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别怕我
作品:《别向他提问》 纪觅依那句话落下后,空气凝固,陷入冰点。
阿斯莫德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指尖离她的手臂只有一步之遥,如同隔着终生无法逾越的天堑。
他脸上带着些许悲伤的温柔面具,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痕,他的额角开始没有规律的抽搐,就好像那道疤痕有了生命,逐渐苏醒蜷缩。
快,快逃!
极强的危机感在纪觅依的心中咆哮,她开始后悔刚才的行为——
如果他被激怒了,那自己不就走了前辈们的老路了?
她想转身就跑,可紧张侵蚀着她的理性,纪觅依被冻在原地,只能仍由身体本能的颤抖。
“您说得对。”
阿斯莫德开口,声音平稳,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纪觅依在这四个字中,听到了无尽的悲哀。
他主动后退一步,拉开距离:“是我僭越了。伊拉小姐。请原谅我的失态。”
阿斯莫德微微躬身,身姿无可挑剔:“马车就在前方,请您小心脚下。”
纪觅依没有再看他,原本僵住的身子恢复知觉,她果断迈开步子,径直向前走去。
她能感受到,那道目光沉甸甸地落在自己背上。
可她没看到,背后的阿斯莫德嘴巴微张,无声地说出那句:
“别怕我......”
纪觅依快步登上马车,几乎是小跑着钻了进去。
车厢内,他精心布置的软垫此刻显得无比讽刺,她蜷缩在角落,紧紧抱着那个装着匕首的木盒,坚硬的棱边隔着布料贴在胸口。
结束了。
纪觅依的心脏还在因刚才的对峙狂跳,消耗次数留下的刺痛感恰在此时回荡,但相较于这个,她更多感受到的是一种冷——
彻骨的冷,是一种尘埃落定的清醒。
所有暧昧的试探,所有自欺欺人的“战友”幻想,都结束了。
马车开始行驶,颠簸中,纪觅依低下了头,打开木盒,在即将昏迷之际,对着刀柄上那颗绿宝石说道:
“我讨厌你,你个骗子......”
马车在寂静中驶回庄园,他们彼此都不知道,这一路对方究竟在想些什么。
或许对于纪觅依而言,只是昏迷中的一片空白;可对于阿斯莫德而言,则是一场清醒的凌迟。
到达庄园门口后,马蹄声交叠数声后停下,纪觅依缓缓醒来。
阿斯莫德将门打开,伸出手臂,目光锁定在地面,避免与她对视。
“请下车,伊拉小姐。”
他的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纹,以恭敬的姿势肃立在车门旁。
阿斯莫德,成为了那个无懈可击的庄园执事。
纪觅依没有看他,更没有搭手,自己提着裙摆下了车。
她如一阵风般与他擦肩而过,径直走向大门。
从那天起,庄园进入了一种古怪的“正确”秩序。
阿斯莫德将管家的职责履行到极致,收敛起所有个人情绪。纪觅依不太适应这种感觉,她形容不上来,但好像,一切本该如此:
早餐、午餐、晚餐,他都会准时出现,沉默地布置,沉默地侍候,再沉默地离去。
他不会在她沉思时倒上热茶,不会在她品尝时询问口味,也不会在她打量的目光投来时,给出任何回应。
这种极致的疏离感延伸到了每一个细节,甚至,他每次敲响房门的时候,会刻意退后,直到与她相隔足足一米。
在他这样做的第二天,纪觅依开始感到烦躁,但又无处可发泄。她想为这种情绪寻根溯源,却连逻辑都理不顺。
按理来说,他的态度就是她想要的:她不用紧绷着神经,提防着他的试探和报复,也不用刻意释放恶意,驱逐对方远离。
可这又好像不是她想要的。
纪觅依躺在床上,丝毫没有困意,盯着天花板发呆。
“咕噜,你睡了吗?”
“唔......没有......”
听着咕噜迷迷糊糊的声音,纪觅依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向它倾诉。
“我有点不知道怎么办了。”
咕噜没有回应,纪觅依反而更大胆的继续说下去。
“我好矛盾,明明我应该庆幸,他没有执着的要靠近我,我也不怕他再骗我,毕竟我们现在连话都不说。”
“但,我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她翻过身,数着咕噜的翘起的胡须,陷入了沉思,自问道:
“这是,为什么呢?”
纪觅依知道,在这个世界,她需要他,他的每一个回答都是她需要逐字逐句,推敲斟酌的关键。
可这一切都是假的。
那该怎么解谜,怎么破局,怎么来看待在这个世界中,自己第一个产生信任的人?
“一定是我在这里待太久了,不行,再这样待下去迟早出问题。”
“......嗯。”
这声音从咕噜的鼻腔里溢出来,不知是对她的肯定还是睡熟的梦话。
“你也觉得我说的对吗?”纪觅依立马用手支起身子,发丝垂落下来,盖住它的尾巴,“肯定是我这几天没找到新线索,太焦虑,想太多。”
她躺回去,把被子扯上来,盖在自己和咕噜身上。
“我一定很快就能回家的。到时候我们一起,一起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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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天色逐渐亮起,纪觅依早就醒来,或者说,她难得一整晚都没完全睡着。
床上只剩下她孤零零一个人,咕噜不知何时,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纪觅依试着闭上眼,混乱的思绪驱逐着她的睡意,即使她逼着自己放空大脑,好好休息一会,还是无果。
她最后索性起身,走到窗边。
纪觅依没有料到,这么早,后花园就有一个身影在那里忙碌——
阿斯莫德额前的头发被早晨的雾气沾湿,贴在额角。他毫不在意,只专注于手下的土地。
纪觅依站在窗帘的阴影里,静静看了片刻。
随着他的动作,繁星花周围多了许多不同种类的邻居。阿斯莫德种完一排月季后,起身收拾工具,离开了花园。
纪觅依的视线在他的身影消失后收回。
她倒数着秒数,在默念到“0”时,阿斯莫德敲响了房门。
“早上好,伊拉小姐,可以用餐了。”
他的声音隔着门传来,纪觅依打开门,下楼后走到餐桌前坐好。
她的眼神不受控的观察着阿斯莫德,猜测着他是如何在这么短时间内,把自己收拾干爽。
等等,在想什么呢!
她控制着乱飘的思绪,疯狂在心里暗示:
别看他了,别管他了!只剩一天了,马上就要和维森相处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找线索。
对,需要线索。
可......
她吃完饭后,找遍了房间,重读了日记,在楼道一次又一次踱步,寻找任何被忽略的痕迹。
主楼的走廊依旧沉寂,维森的房门冰冷如初,那座痛苦的圣女雕像沉默地伫立。
没有新的信息,没有偶然的发现。一切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擦拭过,干净得令人心慌。
纪觅依已经不记得在这几日中,自己已经是第几次啃咬指关节了,这已成为她的习惯性动作。
她走到森林边缘,这道墨绿色的天然边界线,唤醒着曾经阿斯莫德对她的警告。
既然,他一直在欺骗我,那这座森林一定也是!
纪觅依从未生起过如此强烈的叛逆念头,她提起裙摆就准备迈入森林。
“伊拉小姐。”
阿斯莫德从背后喊出她的名字,无形阻挡着她的冒险。
“还有半个小时就可以用晚餐了。”
纪觅依转身,看向阿斯莫德。在她打算对这句“提醒”置之不理时,森林处传来一声野兽的呜咽。
“……好。”
这声音来得无比巧妙,如同在回应她的怀疑。
纪觅依攒住裙摆的手泄力,自然落在身侧。
阿斯莫德往回走去,背对着纪觅依,面向西沉的红日,像走进了一副色彩瑰丽的油画中。
夕阳肆意挥洒在天幕,沉郁的橘红色在它的笔触下,或浓或淡,与云层相拥,无规律的流动中。
近乎血色的天空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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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没有温度的火焰,而阿斯莫德放慢脚步,仰头凝望着这片熊熊燃烧的光海。
他的影子被无限拉长,扭曲地投在坑坑洼洼的地面。
纪觅依随即停下了脚步,夕阳的光在他们之间流淌,他们静立在那里,一言不发。
她看到了他垂在身侧的左手,以极小的幅度抖动着。
一个荒谬的想法击中了她——或许,阿斯莫德才是最痛苦的人。
在这个想法刚诞生之际,纪觅依就从头到脚将它批判了一顿,她咬住下唇,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绕过阿斯莫德走回主楼。
“骗子。”她低声重复着马车上的那句话,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连痛苦都要演得这么逼真吗?”
而阿斯莫德抽搐的左手停下抖动,随即虚握成拳,像是要抓住什么极易流逝的东西。
他最后望了一眼夕阳,走回主楼。
晚餐时分,餐厅里的沉默比往日更加沉重。
在阿斯莫德倒茶时,纪觅依盯着他的手,忽然开口:“明天,我就要见到维森了。”
他的动作一顿,茶水从壶嘴流出时失去了精准的控制,差点溢出茶杯。
“明天我会见到维森。”她重复了一遍,声音平静,“你有什么建议给我吗,阿斯莫德先生?”
这是数日以来,她第一次主动对他说话,也是第一次喊出他的名字。
阿斯莫德站起身,将茶杯放到她手边,眼神依旧落在桌面,不敢看向她:
“维森先生嘱托我在今晚为您送上明天要穿的礼服。”
只是这样?
纪觅依扯了扯嘴角:“没有别的了吗?”
回答她的只有漫长的沉默。
纪觅依心中窝藏依旧的火气愈发旺盛,她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将盘子里的食物一卷塞入口中,起身离开。
她回到房间,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走向洗浴间。
看着镜子里因为这些烦心事憔悴的脸,纪觅依下定决心洗个澡,收拾一下自己。
水流顺着身体曲线流下,她低头看向胸口血红色的数字【6】,深深叹了口气。
在纪觅依刚洗完,换上睡裙时,敲门声响起。
她裹住还未揉干的头发,走向门口,拉开一条供上半身探出去的缝隙。
“伊拉小姐,这是维森先生为您准备的礼服。”
阿斯莫德无意间瞟到了她的肩头,立即低头,紧盯地面。
“谢谢。”
她接过后,关上房门,随手将礼服放在床头柜。
第二道铃声已经响起,奇怪的是,咕噜还没有出现。
纪觅依拿着铃铛去洗浴间呼唤它,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复杂的情绪拖住她疲惫的脚步,纪觅依坐在床边,房间内是一片死寂,她又变成孤身一人。
这一晚,时间如同在沙漏中游走,煎熬、漫长、毫不停歇,残酷地留向明天。
天光微亮,纪觅依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翻身,她眼睁睁看着深蓝的天幕一点点褪色,寂静终于被远处几声鸟啼打破。
她起身,赤着脚走到窗边,后花园里却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纪觅依在空落的心情下换上礼服,墨绿色的丝绒贴合着身体,裹住了她一夜未眠的苍白。
礼服的腰身收得极紧,束出清晰的弧度,却压得她难以呼吸。
下摆骤然放开,裙摆逶迤在地,随着走动,犹如一汪会呼吸的湖水,无声暗涌。
纪觅依从药箱中取出包扎用的绷带,缠绕在阿斯莫德送她的匕首上,随后绑在自己的大腿上。
做好这一切,她推开门,外面没有熟悉的身影。
纪觅依捋了捋腰间的鱼骨,面对着身穿华服的第一道考验——下楼。
她侧着身子,眼睛死死盯住脚下的每一层台阶,计算着每一步落下的位置。
别摔啊,别摔啊!
纪觅依几乎是提心吊胆的走下,终于到了最后一级台阶,她不着痕迹地深吸一口气,随后抬起头,如往常一般走向餐桌。
可当看到坐在餐桌另一头的人时,她的脚步,连同呼吸,瞬间冻结。
“早上好,我亲爱的伊拉。”

