喝合卺酒吗?”


    方才信誓旦旦夸下海口的“妖妃”早已被亲软倒在帝王怀里,比起伺候别人的,林雾反而更像是那个被别人伺候的,此刻也是,在轩辕敖洛怀里假意睁不开眼,非要人喂到嘴边。


    “陛下先喝……”


    林雾正襟危坐了没一会儿,又被轩辕敖洛四处作乱的手引得东倒西歪,好不容易才把酒杯凑到帝王嘴边。


    轩辕敖洛挑眉:“合卺酒要同时喝。”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从饶有兴致变回了初见时的冷冽,林雾心中暗道糟糕,一个扭身,差点从轩辕敖洛的怀里挣开。


    适当的装弱还是有效果的,轩辕敖洛不就放松警惕了吗?


    林雾咬牙,他早就偷偷做了点迷香放在香炉里燃烧,算算时间,也该起作用了,提前吃了解药还屏息凝气的他没有表面上的那么迷离,何况他刚刚眼疾手快地把有迷药的酒往轩辕敖洛的嘴里倒了些,总不至于现在还被武力压制吧?


    然而,比他更快的是轩辕敖洛的手,依旧那么稳定,两个人双双摔倒在地上,皇帝从后面死死地压着不听话的贵妃,眼中全是被欺骗了的恼怒。


    “酒了加了什么?迷药,还是……毒?”


    林雾挣扎:“陛下,你要不杀了我,要不就放了我,反正我绝不会如你所愿成为你的玩物的!”


    他的手被反剪并拢压在身后,轩辕敖洛用腰带绑住林雾的手腕后,衣钗散乱的贵妃就只能任他宰割了。


    “没想到朕的爱妃有这么多奇思妙想,酒里的迷药是就地取材自制的,果然你对下人指名要的那些花花草草并不是为了折腾他们,是为了掩饰你真正的目的。”


    轩辕敖洛轻轻松松就一手把林雾抱起,再度丢到床上,不同于进来前的两人又急又乱的拥吻,这次的吻带着惩诫意味,林雾甚至感觉舌头都被眼前这人咬破了,血腥味弥漫在口腔里的感觉并不好受。


    奈何他实在打不过这个狗皇帝呀。


    下次,下次一定要一个打得过所有人的金手指,不能再这样被人亲亲抱抱就缴械投降了。


    “贵妃娘娘刚刚不是很得意吗?”


    轩辕敖洛从额头一路吻到锁骨,身下的贵妃睁着一双泛红的眼睛,双手压在身后,是一个很安全的姿势,不用怕突然暴起伤人,更不用怕夹断什么。


    “妩贵妃说想喝的合卺酒。”


    皇帝还是取来酒杯,一饮而入,随后把酒液渡进贵妃口中,强迫对方咽下。


    林雾睁大眼睛,自己做的迷药自己最清楚,不仅起效很快,还效果很好。


    不多时,他终究抵不过睡意,脑袋一歪,沉沉睡去-


    林雾从梦中醒来,满脸冷汗地摸着自己身上的衣裳。


    他倒还是知道自己是为了隐藏身份穿女装,所以第一时间就是检查有没有出事。


    比睡着前还整齐的凤袍齐齐整整地穿在身上,林雾一摸身边的被窝,更是早就凉了,不知轩辕敖洛是几时起的。


    “贵妃娘娘,您起了吗?”


    隔着红色纱帐,有宫女怯生生地问道。


    秋生初来乍到,前几天才被嬷嬷好生教训了几回,被分入传说中的龍寿宫,她诚惶诚恐,不知道这位刚进宫就登上了贵妃之位的林国公主是什么脾气。


    因为她最好欺负,是被老资历的前辈推出来挡刀的,秋生再不懂也知道杀鸡儆猴这回事,跟妩贵妃娘娘说话都快要哭出来了。


    她在坊间就早听闻了新帝,即前皇太子的暴戾之名,入宫是为了讨口饭吃,没想到轩辕敖洛继位得如此之快,她们本以为还要再等上个五六年的。


    毕竟太上皇的身体看上去还是十分硬朗的,哪怕朝政早已被皇太孙死死把控着,他也照常上朝,只不过甚少说话。


    秋生只愿新主子不要是那种嚣张跋扈的性子,要知道贵妃这个位阶就是皇后之下万人之上的级别,想要寻个由头打杀一个婢女,还是非常容易的。


    更别说如今后位高悬,后宫又空虚,新皇只纳了林国公主一个妃子,难说妩贵妃会不会就此成了个目无旁人的性子……


    这样想着的秋生抖得更厉害了,手中用来给妩贵妃梳洗的木桶也晃晃悠悠。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一截藕臂从红帐里伸出,挽起纱帘。


    秋生忙不迭放下手中的木桶和纱布,额上冒出冷汗:要是让妩贵妃亲自动手,她能不能活着走出龍寿宫还是另一回事。


    “已是巳时了。”秋生答道,只是惊鸿一瞥,她已经将新晋贵妃的美丽面容深深刻入脑中,要不是背后如有芒刺的实质性目光,她早就呆立在原地了。


    “不说这个,先……给我,本宫一身便于行动的新衣服吧。”


    林雾皱眉,他不太习惯这么小的姑娘伺候他洗漱,更主要的是他不适应异性:“你把衣裳摆在榻上,我自己穿就是了。”


    然后他就看见秋生大惊失色,直直地朝他跪下,不知道痛似地在地上磕着头:“娘娘饶命!秋生哪里做得不对,可以打奴婢骂奴婢,但是求求您了,千万不要把奴婢逐出龍寿宫啊!”


    林雾抚了抚自起床来就酸痛涨疼的额头,好声好气道:“你先起来再说。”


    这小姑娘抖得更厉害了,简直把林雾当成精怪一样看待,他摇了摇头,再道:“本宫只是……不喜他人近身,更何况昨日陛下并没有……临幸我。”


    林雾的四肢没有像之前一样难受,往常余凇跟他“鸳鸯绣被翻红浪”之后,反而是林雾起不来床。余凇不仅生龙活虎,还能有余力抱着他去浴室清洗。


    但无论如何,身上汗湿的凤袍还是黏糊糊的,他确实需要热水——


    作者有话说:*1.玉炉冰簟鸳鸯锦,粉融香汗流山枕。


    出自牛峤《菩萨蛮 玉炉冰簟鸳鸯锦》


    *2.鸳鸯绣被翻红浪。


    出自柳永《蝶恋花 凤栖梧》


    第95章 暴君的心尖宠(5)


    “娘娘真的不罚奴婢?”


    秋生跪得挺直, 虽然她宫务做不好,但嬷嬷管教她的第一件事就是怎么朝贵人跪拜而不失礼。


    她学这个学得可好了。


    “不必,你先起来吧,宫内没有其他婢女了吗?用得着你一个小丫头来服侍我?”


    “娘娘……”


    秋生有苦说不出, 她知道是姐姐们把服侍新晋主子的第一天推诿到她身上, 就是为了让她给贵妃娘娘的脾气探个路:谁知道妩贵妃有没有起床气, 暴君配一个嚣张跋扈的妖妃也不是什么稀奇搭配。


    “既然她们这么不想在本宫手底下干活,那就让她们一个不落地滚回之前的地方,再喊些太监过来给本宫打热水, 本宫要洗漱。”


    “哦,还有一件事。, 你的名字是?”


    秋生正要出门寻人进来, 听到林雾问话, 忙不迭朝他福身:“娘娘,奴婢在花名册上的名字是秋生, 您若是不喜欢,也可另取一名。”


    “不必了, ”林雾顿了顿,“秋生这个名字是掌事嬷嬷给你取的吗?那你原本的名字呢?”


    秋生道:“招福,但是奴婢不喜欢这个名字,奴婢还是觉得秋生比招福好听。”她神色莫名,不愿提起宫外的生活。


    “那便忘了在宫外的事情吧, 本宫打赏你些银钱, 跟宫外的家人断绝关系,本宫不希望你会当一个吃里扒外的内应,更不希望你被人收买。”


    秋生愣愣的:“娘娘是选我当主管宫女吗?”


    “还不快去。”林雾不答,一把就把被子扔到地上, 极力催促。


    等到太监合力把飘着玫瑰花瓣的木桶抬进宫殿,颐指气使的贵妃又发话了:“去问问皇帝,他什么时候来找本宫。”


    “娘娘,您应该称陛下。”秋生小声道,她很怵皇帝,天子威严,她听得最多的就是轩辕敖洛把贪官和奴才都杀得人头滚滚的事迹,于是劝道。


    “不管他,他对本宫什么态度,本宫就对他什么态度!”


    林雾把所有人都赶出去宫殿,秋生在殿外守门。


    他拉好屏风,舒舒服服地坐进浴桶里享受沐浴,不禁感慨到,“想享受果然还是很能享受的,这万恶的皇宫……”


    林雾将下半张脸埋进水里吐起泡泡,也不知是何时采摘又是谁来培育的,这玫瑰花香比他在现代时闻过的都馥郁许多。


    再享受了一会热水抚过全身的柔和触感,林雾揽起散落在肩头的墨色长发,也该出去了,没有加热和保温技术,热水很快就从温转凉了,他正要使力从浴桶里出来,就听到外面窸窸窣窣的不知什么声音。


    林雾警觉,正要一鼓作气伸手去捞右手边的干净衣服穿上,屏风被人猛地推开!


    “你是谁!”林雾厉声喝道。


    来者不是林雾心里想的轩辕敖洛,也不是任何一个穿着宫服的奴仆,而是穿着明晃晃的一身黑色,脸戴面具身佩长剑的陌生男子!


    “我来得真不是时候,竟然还能见到美人出浴。”


    可疑男子逼近,不用他说,林雾也知道现下自己的情况是如何狼狈,他没法,只好先把左手边换下的凤袍朝男子丢去,企图遮掩可疑男子的视线。


    意料之中,这个装扮行径都可疑得不像话的男子稳稳地接住了凤袍,甚至还有闲心凑到鼻间轻嗅:“美人也没必要这么心急,下次可以不用丢衣服,丢亲手绣的手帕,或者肚/兜也行。”


    “登徒子!你说本宫现在要是大喊一声刺客啊,你恐怕是插翅难逃了。”林雾冷冷地看着闲庭信步般散步到他浴桶旁边的男人,眼里的怒火不似作伪。


    哪怕有长发和玫瑰花瓣遮掩,澄澈的水面下情景也清晰可见,林雾聚拢了些花瓣,勉勉强强挡住了春色,可洁白的手臂和肩膀都露在外面,男人更是大饱眼福。


    “原来是皇帝新纳的贵妃娘娘,失敬失敬,”男子一手扶着木桶,一手去摸林雾的下巴,“还真是让小人大饱眼福,不如也过把手瘾。”


    林雾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把他的手拍下,怒道:“你就不怕死吗?”


    还没等他看清,一把长剑就这么横上林雾脖颈,耳旁是“刺客”如蛇吐辛的威胁:“这个嘛,我死了,自然也不会让贵妃娘娘好过的,不过究竟是先x后杀,还是先杀后x,都凭我心意,不是吗?”


    “……”


    看着林雾屈辱但又不敢作声的表情,“刺客”哈哈大笑,像市井流氓一样拍了拍林雾的脸:“小贵妃,听话一点,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碍于长剑的威胁,林雾还是服软了:“你待如何?光天化日之下,你就这么跑进来,还真是艺高人胆大。”


    “那当然,我可是武林第一高手,这皇宫我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刺客”很骄傲的样子,只不过林雾知道他一点也没放松警惕,暗叹一声,循循善诱道:


    “其实本宫也想杀皇帝,不如你我二人联手,我把皇帝引到床上,你就躲在横梁上伺机杀了他,怎么样?”


    只听刺客冷哼一声:“谁告诉你我进宫是想杀皇帝的?轩辕敖洛死了,可对武林没有好处,说不定那些贪官还松了一口气,继续鱼肉百姓,都说新帝草菅人命,我看债主另有其人!”


    “你怎么替狗皇帝说话?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说轩辕敖洛好话的人,”林雾神色一变,“其实你并不好美色,你只是好南风……”


    “大错特错,到我来猜你了,你肤色白皙,锁骨上无任何瑕疵,是昨夜皇帝不愿碰你,还是说他不愿意在你身上留痕迹?”


    刺客冷冰冰的眼神凝视着僵住了的林雾,后者吐出嘴边的一片花瓣:“怎么会呢,我可是陛下明媒正娶登记在册的贵妃,他不可能不喜欢我的。”


    “你怎么如此笃定。”刺客被林雾的天真逗笑了,这林国公主最多和轩辕敖洛相处半月,又是怎么跟他处出感情来的?


    “好吧,我骗你的,不管你是不是轩辕敖洛的仇家,我对他不重要,所以你不要对我动手动脚可以吗?他马上就要攻打我的母国了,拿我威胁他交出兵符还是别的什么都是没用的!”


    林雾一口气说完,才发现带着月白色面具的刺客把剑收入鞘中,还以为是自己终于说服他了,刚要求刺客转身去他好穿衣服,刺客就猛不丁咬上林雾耳朵。


    “那岂不是说我把你掳走都没人知道?”


    最敏感的要害被一口衔住,林雾张口,却只能发出模糊不清的气音:“不……不是,就算我再怎么不重要,但是,我从龍寿宫里凭空消失,相当于就是在打玄元皇朝的脸,到时候布下天罗地网,我们一个都走不脱。”


    “你之前的计划,我加入了,谋杀一位天子,还能顺势抢走他的妃子,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到时候我们也算是青史留名——艳名。”


    林雾气个半死,但刺客还在不停撩拨他的耳廓,忍气吞声:“你武功厉害,你说了算。”


    “收点利息。”


    似乎是有人进来了,刺客在林雾脖子上落下一吻,一朵梅花就在雪地上盛开,鲜艳,也显眼无比。


    “黎游,黎民的黎,游侠的游,记住了。”


    名为黎游的“刺客”匆匆地来,又匆匆地去,只留下一枚吻痕和一块刻着“游”的玉佩落入水中。


    “这件未来娘子穿过的凤袍我也带走了,娘子要是想的话下次成婚还可以穿,但我可不会像轩辕敖洛一样怜惜你。”


    林雾徒劳地对着黎游的背影挥了挥拳,这人实在太令人生气了,导致他本来是想轻轻松松泡个澡,却生了一肚子气。


    “娘娘,泡得太久会头昏的,还是说娘娘不会穿衣裳,不然还是让奴婢来服侍你吧!”


    屏风外是秋生担忧的声音,林雾连忙昂着头喊道:“不用不用!”


    然后继续跟这穿戴繁琐的贵妃服饰斗智斗勇,就差殊死拼搏了。


    “娘娘,陛下马上就过来了,您里衣总穿好了吧,其他让奴婢来吧!”


    秋生心急如焚,她听见了皇帝身边德公公的通报,仔细一算御书房到龍寿宫的路程,也就是这一刻钟了,哪里还能让林雾这样浪费时间!


    她推门而入,把差点用束带捆住自己的林雾拯救出来,麻利地为他穿戴整齐,发髻梳到一半还没来得及把那些散发拢上去时,秋生就已经听到皇帝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了。


    林雾还在乖巧地看着铜镜中模糊看不清脸的自己,感慨古代发型还是十分繁琐的时候,秋生已经颇有眼色地跪俯在地,大声喊着“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了。”


    “陛下来得可真早,明明早已下朝,也不愿意过来看昨夜累得昏过去了的臣妾。”


    林雾放下梳妆盒里各式各样的钗子,转头对轩辕敖洛阴阳怪气道。


    “爱妃生气了?”


    轩辕敖洛从后抱住他,啄吻着林雾的下巴,本意只想引出后面的话头,却在瞥见林雾身上不该有的吻痕时,缓缓收紧了搂着林雾的手。


    “爱妃身上怎么会有不是朕留下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有人醋了,是谁我不明说,轩辕开头的敖洛结尾的哈。


    第96章 暴君的心尖宠(6)


    “咔嚓!”


    “你看错了。”


    相比于惊慌失措到把木梳折断的秋生, 林雾很是淡定地抹了抹锁骨上的那枚吻痕:“一点胭脂而已。”


    他伸出手给轩辕敖洛看,指尖上果然有一点淡淡的红,再一捻,红色晕开在两指之间。


    轩辕敖洛的脸色果然由阴转霁, 好心情地拉起林雾的手轻轻地吻:“朕就知道爱妃不会红杏出墙。”


    明明是他解释了才信的。林雾撇撇嘴, 懒得与轩辕敖洛这人争执, 扭头对倒在地上不敢起来的秋生恶声恶气道:“还不快去吩咐御膳房准备早……午膳!机灵些,陛下要跟本宫一起用膳!”


    待秋生从地上爬起来仓皇逃走时,轩辕敖洛才开口:“不过一日相处, 你倒是护着她。”


    “护着她?没有!”林雾矢口否认,“秋生办事没个好眼色, 我这是管……”


    轩辕敖洛又亲他?


    林雾眼睛微微睁大, 抗拒又不得不低头妥协, 一边在心里腹诽:轩辕敖洛是不是素疯了,一见到美人就走不动路, 只要一言不合就开始亲,他以为自己是谁?人见人爱的香饽饽吗?


    “陛下能不能改了这个随时随地亲人的坏习惯。”林雾用手帕擦着嘴, 舌头被嘬麻了不说,气都顺不匀。


    “情难自禁,爱妃是朕见过的最美的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呢。”


    轩辕敖洛一副餍足的样子,双唇分开, 他反而是念念不舍的那个。


    “陛下要是连这点自制力都没有, 可怎么当好皇帝呀……”


    林雾的尾音拉得极长,看到轩辕敖洛把玩他散落的长发,就问道:“陛下别玩了,都说民间丈夫会为妻子绾发, 若是批阅奏折无聊,可以学一学。”


    “学?”轩辕敖洛口中重复着这一个字,林雾就知道他下一句话定不是什么好话。


    “你可知道民间还有一个传闻,朕从前是那暴政奢侈的夏桀,现在又多了一顶荒淫无度的帽子,那爱妃可知妲己是谁?”


    “哈哈,总不可能是臣妾吧?”


    看着轩辕敖洛不似作伪的严肃脸,林雾强颜欢笑了几句,他挎着脸:“陛下,你我都心知肚明的事,又何必说出来呢,这后宫除了臣妾就没其他人了,难不成真有狐狸化形吗?”


    “谁说妩贵妃就不像狐狸精了?这张脸长得就不似凡人,朕不信那穷山恶水的林国能养得出这等美人,一定是吸了男人精气才出落成这样,不然如何解释朕一照面就被爱妃勾得失魂落魄,茶不思饭不想的?”


    林雾呸了一声,从轩辕敖洛腿上翻个面,朝着他竖眉:“从古至今都有把不勤政的理由推到美人身上的,好像她们就做错了什么事似的,既然陛下也不想上朝,那就不上好了,我们一拍即合。”


    他目光灼灼,面若桃花,在轩辕敖洛耳边低语:“从此只要美人不要江山如何?”


    “当然。”


    轩辕敖洛勾起一个阴冷的笑,补完了剩下的两个字:“不行。”


    “唉,臣妾还以为陛下真的蠢到那种地步呢,把江山拱手相让,那岂不是把美人也让出去了?毕竟美人只是贪恋泼天的富贵和权势,根本不喜欢皇帝呀。”


    林雾笑倒在轩辕敖洛怀里,笑到眼泪都快要飙出来-


    秋生带着一长串的侍女端着御膳房新鲜出锅的菜肴鱼贯而入龍寿宫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场景。


    她的好主子坐在皇帝的大腿上,攀附着皇帝的脖子,被按在怀里索吻。


    秋生默不作声地放下瓷盘,转身示意侍女们跟她一并出去。


    没有不识趣的人敢在“暴君”眼皮底子下碍眼,宫里的人敢对区区一个异国公主怠慢,但也知道这些手段到轩辕敖洛耳边那就只有一个共同的下场:


    杀无赦。


    自从轩辕敖洛越过亲生父亲被先皇提为皇太子,他无时无刻不践行着雷厉风行的行事作风,只有设计到林雾的时候才会稍稍缓和些。


    君不见那天顶撞了轩辕敖洛的婆娘捡回一条命,只被拔了舌头么?


    “陛下先吃,啊——”


    林雾亲自用玉筷夹了一块鱼肉,左手捧着,凑到轩辕敖洛嘴边。


    “爱妃有没有事先买通御膳房的人给朕下毒?”轩辕敖洛本着先怀疑再怀疑的态度,林雾在他这里可是有有前车之鉴的,不论是初见时的刺杀,还是成婚时的迷药,林雾总是千方百计地要害他。


    “爱吃不吃!”


    林雾无语,虽然他真的很想杀轩辕敖洛,但这不是狗皇帝嫌弃他的理由,他扭过头,把桌上的饭菜往嘴里塞,塞得脸颊鼓鼓,像储存冬粮的松鼠。


    “没说不吃。”


    轩辕敖洛顿了一下,捉住林雾下筷的手:“爱妃要是先比朕吃饱了可不好,但是妩贵妃用膳的姿态甚是赏心悦目,朕倒也可以勉为其难地喂爱妃一次。”


    “陛下真是有闲心,居然有空到臣妾这里来,就算温饱思银欲。也应该晚些时辰来,怎么这青天白日的,陛下满脑子都是那档事怎么行。”


    茶余饭后,林雾懒懒地靠在美人榻上,百般无聊道,他很闲没错,但这不代表身为皇帝的轩辕敖洛闲啊?这人一日不批奏折,玄元皇朝一日转不起来。


    “”朕给他们发俸禄不是养着他们吃干饭的。”


    轩辕敖洛已有倦意,懒洋洋地抱着林雾不撒手:“奏折永远批不完,要事都已处理完,剩下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嗯,对妩贵妃来说可能不是什么好事。”


    他摸着下巴思索,林雾却被他这话引得十分好奇:“何事?说来听听。”


    “妩贵妃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林雾脸色一变再变,不情不愿地在轩辕敖洛唇边印下一吻:“陛下这次可以告诉我了吗?”


    “无非是充盈后宫,以开枝散叶之事,他们比妩贵妃还懂得冠绝六宫是何等滋味,等于说只有这么一个和他们都无瓜葛的异国人在朕身边吹枕边风,老头们都急了。”


    轩辕敖洛轻蔑一笑,没发现林雾眼睛越来越亮。


    “这是好事啊!”


    林雾不是惊讶,而是狂喜,苦口婆心劝道:“陛下一定要好好考虑纳妃的建议,毕竟臣妾可不会为轩辕家绵延子嗣。”


    “爱妃果真还念着情夫。”


    明明是艳阳天的正午,林雾却感觉浑身发冷,身后人紧箍着他好似一条蛇死死纠缠。


    “陛下为什么又装傻?”


    林雾歪着头,奇怪地抓住轩辕敖洛的手,探进微开的衣襟中:“陛下没碰我,不就因为我并非女子身吗?”


    “咚!”


    林雾的双手一并被锁住,刚刚那一声正是他的手被轩辕敖洛不留情面地砸到榻上发出的声音,激得林雾眼角含泪,还是忍不住挑衅怒上眉梢的皇帝陛下。


    “我说错了吗?其实我男扮女装的事实早就被陛下发现了吧,现在陛下说什么不肯再纳妃,都只是拿我当挡箭牌的借口罢了,先画靶再射箭的道理我还是懂的……陛下只是想要一个推卸责任的由头,不管这个人是男扮女装的异国公主,还是端庄大方的大家闺秀,结果都一样,呃!”


    “不是让你别说了吗?”


    轩辕敖洛在他耳边危险地低语:“为什么不听话?”


    他的手死死地扼住林雾的咽喉,多脆弱的脖颈啊,轩辕敖洛想。


    脆弱到他一只手就可以轻松握住,然后缓缓收紧力道,看着林雾像被捉住的蝴蝶一样,翅膀扇着微弱的幅度,努力求生。


    林雾徒劳地抓着轩辕敖洛的手,使劲想让轩辕敖洛掰开,但力量悬殊,他呼吸渐渐细小下去,舌头吐出,头颅也要歪倒在轩辕敖洛手上。


    然而轩辕敖洛竟然在要掐死林雾的那一刻放开了他。


    骤然得到新鲜的空气,林雾呛得咳嗽连连,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


    欣赏了好一会儿林雾垂死挣扎的样子,轩辕敖洛才爱怜般地用手摩挲过林雾雪白脖颈上那一圈骇人的青紫勒痕,心疼道:“朕弄疼爱妃了。”


    “疯子!”


    林雾当然没给他好脸色,一巴掌甩过去,这疯劲,跟上个世界的余凇可不是一模一样?这个人虽然长得一点也不像祁旭泷,但应该就是没了记忆跟他任务过来的祁旭泷无疑。


    他们之前相处的时候,祁旭泷可从没表现过这种暴力欲。


    被甩了一巴掌的轩辕敖洛并不生气,平静到连他自己都诧异,他把左脸凑过来:“没消气的话可以再打一下。”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林雾咬唇,若说之前是生理原因不得不落泪,这回是真的委屈哭了,哭得时候肩膀一颤一颤的,轩辕敖洛看着心疼,一点一点地舔去脸颊泪痕。


    “你真的很恶心,又粗暴,又讨人厌,还掐我,我怎么会喜欢上你,轩辕敖洛,你真的很混蛋!”


    林雾又扇了轩辕敖洛一巴掌,这次巴掌印一左一右对称,显得轩辕敖洛本人滑稽不已。


    “林雾,你喜欢我吗,不是把我当成其他的什么人?”


    轩辕敖洛愣住,连自称都忘了用,林雾只是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就推开他跑出去了——


    作者有话说:小雾没喜欢大猪蹄子,放心吧。


    今天会继续写的但是不一定是哪个时间段掉落……


    第97章 暴君的心尖宠(7)


    “其实我演的还可以吧, 不知道什么名字的小花。”


    林雾蹲在一朵牡丹前,姹紫千红将他簇拥,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一丝笑意。


    他对着旁边的芍药自言自语道:“你呢?这里没有人来看你,你会觉得寂寞吗?明明开得这么漂亮, 却没有人欣赏, 今天我来了, 之后还会有其他人看你吗?”


    “要是花可以说话就好了,这样我在宫里也不会无聊了。”


    林雾长长地叹气,沾着胭脂没洗去的指尖从嫣红的柔软花瓣上一扫而过, 芍药簌簌地落下些许花粉。


    “那为什么不和人说话?”


    “芍药你居然会说话吗?当然是因为人心难测啊,像芍药这样只在御花园里开花的植物当然不懂了, 什么情啊爱的, 我都理不清, 更别说一株植物了。”


    他把脸凑到芍药花朵旁边,侧耳仔细倾听着, 把希冀寄托在植物上,而不是……


    “这里不是御花园。”


    声音果然越来越近, 却是在林雾身后传来的。


    林雾猛地站起,带动整株芍药一起摇晃,粉色的花瓣晃悠悠的,落在他鞋面。


    来者是一位撑着伞的男性,鹤羽般的白色长发只简单束起一个马尾, 白布束在眼间, 静静地“望”着林雾。


    男子笑着问他:“抱歉,吓到你了吗?”


    “有一点……你是怎么知道的?”林雾心想,这人也许是眼盲,才轻轻在心口处抚着自己给自己顺气, 惊魂未定道。


    “我听见了花枝摇晃的声音。”


    男子含笑着,听声辩位,精准地找到林雾所在的位置,伞面偏移,遮住了林雾眼前的烈烈阳光:“今日暑气未消,距此不远处有凉亭,不若到那边说话。”


    林雾这才注意到这白发男子远处看着清减瘦弱,近看却整整比林雾高了一个头,不免郁闷:“也好。”


    临近荷池,果然清凉许多,二人在凉亭的石椅上坐下,林雾好奇地问道:“不知这位……公子是如何知道这里不是御花园的,我刚进宫不久,以为到有花香的地方就是御花园。”


    “你倒像寻香识路的蝴蝶似的,”男子含笑着摇了摇头,“此处是我暂居的地方,花卉均为我手植于此,精心培育数日才长得这么好。”


    林雾犹豫问道:“可是公子的眼睛……看不到也能把牡丹这些娇贵的花修剪得如此之好吗?”


    “我的心便是我的眼睛,我的手亦是眼,”男子答道,从棋篓中拿出一子,“你看,是黑子无疑,对吗?”


    “对。”林雾看了一眼他摊开的手掌,其上果然是一枚黑色棋子,他做不出欺骗盲人的行为,但又有好奇心,“那如果我随意放下一枚棋子,公子也能知道是何种颜色吗?”


    “当然,不妨一试。”


    男子微笑着做出“请”的手势。


    “嗒。”


    林雾使了个坏心眼,没有将选好的棋子放进男子手中,而是径直放在棋盘上天元点的位置。


    “还是黑子。”


    “嗒。”


    “白子。”


    “嗒!”


    “两颗,一黑一白,你左手边为黑,右手边为白。”


    如此反复几次,林雾终于对这个猜棋子颜色的游戏厌倦了,也对白发男子的判断力心服口服:“我认输,是公子赢了。”


    “既是我赢了,在下可不可以提出一个请求?在下想知道你的名讳。”


    林雾太阳穴突突地跳,这时他脑海里突然出现一长串随意告知别人名字的坏下场,比如说能将名字写在笔记本上就可以使名字主人暴毙的奇妙能力,比如说知道姓名和生辰八字就可以把人的富贵命改坏,比如说和另一个人终生绑定,死后也要冥婚……


    诸如此类的杂绪像走马灯一样在林雾眼前飘过。


    “咳咳,我的名字叫林法恩。”


    嘴一张,林雾就知道自己说出口的都是鬼话,什么不骗盲人,他这不还是骗了吗?


    “林,法,恩,很特别的名字,在下可以叫你法恩吗?”


    改名林法恩的林雾双手抱胸:“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在下行走人世间的名字是玉清宵,很高兴认识你。”


    玉清宵言笑晏晏地“看”着他,像是长辈包容着淘气贪玩的小辈。


    “玉公子,这些花都在白天盛放的,如此美景,你照顾它却看不见,你不感觉可惜吗?”


    “所以我会经常来这里‘看’它们,只不过我不是用眼睛‘看’的,而是用心……抱歉,法恩刚刚蹲在那里自言自语的样子太认真了,连我走过去都没察觉到,不自禁就想逗逗你。”


    他柔声道:“于我来说,只要嗅到它们盛开发出的芬芳清香,我便心满意足了。”


    “一点也不好笑。”林雾撑着下巴,无聊地拨弄着棋篓里的棋子,它们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所以我想着,鲜花盛开的时候却只有我欣赏它们的香气,多可惜,好在法恩你来了,多了一个人见花朵争奇斗艳的场景,那么它们一定不会寂寞了。”


    “你都听到了啊,你可不可以别拿这个来取笑我!本来脖子痛就烦!”


    林雾更气鼓鼓了,本来脖颈上的勒痕就隐隐作痛,还要被陌生人嘲讽以此为乐,这个人在他心里已经跟轩辕敖洛是不相上下的坏了。


    “你伤到哪里了吗?”


    玉清宵一愣,诚恳地道歉:“我可以摸一下你的脖子吗?我略通些许医术。”


    “但是很痛欸,也不知道这些淤痕揉开要多久。”说着,林雾还是信了“医生”的话,乖乖地把脖子伸过去。


    玉清宵的手搭上林雾的脖颈,第一下没碰到位置,而是抚到了他散落的长发。


    痒痒的。


    林雾撇过头去,忍不住笑。


    “是这里吗?”玉清宵试着用指腹轻轻按压了一下,林雾惊呼出声,又看到玉清宵分明没按对位置,他却大惊小怪,脸红了些。


    还好玉清宵看不见,林雾想。


    他干脆执着玉清宵的手,放在伤痕处:“是这里啦,那个人掐得我好痛。”


    “有人掐你?”玉清宵的眉头微皱,在林雾的脖颈上比划着一个圈,“大概是这样的伤痕。”


    “对对,玉公子真是太聪明了!”林雾连连点头,玉清宵的手指在大夏天还是冰冰凉凉的,摸在他皮肤上就像冰块一样。


    “我恰好做了点伤药,就在我屋子里放着,虽然药效比不上御医开给贵人们的那些,但总比你一声不吭硬熬来得好。”


    这是把他当什么了?糊里糊涂的宫女?还是冒冒失失的太监?


    林雾试探着问道:“御医不仅对症下药,还会看人下菜?”


    “这也正常,陛下亲用的分例是下面的人百倍不止,更别说法恩你是刚入宫不久就跑到‘御花园’躲懒的小厮。”


    原来是小厮啊,我还以为从此就被玉清宵这样的人认为是不良于“行”的太监了。


    倒也好,林雾思索着,玉清宵眼瞎,就不知道他真实身份是贵妃,在宫中也算是有了能说得上话的朋友。


    他仔细一想方才的行径,恍然大悟,原是玉清宵不知道他对外伪装是女子,才忘了男女大防之避讳肌肤相亲。


    尽管实际上是这么的阴差阳错,玉清宵也是第二个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


    “法恩,随我来,这石子路也是嗯。亲手修整的,会稍微有些凹凸不平之处,还请海涵。”


    玉清宵跟他本人说的一样,极为熟悉此地,带着林雾从花枝间穿插而过,林雾拂开落在肩上的花瓣,这里的花不仅数量数不胜数,种类也是繁多,可以看出玉清宵真的十分喜爱栽花。


    “玉公子,还有多久到啊,感觉我都快忘记来时的路了。”


    林雾苦着脸,他赌气跑出来,本就是一头乱撞才跑到玉清宵的地盘的,这下玉清宵再带路,逛得他都要各种意义上的眼花缭乱了。


    “到了,这里的竹屋也是我亲手搭建的。”


    眼前之景豁然开朗,林雾“哇”的一声,尽管竹子已经从植株上脱离,但玉清宵的竹屋还是那么郁郁葱葱的一片绿色,跟他见过的所有竹屋都不同。


    竹屋的绿本就赏心悦目,搭建的人还考虑了美感和实用兼具,目之所及,都是生机盎然的景致。


    “玉公子真的好厉害,如果是我,我肯定做不到建得这么好,真是太多才多艺了!”


    林雾眼中闪着星星般灿烂的眸光,玉清宵看不到,但是他能从林雾陡然拔高的音调里看出他的惊讶,非常谦虚地点头:“哪里哪里,只是我闲来无事的消遣罢了。”


    “请坐。”


    玉清宵率先为林雾撩开帘子,示意林雾先走,端的是君子端方。


    “公子,你回来了!”


    屋内还有一个奋力分辨地上药草的孩童,见到竹帘被掀动,脸上刚露出欣喜的笑容,就骤然消失了,化为一脸警惕:


    “你是谁!我家公子呢?他不见了是不是被你这个狐狸化形吃了!妖怪!虽然你披着美人皮但是这也不是你光天化日之下就出来的理由,别看我是小孩子,你以为我细皮嫩肉的很好吃,但是其实你大错特错,我经常给我家公子试药的,吃得最多的就是黄连,我的肉肯定是苦的!”


    “明一,在客人面前胡说些什么呢?”


    玉清宵在林雾身后出声,话里话间都是淡淡的无奈,看来是习惯了这个叫明一的小孩子的莽撞。


    “公子!难道说,你真的是仙鹤下凡,这位是你的狐狸朋友?”明一还抱着手里的药锄不愿意放手,离两人都远远的,语气更是幽怨,“公子养了我这么久,终于挑了个良辰吉日把我宰掉吗?不仅如此,还要献给好看的狐狸朋友一起吃我……”


    “良辰吉日不是这么用的。”玉清宵扶额,随手将手中的伞放到桌上,“去沏壶茶吧,我要招待客人。”


    第98章 暴君的心尖宠(8)


    “咚!”


    明一把托盘重重地放在桌上, 放置其上的茶壶好悬没有把茶水撒出来,林雾终于知道逗弄其他人的感觉是什么样了,此时正捂嘴偷笑。


    “这还是公子第一次带朋友回来。”


    明一虽还是小孩,语气却老气横秋的, 无端令林雾想起那些总裁文里的管家, 也经常说“这还是少爷第一次笑”。


    这样想着的林雾更憋不住笑了, 就差捶桌笑出声来了。


    “公子,你带来的朋友好像不太正常啊。”明一抖索了下,朝低头品茶的玉清宵说道。


    “我哪里不正常?”


    明一再一转头, 林雾已经端着茶杯,姿态优雅地品茗, 一举一动连最严格的礼仪嬷嬷都挑不出错处。


    “就是这种随心所欲切换作风的状况最不正常!”


    明一差点尖叫出来, 美人画皮, 如果不是玉清宵方才再三保证,他就已经拎起扫帚朝林雾挥舞过去了, 亦或者直接跑出竹屋,哪里还能这样“心平气和”的跟林雾说话。


    “不好意思啊, 我是如假包换的人!”林雾捻着自己的头发,茶是好茶,玉清宵还说里面放了些凝气怡神的草药,他尝着确实满口清香。


    药童左眼写着不信右眼写着不听,全身都在阐释着抗拒。


    玉清宵见此, 笑着说道:“明一, 你去帮我把那罐活络筋骨的药膏拿过来,最近做的那罐。”


    “多谢。”


    林雾接下玉清宵递给他的药膏,打开,果然是带着药草芬芳清香的……黑糊糊。


    “一定要把这个往脖子上抹吗?”


    气味没问题, 但是成品的颜色实在是一言难尽,林雾纠结地看着那一坨散发着可疑气息的东西。


    “抹的话好得快……明一。”


    “在!我是不会帮狐狸精抹药的!”明一宛如惊弓之鸟,被玉清宵喊到的时候汗毛炸起,就差没直接跑走了。


    林雾连忙道:“我自己抹比较好,等我回去了就——”


    “不行。”


    玉清宵看着温温柔柔的,语气却实在坚定,一手抓着林雾的衣袖,另一手挖了点药膏在手指上:


    “你回去一定会偷懒,所以法恩要每天来我这里涂药。”


    “每天都来?!”


    林雾和明一异口同声地发出一声惊叫,相比于明一的不敢置信,林雾更多的是不情不愿,要知道他这次是偷跑出来的,万一轩辕敖洛一生气,说不定从此就把他囚禁于龍寿宫几十年不能出去,也不能见外人!


    一想到那样的日子,林雾就有点后悔。


    后悔没多打几巴掌轩辕敖洛,虽然轩辕敖洛身为帝王,被人甩巴掌是面子上挂不住,可当时那么危及的情况,轩辕敖洛都快掐死他了。


    总不能说出那句名言,你只是差点丢了一条命,而轩辕敖洛却丢了脸吧!


    那样林雾一定会恨死这个世界的。


    “不能每天都来吗?也是,法恩是轮值的时候偷跑出来的,怎么能日日到我这来,我也算有点地位,不若把你调到我这边来当值。”


    玉清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这样自顾自决定,明一先炸了,他气得指了指林雾身上简装但不失华美的宫裙:


    “她?可是她这样闯到我们这里,还穿成这样,怎么看都不是——嗷!”


    猝不及防一把捂住口鼻,明一朝林雾怒目而视,无视了他的抗议,林雾幽幽地叹了口气:“明一小朋友,我不就是穿得邋遢了点,你怎么就能这样凭空污人清白呢?这样是哪样?玉公子是聪明人,肯定不会信你的胡言乱语的。”


    “你——”


    林雾换了只手捂住明一即将出口的喋喋不休:“我知道我长得是比同龄人好看,可是你不能就这样说我是狐狸精呀,那按你的说法,天下长得好看的不都是狐狸变的?哪里来的那么多狐狸。”


    玉清宵适时开口:“法恩说得对,我知道他生得好看,但皮囊都是爹娘给的,决计不可能是什么精怪变形,明一,我平日里教你的功课都学到哪里去了?还不快给法恩道歉。”


    明一“哇”地一声哭出来:“你们大人欺负小孩,明明这个什么法恩长得就是一股狐媚劲,我说了也不信,要是你能自己看看就好了!”


    说着掩面而逃,竹帘哗哗作响。


    “明一,记得回来吃晚膳!”


    等熊孩子跑出门后,满室又恢复寂静,只有熟悉的药草香缓缓流淌在室内。


    “法恩,坐下来我重新给你涂吧,”玉清宵又挖了一块药膏在手心里,他看得很透,“你刚刚去捂明一的嘴时,我好像给你涂歪了。”


    “你都知道啊。”


    林雾不好意思地重新在竹凳上坐下:“果然瞒不过玉公子,虽然玉公子有眼疾,我可不瞒不过料事如神的你。”


    “哪里,我只是知晓这孩子的性子罢了。”


    玉清宵轻轻摇头,在明一面前,他只是以指腹轻轻擦拭,并没有太多深入,此时双手对合抹匀摊开药膏,再接触到林雾的脖颈时,冰凉的掌心已经一片火热。


    “他之前也像这样吗?”


    林雾呲牙咧嘴的,最脆弱的脖颈被这样揉来揉去,让他不仅想到了一些做菜视频里那些为鸡鸭鹅肉放松拍打的手法。


    “他是惯喜欢哭闹的性子,我也是太宠溺他了,过一会他会自己回来的,不必为他担忧。”


    玉清宵轻描淡写道:“你的伤现在如何?我判断不出来那些淤痕是否都被揉开?”


    “嗯,嗯,好了,你可以松开我了。”


    林雾含糊点头,他脖子上不仅有掐伤,还有吻痕,怎样揉都不会那么快就好的。


    “你的肩膀和脖颈都很僵硬,不如我帮你按摩一会。”


    林雾这才发现玉清宵不知不觉已经站在他背后,双手放在他脖颈后。


    “等等!”


    惊慌失措的一声,林雾来不及阻止玉清宵,后者的手指微微用力,林雾就已经低低地叫了出来。


    “唔……”


    “这样用力可以吗?”


    “玉公子,非常好,就是这个,再往下一点。”


    “……”


    明一在门前一动不敢动,他出去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因此听见竹屋里传出的奇怪声响更是惊恐。


    他搬来的救兵也是惊讶中带着一丝怀疑,还有一点生无可恋。


    “明一,是你说国师有迫在眉睫的危险,我才放下所有事务过来救人的。”


    梁武垣穿戴好了平日里极难有机会穿上的盔甲,甚至喊过了侍卫队里的所有弟兄,一旦观星居里有任何风吹草动,里面冲出的可疑人物优先先抓活的,如有反抗,就地正法。


    可现在呢,他只听见玉清宵和一个不知道什么人在耳鬓厮磨,这些令人面红耳赤的话和声音像魔音一样钻进他耳里,梁武垣甚至都没法转身就走,因为他得等明一给他一个解释。


    “她真的是狐狸化形!”


    明一睁大眼睛,控诉道:“她穿着有点脏的华丽宫裙,明显就是妃级以上的嫔妃才能穿的制式,陛下除了新纳了一个妩贵妃,还有谁能穿成这样跑出殿?”


    “更何况她连仆从都没带!一个人都没有!”明一特别强调道,“你见过什么人都不带的贵人吗?肯定没有,所以她肯定是从深山老林里跑出来的精怪,这样那样就跑进了观星居!我们观星居可是藏在宫里最深处,比冷宫都隐蔽,没人指引怎么可能找得到我们?”


    梁武垣本来漫不经心的眼神变了:“你就没想过她其实就是妩贵妃吗?”


    明一大惊失色,明一不敢置信,指着竹屋:“她真的是妩贵妃?就她这样恐吓小孩的坏人也可以当上贵妃吗?”


    “妩贵妃用完午膳就跑出去了,现在陛下到处带人在找。”


    梁武垣心道,他比那些人更早找到林雾还有一个好处。


    想着,他上前,叩了叩竹屋的门。


    “有人来了。”


    林雾心里一激,他本来舒服到都趴在桌上轻声哼哼,现在也坐直了。


    无他,玉清宵的按摩手法实在是太好了。


    “明一应该不会这么早回来,往常闹脾气的时候,他都等到报更声响起的时候才……”


    玉清宵用洁净的手帕擦干手指,在林雾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笑容迅速消解,变成一滩死水。


    “原来是梁统领,今日造访所为何事?”


    他拉开门,还没等梁武垣出声,玉清宵就已经率先叫破来者的名字。


    “国师莫非有未卜先知的本领?”


    梁武垣惊讶地挑眉,他的手还按着佩剑:“听明一说,观星居里进来一个可疑的人,是否可以容卑职进去察看一下是不是来刺杀陛下的刺客?”


    “观星居不收刺客。”


    玉清宵拢着袖口,对上全副武装的梁武垣,竟是气势不弱于他:“本官从来不会藏匿所谓刺客,能进入观星居的皆是本官的友人。”


    “所以国师这是准备包庇刺客?”


    梁武垣厉声道,准备强闯。


    “梁统领哪里的话,来者是客,本官只是不欢迎敌人,如果梁统领想与本官为敌,也应该掂量掂量自己行不行。”


    玉清宵绝不相让。


    第99章 暴君的心尖宠(9)


    “你们在吵什么?”


    与玉清宵对峙的人声音有些熟悉, 林雾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只能理理自己的衣裳出门。


    看到梁武垣的后一秒,林雾竭尽全力在脑海里搜索相关人的名字,他只认得出这是他进宫当天门口执勤的侍卫长, 淡淡说了一句:“原来是你。”


    大宴当天丢了令牌, 还能安然无恙地地坐在原位置上的侍卫长, 背后一定是有家世的。


    “你从我身上拿的东西应该还给我了,贵……”


    梁武垣本来是想说贵妃的,可林雾比他更快, 提着裙子冲过来,还踮起脚想捂住梁武垣的嘴。


    失败。


    如果能这么轻易地就能碰到武将, 那梁武垣是真的愧对自己今天穿的这一身盔甲了。


    但他是明白了林雾不想在玉清宵面前暴露身份, 于是扭扭头:“借一步说话?”


    一直安静的玉清宵出声:“梁统领。”


    语气不赞同的他还皱着眉, 气势唬人,可林雾和梁武垣没一个怕他的, 林雾朝玉清宵的方向笑了一下,又想起玉清宵应该是看不见了, 于是开口道:“玉公子,我去去就回。”


    “法恩,如果你不想去我会护着你。”


    玉清宵直接拉住林雾的手,后者抖了一下,看向梁武垣。


    脸色更凶狠的梁武垣肉眼可见:“国师大人还是不要太多的跟……”


    “林法恩。”林雾主动介绍到, 他生怕梁武垣在玉清宵面前戳破自己的谎言, 连忙道。


    “林……”梁武垣咬咬牙,还是说不出贵妃的芳名,只道,“不要跟她有过多的身体接触!”


    说着, 二人转到屋后密谈去了。


    玉清宵虽被遮了目,但很明显表情疑惑,周遭又无人出声,他不得不喊了一句:“明一。”


    “在。”


    明一的回答有气无力,他还未来得及消化掉“那个喜欢唬小孩的人居然是贵妃”的惊人事实,就被玉清宵点了名。


    “是你去叫梁统领的?”


    玉清宵表情严肃,在这种威严下,明一蔫得像一棵小草,此刻他更想点头而不是说话。


    久久等不到回答的玉清宵扶着竹子做的墙壁,既没有打骂也没有过多的语言,他只淡淡放下一句:“今天的晚膳你自己去御膳房解决吧。”


    “什么?那公子的晚膳要怎么解决?”


    明一慌了,哪怕结果是他不愿意听到的,他也很诚实地问了出口。


    “有法恩在,我想我是不会饿肚子的。”


    玉清宵望着后屋的方向,无表情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忧虑,很浅,无人知晓。


    “原来玉公子在这里也要栽培植株啊。”


    林雾和梁武垣转到后屋,他饶有兴致地欣赏起这一大片他叫不出名字的植株,也许是治病的草药,也许是某种珍奇的花卉,但这里一朵花都没有,只有光秃秃的枝干和绿叶。


    “国师大人的心血之处就是这里了。”


    梁武垣点了点头,他是惯会说话的人,只要是他想夸一个人,那个人一定会被拍马屁得很舒服,但反过来讲,他也很知道如何戳中一个人的痛处。


    “贵妃娘娘,方才恕臣失礼。”梁武垣低下头,看着自己黑色的靴尖,以此表示自己的拳拳歉意。


    “我看你好像还挺自鸣得意的呀,怎么会失礼呢。”


    林雾笑语嫣然地看着他:“明知道我不想说出身份还要在玉清宵面前装作为难的样子,其实也就是暗暗地给他上眼药,告诉他,无论我之前说过什么,我的身份都不像表面上的那么简单,对吧?”


    “娘娘是个聪明人。”梁武垣避而不答。


    “我也很喜欢跟聪明人聊天,”林雾从身上掏出那天从梁武垣身上拿到的令牌,在指尖甩着,“你是如何知道令牌就在我这里的,为何不怀疑你的下属误拿了呢?”


    “确实怀疑了,所以臣是搜过了皇宫上下,才想到是娘娘拿的。”


    梁武垣很冷静,那日当值,他就买通了一个人心甘情愿的做替死鬼,谎称当时是有人冒用他的身份执勤。回去后不久,他就听到宴会上传出刺杀传闻,心里很是松了口气——但刻有他名字的令牌还是找不到了,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林雾嫌疑最大。


    “并且之后臣都检查过了,没有人以臣的名义出入过宫门,所以臣在想,会不会是因为娘娘还没来得及用呢?这一等,臣就等到娘娘与陛下大婚,等到今天。”


    “娘娘,您逃跑的路线并不是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的,而是有目的而来的,观星居是离偏宫门最近的地方,御花园在截然相反的方向,也就是龍寿宫不远处,娘娘对国师大人的解释还真是苍白无力。”


    “只要本宫达到想要的目的就可以了,”林雾粲然一笑,绕着自己的散发,“你说的没错,本宫是想今天偷溜出宫,可是你也看到了,本宫跟陛下闹得不欢而散,他现在肯定是到处找我,宫门处肯定是严防死守的……”


    “所以我才更要来呀,为了把这令牌还给你。”


    一阵馨香随风飘来,林雾凑近梁武垣,把令牌放入他手中:“我不是想害梁统领,但是那天的情况,箭在弦上,我也是没办法才偷拿的令牌,如果不跑,我一辈子就被束在这里了。”


    “那娘娘为何要还?”


    梁武垣握紧手中的出行令牌:“没了这个,娘娘肯定在宫内更是寸步难行。”


    “本宫呀,等到新皇登基,洞房花烛夜那日就已经永久地被留在这里了,”林雾露出凄然悲怆的表情,一步一步地贴近梁武垣,直到站定,“自从陛下碰过本宫以后,本宫这辈子都是他的人了,一生一世不能从他身边逃开,梁统领,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呢?”


    “……”


    梁武垣不敢答,或许是心跳声跳得太快,或许是太重,但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他的眼前就只有林雾一个人。


    就算是百花都会在妩贵妃面前逊色吧。


    林雾的手抚上梁武垣的胸膛:“梁统领,我是你见过的最美的人吗?可不可以回答我?你的心是草木石头做的吗?这么坚硬……”


    “娘娘是臣见过的最美的人。”


    这一刻,梁武垣的心里没有“推开林雾”的想法,他只知道一个可怜可悲可恨的人在他眼前示弱,林雾的眼睛里含着粼粼的水光,嘴唇也像春天的花露一样甜蜜勾人。


    “本宫恨这个皇宫,恨父王母妃,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无情帝王家,本宫喜欢无拘无束,喜欢宫外的天空。”


    林雾放下手:“梁武垣,本宫一辈子都没看见过宫外的生活,他们也会像我一样悲伤,像我一样流泪吗?”


    梁武垣没有回答。


    但林雾知道,他的目的达到了,梁武垣思考着从未想过的难题,或许一辈子都不可能有答案。


    于是,他含情脉脉道:“梁哥哥,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法恩,你回来了。”


    刚一从后屋回来,玉清宵就精准地捕捉到了林雾的气息,朝林雾走来的方向望去。


    “玉公子是怎么发现我们回来的?”


    林雾有些惊讶,毕竟他知道玉清宵是盲人,眼尖的人也就罢了,玉清宵是决计不会知道这件事的。


    “气味。”


    玉清宵朝林雾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每个人身上都有独特的气味,法恩也不例外。”


    “是吗?林雾很疑惑,低头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草药味啊,玉清宵是怎么从这驳杂的气味中精准地发现他的?


    带着这一个小小的疑惑,林雾先是跟玉清宵说了一声抱歉,随后就跟着梁武垣走了。


    “法恩,你之后,还会过来吗?”


    玉清宵把这句话问出口的时候,林雾先是笑着点头,意识到玉清宵看不见,连忙又改成握手:


    “会的!”


    他拉着玉清宵的手,对着看不见他的盲人,脸上的表情终于松快了些:“你可是我在宫中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明一。”


    无人可说话的玉清宵还是找到了正在默默抄写着药典的明一。


    “大人,您已经演得很好了,是属下的演技不太过关。”


    明一低着头,他专心地磨着墨,林雾来之前看见的地上铺着的药草已经被他一棵棵分门别类地放好了,杂务也收拾完毕。


    “那么自己去领罚。”


    明一无言鞠躬,他走后,玉清宵提起笔,摸索着纸的位置,一笔一划地写下两个字。


    “林雾”


    这一手字比一些看不见的人还要好,玉清宵知道,他写下这两个字后又重重地在宣纸上画下一个叉。


    “我从来不相信我命中会渡不过此劫。”——


    作者有话说:ddl狂魔。


    第100章 暴君的心尖宠(10)


    “陛下!”


    甫一见到轩辕敖洛, 林雾就扑进他怀里小声啜泣,等林雾再从轩辕敖洛怀里抬起头来,已然是泪眼朦胧。


    “听说您为了搜寻臣妾的踪迹,不辞辛苦, 臣妾非常感激您!”


    轩辕敖洛少见地露出信念感动摇的样子, 迟疑地回抱住林雾:“……爱妃?”


    即使已经得到御医救治, 他脸上对称的巴掌印还是那么显眼,未消肿的脸庞给他带来一丝令人忍俊不禁的喜感。


    也不怪轩辕敖洛迟疑,刚刚他们不欢而散, 为什么出去一趟,林雾就变得像妖精一样黏人?


    生性多疑的帝王震惊于唯一的贵妃变脸之快, 暗自咋舌。


    想起一些不愉快的回忆, 轩辕敖洛俯身, 在林雾耳边低语:“今天遇到了什么事,都跟朕好好说说吧?”


    说着, 他把林雾拦腰抱起,大步走进了龍寿宫, 竟是完全忽视了一直跟在林雾身后的梁武垣。


    “遇到了一个很好心的人。”


    被抱着坐在轩辕敖洛大腿上的林雾没有丝毫不适,甚至颇有闲情地为自己倒了杯茶:“他邀请我下棋,但是臣妾总不能欺负一个盲人对吧,于是我就问他有没有草药借我敷一下脖子,结果陛下你猜怎么着?”


    “他居然正好有诶!真是一个好人呀。”


    “陛下掐得臣妾真的好痛好痛, 陛下你看。”


    林雾伸手把衣襟扯开, 主动把还有青紫淤痕的雪白脖颈展现在轩辕敖洛面前,后者沉默片刻,道:


    “对不起,朕第一次体会到心痛的感觉, ”轩辕敖洛语气低沉,小心地抚摸那道伤疤,“可是妩贵妃的所作所为实在太令人心慌了。”


    “为什么朕的爱妃要去见外男呢?一想到这个,朕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恨不得把爱妃锁在床上日日宠幸。”


    “……陛下?”


    要很仔细地观察,才能看出被簇拥在男人怀里的林雾正在细微地颤抖。


    “嘘,不要说话。”


    轩辕敖洛继续道,他贪恋地闻着林雾身上的玫瑰香,像嗅着气味标记领地的狼犬,思索着如何把猎物拆吞入腹。


    “爱妃之前说朕是想把你当幌子,朕反思过了,那不如让爱妃的‘冠绝六宫’成为现实,朕会充盈后宫,只不过,朕会纳男妃。”


    林雾木着脸,轩辕敖洛说的每个字他都听得懂,但为什么组合起来就这么令人迷惑,纳男妃和上下文有关系吗?


    “既然那群废物这么看不惯爱妃,那朕就将计就计,把好南风的骂名背在身上,到时候爱妃就是这宫里唯一能为朕诞下子嗣的人……呵呵,不如再让朕确认一下爱妃是不是真的能怀。”


    说着,轩辕敖洛就用那种毛骨悚然的语气先抽出林雾的腰带,眼看着手就要发展到脖子以下的剧情,林雾大喊一声:“轩辕敖洛!别对我动手动脚的!”


    “最好不要拒绝朕,朕会以为你在为情夫守身如玉。”


    轩辕敖洛一个弹指,不可见的内力瞬间挑断了红帘的束结。


    林雾大惊失色:“你这白日宣瘾的登徒子!快放开我,我们性别一样,这样有违阴阳调和你是要被五雷轰顶断子绝孙的!”


    “小公主的情夫不也是男的,余凇,呵,”轩辕敖洛嘲讽道,“他都不怕死,朕是有国脉护佑的天子,怎么可能会怕?”


    说着,他低头吻上了林雾的唇-


    新晋贵妃动情的喊声一直持续到了日薄西山,在门外伺候帝妃二人的侍从也换了两轮,沐浴用的水一直温着。


    “陛下还真是身强体壮。”


    林雾幽幽道,他累到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侧头看正慢条斯理穿衣的轩辕敖洛,几人的相似点越来越多,他觉得轩辕敖洛一定就是没了记忆跟来的祁旭泷。


    但是系统又说任务目标在宫外。


    他皱眉,抱着被子翻了个身。


    “起来洗漱。”


    怀里的被子被抽离,雪地上的点点红梅一览无遗,林雾深吸一口气:“不要不要不要——”


    他以为这样撒泼打滚就能逃过轩辕敖洛的魔爪,殊不知皇帝只是随手捞了一件外衣把赖床的贵妃裹起,抱着林雾大步走向浴池。


    “嘭!”


    水花四溅,林雾整个人沉进铺满花瓣的浴池里,骤然的失重感让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最近的障碍物,死死地交缠住。


    轩辕敖洛一手抱着死死贴紧他的林雾,一手自然地摸到林雾如海藻般荡开的长发。


    待水珠顺着脸颊全部流下,林雾才慢慢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轩辕敖洛从池边挖了些膏状物体。


    “你要干什么?”


    为了自己的清白,和绝不当承受方的锐气,林雾唰地一下逃得远远的,双手环抱,远离轩辕敖洛,生怕轩辕敖洛一时兴起。


    “朕亲自伺候你洗头,怕什么,朕不会吃人。”


    轩辕敖洛在手心揉开泡沫,均匀涂抹到林雾头上。


    “哦……”林雾乖乖地游回到轩辕敖洛,至于为什么不是走过来的,那是因为他发现要是头在水面上,他脚尖就触不到地!


    “以后不许叫侍女伺候你沐浴,太监也不行,”软玉温香在怀,轩辕敖洛忍了许久才没有再次变为色中饿鬼,林雾头发的触感极好,他一不小心搓揉了许久,“想沐浴了就叫朕,用来避人耳目招来的男妃之后进宫,你也不许跟他们离得这么近。”


    “陛下是吃醋了?”


    林雾本来趴在他身上享受皇帝级的洗头服务,此刻没憋住笑得花枝乱颤,打算再逗一下这个刚成长为男人的新皇:“真可惜,臣妾拿走了陛下的第一次,臣妾的第一个男人却不是陛……”


    一声小小的惊呼堵住了林雾即将说出口的调笑,肩上的疼痛,和皇帝阴沉的脸色都显而易见地让林雾知道:轩辕敖洛生气了。


    “看来爱妃还有力气说一些朕不爱听的话,那不若就继续在榻上没做完的事吧。”


    一池春水荡漾。


    第二日的早朝轩辕敖洛到底有没有耽误?林雾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是被强烈的饥饿感唤醒的。


    他抖着手臂撑起身体,唤了一声:“秋生?”


    “娘娘,您想用早膳,还是午膳?”


    秋生很快就把热毛巾并着木桶一起搬来了。


    林雾张口想吐槽:“现在……算了,午膳吧。”


    反而到秋生迟疑了:“娘娘不等陛下下了早朝一起用膳吗?”


    “谁等他?”


    事实证明,美人纵使翻了个白眼也是好看的,林雾喝了口茶,漱去口里的苦涩:“等他下朝了,本宫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到底皇上是你主子还是本宫是?还不快点催御膳房上菜!”


    秋生眼神瞬间清明:“娘娘说的是,娘娘才是秋生的恩人,秋生绝不会再做吃里扒外的事!娘娘先拿白玉糕垫垫肚子,秋生这就去吩咐!”


    吃里扒外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


    林雾摇摇头,捻起一块糕点入口,绽放在舌尖的清香让他陶醉地捧着脸。


    很好吃,如果御膳房的大厨都是这种水平,那他接下来可就有口福了。


    虽然还是想偷溜出宫,但是宫内的生活好像也不错?


    没过一盏茶的时间,三荤两素一汤,热气腾腾的菜肴罗列在林雾面前,他刚要动筷,秋生就通传道:“娘娘,陛下来了。”


    彼时林雾已经眼疾手快地夹起一块肥瘦相间、恰到好处的红烧肉塞入口中,蔓延在舌头上的咸甜感不断冲刷着味蕾,令他不由得轻哼出声。


    “陛下?不见不见,本宫要独享这一份美味,就称本宫乏累,拖着病体不好见陛下。”


    秋生瞠目结舌:“娘娘,这真的能骗过陛下吗?”只要一传唤御膳房,陛下不就轻而易举地戳穿了我们的谎言吗?


    但是,看着娘娘心满意足地品尝着美食的幸福姿态,她不免得握了握拳:虽然她只能为娘娘尽一份微薄之力,但是只要是娘娘的心愿,她就一定会去做!


    秋生,要守护娘娘的这份笑容!


    林雾奇怪地看了一眼气势汹汹走出去的秋生,他的婢女怎么突然斗志昂扬了?不管了,先吃为敬。


    “秋生,陛下可是一下朝就摆驾龍寿宫了,你这拦着不准进,到时候误了你家娘娘的好事!”


    德公公听到秋生的说辞,气得直捋手上的拂尘,称病不出的嫔妃他见多了,但那都是对其他妃子的,哪有不让皇帝进来的道理?


    他咬牙,皇帝的辇车就在不远处,他总不能让陛下没吃到午膳反而吃了个闭门羹吧?


    “贵妃娘娘,陛下就要到了,还请您来迎接!”


    扯着嗓子喊了半天,龍寿宫内还是一片寂静,德公公无语凝噎,愤然拂袖而去:好心当成驴肝肺!他看这妩贵妃啊,趁着皇帝新鲜,端着个假把式,过不了几月就要失宠!


    “妩贵妃不见朕?”


    听了德公公添油加醋的禀报,轩辕敖洛不怒反笑:“昨夜确实是劳累到他了,你清点些金银财宝,稍后送到龍寿宫去。”


    德公公:?


    “秋生,再加一碗饭!”


    另一边的林雾埋头狂吃,桌上的菜肴已去了三分之一,他恨不得把它们全扫进自己肚子里,一边吃一边纳闷,这御膳房的厨子是真会做菜,难道是神厨小○贵?


    “罪过罪过。”


    林雾先是双手合十,然后继续狂吃,夹中了一块调味恰到好处的鱼肉,刚要放入口中。


    “确实挺好吃的。”


    旁边传来一句悠然自得的声音,林雾再看自己的筷子,空空如也。


    “黎游,你又翻窗?”


    林雾转头,果然,黄梨木窗棂空空荡荡的,窗户大开。


    大白天蒙面的黑衣人可不就是才出现过的“刺客”黎游,他摁着林雾的肩膀,吊儿郎当的:“怎么,贵妃娘娘不欢迎我?”——


    作者有话说:热烈祝贺本文一百章达成~~~


    每天调理心情,结果越来越烦,写的文也不尽人意,憋了好几天,终于发了ojz


    感谢大家的支持,我这种经常断更的鸽子果然都是被你们溺爱出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